降成本再次祭出“组合拳”
背景材料:
自201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降成本定调为2016年经济工作五大任务之一并部署行动以来,“为企业减负、为经济蓄能”政策导向鲜明,“降成本”相关举措不断祭出,并在2017年持续加码。近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工业和信息化部、财政部、人民银行四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做好2017年降成本重点工作的通知》(简称《通知》),指出今年降成本的主要目标是进一步减税降费,继续适当降低“五险一金”等人工成本;进一步深化改革,完善政策,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降低用能、物流成本。
《通知》明确了8个方面的25项重点工作:在降低税费负担方面,主要落实和完善全面推开“营改增”试点政策;进一步减轻企业税收负担;清理规范政府性基金和行政事业性收费;大幅减少涉企经营服务性收费并加强收费监督检查。降低融资成本方面,加大金融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深化多层次资本市场改革,扩大直接融资比例;发挥政府投资的担保机构作用。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方面,继续深化简政放权改革;完善事中事后监管制度;优化政府服务,加快国务院部门和地方政府信息系统互联互通,形成全国统一政务服务平台;加强公平竞争市场环境建设,坚持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进一步放宽非公有制经济市场准入。降低人工成本方面,继续适当降低“五险一金”有关缴费比例;降低劳动力流动成本。降低用能用地成本方面,合理降低用电用气成本;同时落实产业用地政策。降低物流成本方面,主要加强物流薄弱环节和重点领域基础设施建设;推进发展物流新业态和集装箱运输;加强物流标准制定等基础性工作;发展“互联网+”高效物流;降低物流用地成本。提高资金周转效率方面,清理地方政府对企业的资金拖欠;清理规范各类保证金。引导企业内部挖潜方面,鼓励企业降低采购成本;降低企业运营成本。
话题嘉宾
宋丽颖: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教授、博导,院党委书记,主要研究方向为财政与税收理论与政策。兼任陕西省人大常委会第十二届预算审查专家,陕西省纳税筹划研究会副会长,中国财政学会理事等职姚东旭:首都经济贸易大学财政税务学院院长、教授,全国财政学教学研究会理事,北京财政学会理事,主要从事财政理论与政策、开放经济问题、宏观调控等相关领域的研究
梁红梅:西北师范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甘肃省“555创新人才工程”,全国财政学教学研究会理事,西北师范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
徐建斌:江西财经大学财税与公共管理学院税务系主任,讲师、硕士生导师,江西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策支持协同创新中心研究人员,主要研究方向为财税理论与政策、收入分配经济学等
张为杰:东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讲师,经济学博士,博士后,硕士生导师,研究领域为产业经济与公共政策
主持人
王光俊:《财政监督》杂志编辑
主持人:近年来,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成为我国经济工作的重要任务之一,且力度不断加强。去年8月,国务院印发了 《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方案》(国发〔2016〕48号),对开展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作出具体部署,并提出“经过1—2年努力,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取得初步成效,3年左右使实体经济企业综合成本合理下降,盈利能力较为明显增强”的目标任务。您认为当前我国实体经济面临哪些问题?为什么要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
“十三五”以来,中央和地方政府相继出台了一系列举措,以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据不完全统计,2016年降低企业经营成本近10000亿元,其中通过“营改增”减少企业税负5500多亿元,通过降低电费和天然气价格减少企业能源成本2000多亿元,通过降低利息、物流成本以及费用等减少企业支出2000多亿元;2017年将继续多措并举降成本,其中预估今年减税降费规模约10010亿元。当前我国实体经济面临哪些问题?为什么要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降成本的总体思路是什么?落实过程中可能遇到哪些问题?有何对策?本期监督沙龙聚焦实体经济“降成本”各项重点工作,围绕相关问题展开探讨。
宋丽颖:当前经济问题用八个字可以简单地概括:资源错配,产能过剩。具体来说,症状如下:(1)企业效益下滑。实体经济覆盖一二三产业,其中一二产业毋庸置疑,尤其制造业由于占比高更是实体经济的主体,第三产业分为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中的商业、流通等部分也属于实体经济。实体经济发展困难主要表现在企业数量增长放缓、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长速度大幅下降、企业效益明显下滑等多个方面。目前银行为了维持利润水平,更倾向于对房地产、金融领域发放资金,对实体经济兴趣减弱,直接造成了企业贷款难问题。盲目追求GDP、投资驱动型的经济体制,使中国许多领域的产能都处于严重过剩状态。(2)盲目追求虚拟经济。实体经济发展困难的主要原因是重大结构性失衡,具体表现为实体经济结构性供需失衡、金融和实体经济失衡以及房地产和实体经济失衡。根据实际调查发现,实体经济脱实向虚的根本原因,是实体经济投资回报率偏低,致使企业资金流入房地产、金融等领域,对实体投资意愿不强。从而进一步导致虚拟经济的创新能力差,发展不足。(3)下行压力依然严重。产业竞争力衰退是我国实体经济困境的典型表现。薄利多销的生产模式难以匹配我国劳动力成本和税费成本走高的背景,也逐渐丧失了价格优势,缺乏可持续发展动能。
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是提振兴实体经济的重要手段。传统企业发展最大的困境就是包括税收、人力、原材料等成本不断上涨,但产品售价不涨。根据有关方面的统计,以工业企业为例,2014年底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主营业务收入中,主营业务成本占比高达86%,各种税费占比9%,主营利润占比仅5%。持续收缩的需求叠加高企的成本、费用,令企业盈利雪上加霜。实体经济中,产品需求端不可能出现大规模改变,企业要想提高竞争力,必须降低成本。因此,未来唯有依靠降低成本来改善企业盈利、提升资本回报,才能让传统产业焕发青春。
姚东旭:近年来,我国实体经济的发展呈现一定的下行压力,主要面临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宏观层面导致的投资与需求不振。全球经济尚未走出2008年金融危机的阴影,增长乏力,需求萎靡,加之不断高涨的贸易保护和反全球化浪潮,我国实体经济长期依赖的国际市场需求增长缓慢。从我国对外贸易情况看,年出口总额从2010年至2016年年均增长不足5%,比本世纪前十年年均增长20%有明显下降。从国内情况看,我国经济已进入新常态,处在 “三期叠加”的特殊时期,经济增长速度明显放缓,内需和投资均表现出疲弱态势,企业利润下降。第二,企业自身因素导致的创新不足。我国实体经济长期依赖低劳动力成本基础上的比较优势,技术上以跟进模仿为主,企业研发投入欠缺,自主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差,经营比较粗放,竞争手段单一,高度依赖价格竞争,在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实体经济企业的上述特征已经成为未来发展的障碍。第三,制度与市场环境导致的企业成本高企。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还处于不断完善之中,现实的制度与市场环境中还存在不利于实体经济发展的因素,诸如知识产权保护不充分、企业税费负担偏重、中小企业融资困难、过多的行政审批导致制度性交易成本过高、劳动力成本增长过快、能源与物流成本居高不下等,这些因素推高了实体经济企业的成本,降低了实体经济企业的竞争力和发展潜力。
为应对经济新常态带来的问题,2015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第11次中央财经工作领导小组会议上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思路,旨在通过改善供给侧环境、优化供给侧机制,改革制度供给,大力激发微观经济主体活力,增强我国经济长期稳定发展的新动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着力点就是提升企业的活力,促进企业健康发展,而从现阶段我国实体经济企业的实际情况看,还存在着上述制度与市场因素导致的成本过高现象,需要通过合理的举措来降低实体经济企业的成本。201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确定了“三去、一降、一补”的年度工作任务,对降成本提出明确要求,2016年8月国务院下发 《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方案》(国发〔2016〕48号),对降成本作出具体安排。2017年6月,国家发改委等4部门又联合下发《关于2017年降成本重点工作的通知》,进一步推进降成本工作。应该说,降成本既是完善我国市场经济体制、提升我国企业持久竞争力的重要战略举措,在现阶段又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在经济增长乏力,企业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政府采取有效措施降低企业成本,是帮助企业渡过难关,进而顺利实现转型升级的关键。
梁红梅:当前,我国实体经济面临利润空间和盈利能力被压缩的困境。从国外看,是受到了金融危机的延续性影响,国际市场萧条,需求大幅度缩小,减小了实体经济出口产品的空间;从国内看,第一,实体经济受到体制与经济发展非协调性的影响,使实体经济在活动过程中产生了许多不必要的交易成本;第二,政府在经济运行中承担着重要的角色,目前,我国存在税收结构亟待调整、各种费用和基金缴纳不合理的情况,使得税费支出在企业总成本中占比较大;第三,除此之外,我国物流、金融、能源等多方面均对实体经济成本升高产生一定的影响;第四,企业自身创新动能不足,缺乏核心技术,效率较低,使得实体经济难以进一步开拓获取利润的空间。综上,在国外环境比较恶劣的背景下,我国立足于自身发展,开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其中一个重要手段是降成本,试图减轻企业负担,释放实体经济活力,为经济发展增添可持续动能。
徐建斌:我个人觉得,当前我国实体经济面临的问题大体可以从以下两大块来阐述:(1)从外部来说,世界经济和贸易增速持续低迷,2016年更是达到了近7年来的最低值。外围经济的低迷与不振不仅直接影响着我国经济的出口需求,而且容易造成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进而不利于国家之间的合作与发展,使得各国经济发展“雪上加霜”。(2)从内部来说,我国的实体经济面临的主要问题有:首先,产能过剩就是大家熟知的一个结构性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已经提了很多年,但目前部分行业的产能依旧严重过剩。其次,在经济发展新常态背景下,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不强,特别是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内生动力不足,调结构面临比较大的压力;最后,部分企业的生产经营比较困难,特别是近三年,一方面是需求的萎缩,另一方面是生产成本的上升,导致部分生产型企业的盈利能力较为低下,甚至出现资金链断裂的现象。
至于为什么要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我认为可以试着从以下三个方面的思路来展开探讨:(1)实体经济对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性。改革开放以来,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共同推动着我国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但理论研究与国际经验均启示,实体经济对经济发展的作用是基础性的。因此,在步入经济发展新常态后,为保持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做大、做强我国的实体经济是必然性选择。(2)企业对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在实体经济中,企业是主体与主力军。企业的活力直接决定着实体经济发展的活力,企业的发展直接决定着实体经济的发展。换而言之,没有企业的发展,就没有实体经济的发展,因此,企业对实体经济发展具有基础性作用。(3)企业成本对企业发展的重要性。影响企业生存和发展的一个关键性因素是企业的成本。通俗来讲,在其他条件一致时,企业的相关成本越低,利润就越高,反之亦然。因此,降低企业的成本对于提高企业的盈利能力、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以上三点是从理论上层层剖析了降低企业成本对促进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性。那么毫无疑问,当前我国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一方面是因为企业成本对实体经济很重要,另一方面则是与我国当前的经济发展环境密切相关。正如前面所述,在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后,经济发展的动力出现了变化,鉴于这种变化,我国推行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而降低企业成本事实上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一项重要举措。
张为杰:当前,世界经济中的不确定因素依然很多。我国已经进入经济新常态,经济由高速转入中高速增长阶段。国内外复杂的经济形势使我国实体经济面临更大的挑战。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背景下,中央审时度势,准确把握了当前实体经济所面临的问题与困境,打出为企业减负的“组合拳”,为经济蓄能。当前,我国实体经济企业经营面临的最突出问题是综合成本居高不下。实体经济的综合成本主要分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企业生产成本过高。随着国家人口红利的不断消失,劳动力工资水平持续上涨,社保待遇也在不断提高,造成劳动力要素成本增加;二是资本要素可获取性降低,融资成本高。中小微企业在金融资源获取方面仍然受到很多瓶颈制约。银行在发放贷款方面更倾向于国有大中型企业,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已经无形中增加了企业资金成本;三是制度性交易成本较大。地方政府对企业的乱收费、行政效率低下,审批环节繁琐等无形地加大了企业成本。比如,“投资不过山海关”尽管不一定是东北地区的真实写照,但也从侧面反映出制度性交易成本的营商环境不利于企业置业、兴业。
在成本约束下,微观层面表现为企业的创新力、核心竞争力不足;宏观层面表现为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滞后,同样不利于在我国经济新常态下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因此,降低实体经济企业负担势在必行。主持人: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2017年“降成本”要在减税、降费、降低要素成本上加大工作力度。要降低各类交易成本特别是制度性交易成本,减少审批环节,降低各类中介评估费用,降低企业用能成本,降低物流成本,提高劳动力市场灵活性,推动企业眼睛向内降本增效。您对此作何解读?我国降成本的总体思路是什么?
宋丽颖:“降成本”是我国激发企业活力的重要手段。从政府的角度看,必须坚持标本兼治、远近结合、综合施策。一方面,及时出台有针对性的政策措施,缓解当前的突出矛盾和问题;另一方面,通过深化改革,营造良好发展环境,逐步解决造成实体经济企业成本过高的体制机制问题。有关部门应继续合理降低企业税费负担,落实好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政策,更要重点清理各种不合理收费,营造公平的税负环境。继续推进简政放权,深化“放管服”改革,提高政府公共服务能力和水平,大幅压减各类行政审批前置中介服务事项,组织实施公平竞争审查制度,逐步实行全国统一的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等,努力帮助企业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继续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提高直接融资比重,降低贷款中间环节费用,扩大长期低成本资金规模,加大不良资产处置力度,切实降低企业融资成本。从企业的角度看,必须主动内部挖潜,通过开展管理创新和精益生产,提升生产效率、提高管理水平。要充分利用新一代信息技术等手段,合理控制人工成本,实现内部管理升级,创新营销模式,提高效益水平。加快推进绿色制造,大幅降低资源能源消耗,实现降本增效。积极使用有效降低企业成本的各种技术,促使生产效率持续提高。
我国降成本的总体思路可以归纳为七步:(1)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2)降低人工成本;(3)降低税负成本;(4)降低社会保险费成本;(5)降低财务成本;(6)降低电力等生产要素成本;(7)降低物流成本。
姚东旭: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总会有成本,而企业在追求自身发展的过程中也必然会努力降低成本,以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企业成本至少包括三类:第一类是纯粹的市场成本,包括企业在完善市场上购买的产品和要素成本、企业的经营管理成本、决策成本、执行成本等等,此类成本一般与政府无关;第二类是由政府行为直接决定的成本,如各种税费、审批造成的制度性交易成本、政府直接提供的要素和产品成本等,此类成本可由政府直接管控;第三类是企业在不完善市场上购买产品或要素所形成的成本,此类成本虽不直接受制于政府,但政府可以通过规范市场秩序、促进有效竞争来降低成本。降成本作为政府经济工作的重要任务之一,显然只针对第二和第三种成本,即政府降低税费、减少审批环节、规范市场秩序、降低对政府直接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的定价等,以此达到降成本的目的。
通过减税、降费、降低要素成本等方式推动降成本,需要有全局意识和统筹观点,不能为了某种政治需要,简单地一降了之。无论是税收还是政府定价的要素与产品,其本身都有一个合理的价格水平,在合理水平之内,不能任意减少或降低,只有在超过合理水平的前提下,才应该进行调整以降低企业成本。以税收为例,我国目前整体宏观税负并未达到过高程度,大幅度减税缺乏合理的依据,更何况税收是国家财政的收入来源,近年来随着经济增速放缓,税收增长速度也大幅回落,而政府承担着保增长与调结构的双重任务,下调财政支出水平的空间不大。目前财政赤字已持续扩大到接近国内生产总值3%的水平,进一步减税势必影响财政功能的充分发挥。同样,对于政府有能力控制的电力、能源、通讯、运输等领域的价格,也要具体分析是否存在定价过高的情况,在能够充分补偿生产成本的前提下来探讨降价问题。
总之,我国推动企业降成本的总体思路应该是:努力消除市场壁垒,促进市场竞争,营造有利于市场效率发挥的条件,降低企业的交易成本;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政府审批,取消或规范政府行政性收费,降低企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规范税收和政府性基金,对于超过合理程度的税费坚决清理,以达到减税降费的目的;合理制定土地、能源、交通、通讯等政府对定价有较大影响力的生产要素价格,努力降低企业成本,为企业减负,为经济蓄能。我认为,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充分认识到了我国当前实体经济企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提出的2017年降成本的各项举措也是切实可行的。
梁红梅: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所指参与降成本的两大主体:一是政府,二是企业。一方面,由于税收、收费、基金等企业成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均由政府作为主体征收;另一方面,我国政策供给的主体也是政府。因此,无论是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或是各种费用、税收均要求政府作为主导力量。与此同时,企业应迎合降成本措施的实施,从提高效率、创新发展等多方面着力降低内部成本,从而达到内部外部成本双降的理想效果。
我国降成本的总体思路是以政府为主导,通过税收、费用、基金、行政审批、其他成本等多管齐下,理顺政府与企业、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释放实体经济活力,谋求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徐建斌:首先,从2016年的《国务院关于印发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方案的通知》到2017年的《关于做好2017年降成本重点工作的通知》,“降成本”的实质与核心内容并未发生改变,2017年的降成本重点工作是在2016年取得的成效基础上总结出来的,为的是能够突出重点与抓住关键环节,进而有效推进我国降成本工作。当然,也可以想象,今年之所以会紧急推出 《降成本重点重点工作的通知》,个人认为,很可能是因为在2016年降成本过程中存在重点不突出现象,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降成本工作的进程。其次,从2017年的降成本重点工作可以看出,降低税费、降低融资成本、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降低人工成本等依然是今年降成本的主要和重点工作。这也意味着,在我国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过程中,如何有效地改善和提升供给层面的要素环境,对促进我国企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推动我国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我国降成本的总体思路:细看一下2016年的《工作方案通知》与2017年的《重点工作通知》就会发现,我国关于降成本的思路是比较清晰的。首先,在宏观层面,降成本要沿着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公报中提出的 “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以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条主线。其次,在微观层面,一要统筹兼顾,突出重点。即要坚持问题导向,通过查找企业成本居高不下的关键性因素,在此基础上制订可操作、可落地、可检查的系统性政策措施,进而有的放矢,各个击破;二要处理好眼前利益与长远发展的关系。开年任何改革都会遇到眼前利益与长远发展的权衡问题,降成本也不例外。因此,应当坚持标本兼治、远近结合、综合施策,一方面要针对当前比较突出的矛盾和问题及时出台有针对性的政策措施,解决眼前利益问题;另一方面通过持续、大力的改革举措,逐步构建高效、廉洁的机制体制,为企业的发展营造一个良好环境。三要坚持降低显性成本与隐性成本相结合。诸如税费、融资成本、制度性交易成本、人工成本等显性成本无疑是重要的,也是此次降成本的主要内容。但与此同时,降低企业的隐性成本也不容忽视,诸如人力资源等隐性成本对企业发展也是十分重要的。因此,在降成本过程中,应当坚持降低显性成本与隐性成本相结合的思路。
张为杰:当前,在生产领域,企业资金使用成本、劳动力要素成本、能源成本比较高;在流通销售领域,物流成本较高,税收负担较重;在交易领域,各种审批环节在内的制度性交易成本过高。因此,我国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的首要问题就是为企业减负。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的总体思路是“一减三降”,即减税费主要是降低企业税收负担,清理政府的各种乱收费项目;降生产成本主要通过加强对中小微企业的融资支持,通过户籍制度改革等途径改善劳动力市场分割等问题,通过适当降低“五险一金”有关缴费比例减少企业用工成本;降流通成本主要尽快推进流通体制改革,通过打通流通中的薄弱环境,优化物流网络环境,提高物流流通效率;降制度性交易成本主要是通过政府简政放权、转变政府职能、提高行政效率等方面改善企业的营商环境,促使企业苦练内功。
降成本最直接影响是为企业减负,其实质则是理顺市场与政府间关系,以增强市场主体活力。税费、企业要素成本、制度性交易成本过高不利于资源合理流动与配置。通过降低微观主体成本,减少对市场信号的过多干扰,使价格信号作为 “无形的手”更好地发挥引导作用。因此,“减税、降费、降成本”实际上是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关键路径。
主持人:降低企业的税费负担一直是降成本的重点,也是今年的重要目标,此次《通知》部署了五项重点工作:落实和完善全面推开“营改增”试点政策,简化增值税税率结构,由四档税率简并至三档;进一步减轻企业税收负担,扩大小型微利企业享受减半征收所得税优惠的范围,年应纳税所得额上限由30万元提高到50万元;清理规范政府性基金和行政事业性收费,全面清理规范政府性基金,取消或停征中央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35项;大幅减少涉企经营服务性收费;加强收费监督检查。增值税减档有何深意?这五项举措会对企业成本产生哪些影响?
宋丽颖:增值税减档的具体职能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税负再减,体现对农业、民生领域支持。简并税率进一步降低了纳税人的税负,也有利于优化税制结构。(2)简并税率进一步降低了纳税人的税负,也有利于优化税制结构。税率简并后,将形成17%、11%、6%的三档增值税税率结构。对一些行业作了过渡政策安排,避免因进项抵扣减少而增加税负。 (3)解决“高征低扣”“低征高扣”问题。增值税税率简并,目的不仅仅是减税,更重要的是进一步完善税制,让抵扣链条更加顺畅,更好地发挥增值税的中性作用。多档税率并存,在一定程度上会扭曲市场主体行为,增加税务处理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加大征纳双方的税收成本和税收风险。“营改增”试点全面推开后,增值税税率简并是大势所趋,此次取消13%一档税率,综合考虑了当前财政情况、企业负担能力、税制改革方向等多种因素,是较为平稳的税制改革举措。这类举措会全方位影响企业成本。一系列减政放权措施的实施,有效降低了企业制度性交易成本、人力成本、物流中间成本等,为企业发展注入了新活力。
姚东旭:在我国,围绕企业税收负担有着激烈的争论,2016年更有国内部分学者发文呼吁降低企业税费,认为目前企业承担的税费负担过重,已达“死亡税率”水平。 要正确认识我国企业税费负担,需特别注意以下几点:第一,我国税制以间接税为主,税收虽然是企业缴纳,但理论上讲可以通过“前转”转嫁给商品或服务的购买者,最终消费者才是真正的负税人。在经营情况较好时,企业利润丰厚,对税收并不感觉压力,但随着经济增长速度下降,多数企业面临市场需求萎缩或竞争激烈的局面,企业经营困难,利润被大幅度压缩,此时企业很容易将那些事实上由消费者承担的税收视为自身的负担,而这种认识是不完全正确的。真正构成企业自身负担的是企业所得税等不能转嫁的直接税。第二,我国企业除承担必要的税收外,还承担诸如政府性基金、行政事业性收费等大量费用,而这些费用实实在在构成企业的负担。对企业来说,税收、政府性基金、行政事业性收费等都是政府征收,都构成企业的成本,常常不加区分,于是得出企业负担过重的结论。多数学者的研究也认为,在我国税收水平大体合理的同时,混乱的收费的确构成了企业不小的负担,推高了企业的成本,成为降成本过程中关注的重点。第三,近年来我国企业成本上升过程中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是人工成本的激增,既与人员工资因供求关系变化而不断被推高有关,也与我国较高的社会保险企业缴费水平有关。我国的社会保障制度是在改革开放后不断建立和完善的,由于建立之初我国整体工资水平比较低,社保企业缴费率普遍比较高,目前多数地区的“五险一金”单位缴费达到工资的45%左右。随着我国劳动力供求态势的变化,劳动力工资不断上涨,企业感觉到越来越大的人工成本压力。社会保障缴费在某种意义上与税收相似,从目前的实际情况看,社保缴费率偏高,有一定的下降空间。
《通知》中部署的五项重点工作,我认为都是有效降低企业成本的措施,但其中的降费意图比较确定、明显,而减税措施则比较慎重。从2015年新《预算法》生效开始,政府性基金已经纳入预算管理,规范程度有所提高,此次进一步明确清理规范政府性基金,取消一部分政府性基金,授权地方政府自主减免部分基金,这都会对降成本产生积极作用。行政事业性收费项目有一半以上进一步取消或停征,同时降低收费标准,大幅度减少涉企经营服务性收费,同样有利于降低企业成本。将享受减半征收所得税的标准从年应纳税所得额上限30万元提高到50万元,客观上会产生减税效果,但受益范围仅限部分企业,可以理解为对小微企业的扶持。至于增值税税率结构从四档简并为三档,应理解为这是我国完善税制,营造简洁透明、更加公平的税收环境的客观需要,虽然总体上保持了近年来税制改革中减税的总方向,减并后高税率向低税率靠,也确实会产生减税效果,但毫无疑问,减税不是主要目的。真正意义的减税应是降低企业所得税率,在现阶段可以考虑适当降低社保企业缴费率,《通知》中已经作出初步安排,但力度还过小,难以发挥作用。
梁红梅:增值税具有税收中性的特点,征收增值税能够尽量避免因征税而带来的效率损失。多档税率下,由于增值税税率在行业间存在差异,可能会对企业、政府的行为造成扭曲。逐步简并的税率档次有利于增值税进一步趋近税收中性的原则。2017年7月1日,我国增值税非零税率从原本的四档税率简并为三档税率,符合尽量避免因征税而带来效率损失的要求;另外,有利于进一步降低原本按照13%税率纳税行业的税负,减轻行业的负担;值得注意的是,此次享受税率下移福利的行业多是农业、民生领域,可以体现出国家对相关行业的税收支持。
为在税费方面降低企业成本,政府相继出台了简并税率、扩大优惠范围、清理基金收费、调整行政事业收费范围、减少服务性收费等五项举措,涉及企业的纳税、缴费、基金缴纳等,是企业成本的重要构成部分。当前,各项减负举措有利于降低企业成本,使企业能够获得更多的资金谋求自身发展。
徐建斌:关于增值税减档,首先,需要说明的是,自今年的7月1日起,13%的增值税税率已经取消了!这也意味着,年初制定的增值税改革目标已经宣告完成,后期要做的工作主要是如何贯彻、落实与完善相关的征收管理问题。
其次,为什么要简并增值税税率?一是降低与民生直接相关的行业税负,落实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粮食、自来水、食物植物油、化肥等农产品、生活必需品的增值税税率由之前的13%降低为11%,这将直接降低相关行业的税负,也让广大普通老百姓直接受惠。因此,增值税减档是落实“营改增”后减税政策的举措之一,也必将助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二是构建简洁税制,提高税收中性。“营改增”后,增值税税率有17%、13%、11%、6%等四档。无论是跟传统增值税相比,还是进行国际比较,四档税率结构显得较为复杂,因此,增值税税率由四档简并为三档,在一定程度上简化了增值税税制,使其更加简洁。此外,更为重要的是,增值税减档能够促进其税收中性的发挥。大家都知道,增值税之所以能够风靡全球,受到各国的青睐,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其具有的“税收中性”特征,即由于增值税采取购进扣税法,增值税的征收管理对企业的生产经营行为所产生的影响较小。然而,“营改增”后,增值税的税率变为四档,较为复杂的税率结构直接对其税收中性产生了负面影响。一般而言,税率越复杂,税收中性越差,税率越简单,税收中性越好。因此,增值税减档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其税收中性,降低税收造成的福利损失。
总之,增值税减档不仅直接降低了税负,而且有利于提高税收中性,可谓是一箭双雕。未来增值税的改革也必将沿着简并税率的道路继续走下去,进一步简化税制,减少税收对资源配置的扭曲影响。
关于五项措施对企业成本的影响:首先,同样要说明的是,增值税税率的简并、小型微利企业享受所得税优惠范围的扩大等这两项改革已经于今年7月1日起实施并生效了。其次,五项措施无疑都会降低企业的成本。增值税税率简并直接降低了企业的税负;小型微利企业所得税优惠范围的扩大,也将进一步降低小型微利企业的税负;清理政府性基金和其他降费措施无疑也能够降低企业的成本。当然,上述五项措施主要降的是税费成本与制度性交易成本。
张为杰:国内外经济环境错综复杂,经济不确定性因素依然存在。企业所面临的市场环境仍然比较严峻。降低税费负担对实体经济企业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在降低企业成本方面起到的作用最为直接。
总体而言,五项政策的推行加大了实体经济的减负效应,激发了市场主体活力与创新力,助力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首先,“营改增”与增值税减档降低了实体经济企业的税收负担。税收负担的降低增加了企业利润,使企业轻装上阵,解决了部分企业经营困难期的资金负担。从2017年7月1日起,增值税税率“四减三”,即由四档减至17%、11%和6%三档,取消13%这一档税率;将农产品、天然气等增值税税率从13%降至11%。同时,对农产品深加工企业购入农产品维持原扣除力度不变,避免因进项抵扣减少而增加税负。当然,“营改增”与增值税税率减档整体上降低了企业税负水平,但由于税制改变的原因,对于个别企业或者行业可能出现税负水平的上升;其次,通过扩大小微企业减半征收所得税优惠范围,使企业应纳税额减少,减轻了中小企业的税费负担,助力新常态下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最后,对于政府基金与收费项目的整理与规范降低了企业经营中的制度性交易成本,使企业把更多精力瞄准市场,而非政府。
主持人:《通知》要求,进一步深化改革,完善政策,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包括继续深化简政放权改革;完善事中事后监管制度;优化政府服务,加快国务院部门和地方政府信息系统互联互通,形成全国统一政务服务平台;加强公平竞争市场环境建设,坚持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进一步放宽非公有制经济市场准入。我国近年来在“放管服”等方面作出了哪些努力?取得了哪些成效?您对此次《通知》提出的四项举措作何评价?
宋丽颖:(1)用政府一时之“痛”,换取人民长远之“利”。简政放权是政府改革的重要举措。吉林要求省直部门“敢于向自己开刀”,加大核心要害权力下放力度。吉林在全国较早推行工商登记“先照后证”,实现省级非行政许可项目“零审批”,为企业投资发展进一步松绑。近年来,行政审批改革、投资审批改革、职业资格改革、商事制度改革、收费清理改革等,一项项改革把政府的权力装进“制度笼子”,用政府自身一时的“痛”,换取人民长远的“利”。 (2)以科学有效地“管”,促进更大力度地“放”。从2016年以来各类市场主体的反映分析,全面推行“双随机、一公开”监管,切实提升了监管的公平性、规范性和有效性,在减轻企业负担、避免政府选择性执法和减少权力寻租等方面发挥了显著作用。(3)以上率下,层层落实。为最大程度减少政府对市场的微观干预,实现“管而放活、活而不乱”。(4)让数据多跑路、让群众少跑腿。在网上推送公共服务、开放数据,“人力跑腿”变为“信息跑腿”。2016年9月,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推进“互联网+政务服务”工作的指导意见》,对加快推进“互联网+政务服务”工作作出总体部署。通过优化服务流程,创新服务方式,推进数据共享,推行公开透明服务,最大程度利企便民。
在当前市场竞争日趋激烈的环境下,通过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不仅可以大幅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吸引更多投资者,更好地服务企业和群众,还必将有力地激发全社会创业创新热情,进一步促进经济社会健康发展。
姚东旭:本届政府从建立之初就把“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不断提高政府效能作为政府自身改革的主要目标,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更是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坚定推进政府职能的转变,坚决克服政府职能错位、越位、缺位现象。四年多来,累计取消国务院部门行政审批事项618项,彻底取消非行政许可审批,削减国务院各部门设置的执业资格70%以上,大幅减少中央层面核准的投资项目90%以上。在中央政府大力推进“放管服”改革的同时,地方政府也不同程度地在推进此项工作,企业的营商环境得到改善。
深化简政放权,减少政府审批,优化政府服务,促进市场公平,这一系列举措不仅直接降低了企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并且通过建立更加完善的市场秩序,使企业自身的市场交易更有效率,促进了企业成本的下降。《通知》在进一步深化改革,完善政策方面的各项措施,均能达到有效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的目的。
梁红梅:制度性交易成本是组成企业成本的重要部分。近年来,我国“放管服”主要集中在放宽市场准入、列明权力清单、减少证件证明、降低或取消收费等,以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放管服”是政府职能逐步转变过程的体现,四项举措是深化“放管服”的必要举措,有利于“放管服”的继续开展,并进一步加大了“放管服”的深度。
徐建斌:自新一届政府成立以来,便着手进行“放管服”方面的大力改革。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例如,2016年国务院批准的 《2016年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工作要点》,就明确“放管服”改革的15条硬举措,其中包括国务院部门行政审批事项和中央指定地方实施的行政审批事项,再取消一批国务院部门行政审批中介服务事项,削减一批生产许可证、经营许可证;取消一批职业资格许可和认定事项;削减工商登记前置审批事项;落实完善支持教学科研人员创业创新的股权期权激励等相关政策;试点部门权力清单和责任清单;试点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等等。
总体来讲,“放管服”改革虽然也存在一些困难和问题,但成效是显著的。用一些数据来说话吧!当然,由于这方面的权威数据不多,也没有及时更新,这里我引用2016年李克强总理在“全国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电视电话会议”上讲话的部分数据来加以说明“放管服”改革的显著成效。总理在讲话中提到:三年多来,经过不懈努力,国务院部门共取消和下放行政审批事项618项,占原有审批事项的36%,本届政府承诺的目标提前超额完成。非行政许可审批彻底终结。连续两次修订政府核准的投资项目目录,中央层面核准的项目数量累计减少约76%,95%以上的外商投资项目、98%以上的境外投资项目改为网上备案管理。实施商事制度改革取得明显成效,工商登记由“先证后照”改为“先照后证”,前置审批精简85%,注册资本由实缴改为认缴,全面实施“三证合一、一照一码”。个人和企业资质资格认定事项压减44%。加大减税和普遍性降费力度,先后出台了一系列税收优惠政策,不断扩大“营改增”试点范围,砍掉了大部分行政审批中介服务事项,取消、停征、减免一大批行政事业性收费和政府性基金,据测算每年可减轻企业负担1500多亿元。中央政府定价项目减少80%,中央对地方财政专项转移支付项目减少一半以上。在放权的同时,创新和加强事中事后监管,针对群众期盼优化公共服务,各地在承接上级下放权限的同时,积极推进本层级的“放管服”改革,多数省份行政审批事项减少50%左右,有的达到70%。
当然,这些数据是截止到2016年上半年的,毫无疑问,由于“放管服”改革在持续向前推进,现在的成效会更加明显与突出,但上述数据已经能够充分说明其成效了。
上述四项举措是“放管服”最为核心的内容,主要目标是要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具体而言,简政放权改革对应的是“放”,是要给政府机构和政府权力 “瘦身”,即总理经常说的“减法”;事中事后监管制度对应的是“管”,是在“放”的基础上加强监管,这方面要多做“加法”;优化政府服务对应的是“服”,即要转变政府职能,做好公共服务,总理称之为“乘法”。而加强公平竞争市场环境建设为的是要促进社会公平正义、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
张为杰:近年来,政府在深化简政放权改革,完善事中事后监管,全国统一政务服务平台建设以及放宽非公有制经济市场准入等四个方面做出了很多努力。这些努力释放出的改革红利很大程度上为企业“松了绑”、为市场“助了力”,极大激发了市场活力和社会创造力,推动了新动能加快成长。我国近年来的 “放管服”初见成效,服务型政府的定位日益清晰,政府的行政效率不断提高。当前,我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热情空前高涨,市场主体持续增加。同时,我国各地区营商环境得到明显改善,市场准入和运行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大幅降低,全要素生产率稳步提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稳步推进,经济的提质增效效果明显。
这四项举措充分体现出政府对于市场规律的尊重,是政府的一场自我革命,充分反映出政府“壮士割腕”的决心。“放管服”改革同时反映出政府对于自身职能的清晰定位。政府通过“放管服”改革更好地理顺了政府与市场之间关系。对于市场可以做好的,政府要有所不为;对于市场失灵领域,政府要有所作为。这项政策在加强政府宏观调控的同时减少了对经济干预,为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主持人:李克强总理明确表示,降成本一定要让企业有切身感受。然而,实践中,由于一些政策落实不到位,一些执法人员随意性比较大,存在“中梗阻”、懒政庸政怠政等现象,企业获得感仍有待提高。您认为降成本“组合拳”切实落地可能存在哪些难点?有何对策?请谈谈您的想法和建议。
宋丽颖:降低企业成本政策没有真正落地的现象有之,各种为企业减负的举措成为“空调”的有之。基于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的调查就发现,有企业人员拿着市政府下发的文件跑到规划局,办事人员却说:“我们没收到这样的文件,办不了。”有的审批权从省里下放到县里开发区后,工作人员却对企业说:“我们还没弄明白呢,你们先等着吧!”这些现象暴露出,在大力推动降低企业成本过程中,部分减负政策却往往沦为“空头支票”,帮助企业降成本的好政策,也常常被困在“最后一公里”。
基于以上问题,不仅需要构建完善的法律法规,同时需要构建相关配套政策。比如,在“落实降成本工作配套措施”中,提出推进体制机制改革,要求进一步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积极稳妥推进国企改革和企业兼并重组,有序推进财税、金融等领域体制机制改革,加快推进资源要素市场化改革等。在建立健全工作推进机制方面,强调加强组织领导和工作协调、加强对落实情况的督促检查、适时评估总结和推广经验等。
姚东旭:所谓降成本要让企业有切身感受,我的理解就是让中央的政策能够落地,能够实实在在地促进企业成本的下降,而不是被中间环节阻滞,或者为行政部门其他增加成本的举动对冲掉。毋庸讳言,我国政府机构庞大,人员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政府运行的法治化程度有待提高,一些时候,部门利益、地区利益,甚至官员自身的利益都会干扰到行政部门的行为。降成本的诸多举措又是以限制政府权力、规范政府行为、降低税费等方式实现,难免会遇到来自部门或地方的公开或不公开的抵抗,使政策本身大打折扣。李克强总理的表态,从一个方面说明了政策不落地的风险是客观存在的,但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中央高层高度重视这一问题,有大力推进的决心。一个高效、廉洁、透明、依法行政的政府将是各项政策有效贯彻的根本保证。
梁红梅:组合拳切实落地可能存在的难点在思维固化,思维固化所带来的随意性、梗阻、懒政庸政怠政等将会成为深化改革和落实政策措施的阻力。人是“组合拳”切实落地的关键,因此,一方面要树立坚定改革的信心;另一方面要将权力放到制度的笼子里,用制度规范改革中人的行为。与此同时,要加强对企业获得感的动态关注,寻找获得感弱的原因,落实到人,落实到位,让企业充分享受到“放管服”释放出的红利。
徐建斌:难点在于,比如税费改革、行政事业收费改革问题,涉及部门利益及其调整问题,会遇到层层阻力,或是消极对待,或是变更名目等,从而使得相关改革举措的效果大打折扣。
政府基金改革、行政事业收费为何会如此难?一方面我们经常会批评部分部门机构没有大局意识、过分看重部门利益等,当然,这是一个原因。但另一方面,也要去思考财政体制问题,这可能是更加深层次的问题。因为在现行的财政体制下,基层财政是十分困难的,在这种情形下,相关行政事业收费就成为单位或部门的一项重要收入,在财政体制不进行调整的情形下,大幅降低、停征行政事业收费,由于涉及部门的重要利益,固然会有怠政心态,正如李克强总理所言:触动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
短期而言,建议可以采取加强督促、检查等措施,加快推进相关改革措施的落地,提升企业的获得感;长期而言,应当找出体制机制中的深层次问题,通过顶层设计方式,构建一套“政府—企业”、“中央—地方”一体的降成本的长效体制机制。
张为杰:减负政策的执行力度关系到企业的获得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往往是一些地方行政执法人员的“庸政”思维。中央政府审时度势,在降低企业成本方面打出的“组合拳”非常有针对性。但是,政策“中梗阻”的存在严重地影响到其实施效果。改革必然涉及各主体的利益调整问题。降成本措施的推行在短期可能会损害到地方政府以及部分利益集团利益,势必影响部分利益群体的消极对待。另外,中国地区之间差异性较大,不同地区利益诉求有所不同,在政策执行方面也会有所不同。
基于此,一方面,要加强对地方政府行政部门的监督,完善地方政府政绩考核以及问责制。对地方政府行政部门的监督既要由上到下进行督查,企业也可以根据切身感受对行政部门的不作为进行举报投诉,对行政不作为、乱作为进行严厉查处。另一方面,要根据各地区实际建立科学合理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降低税费负担、简政放权等使地方政府“有形的手”从企业的兜里收回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地方财政收入,加剧了落后地区财政开支缺口。通过财政转移支付缓解落后地区财政压力,使地方政府的自我革命没有后顾之忧。■
(本栏目责任编辑: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