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对封建势力的对抗堪称创作模式的典范。情欲的释放与礼教的约束衍化为一种势力对抗,这种创作趋势表明礼教的克制向人类爱欲的让步,而典型大团圆式的结局又恰是礼教的人性化回归。本文旨在从情欲角度审视传统文化中礼教对人的情欲观的规约。
元稹借着《莺莺传》中张生的身份,抒发着对儿时旧情的念恋,为了还这场悲剧一个合理的借口,不遗余力地将始乱终弃的张生塑造为一个“隐忍”的“君子”。也许直至后半生,他都未完全走出对莺莺的眷恋。终于梦回大元,再渡西厢,重遇旧爱,在王实甫的笔下,张生已成长为多情多义的才子,结局也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圆梦。
关键词:《莺莺传》;《西厢记》;情欲;礼教回归
一、情欲产生的人性必然
每一位少女都怀揣着对一份爱情的痴迷,崔莺莺,这个从封建家庭的严格闺训中走出的少女,怎得不怀有思春之情。面对封建礼教的束缚,少女的贞操相对于思春的苦楚来说都显得苍白和令人厌恶。几番思量之后终于主动投入爱人的怀抱。但封建的牢笼为二人处处设置陷阱,它囚禁住了一切,包括张生的爱欲之心。莺莺似乎早已预感到这场爱情“始乱终弃”的悲剧结局,只得留以“留恋时刻心有恨,缱绻情深意难终”的绝句哀诉着内心的痴爱与无奈。而《莺莺传》中的张生更多的充当着一个被后人唾弃的角色,他身上带有浓厚唐代书生色彩,享尽了儿女私情后却将旧爱唤作是“不妖其身、必妖于人”的尤物。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名和利抛弃曾为她付出一切的爱人。
如若给张生一次重生的机会,他会不会仍弃爱逐利。终于到了元代,王实甫在《西厢记》中终于还了张生这个梦。他可以以诚挚忠厚的形象与莺莺重来一次。再遇普救寺,莺莺已成长为名门中的大家闺秀,她的美足以再次将张生迷恋的如醉如痴,进在咫尺的莺莺也开始两情如一的遐想。再回西厢,爱欲的萌生使二人感情更为深切。从二人初遇对容貌心性的迷恋到因情伤神的憔悴不安,揭示了双方形象的具体化改变。再加以红娘言辞的衬托,更是预示了二人坠入爱河后的心理变化:因欲生爱,因爱生思,因思而伤神憔悴。回归二人情爱的最初实质是,情欲的吸引的是相互的,一旦获取回应后必然产生发乎天性的欲望。
在封建礼教侵蚀人心的时代情欲释放有一定合理性。在封建时代,女性被固于闭塞的室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是贵族女子从一出生便受到系统而全面的封建礼教的禁锢。《莺莺传》中的莺莺和张生,更加突出情欲对二人爱情发展的促进作用,而在当时违背礼教的时代必然导致欲与礼的潜在抗衡,对于真情的歌颂终究未能敌过礼教压制的伦理回归。
二、欲与礼在传承性中的对立与结伴
情欲在本质上具有自私性,二者之外的社会之物都会变为多余,在特定情境中会变为一种“非此即彼”的极端占有。而传统文化往往赋予男性以较多的男权色彩,男人的使命是“中举成官”,重于儿女情长定会遭人鄙弃,这样一来致使女性极易成为儿女私情的附属品。欲与礼的对立构成了男人不可两全的自我矛盾的困境。经济地位的不平等以及女性缺乏独立的自主意识导致妇女处于一种较低的地位。在这场跨越几百年的爱恋中,张生作为这场爱情的决策者转变为被动者,莺莺从一个与礼相对的懵懂少女转变为以智斗获取爱情的知性女性。因此,当我们试图分析出人物形象转型的原因时,我们必须回到作品的创作时代,了解不同时代人物具体生存状况,通过差异产生的社会原因来解读欲与礼在传承中的对立与结伴而行。
元稹站在封建统治的阶级立场上,极力揭露了当时社会封建礼教的蚀人性。造成这场爱情的悲剧,一方面是因为张生的背信忘义,而另一方面归根结底是因二人都在同当时压制人欲的封建作斗争,但终究未逃出封建礼教的牢笼。而后张生的爱情追溯足以使笼罩在情欲之上的封建迷雾稀释了许多。在认可张生是元稹自寓的前提下,极力的自我辩解再次重申“终弃之”的正当性,这完全与当时文人心理吻合,唐代士人完全能夠接受婚姻的攀高性,这也符合士人的正当需求。如果张生不去应试,就永远也没有机会改换身份,以其独自一身的微薄之力就无法与封建礼教抗衡。
张生再次梦回西厢,时间已经跨越了近五个世纪。元代是一个思想束缚相对薄弱的时代,蒙古铁骑的入驻带来了生产方式的变革和思想的解放。正统的儒学独尊的地位陷入危机,长期压抑人们的封建礼教的牢笼也随之松动,这一点在莺莺和张生身上得到极大体现,他们蔑视礼教,以情欲释放的方式动摇了封建礼教的根基。元代的张生再次陷入爱河后,情欲已战胜名利之欲,欲将科举之事暂且搁置一边,以留寺超度为由向莺莺步步靠近,这一次,莺莺不仅私自与爱人月下诵吟,甚至以身相许后执意嫁予夫君。老妇人,在《莺莺传》中占据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到了王实甫的戏中,已然塑造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威严家长,代表封建势力的她以赖婚、门第不符的观念逼迫张生有所成就,其内心誓在维护封建等级势力及礼教观念。曾经与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情相抵触的封建势力丝毫没有减弱之势,爱情的实质本该即是发自天性、出乎心底的真情,这使得他们具备能够突破重重阻碍和束缚的信心。张生不得不踏上考取功名之路,这也是他能与莺莺喜结连理的唯一之路。
由此看来,一个民族的道德教化必然有其自己的历史渊源,以人作为主体的实践活动必会使得社会在自我修复中发展,它能协调各种对立成因,从而构成一个相对平衡的有机体。情欲既然在根本上不可能排除和抑制,那它就会遵循某种特定的渠道进行相对应的宣泄,同时又将与社会主流意识结伴而行。
三、适合大众审美性的礼教回归
张生作为一个“一穷二白”的男子,因为爱情,莺莺和他由互相倾慕到最后解围连理,而张生最终能否娶到莺莺的通行证便是走科举之路,这完全是礼教在情欲释放方面的回归。当老妇人以门第之势逼迫他赴京考取官名时,他之所以勉强赴考也是对封建之势的勉强妥协。书生在封建社会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从有了科举制后,寒门士子便有了发迹的机会,而科举之路恰恰是封建社会被大众视为正路的最佳选择。伴随而生的新生女性意识给予了莺莺以一己之力去智斗封建礼法的制约。她们的爱情是带有胜利色彩的,在某些方面,我们也可以发现,剧作家有意识的向封建礼教的妥协。莺莺未能摆脱对权制的依赖,在她对待爱情时对红娘的依赖也可以显露出来。女子在反抗封建体制之时,还是会依靠主流正统的关系来获取父母的同意。
我们关于礼教的思索也会随之而来。如若张生不中,作为封建势力的典型代表老夫人又会对二人的爱情造成威胁,倘若中举,二人是否能够逃脱“一妻多妾”的境地?在长亭送别之时,“虽然久后成佳配,奈时间怎不悲啼!意似痴,心如醉,昨宵今日,清减了小腰围” 似乎我们可以看到莺莺的忧虑。王实甫最终还是安排一个合乎社会伦理道德秩序的伦理状态。一方面与礼教抗衡,在获得一种最佳处理方式之后,一方面又符合家长制的最初安排,基本符合礼教要求。
无论在何种社会,未婚男女的私合都不是不值提倡的,用暗合姻缘来弥补私下结合,以科考中举来满足父母之名实现家庭和美,这即是市民违背礼教的爱欲的接受,也是礼教文化的心愿体现。书生在封建社会团体中,原本底层的下士一旦科举中举后便可授予官职,直到进入上层社会。这是反封建礼教与爱欲的相互妥协的结伴而行,并符合市民愿望,是市民爱情理想的体现,体现了市民在追求爱情和遵守礼教的礼欲统一。
综上,莺莺与张生的爱情终究是符合深受儒家文化的士人和市民的审美观。一部《西厢记》既让世人看到了封建婚姻制度的确定,同时又用一种恰似合理的解释在“礼”的范围之内实现的自主婚恋。实为源于现实的爱情佳作!
作者简介:荆琳(1992-),女,汉族,山东淄博,单位:山东艺术学院戏剧影视学院 2015 级研究生。研究方向:戏剧史。
北方文学·上旬2017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