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化进程中农村职业教育三大追问

摘 要：当前我国城镇化快速发展，城镇化的发展给农村职业教育带来了形式与内容上的冲击，因此需要重新明确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基本方向。我国城镇化进程无可避免，也是现代化的一种方式，在这样的背景下需要重新追问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目标、定位、路径三大问题。经过分析，从其发展目标看，农村职业教育可以为城镇化发展服务，但这并不意味着其必须要城镇化，农村职业教育为城镇化发展服务和其自身城镇化是两个不同的命题；从其办学定位看，农村职业教育在发展中应该为城镇化、农业现代化服务，构建一个面向农村和农业现代化的大农村职教体系；从其发展路径看，在城镇化进程中农村职业教育应该做好顶层制度设计，发挥政府主导作用以及加大职业教育供给侧改革，以此来重新界定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整体方向。

关键词：城镇化；农村职业教育；目标；定位；路径；追问

作者简介：侯宏皎（1981-），女，河南新乡人，河南科技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高等教育管理。

基金项目：河南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河南省中等职业学校布局调整的路径选择”（编号：2016BJY006），主持人：冯丽。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518（2017）19-0076-04

农村职业教育在促进农村经济社会发展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随着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农村职业教育在办学方向上受到了较大的冲击，城镇化的影响使得其发展目标、定位、路径等方面存在着较大的争议和价值冲突。因此，面对城镇化的快速推进，需要对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目标、定位、路径等进行重新思考，厘清其正确的发展方向和思路。

一、发展目标的追问

对于目标的追问，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在城镇化浪潮中农村职业教育是否需要城镇化？无疑，城镇化是现代化的一种发展方略，也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尽管人们对于城镇化的认知可能存在差异。但对于城镇化的发展方式的认知是一致的，那就是城镇化意味着农村人口大量进入城市且需要融入城市，归根结底，城镇化的核心是人口城镇化。当前，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大量进入城市，农村社会的空心化已经成为城镇化发展中的一种常见现象。可见，城镇化给农村乃至农村教育带来的影响是直接而明显的，不但使得農村职业教育的生源大为减少，而且也打乱了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方向。因此，需要对其发展目标进行重新界定，方能把握其正确的发展方向。

农村职业教育城镇化是教育城镇化的一个命题。从当前的发展实践看，其包含着两个方面的内容，一个是教育发展过程的城镇化，一个是教育发展结果的城镇化。具体而言：第一，作为一个过程，农村职业教育城镇化是农村职业教育需要在教育内容和方式上走向城镇化，按照城市职业教育的要求来推进农村职业教育，也就是其办学目标、形式、内容、路径等方面与城市职业教育走同质化的发展道路。第二，作为一种教育结果而言，农村职业教育一旦与城市职业教育同质化之后，农村职业教育在办学目标、方式、内容、路径等方面已与城市职业教育无甚差异，其剩下的只是个名称而已，农村职业教育实际上已经是消亡了。

既然如此，农村职业教育是否要走城镇化道路呢？显然，在城镇化浪潮中，农村职业教育城镇化是没有必要的，也是没有太大意义的。如果要保持其独立的发展旨趣和地位，强行推进农村职业教育城镇化是危险的。具体而言：第一，农村职业教育城镇化这样的目标定位是基于在现代化进程中，农村社会会消亡的判断。实际上这样的判断是武断的，也是不负责任的。即便是在发达国家，城镇化水平已经非常高，但实际上农村社会并没有消除，也没有边缘化，并且农村社会的地位在日渐高涨，甚至在某些国家还出现了“逆城镇化”发展动向。如美国，大量的城市人口居住在城郊甚至是农村，农村社会发展颇具特色。我国目前进行的是新型城镇化，新型城镇化与农业现代化是同步进行的，在推进新型城镇化进程中还需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对于我国这样一个农业人口众多的国家而言，粮食安全、农业安全始终是国家的战略方针，我们有理由相信，即便是城镇化率比较高，但农村社会依然不会消亡，既然农村社会不会消亡，农村职业教育就有其存在的空间。第二，农村职业教育城镇化逻辑上存在问题。在部分人眼中，仿佛只有城市职业教育才能拯救农村，才能推动人口城镇化发展。因为，人口城镇化是农民进城，农民进入城市后要想获得发展，就必须接受城市的知识、技能、价值观等，这些内容的学习和供给需要城市职业教育，而农村职业教育对此无能为力。从表面看，这样的看法是有道理的，但实际上逻辑上是混乱的，没有充分认识到中国农民、农村的本质，没有认识到农村职业教育对人口城镇化的作用。实际上，在广大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进城之前，如果没有接受过一定的职业技能培训，如果其没有一技之长，是难以在城市立足的，即便是进入城市也只是城市中的边缘人。长期为农村人口提供职业培训的农村职业教育，在农村人口进城之前就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进城预备性技能的培训工作，如建筑、餐饮、机电维修、汽车修理等等。这些预备性的技能是来自于农村职业教育的供给，农村职业教育为这些进城人口提供了相应的技能，为其融入城市提供了人力资源保障。在我国农村职业教育中开展多年的阳光工程就是最好的例证。因此，我们认为，在城镇化进程中，农村职业教育固有的教育体系是有价值的，作为农民进城的一种预备性技能教育机构能够为农民城镇化发展提供服务，这方面城市职业教育是无法取代的。第三，农村职业教育城镇化这个命题的思维是建立在“城市中心论”基础上的，也是不科学的。在“城市中心论”者的眼里，城市是现代化的代名词，是先进性的体现，而农村则是落后的、愚昧的。这样的观点实际上是城乡二元论的体现。换言之，就是农村职业教育必须要向城市职业教育学习、看齐才能够有发展出路。实际上，先进与落后，城市与农村只是个相对的概念，城市未必是现代化的方向标，农村也不是落后的代名词，两者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社会形态和发展方式。就如同新西兰，其是一个农业国家，国民经济80%是农业，人口80%是农民，这并不妨碍新西兰是个发达经济体。我国也有学者明确指出，无论是城市教育还是农村教育，衡量其先进、落后之分并非是看其教育内容或形式，而是看其教育精神是否是现代化的，如果两者均是现代化教育形态，那么两者的精神就是相同的，无所谓落后或先进[1]。同样的道理，农村职业教育如果在城镇化进程中能够秉持现代教育理念，大力为农村提供各类职业技能和进城预备技能培训，其同样有存在的价值。同城市职业教育相比，其地位是独立的，旨趣和精神也应该是独立的，没有必要走城市职业教育发展道路。

农村教育城镇化这个命题本身具备强大的冲击力，但实际上这个命题的含义是特定的，在很大程度上专指农村基础教育城镇化，是在国家推行农村基础教育学校撤并过程中发展起来的概念，并不包括农村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2]。但农村教育城镇化这样的含义表达和其实际发展方向，是一对矛盾，对人们会产生一些误导。正是这样，很多的研究者将农村教育城镇化扩大到农村教育的所有领域，是一种盲目的套用[3]。甚至有很多学者认为，发展农村职业教育是个伪命题，因为职业教育是技能教育，无所谓城市和农村之分[4]。这种观点的潜台词就是认为农村职业教育在其发展目标上本来就应该走城镇化道路，为农并非是其办学方向。对此，笔者以为，任何教育包括农村职业教育均有其独立的发展目标和方式，有自身的追求和旨趣。在城镇化浪潮中，农村职业教育是可以为城镇化服务的，但这并不是其全部功能。尽管其可以服务于城镇化发展，但并不意味着农村职业教育就应当城镇化，这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问题，不能混用。

二、发展定位的追问

无疑，城镇化是无可回避的社会发展潮流，但城镇化并不意味着农村的一切均需要城镇化。在城镇化进程中，农村职业教育需要服务于城镇化，但这并非是其全部功能。在城镇化背景下，如果完全置城镇化于不顾，大谈农村职业教育的定位也是不正确的。故此，只能将城镇化作为一个社会大背景，明确其发展定位是什么，才能正确认清其发展方向。在分析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弄清楚我国城镇化发展的方向。我国的城镇化是新型城镇化，不是简单的将农村消灭，也不是简单地将农民变成市民。而是“四化同步”下的城镇化，也就是城镇化发需要与工业化、信息化和农业现代化同时推进，否则城镇化就会成为无水之源。因此，农村职业教育在发展过程中，既需要服务于城镇化，更需要服务于农村和农业现代化。

可见，农村职业教育的发展内容应该是一种面向农村和农业现代化的职业教育体系。具体看：第一，农村职业教育必须服务于农村社会的发展。农村职业教育在定位上必须是面向农村的，只有这样其才能做到实至名归，发展才具有合法性和合理性。城镇化作为社会发展的基本战略，农村职业教育在发展中自然不能忽视，但农业现代化也是农村职业教育必须面向的问题。故此，一方面，要立足于新农村建设，积极培育能够促进农业社会经济发展和改变农村落后面貌、缩小城乡差距的新农村建设者；同时，按照“四化同步”的要求，要积极促进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推进农村人口向非农部门转移，以达到富裕农民之目的。促进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两者的根本目标是一致的，均是推进农村现代化的手段。由此，在城镇化发展浪潮中，农村职业教育既要向广大的农村富余劳动力提供各类技能培训，也需要为新农村建设提供智力支持。一直以来，农村职业教育发展有为农、离农的争论，在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同步并举进程中，这种争论实际上并没有意义。毕竟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发展的目标是一致的，均是为了富裕农民，促进农村社会的现代化。农村职业教育基于此为这两个方面提供支持，也就不存在价值之争了。第二，农村职业教育本身发展精神应该是现代化的。在长期的二元分治体制下，农村职业教育在整体教育资源体系中处于分配不均的地位，自我发展边缘化较为突出。如办学目标单一、办学层次低、办学功能不完善、办学软硬件设施落后等等。改革开放以来，在国家教育政策的推动下，农村职业教育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办学条件和办学质量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和提升。但整体上与城市职业教育相比还是有较大差距的，因此在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并举进程中，应该立足于城乡统筹，推进农村职业教育发展方式、内容、办学模式等方面的现代化，努力提升其办学质量，增强其办学吸引力和提升其社会认可度。第三，农村职业教育应该是一种“大农村职业教育体系”。在城乡二元分治时期，农村与城市的对立使得农村职业教育和城市职业教育成为两个不同的系统，两者之间没有太大的交流，因其办在农村地区，主要是为传统农业服务，具有一定的封闭色彩。在城镇化进程中，各类地域、行业之间的界限被打破，特别是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和户籍制度的改革，打破了其发展的封闭体系[5]。在这种情况下，农村职业教育其办学形式也是多样的，应成为一个综合性的教育体系。

三、发展路径的追问

既然农村职业教育是一种大农村职业教育体系，其是面向农村，为农业现代化和城镇化发展服务的，那么在发展路径上就应该打破其传统的封闭性，选择合适的现代化发展路径，具体而言有如下三个方面。

（一）做好制度上的顶层设计

第一，转变思维观念。在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并举的时代，职业教育的发展也需要摆脱城市、农村二元对立的思维，特别是要改变城市中心论、城市优越性的思维方式。立足于城乡一体化理念，在资源配置上统筹城乡职业教育的发展，为农村职业教育发展做好制度规划。

第二，做好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顶层设计。在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并举的背景下，应该为农村职业教育发展构建框架性体系。首先，确立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中、长期发展目标和规划，明确其发展方向；其次，建构农村职业教育发展新的体制和机制，解决农村职业教育发展过程中资源、经费等不足问题，促进城乡职业教育的均衡一体化发展；再次，明确农村职业教育与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农业现代化建设之间的互动关系，做好相应的计划和方案；最后，明确农村职业教育发展中的系列重点工程和具体项目，做好专项教育统筹工作。

（二）发挥政府的主体责任

教育作为一项公共产品，农村职业教育因长期以来的弱质性，更需要各级政府发挥主导作用，加大对其资源、经费等方面的投入，确保其服务于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的发展。具体而言：第一，明确农村职业教育发展中的政府主体责任。政府本身就是一个集合体，在农村职业教育发展中，必须明确各级政府的责任及权力行使方式。长期以来，政府之间的责任不明确，使得农村教育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处于弱势地位。因此要发挥各级政府的主导作用，划分各级政府的职责范围，避免权责不清带来的越位或缺位问题。就中央政府而言，应该做好顶层制度设计，加大法律和政策供给，在全国范围制定农村教育发展的具体政策和规划，建立中央财政转移支付体系；就省级政府而言，落实中央政府的相关政策和规划，做好本区域内职业教育发展的统筹工作，建构并完善省级财政转移支付工作；地市级和县级政府应该具体落实中央、省级政府的政策规划，做好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管理工作。在职責划分的基础上，落实各级教育主管部门的具体责任，强化政策与规划的执行力。第二，建立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资源和经费统筹体系。按照国务院和教育部的相关法律、政策文件，农村职业教育的统筹主体应该是地市级人民政府及其教育主管部门，明确政府及教育部门在统筹过程中对于资源配置、经费投入、教育规模和结构等方面的职责，建立面向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发展的职业教育体系。第三，积极推进农村职业教育制度创新。农村职业教育当前的弱质性与体制、机制存在着直接的关系，因此，各级政府应该在招生、经费划拨、职业农民培养、职教师资等方面做好制度创新，解决农村职业教育发展中的迫切问题。

（三）推进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供给侧改革

在教育大众化特别是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背景下，终身教育体系逐渐建立，农村职业教育的发展方式也必须转变，不能再走外延式发展道路。因此，应该大力推进其供给侧改革，从外延式发展转向内涵式发展，提升农村职业教育的发展质量。具体而言，第一，按照农村现代化和城镇化互动发展的要求，建立农村终身职业教育发展体系，加强其与成人教育、基础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之间的对接工作，满足学习者的多元化和个性化需求。第二，各级政府应该加大对农村职业教育的经费投入，加大政策供给力度，吸引社会、市场等多元主体投资农村职业教育，改善其办学条件，提升其教育质量。第三，改变农村职业教育目前的单向办学模式，推动农村职业院校与企业、社会组织、行业组织、政府、农村社会的合作办学，加大农村职业教育实习实训基地建设。第四，推进农村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改革，侧重于实用性技术的传播与教学，培养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发展所需的实用性人才。第五，以县域为中心，做好县城、乡镇、农村社区职教系统的衔接工作，以培养新型职业农民为立足点，大力开展非学历的职业能力培训工作。

参考文献：

[1]马建斌.对当前农村职业教育发展问题的思考[J].教育研究，2000（2）：30-34.

[2]于伟，张力跃，李伯玲.我国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困境与对策[J].东北师大学报（哲社版），2006（4）：116-124.

[3]许译心，沈亚强.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发展再审视[J].教育与职业，2015（27）：14-18.

[4]顾馨梅，许金如.农村职业教育发展存在的问题与对策探析[J].职业教育研究，2015（6）：9-13.

[5]宋飞琼.大力发展农村职业教育的三个假设[J].职业技术教育，2015（30）：31-35.

责任编辑 刘扬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