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立军 李成秀
(阿坝师范学院,四川 汶川 623002)
羌族二声部牧歌研究
师立军 李成秀
(阿坝师范学院,四川 汶川 623002)
论及牧歌,人们会自然联想到14世纪起源于意大利的牧歌,其抒情的世俗歌曲有别于教堂内的宗教歌曲,又或许联想到我国北方内蒙古、新疆地区草原游牧民族流传的长调音乐。然现今聚集于四川西北部阿坝州地区的羌族人民,是几千年前北方游牧民族的后裔,其文化内涵不仅具有中原农耕文化特征,且游牧民族文化形态共存,本文着眼于羌族劳动歌曲之牧歌形态,研究羌族二声部牧歌音乐本体特征与其文化内涵和审美特征。
羌族民歌;牧歌;二声部民歌
中国民间音乐的产生离不开各族人民的生产劳动和社会生活,也非朝夕之间而诞生,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它是人民为了表达思想情感和表现生活面貌而结晶的一种艺术形态。现生活在阿坝州地区的羌族人民,最初是以牧羊为主要生产方式,古书记载“羌,西戎牧羊人也”,早期的羌族人,居无定所,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牧羊为业。随后逐渐迁途至岷江上游的古羌人民,开始学习农耕技术,在高山上开垦土地,开始了定居的农牧生活,长期以来的这种生产生活方式,留存下了大量的具有特色的羌族劳动歌曲和山歌。
伴随劳动而产生的歌曲,羌语称“直布勒惹木”,劳动内容大致涵盖了耕田、积肥、背肥、打麦、撕玉米、锄草、上山捞树叶等,二声部劳动歌曲集中在阿坝州北部地区,主要有“哦若勒”、“沙蒙”、“纳登恰”三种。山歌在羌语中称为“喔都惹木”,意指山间田野所唱歌曲,按照不同地域、不同的劳作内容和表达情感的差异等诸多因素划分,“喔都惹木”又被细分为“纳拉”、“古纳”、“尕罗”、“娄”等几种类型。其中“纳拉”全称为“纳吉纳拉”或称为“拉索”,是羌民在田间地头劳作时演唱的歌曲;“古纳”又称“哈依哈纳”通常是上山或行走时演唱的歌曲;“尕罗”的演唱场合适用于多种劳动场景,是限于二人演唱的多声音乐;“娄”为妇女们牧羊或行走时演唱的二声部歌曲,人数不限。这两类歌曲除音乐本体形态特征存在差别以外,其表达的思想情感和描绘的生活场景几近相同,而羌族牧羊歌曲是兼具两种风格特征的一种劳动山歌形态而存在。
羌族牧歌是牧羊时候演唱的歌,叠溪以下的岷江、黑水河及杂谷脑一带的茂县、汶川、理县等地的牧歌以单声为主,多声为辅。岷江上游的叠溪以上牧歌形态主要以二声部为主。其词义表达的内容多为抒发情感、热爱生活、热爱家乡的为最多。如流传于茂县地区的牧歌《这支歌来自何方》歌词大意是“这一支歌,来自哪方?不唱不行,唱起来吧!……”,再如流传于松潘县镇坪乡新民村额《牧羊歌》,其歌词大意为:“天晴放羊,下雨关羊,风儿吹,草儿动,羊儿欢,心儿爽……”该歌曲的谱例如下①:
此曲是由“Do、Re、Mi、Sol”四个音构成的五声调式,旋律音调以“Re”为起音,从中音区跳进至高音“DO”,以Re-Sol-Do-Re的旋律形态为动机,不断发展变化,数拍之后高音声部从高音区进入,一开始于下声部形成一个三度音程,紧接着进入到纯五度音程,随后纯四度、大二度、纯一度音程依次进行,整首歌曲旋律情深意浓,节奏多由前紧后松的节奏型贯穿使用,上下两个旋律节奏无鲜明对比,相同节奏型同步的应用居多,旋律中使用独特的颤音演唱方法,上下游移不定的微分音是旋律别具一格,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通过对松潘、茂县、汶川等地的40余首牧歌比对分析,结果表明:羌族多声部牧歌音乐多为五声调式音阶,也有六声、七声调式应用的情况,徵调式最多,其次为宫、羽调式,而角调式应用最少。旋法上多以三度、五度、八度的跳进为主,二度级进次之,二声部纵向结合的音调常构成三度、四度、五度、六度和二度的音程关系,乐句或乐段末尾多以八度或同度结束。旋律核心音调多以“Re-Sol-La-Do”、“Sol-La-Do-Re”无半音的四声音阶进行为主,与河湟、洮岷地区流程的花儿音调极其相似。旋律中出现的“Fa”常微升,“Si”则微降,多出现的“Fa”音易构成旋律下方五度的转调现象。节奏常用前长后短的非方整节奏型构成,两个声部一前一后交错出现,类似号子一样“一领众合”,但节奏变化较小,多同节奏进行。音乐结构有单句变化体、两句式乐段、三、四、五句式乐段,或有歌头、歌尾构成的扩充式乐句结构。
音乐要素的有机结合,构成了音响运动的客观过程和主观的审美风格,历经千年的羌族人民长期生长在农牧业社会自给自足的经济基础上,不同阶层或社会需求的音乐,不同类型或内容的音乐都体现着各自鲜明的特征。
音乐是文化的象征,符号的应用象征集体的智慧,对一个族群的思想意识、心理情绪、行为活动等各方面起着巨大的作用。“牧歌”一词可以作为特定的符号来认知,让人直接与山区、草场、羊群对接,它成了放牧生活的符号,这种特符号并无特别的意义,然而把它回归于几千年前的游牧民族的特定历史背景中,它就富有了真正的含义。
演唱牧歌的羌民们以女性居多,她们置身于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演唱场合在山林地头,面对群体亦为自己本群体的局内人,不会给“歌手”的演唱带来心理压力,演唱形式是无乐队伴奏的清唱,可以更自由的即兴发挥,即便是多人合作,也显得流畅自如,演唱方法具有开放性,没有对歌者作统一的声音要求,天然生成,不加刻意修饰,声音风格丰富多样。
(一)牧歌的审美功能。一首牧歌的演唱,给予对家乡的眷恋,二声部和声的创造,表达了多人的对话,从动机的发展、旋律的走向、音程的连接、织体的变化、音色的对比、节奏的律动各方面无不显现其音乐意境。
(二)牧歌的娱乐功能。无论中西方民族音乐,大都具有着娱乐性质,一个主要的形式就是游戏。在枯燥的牧羊过程中,人们互相游戏、对歌、交流,是对时间的一种消磨,很大程度上与人们的行为关联,是这种特定的劳作情形下的娱乐手段。
(三)交流表达功能。通过高低起伏的音符、形态各异的旋律、轻重缓急的速度、不加修饰的音声等种种方面的传递,在特定的民族、特定的空间、特定的文化圈内用作与人、与羊、与自然交流的媒介,它能释放一种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思想情感。
(四)文化象征功能。二声部牧歌音乐被寓意象征羌族文化的符号,其过程是自觉性的。大多数民族文化,尤其以宗教信仰仪式与音乐活动结合的现象最为突出,缺失了音乐的参加,其文化象征就失去了价值,音乐是体现人们精神世界与内心世界的表象,起着很重要的文化象征作用。虽然羌族现在已无文字,但牧歌的演唱依然用羌族语言来演唱,无论是旋法、音调、节奏、演唱方式无不代表着羌族文化特征。
随着社会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和现代科技的迅速发展,羌族传统式的牧羊生活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其牧歌音乐也逐渐发生了衍变,不断的被其它音乐文化所替代,牧歌音乐作品的数量不断缩减,羌族牧歌的前景令人堪忧,如何很好的传承与发展还需我们投入大量的精力来探究。■
注释:
① 曲谱引自金艺风,汪代明.中国羌族二声部民歌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0,06:99.
[1] 耿少将.羌族通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04.
[2] 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四川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四川卷[M].北京:中国ISBN中心出版社,1997,12.
[3] 金艺风,汪代明.中国羌族二声部民歌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10,06.
[4] 金艺风,崔善子.中国羌族民歌旋律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13,08.
[5] 乔建中,韩锺恩,洛秦.中国传统音乐[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9,03.
[6] 董维松.中国传统音乐文集·对根的求索[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09.
[7] 树枫.西部民族风情千解[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01.
[8] 金艺风.羌族民歌“劳动歌”的分类研究——以音乐方面为中心[J].武汉: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