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梁风月”——广宁桥

马峰燕

在绍兴古城都泗门内有一座古老的石桥——广宁桥。它纵跨浙东古运河，是古代客商来往的必经之地。相传建桥前，过往行人在此摆渡过河，十分不便。有乐善好施的士绅筹资建桥，来往百姓广受其惠，因而得名。据南宋《嘉泰会稽志》卷十一记载：“广宁桥在长桥东，漕河至此頗广，民居鲜少，独士人数家在焉。”明人商廷试所撰《重修广宁桥记》称广宁桥始建年代不详，而重建于北宋绍圣四年（1097年），明代隆庆、万历年间曾经重修。由此可见，广宁桥自创建至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广宁桥是古代绍兴城中地处“水陆之冲”的交通节点。商廷试《重修广宁桥记》称其：“在邑城最为冲要，南北数百尺，上联八字桥，东西与长安、宝祐对峙而起，遂以雄壮甲于越中。”该桥的构造为单孔纵联分节并列砌置七折边石拱桥。七折边拱桥是我国古代桥梁拱券由三折边拱、五折边拱演变为圆拱的一个重要的过渡桥形，而广宁桥拱券纵联榫卯结构则为古代半圆拱桥结构中的先导，经绍圣重建和万历重修后一直沿用至今，是我国现存有确切纪年碑文记载的最早的七折边拱桥之一。

广宁桥桥体硕大，全长57.2米，宽5米，拱券矢高4.6米，净跨5.7米。东西与长安桥、宝祐桥对峙而起，是越中最为雄壮的桥梁。除了造型雄壮之外，广宁桥还有不少特别之处。广宁桥的桥基十分厚重，由7层石板叠砌而成，厚达1米有余。如此厚重的桥基，是国内罕见的。据桥边居住的老人回忆说，早年大旱的时候，桥底的河床暴露出来，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来桥洞下面的河床上竟然也平铺着大石板，其桥基之坚固由此可见一斑。古代客商乘舟从都泗门入城，不久就来到广宁桥下，纤夫们从桥洞下的纤道上往来通行，与桥上行人如织交相辉映，形成了独特的“立交”景观，所以，广宁桥又被人们称为古代的立交桥。与一般圆洞石桥相比，广宁桥的桥洞并非圆形，而是单孔七折边拱券造型。如此造型，令人啧啧称奇。这种桥形究竟是如何演变而来的，至今还是一个未解之谜。广宁桥的雕刻也十分精美，古代工匠们在桥拱的顶石上雕刻了“鲤鱼跃龙门”“金龙伴玉兔”等6幅形神兼备的圆形浮雕。另外，广宁桥的24根望柱上也分别雕刻了覆莲和石狮，可惜其中16只石狮毁于动荡的年月，只留下底座。因而，即使是在千年后的今天，广宁桥依然是一座比较特别的桥梁。

广宁桥是绍兴城内最悠久、最独特的桥梁之一。1997年被公布为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2011年与绍兴地区的光相桥、泗龙桥、太平桥、谢公桥等共12座古桥组成绍兴古桥群，被一起公布为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作为绍兴古桥群的一员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由于它在我国桥梁建筑、历史等方面具有独特的研究价值，而被《中国古桥技术史》《中国科学技术史》（桥梁卷）等专业书籍著录。

广宁桥造型雄壮，雕刻精美，备受人们喜爱。伫立桥上，人们可以南望会稽山，西眺大善塔，欣赏“河梁风月”的绝佳风景。早在宋代，广宁桥就是绍兴的学士、官宦游览风月和聚居交游的绝好去处。商廷试所撰《重修广宁桥记》对此曾有描述：“广宁之基址旧矣，宋时福邸于是地即也。为水晶宫行乐其间，朝出广宁，暮归长安，遂为贵游繁华之地。若韩处士抱德而隐时，曳杖纳凉其上，万叠远青，一川涨绿，河梁风月之咏。今繁华之迹销歇泯灭而不可追矣，而风月之景固在也。”此处福邸即南宋中后期福王赵与芮的府邸，而韩处士则为南宋前期绍兴士子领袖韩有功。据《嘉泰会稽志》记载，南宋绍兴年间，越中文坛领袖韩有功常常在夏季的夜晚带领门人弟子纳凉桥上，谈经说史，抒发胸臆。多年以后，韩老先生辞世，门人朱袭封追怀风度，作诗怀念：“河梁风月故时秋，不见先生曳杖游。万叠远青愁对起，一川涨绿泪争流。”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晚年作诗《斋中杂兴》回忆两位老师韩有功和陆彦远称：“成童入乡校，诸老袭函丈。堂堂韩有功，英概今可想。从父有彦远，早以直自养。始终临川学，力守非有党。纷纷名佗师，有泚在其颡。二公生气存，千载可畏仰。”表达了对老师的无限思慕之情。南宋后期，福王赵与芮的府邸就在广宁桥附近。福王建造水晶宫行乐其间，朝出广宁桥，暮归长安桥，于是广宁桥乃至附近的八字桥曾经是游览风月的佳处，也是官员权贵的交游之所。

明清时期，广宁桥发展成为绍兴城东一处商业繁荣之地。明代广宁桥作为浙东运河上重要的码头而日益繁忙，每逢过节，许多普通百姓也喜爱在此游玩、交易。为保障一方治安，官府在桥旁设置了巡警铺，“以备不虞”。清代广宁桥附近人烟更加稠密，诗人毛奇龄曾咏叹“广宁桥上坐万人，项背轧札如鱼鳞。广宁桥下水波浅，大船小船波上转”，展现了此地一片繁荣景象。清乾隆时会稽知县曾在广宁桥码头创建寄储仓，便利了绍兴城区的货物流通。如今，广宁桥与八字桥之间的仓弄就是当年寄储仓的旧址所在。广宁桥周围依旧保留了明清以来的格局和风貌，浙东运河依旧静静地从桥下流淌。

广宁桥也许是绍兴城中最幸运的古桥，古人精湛的造桥技艺给予它雄壮的躯体，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得它见证了绍兴古城千年的变迁，而众多的文人雅士又用优美的文字记下了它当年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