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世界定制一个童年

不得不承认，在我有限的对创意写作的教学案例阅读中，整理出一个适应于初一学生的系统的写作序列是十分艰难的。在整个创意写作课程的最后一课，我成了一个体力透支的跋涉者，似乎再也寻找不到创意的薪火得以延续的旅程。偶翻郭初阳主编的《阅读馆的创意写作之旅》，一个六年级的写作教学案例吸引了我的目光——《当世界年纪小》。沿着这个思路，我想到了种种创世神话故事，想到了教材中学习过的袁珂的《女娲造人》《夸父逐日》《共工怒触不周山》等神话传说，想到两者的契合点——何不让我们来定制一段世间万物的童年旅程呢？——以人文想象的方式，而非科学严谨的思维。

一、叫醒创意

这个故事的创意叫醒，应当从问题开始。比如我是从哪里来的？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为什么会打雷下雨等等，相信每一个有好奇心的孩童都曾如此发问过。我们对于当前的世界总是充满了无尽的探求，也恰因为如此，人类社会是在提出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过程中衍生和发展而来。

当我问到是否问过妈妈“为什么会打雷下雨时”这个问题时，顽皮的张伟大叫着说“没有——”。但当我问到是否问过“我是从哪儿来的”这样的问题时，学生们似乎一下有了共鸣，七嘴八舌地回答起来，有说“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有说“从胳肢窝里生出来的”。郑姣姣笑着吐吐舌头说，她母亲经常说她是厕所里捡来的（这个说法的来源大概是因为过去农村露天公厕比较多，以至于形成了当地母亲广为流传的统一说法）。一石激起千层浪，被这个略带尴尬的问题席卷过后，学生们一个个都笑意盈盈，显得极为轻松而喜悦。

“我们古代的人类正如孩童一样对世间万物充满了好奇。屈原就曾在他的《天问》中一连问了一百七十几个问题，比如：‘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翻译：关于远古的开头，谁能够传授说明？那时天地未分，能根据什么来考究？那时混混沌沌，谁能够看清？有什么回旋浮动，如何可以分明？无底的黑暗生出光明，这样的原因是什么？阴阳二气，渗合共生，它们的来历又是何处？）这样深邃的几近于哲学的向天发问，足见古人的求知欲望。古人也借诗词发问，唐朝的张若虚在他的《春江花月夜》中写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那么，究竟是谁第一个看见了月亮呢？”

“林俊！”顽皮的林庆晓笑着大叫了一声同桌的名字，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感到很满意。我报之一笑，继续发问：“月亮又是哪一年照见了人类呢？”“盘古开天辟地的第二天——”林甲承故作低沉的声音从遥远的后排信心满满地袭来。他脑筋急转弯式的回答其实颇有创意，我抓住了它，并借题发挥。

“盘古开天地就是一个典型的远古先民通过想象解释自然现象的例子，这类故事我们称它为神话。与‘神话一词相伴的还有‘传说。神话是由于远古时代人类开始思考与探索自然并结合自己的想象力所产生的，而传说则是由神话演变而来的，具有一定历史性的故事。”

“我们以简述故事的方式重温了那些富有想象力的美丽传说。再进一步去猜想，如果今天的世界已然是一个十分成熟且有条理的空间，那么曾经的世间万物是否都年幼稚嫩过，他们又都有着一个怎样神奇的童年？”

我不禁浮想联翩：“星星会不会曾经无处可去，只能在天地间流浪？云朵要不要练习如何下雨或者打雷？大树从一开始就会吸水吗，它是怎么长大的？喜马拉雅山在还是一片汪洋的时候做了什么，它是怎么成长为世界第一峰的？手机在一开始时就能打通吗，会有怎样的趣事呢？语言的童年又是怎样的呢？每一个词语都是怎么来的？第一只会飞翔的鸟都经历了哪些呢？”我停住了，任由孩子们的思绪再飞一会儿。

“我们可以疯狂地假想，最初的世界并不是冰冷而不可动摇的。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向未知伸出敏感的触角，不断地练习成为自己。在这个故事里，我们可以成为造物的上帝，去定制一样事物的童年。现在主动权移交给大家，你愿意去定制哪一样事物的童年呢？”我狡黠一笑，期待着“上帝们”的回答。

戴亦韻的回答立即超越了地球的界限，她想要定制冥王星的童年。她的姐姐戴亦歆则想给星星定制一个童年。学生们似乎还沉浸在想象中，气氛略有些冷场。二班看起来更加沉默，我于是请了“鬼点子”金振安，结果是，他想要定制奥巴马的童年。

他提出了一个可能性的误区，我于是赶紧矫正说：“奥巴马的童年是可以考证的，不需要我们用想象来完成。今天我们的命题是定制世界上某一种类或事物的童年哦。比如风，比如云，比如任一个非人类的事物。”

林俊提出了一个不错的思路——辣条的童年。“我想写辣条是如何被发明的，后来又是怎样有了很多种口味的，还有是怎么变成我们中小学生的最爱的。”几个男生欢呼起来，活泼的董文雅甚至拍起手来叫好。我说：“看来辣条确实是你们的心头最爱。”

辣条看起来似乎有着神奇的效果，学生们的思维好像被打开了，好几个学生都高高地举起手跃跃欲试。我发现，在一种轻松欢愉的氛围中，学生们更容易打开思路，展开想象，当然，另一个现实是他们的激动与欢愉会使纪律混乱不堪，使交流变得低效。于是，我只好竭力充当一个游走于他们的兴奋想象与有序课堂纪律之间的交流平衡器。

魏旭说，他要定制衣服的童年，从蔽体的树叶到兽皮，再到不同面料的服装，还有象征着权利的服饰，这些让他很感兴趣。我对他的想法大加赞赏并热切期待他的大作。他的课堂参与度很高，实际写作的热情却有点跟不上，这可能与他写作基础比较薄弱有关，但我希望他的好主意可以带动他写作的热忱和信心。

陈心明想要定制的是天使的童年。第一次有学生提出定制一个虚幻的事物的童年，我表示认可，毕竟“天使”的概念也不是凭空而生的。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热烈闹讨论，提出了他们想要定制的一系列事物的童年：月老、玉帝、奥特曼、黑白无常、性别、吸血鬼、香烟、“逗逼”、飞机、恐龙等等。当张浩然说到恐龙的童年时，我说：“这让我联想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你们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即兴联想又让学生顿时炸开了锅，我只好自己收拾残局。确实，世界正是因为充满了如此多的未知才显得迷人可爱吧。

二、他山之石

我出示了这样一些优秀范文中的定制主题：世界、“效率高”（词语）、太阳、处女座、死神、电灯泡、星星、腿、云、“慢吞吞”（词语）、手机、大树、上帝、一条马路。

我询问学生，最想听哪一样事物的定制童年，结果是他们对“处女座”的呼声最为强烈。于是我朗读了《处女座的故事》，这篇文章虽然篇幅不长，却极善于紧扣处女座的性格特点展开，设置了因为处女座的爱干净，让女主人剪光了头发做成拖把，再用稻草做成假发的有趣情节；又因为处女座的善良特质，处女座小孩收留了受伤的兔子，最后把家里弄得乱糟糟，把女主人气晕在地的故事。

学生们最想听的下一个故事是关于死神的。《当死神年纪还小的时候》写了不死国人满为患，大自然母亲为了解决这一难题，生下了死神，慢慢长大的死神终于学会如何让一个人安静而快乐地死去。文章以死神的日记展开，比较简短，但选择的点很有深意——原来在孩子的心中，死神可以是一个暖男。这是多么让成人惊叹的思考！

而在《当上帝年纪还小的时候》中，上帝是一个吸着奶嘴，坐着婴儿车，由保姆推着参观地球的孩子。这些来自六年级学生的想象作文虽然简短，却充满了纵情的想象，无不散发着自由和快乐的光芒！

三、思维导图

在故事写作中给出一个僵化的故事模式是不明智的，但提供一个好故事的原则，我认为是必要的。在有限的篇幅内讲述一个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对于作家尚且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更何况是我们的新写手们。于是我挑选了《一条马路的故事》作为范本。原文如下：

一条马路的故事

周子馨

在很久很久以前，马路还很小，它才两岁零三个月十二天二十一分三十二秒。它很小，也很窄，只有一只手那么宽，当然，它也很薄，薄到只有一张纸那么厚。正因为这样，人们天天在家，不出门，一出门，脚刚碰到马路，马路就破了，就有可能掉进破洞里。

终于，过了一千年，人在家里待得快要疯掉了，于是对还没长大的马路说：“快点长大吧！我们在家里快待疯了！长这么慢有意思吗？”

“意思……”

“意思什么呀？”

“什么……”

“总之快点长，听到没有？”

“听……”

从此，马路开始长大，越长越大。终于有一天，人们可以上路了。但是，好景不长。

有一天，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马路上。突然，马路迅速缩小……马路缩水了！在马路上行走的人立刻掉了下去。马路又变回一千年前的样子。人们只能又待在家里了。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一个叫扬子霆的人出世了。他对待在家里的人们说：“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然马路缩水了，那我们把它烘干不就好了？”人们听了很激动，马上拿着吹风机对着马路吹。过了一会儿，马路果然变大了，又变成以前那么大了。可是，不知道谁刺了一下马路，它被刺痛了，忽然哭了起来，泪水碰到了马路，马路又缩水了。人们绝望了，只好继续待在家里。

又过了几十年，有一个人对马路说：“马路啊，你能长大点吗？我们待在家里真的快疯了。”

“好，我试试。”

“那好，快点长啊！”

“好，我试试。”

于是，马路又开始长大了，终于，马路长大了……

首先，我请学生们聚焦在这个故事的难题设置上。我们总结出了作者给马路设置的三个难题：其一，马路很薄，人一踏上去，就破了；其二，马路会缩水，怕下雨；其三，马路怕痛，一刺痛，又会缩回原形。在各种想方设法的帮助和失败中，马路终于长大了。换言之，难题让故事妙趣横生，甚至可以说，没有难题的故事不是好故事。你的主人公必须成为一个跨栏赛的选手，跨越一道道障碍，最终成功或者失败。

其次，让学生像写散文一样，用心观察细节去表现故事。这位小作者很善于描述细节。比如，“在很久很久以前，马路还很小，它才两岁零三个月十二天二十一分三十二秒。它很小，也很窄，只有一只手那么宽，當然，它也很薄，薄到只有一张纸那么厚。正因为这样，人们天天在家，不出门，一出门，脚刚碰到马路，马路就破了，就有可能掉进破洞里。”

“不要只告诉我这是一条脆弱的马路，还要描述它如何脆弱。就像契诃夫所说的，不要直接告诉我月亮在闪耀，要让我看到玻璃碎片上的闪光。”我如是说。

基于以上的探讨，我给出了一个简易的可供参考的思维导图，学生只需遵循难题原则和细节表现原则即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人文式的想象作文，可以采用拟人化的写法。

四、习作反馈

在故事写作最后一课的习作中，多数学生都能够较为流畅地讲述一个故事，设置一定的情节，用一些有效细节去展现情节与人物的魅力，其中也不乏一些创意的情节设置与表达。在选材上，学生们选择的题材涉猎十分广泛，既有以“辣条、秋裤、试卷、风、树叶、射手座、太阳、眼镜”等现实事物为题材的，也有以“阎罗王、神龙造日、死神、月老、天使”等较为玄幻的事物为题材的，内容精彩纷呈，一改考场作文千篇一律的选材作风，令人惊喜。

一些学生已颇为擅长设置情节，想象丰富。如林俊同学的《辣条寻味之旅》，讲述了当辣条还小时，口感很差，通过不断寻找让自己变香的方法，克服重重障碍，最终成为好吃的辣条，成为学生们的最爱零食的经历。

部分学生的故事叙述十分娴熟，如郑姣姣、何倩瑶等，虽是修仙类的选材，但故事想象合理，情节跌宕起伏，颇具小说魅力。

在语言表达上，一些学生的表达温暖感人，如杨佳若同学的故事中，当原本会行走的树和石头化为一体再也无法行走时，石头感觉非常抱歉，树却说：“没关系，这只是因为遇见你花光了我所有的幸运。”多么温暖感人的话语。

但本次习作依然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作为“当 年纪小”的类似于创世神话题材的习作，有些学生未能抓住某样事物“年纪小”的特点来展开想象与写作，略有偏题。一部分学生对于故事的叙述太快，情节和细节过于简单，致使整个故事比较干瘪单调。个别学生把主角的结局设置为死亡，有脱离现实之嫌。一部分学生的故事想象合理，但比较循规蹈矩，缺乏创意，致使故事的创新度不足，颇为可惜。

“为世界定制一个童年”的诱惑在于，我们不仅可以成为故事的上帝，甚至可以成为上帝的上帝，或者，自由地像上帝一样去设定世界的童年。

远古时代的人们之所以能创造出如此多奇妙的神话故事与传说，之所以不断地介入“上帝”的角色，其根源在于人们渴求从认识世界中逐渐认识自己。好奇心与探索欲是人类不断发展进步的原动力，也是写作的巨大动力。像上帝一样创世，激发起对世界的好奇，继而以自己的方式探索世界，这是在以往的命题中极少涉及的。

在以往的教学与写作中，我们极少思考过渺小的个体与宏大的世界间的关系。即使有所涉猎，也是歌功颂德式的、大而无当式的。面对世界，我们更多地是以匍匐跪拜的姿态，但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可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我想，这也是处在叛逆期，急需调整自我角色定位的学生们所期待的。认识世界的另一层面，就是认识自我。

其实，很多时候写作教学只是提供一个切入写作世界的角度，一个思考世界的抓手。就其本质而言，是期望扩大写作的自由，而非剥夺或压榨写作的自由空间。所谓的写作自由，并不是无所作为的写作指导可以给予的，什么都不给的故事写作指导只会导致一个后果——对个人而言，创造出千篇一律、套路化的没有延展性的故事。而我所认可的小说写作教学，是从不同的维度给出启发，不断扩张想象的王国，不断激发思维的火花。在深度上，不断向人性或是美好或是丑陋的特质挖掘，不断叩问现实的荒谬，最终皈依于一种规律性的必然。

另外，这是一个虚构创作的案例。对于初中生更适合从虚构还是非虚构的角度来开始探讨写作的问题，我曾与国内第一位获美国创意写作终端学位的李华老师进行过一番探讨。李华老师认为，虚构写作的才能是建立在非虚构写作上的，如果非虚构的写作不成熟，那么虚构故事也很难写好。对此我持不同意见。从學生的接受角度看，比起散文写作，他们更加喜欢小说写作。对他们而言，小说写作的自由度更高，能够碰撞出更多的思维火花，虽然在技巧上有所欠缺，但对想象力的开掘却是极大的。在学生的作品中，他们对虚构故事的驾驭能力常常超出我的想象，他们的作品已然注意到基于现实的想象，并且努力用有效的细节描写去维护这个想象的王国，让它看起来更为真实。

事实上，在德国等欧洲国家的中小学写作课程中，是把“虚构性的叙事文章”“想象性的文章”直接列入初中写作教学内容的，这也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像《哈利波特》这样的小说的创作与流行。而中国的传统则是一贯从写实开始训练，“怪力乱神”之说是不受主流青睐的。可我总能从自己苍白的故事创造力上悲哀地意识到，保留一种写作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其实应当是写作教学中极为重大的命题。

在这次习作中，技巧仍会被提及，正如作家徐则臣所言，写作就像是上楼，自我摸爬滚打式的写作好比爬楼梯，而创意写作就像是坐电梯，殊途同归。技巧就像是这部电梯的一个构件，我认为即便在中学写作课上，也是应当被提及的，只是，是以简单明了、生动形象的方式。在这次习作中，我依然给出了两个原则：难题原则与细节原则。理由很简单，我不愿学生以“走楼梯”的方式写了100个故事后才感悟出，要设置难题故事才会精彩，要用有效细节去描述一个虚构故事才更真实动人。我们的写作课时间是如此奢侈，以至于我们急不可耐地要坐上“电梯”，去一探楼顶的风光了。

天使之翼

在绝美的伊甸园里，盛放的花蕾孕育着一群迥异的小天使。妖艳的花骨朵儿散发着淡淡迷人的芳香，仿佛深夜的摇篮曲，婉转、悠扬。花丛中，翻飞的天使，扇动着圣洁的翅膀。

在一朵雪白无瑕的蔷薇花中，遮蔽着一位俊美清秀的小天使。他揉揉自己微肿的深蓝色大眼睛，似乎想把朦胧又缭绕不散的雾霾驱走。

他跳出小花房，脸颊粲然地与其他伙伴打招呼：“嗨！你们好哇！”可天使们一边露出嫌弃和恐惧的神情，一边自顾自地离开了。他不解：“为什么……”天使长乌列迈着优雅而不失仪态的步伐走来，忧郁地对他说：“因为——你和我们不一样！你的翅膀因你的兄长路西法的罪恶而被剥夺……”

明明一样都是小天使，乌列能成为掌管地狱的天使长，而他却要被赶出美丽的伊甸园。因为，“没有翅膀的天使，便没有资格生活在神圣的伊甸园！”这是族规，这是冷酷无情的准则。

其他天使长——拉斐尔和百加列闻讯跑来，冲着他喊：“我们等你！”可不幸的小天使已经透过云层，迅速掉入了凡间。

“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小天使正落于此。他看见遍地的尘埃与黄土随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风冷冷地刮在脸上，小天使好像被刀割了一般，他那漂亮精致的面孔颦蹙着。蓦然，他坐下大声啼哭起来，竟把沉睡的盘古吵醒了。

盘古睁开眼睛，曰：“冥昭瞢暗谁能极之？晦暗山地是谁啼之？”小天使听罢，仿佛找到了依靠，抱着盘古的脚趾，把眼泪、鼻涕全蹭到盘古身上。盘古一怒，把小天使高高提起！哭泣的小天使反而止住泪珠，笑盈盈地呐喊：“我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盘古一见这黄豆大小的天使，不由得疑问：“孰是？”兴致勃勃的小天使压根没听见，虽衣服被人拽起，但仍然觉得自己叱咤风云一般。

忽然，一场沙尘暴以逆时针方向旋转而来，“嗖嗖嗖”的声音越来越大，把巨人盘古也困在旋涡中央。盘古诚惶诚恐，下意识地把小天使扔了。也正因如此，小天使才未被沙尘暴卷入空中。

看着盘古丧胆销魂、面如土色，小天使拍拍身上的尘土，睁开眼睛，深蓝的瞳仁折射出闪耀的光芒，他的嘴角微翘，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金黄的长发逆风傲然起舞。破晓岚雾的金色光芒，使盘古睁不开眼睛。小天使双手叉腰歇斯底里地大吼：“Stop！停——马上停止！”盘古原以为他会呼风唤雨，见他这般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沙尘暴真的停了。小天使和盘古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盘古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世界，想起刚才那美丽的耀眼光芒，豁然明白自己对光明的迷恋。盘古趴在地上，用手抚摸着小天使浓密的金发，柔声说：“这里就交给你守护了……”说罢，他抡起斧头，把天地一分为二，靠身体撑起世界。盘古看了小天使一眼，身体便化作了地球上的日月星辰、高山大海……小天使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他的新朋友，无助且无用。许久，悲痛渐缓，他只好漫无目的地走在荒原上。神奇的是，他所经过的地方，都立刻开出色彩斑斓的花朵……

神感动于小天使的爱心与真诚，便带着百加列、乌列和拉斐尔来到小天使面前，赐给他一对最圣洁的金色羽翼，且提名他为炽天使——伊甸园的守护者。

长大后，小天使又成为了天使军团的最高指挥，吹响末日号角。

他就是四大天使长之首——米迦勒。

[七（1）班 戴亦韵]

死神的信使，也有童年

薄信暗藏着一场雨，浮若在浓雾下隐逆的暮光。还记得，谁的晨烟飘洒在槐树下，将你的笑靥静静晕染……

——题记

院里飘来一阵清香，萦绕于清晨的独径上，那是槐树默默的自赏。我立在那里，手心紧攥着一封信，痴看着那白瓷的墙上染着的琉光。

已不知，那是晨光还是夕阳，把生与死的边缘紧紧痴缠。

“你来了。”一股刺鼻的药水味牵动着屋里人的嘴角。

“嗯。”我点点头，不说话。

“其实我知道，”她笑着，在惨白的脸颊上弥散开一圈荡漾的涟漪，“你终究会来的。”

我默耷下脑袋，一滴冰冷的液体沿着鼻梁，沉沉滑落在指缝间。

这种凉意是从那天乔扮为人而开始的，若有若无地穿进冷暖难知的躯壳，透过看淡人常事故的瞳仁，重重直击在闪躲的灵魂上。我才开始明白，这竟是人类最初的情感——比绝望更恐怖的悲伤。如果真正绝望，就不会再有哀伤吧，可悲伤却是绝望里最痛苦的挣扎。罢了。

她像是迈开了脚步，呼吸拂过我的耳畔。轻抚发髻，手似乎总能触到肤边的皱褶。我猛地握过她的手，病魔硬是将纤瘦的手变成了布满褶皱的模样，红肿深深地刺进我的眼眶。

唯有这般缓和的安慰，才如同初见时的雪夜那样……

“这是谁家的孩子？”一妇女的责问扰得我闲梦一颤。我紧缩着身上唯一的布蓬，萎缩在暗角。原来，人间的冬天如此寒冷。

“小男孩，你的父母呢？”一阵和悦的温柔伴随着发际上传来的安抚，渐渐冲淡了屋檐上的雪寒。

我微愣着，平淡答道：“我没有父母。”因为，我毕竟是风雪夜里从地狱而来的信使——我传递死亡。

她的神色一愣，但还是漾开一个如涟漪般的笑容。往后的日子里，我才得知她是一个患有不治之症的可怜人。

呕吐、昏迷，甚至每一次的治疗都有一睡不醒的可能。然而，她仍旧以微笑面对。被医疗掏空的经济，绝望于失女之痛的父母，她却只是劝服他们收留下我……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她流泪，看见她低头掩面的样子，听着她如雪花般缥缈的呼吸，埋葬在梦幻而残酷的冬天里。

“别说——”然后，她的笑还是那样，似一圈涟漪，久久飘荡，倒影同阳光般温暖。

耳边的抚摸骤然停止了，时光隐匿着微弱的呼吸。

“你……”我抬头迎上那面庞的一刻愣了，“对不起——”她的眼里噙满了泪珠，信封紧落在地上。

雨，骤然而落——那便是她死亡之时注定而来的一场雨。透着生机，匿着别离。

……

“恭喜你！”死神持着一把黑白权杖来到我的身边。

“说吧，我的孩子，你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信使？恐惧？还是威严？”我的目光紧凝在他冷峻的面孔上，没有犹豫：“我想成为一个给所有将死的人，带去解脱的死神信使。”

我已知道，即使是死神的信使，也可以温暖。

薄信暗藏著一场雨，浮若在浓雾下隐匿的暮光。还记得，谁的笑靥荡漾如涟，

将我死亡的梦渊幻化成暖洋。

——后记

[七（2）班 郑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