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莹
(临沂大学 教育学院,山东 临沂 276000;韩国 江南大学,韩国 首尔 446-072)
中韩大学生生活压力与抑郁情绪的关系:社会支持中介作用比较研究
周 莹
(临沂大学 教育学院,山东 临沂 276000;韩国 江南大学,韩国 首尔 446-072)
中韩两国地域、文化、经济发展水平相近,有很深的历史渊源。京畿道环抱韩国首都首尔,是山东与韩国交流与合作的重点地区。本研究以山东省与韩国京畿道地区大学生为例,对比分析了中韩两国大学生日常生活所面临的压力、对抑郁情绪的影响,以及获得和利用社会支持的情况。研究表明,中韩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显著地负向影响抑郁情绪;社会支持在两者之间起着显著的中介作用。本研究旨在通过探讨中韩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的不同和原因,以及对抑郁情绪产生的影响,并比较中韩两国大学生对社会支持维度的不同与成因,为两国大学生缓解生活压力、降低抑郁情绪提供相互的借鉴,并为国内高校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提供一定的参考和依据。
中韩大学生;生活压力;抑郁;社会支持
韩国京畿道位于朝鲜半岛的中西部,环抱首都首尔,是韩国面积最大、人口密度最高的道,经济实力雄厚,堪称韩国经济的心脏地区。道内有大专院校82所,同时也是韩国教育最发达的地区。2012年7月山东省与京畿道地区建立“山东-京畿高校合作联盟”,以促进两省道大学之间的多边交流和高等教育资源的优势互补,推动青年教师、大学生开展形式多样的交流。在高等教育方面,纵观中韩两国近现代高等教育历史,发端期大致相同,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时,中国有205所高等学校(公、私立高校)*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计划财务司:《中国教育成就统计资料1949—1983》,人民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而1948年大韩民国成立时仅有高等学校31所(国立、私立高校)*Jenong-Kyu Lee, “Main Reform on Higher Education Systems in Korea”, in Reformas en los Sisteman Nacionales de Educaion Superior, Vol. 2,(2013), p.349.,可见韩国的高等教育底子很薄,规模甚小。两国在20世纪60到90年代期间积极发展高等教育事业的同时,各自逐步制定了适合本国国情和教育水平的发展战略。从20世纪60年代“教育立国”的基本国策开始,韩国不断坚持教育与改革并重,提出若干宏观指导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政策方针。而我国从1956年起提出 “向科学进军”的战略部署,到1995年正式推出“科教兴国”战略,再到2016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40%,中国高等教育已迈入大众化阶段,并高于世界中上收入国家的平均水平。我国仅用很短的时间就实现了高等教育由精英到大众化的转变*李岚清:《关于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工作情况的报告》,《人民日报》2000年8月25日。。
同属儒家文化圈的中韩两国在文化、历史、地理、人文方面有诸多相似之处,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和推进,不同的政治背景和经济发展水平也使社会转型期下的两国大学生群体面临着许多崭新的挑战和压力。短暂并适宜的压力状态并非一无是处,它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潜能,在这个过程中提升自我效能感。但随着压力程度的加深和频度的增高,持续的时间越久,加之积极应对方式的不足,很可能会产生抑郁情绪等负面影响。压力过度导致的身心失调不仅给人们带来不适之感,更会危及生命。韩国的自杀率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34个成员国中排名极为靠前,而学生自杀又占有相当大的比例,最常见的自杀原因依次是家庭、抑郁、成绩和职业等问题。韩国政府资助的健康推广基金会2015年调查发现,超过一半14岁至19岁的韩国青年曾有自杀想法;超过40%的受访者表示,学校压力和前途不明是他们主要的压力来源。韩国教育部发表声明说:“学童自杀已经成为社会问题,需要采取系统和综合的步骤来防范”。而中国大学生的生活压力现状也不容小觑,据《北京青年报》报道,北京一所重点大学有40人被确诊为抑郁症。另有统计显示,中国大陆每年自杀死亡的人数至少为13万,有40%的自杀死亡者患有抑郁症。*数据来源于《北京青年报》电子版网站 http://epaper.ynet.com/html/2016-07/04/content_206536.htm?div=-1.
从中韩两国的情况来看,沉重的学业、就业、经济等方面的生活压力已经给大学生群体造成了严重的心理负担。过重的生活压力导致的抑郁等负面情绪,轻则对人际关系、人格发展、社会交往、择业方面造成一定程度的阻碍,重则容易导致自杀等后果。可见,对于两国大学生群体来说,如何降低生活压力导致的抑郁情绪,并进行有效的心理干预和引导,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社会支持作为个体社会生活中一项重要的环境资源,影响着人们的身心健康和行为模式,它在缓解应激状态下的个体心理压力、消除个体心理障碍、增进心理健康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社会支持与抑郁情绪的产生、发展、控制和预防有着密切关系。人在本质上也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性是人的本质属性。良好的社会支持系统也是大学生实现完善的社会功能、缓解心理压力、促进身心健康的前提条件。学校、家庭和社会三方面如何合力为大学生群体提供良好的社会支持系统,是本研究关注的重点。
(一)大学生生活压力与抑郁情绪
台湾学者张兴春认为压力有两类不同的表现形式:一类是可以缓解的压力,即如果遇到突发的刺激性事件,随着个人采取的脱离困境的应对措施,压力得到迅速缓解;第二类是,任其存在的生活性压力,即虽然个体对生活中威胁自身的事件有所感知,但受限于主客观条件,无法将威胁事件消除,此时当事人会感到心理上的压力,这类在日常生活中常出现的压力被称为“生活压力”(life stress),也是本研究重点关注的内容。*张春兴:《现代心理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456-480页。
从韩国近几年对压力的研究内容来看,一方面集中在探究导致压力的危险因素上,包括现实性问题(如就业、经济、学业、价值观导致的生活压力)和关系性问题(如异性关系、家庭关系、朋友关系、师生关系导致的生活压力);另一方面集中在探索缓解压力的保护因素上,包括个人内在因素(如性格、自尊心、内在控制能力等)、环境因素(如提供支持作用的家人、朋友等社会关系)。朴在研等对庆尚道和忠清道所在的672名在校大学生所做的研究指出,危险因素中的现实性问题导致的生活压力对抑郁情绪和自杀行为有显著的直接性影响。现实性问题导致的压力可作为预测大学生抑郁情绪和自杀行为的有效变量。也就是说大学生在面对诸如就业、经济、价值观、学业等必须独立解决的现实性问题时,这些压力因素会导致抑郁情绪,如若没有合理的应对,将提高自杀行为的可能性。此外,朋友支持在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之间起到中介作用,而家庭支持在生活压力和自杀行为中起到中介作用。也就是说,尽管大学生在异性关系、家庭关系、朋友关系、师生关系中感受到了生活压力,但可以通过从朋友那里获得的社会支持来预防抑郁情绪,同时在家庭中获得的社会支持降低自杀行为发生的可能性。*[韩]朴在研等:《大学生生活压力对自杀观念和抑郁情绪的影响:家庭支持和朋友支持的中介作用》,《青少年研究》2014年 第21卷。
压力感作为由压力和需求间的不平衡引起的心理体验,在日常生活中比较常见,但如果不能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会进一步引起抑郁等负面情绪,甚至会阻碍个体人格和行为的正常发展。*Ystgaard M, Tambs K, dalgard OS, “Life stress, social support and psychological distress in late adolescence: a longitudinal study”, in Soc Psychiatry Psychiatr Epidemiol, Vol. 34,(1999), pp.12-19.通过文献整理,韩国近年来对压力和抑郁等精神健康问题的关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内在心理机制。如赵寅主等对全罗北道6所大学的814名在校生为对象的研究中指出,生活压力对精神健康有负面影响,且自尊心在两者中起中介作用,即当大学生对自我有充分的了解和洞察时,愈能发现自我能力和性格特性,也就可以进行合理的自我评估并减少与他人不必要的盲目比较。拥有比较高水平的自尊感,进而克服生活压力最终实现自我精神健康。*[韩]赵寅主:《大学生生活压力对精神健康的影响:自尊感和身体活动的中介作用》,《社会科学研究》2014年第 31卷。二是家庭因素。韩记培对全国4座城市的589名大学生进行的研究结果显示,儿童时期与父母间的依恋关系越亲密,越能体会父母的关爱,儿童对自我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具有越高的评价,也更有利于拥有情绪上的安全感和健康的人际关系。而这种儿童时期形成的安全的亲子依恋关系,在进入大学阶段后,也能降低其对人际关系的危害和减少对自我价值的贬低。*[韩]韩记培:《儿童时期的父母依恋关系与大学生群体抑郁症的影响:自尊感和成人依恋关系为中介作用》,《咨询学研究》2013年第 14卷。三是社会、环境因素。社会性支持在大学生的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自杀想法中起中介作用,即来自于家庭或朋友的支持越多,越能减轻生活压力和降低抑郁情绪和减少自杀的想法。
根据以上分析,笔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生活压力对抑郁情绪有显著地负向影响。
(二)社会支持与抑郁情绪
李强认为,社会支持是指个体在面对心理应激、紧张状态时通过社会联系所获得的有效资源来减轻反应并提高社会适应能力的影响*李强:《社会支持与心理健康》,《天津社会科学》 1998年第1期。。黄希庭将社会支持分为四个方面:提供信任、同感、情爱的情绪支持;提供帮助、解决问题方法的手段支持;提供信息、应对方法的情报支持;提供自我评价信息的评价支持。*黄希庭:《心理学与人生》,暨南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06页。韩国对社会支持的研究始于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朴永申等学者认为,社会支持对由生活事件引起的负面情绪的反应具有缓和效果。日常生活中可感知的社会支持因素,既是健康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也对个体的生活起到积极作用。*[韩]朴永申等:《失败与未来成就感的认识:以本土心理学观点为依据》,《教育学研究》1999年第 37卷。
综合整理近年来韩国学者对社会支持相关问题的研究文献,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概括分析:
从社会支持的研究对象的角度分析,近几年韩国学者对诸如警察、消防员等时常面对应激障碍和需要紧急出动职业任务的高压力人群进行了大量的相关研究。基于社会支持不仅是影响压力(stress)也是影响应激障碍(stress disorder)的重要因素的理论依据,裴占貌指出,社会支持在职务压力(或受职业影响所带来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与由此产生的抑郁情绪中起到重要的调节作用。此外,近些年来,关于社会支持在老年人由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中的作用的研究越来越受到关注,并对老年福祉和老年人心理咨询提供了卓有成效的方法指导。*[韩]裴占貌:《社会支持效果的理论考察》,《韩国自制行政学报》2015年第 29卷。金熙永等对4个城市398名60岁以上老年人所做的调查研究显示,社会性支持对缓解60岁以上老年人由生活压力带来的负面效应有调节作用。而且,在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的关系中,比较两个中介变量的效用(即作为个体心理因素的自我恢复变量和作为社会资源因素的社会性支持变量)发现,在克服生活压力的负面效应时,即使自我恢复水平比较低,社会支持也起到了缓解生活压力的重要作用。*[韩]金熙永等:《老年人压力和抑郁的关系中社会支持和自我恢复的调节作用》, 《情绪和行动障碍研究》 2016年第32卷。
从社会支持源来看,从本文的研究对象大学生的特征出发,家庭、朋友两个社会支持源有重要的作用。郑东和指出,良好健康的朋友关系对于缓解学校压力有显著作用。研究表明,观察对象和与个体年龄差别较大的团体相比,同与自身年龄相当的朋友相处更容易获得良好的情感和心理支持。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来源于朋友的社会支持行为都是正面积极的,近几年韩国学者对由于朋友的诱导、压迫产生的诸如酗酒、校园暴力、结伙欺凌的研究也越发关注到这一点。因此,处在对自我价值能否正确认知和对自身的社会定位尚属模糊的关键时期,青少年群体更需要根据朋友群体的特征和影响力做出明智的判断,才能避免不良的朋友关系带来的危害。另一方面从家庭的角度看,在家庭中能够鼓励子女拥有独立的情绪调节能力、较高的成就感和自我价值的父母更倾向于培养出高学业成就和拥有较高抱负水平的子女。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社会支持资源不仅能够使父母更加信任和理解子女,也能使子女克服在学校中遇到的适应困难以及来自学业和生活上的压力。金灵云在针对A市481名3至5年级学龄期儿童的压力、应对行为和社会支持感受关系的研究中就指出,从社会性支持来源的不同维度看,依次为家庭、朋友、教师支持对学龄期儿童压力的缓解有着显著的积极影响。可见在儿童积极的自我意识形成的关键时期,来自于父母合理温暖的支持、鼓励与指导对塑造学龄期的自我调节能力有重要的作用。*[韩]金灵云:《学龄期儿童压力、压力应对行为和社会性支持的关系》, 《韩国产学技术学会论文集》2016年第17卷。综上,笔者提出第二个假设:
假设2:社会支持对缓解抑郁情绪有显著的积极影响。
(三)社会支持在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之间的中介作用
有研究指出,社会支持是慢性压力与社会心理状况之间的中介变量。*Thompson, R.J., Kronenberger, W.G., Johnson, D.F., Whiting, K,”The Role of Central Nervous System Functioning and Family Functioning in Behavioral Problems of Children with Myelodysplasia”, in Developmental and Behavioral Pediatries, Vol. 10(1989), pp.242-248.医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的相关性研究也表明,个体的生活压力、心理健康状况与获得的社会支持密切相关。*[韩]宫宇轩:《社会支持与健康的关系研究概述》,《心理学动态》1994年第2卷。由于从心理学角度对社会支持的研究大概只有30年的历史,所以导致迄今为止尚无统一的有关社会支持的概念,研究者也多从社会支持的性质、功能、自身领域的研究目的等多方面来定义。有韩国学者认为,社会支持应关注其与心理因素的联系,特别是社会支持对压力的调节作用,即社会支持可以保护并缓解由于压力导致的个体情绪和身体上的症状。*[韩]韩仁永等:《服役期的军队士官外伤性事件与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抑郁和社会性支持的关系》,《韩国军队福祉学》2009 年第 2卷。我国学者施建峰等提出,社会支持是指当个体有需要时,来自于他人能够满足个体的需要的、从而达到缓解个体各类紧张目的的同情和资源的给予。*施建峰、马剑虹:《社会支持研究有关问题探讨》,《人类工效学》2003年第 1期。Green、 Wilson和 Lindy认为,社会支持是指能对由外部事件引起受害者的负面心理产生恢复和应对方式的总和,并且能缓和由于外部压力刺激导致的无力感、罪恶感以及生理反应。这种社会支持包括个体从周围的社会关系中获得的信息支持、物质支持和精神支持。*Greem, B. L., Wilson, J. and Lindy, J. D, ”Conceptualizing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 A psychosocial framework” in Figley,C. R(ed), Trauma and its wake: the study and treatment of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New York:Brunner/Mazel Press, 1985, pp. 53-69.
国内学者刘晓、黄希庭认为,社会支持的作用机制主要包括主效应模型、缓冲效应模型和动态效应模型。首先,主效应模型是指社会支持具有普遍的增益效用,即社会支持对个体身心健康有直接的促进作用,以维持个体的身心健康状态和保持良好的情绪体验。其次,缓冲效应模型指出, 社会支持通过压力的消除,对个体身心健康起到缓和作用,即在社会支持的作用下,缓解压力事件对身心健康造成的消极影响,保持并提高个体的身体和心理健康水平。最后,动态效应模型是指, 社会支持、心理压力和心理健康等变量在实证关系上并不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正向的影响关系, 应将社会支持和心理压力同时作为自变量,对心理健康起直接或间接的作用。*刘晓、黄希庭:《社会支持及其对心理健康的作用机制》,《心理研究》2010年第1期。这是一种复合的关系,它们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生活压力-社会支持-抑郁情绪”模型:
假设3:社会支持在生活压力与抑郁情绪之间起着中介作用。
(一)研究样本
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分别选取中国山东省某大学的170名本科生和韩国京畿道两所大学的共160名本科生。共发放330份调查问卷,回收320份,问卷回收后,剔除回答不完整、填答方式错误或填答明显呈现规律式等无效答卷,共获得有效问卷296份。其中,中国学生150人(男生62人,女生88人),韩国学生146人(男生73人,女生73人) 。在选择调查对象时为求比例均衡,兼顾了年级和性别,以确保调查对象的代表性。
(二)变量测量
生活压力问卷采用Lazarus和 DeLongis(1988)的生活压力评定量表,该量表共有36个条目,评分方法:第1条至36条,每条只选一项,选择1、2、3、4项分别计0分(无任何感觉)至3分(经常感觉)。内部一致性信度在.78—.92之间,得分越高即压力越大。
抑郁情绪问卷,采用流调用抑郁自评量表(CES-D),按过去一周内曾出现过的相应情况或类似感觉的频度作为评定标准:不足一天者为“没有或基本没有”,1至2天为“少有”,3至4天为“常有”,5至7天为“几乎一直有”。上述顺序依次评分为3,2,1和0分。内部一致性信度为.86。
社会支持问卷采用韩国学者李咏慈编制的社会支持评定量表。该量表共有25个条目,其中包括情感支持(7条)、评价支持(6条)、信息支持(6条)、物质支持(6条)4个维度。每个问题按支持者的来源选取“家庭”“朋友”作为支持来源分别从1分“无任何来源”逐渐到到4分“全力支持”。 情感支持、评价支持、信息支持、物质支持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依次为为.867,.891, .867, .830。
采用SPSS17.0录入调查数据,并进行统计分析,统计方法主要包括频数分析、方差分析、t检验、相关性检验、多层回归分析,并对研究假设进行验证。
(一)中韩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比较
从中国和韩国生活压力数据来看(见表1),中国学生的平均值是17.29(标准差=12.73),韩国学生的平均值是25.58(标准差=12.80)。中韩两国大学生的生活压力值具有统计学意义(t=-4.094 p=.001)。中韩两国大学生的统计结果表明,和中国学生相比,韩国大学生的生活压力呈现更高的态势。
表1 中国和韩国大学生生活压力比较
从具体的统计结果看,首先,有关就业的问题是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来源中同样占比重最大的一部分。韩国大学生“事情完成的时间和目标”和“目前从事的职业种类”在36个问题中分列第三、第四位;中国大学生这两项中位列36个压力源问题的第一、二位。其次是生活压力源中的经济问题。本研究显示,韩国大学生“生活费”和“娱乐休闲费用”在36个问题中分列第一、第二位;而中国大学生经济问题中,在“生活费”和“教育费用”两项中位列36个压力源问题的第六、五位。最后,关于家庭方面的“父母”“家庭健康福祉”两项是中韩两国大学生生生活压力差异最大的项目。中国大学生“父母”“家庭健康福祉”在36个压力源的问题中位列第3、4位,与之呈鲜明对比的是韩国大学生这两项位列第14、12位。
(二)中韩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与抑郁情绪的对比研究
1.中韩两国大学生抑郁情绪的差异比较
中韩两国大学生在抑郁情绪的统计结果来看,中国大学生抑郁情绪平均值为35.47(标准差=16.76),韩国大学生抑郁情绪平均值为48.45(标准差=22.53)。中韩两国大学生的统计数据具有明显的统计学意义(t=-2.067, p=.046),即与中国大学生相比,韩国大学生的抑郁情绪程度更高。
表2 中韩两国大学生抑郁情绪的差异比较
2.生活压力对抑郁情绪影响的差异比较
在中韩两国大学生的生活压力对抑郁情绪影响的统计数据中,生活压力作为自变量,抑郁作为因变量的回归分析结果如下:生活压力对抑郁情绪有显著的影响,即中韩两国大学生压力越大,抑郁情绪越显著。
表3 中韩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源对抑郁的影响
a.因变量:抑郁
造成中韩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及其差异性的原因,笔者认为可以从如下几个方面分析:中韩两国的大学生群体在学校管理、学业和生活方面有诸多的不同。首先,在学生管理模式方面。中国高校采取的是校-院-系三级管理,并充分发挥辅导员在学生管理中的重要作用,我国多采取封闭或半封闭式的集体宿舍的生活模式,学生处于相对被动但高度集中的管理模式。大学入学起便与原生家庭长期分离,随即开始了集体生活的崭新生活方式。韩国则不同,宿舍资源较少,申请严格,大部分大学生采取校外住宿和往返于学校和家中的模式。其次,在学业和经济方面,中国大学生在大学期间面临着较重的必修课及选修课的学习任务,大部分高校只有大四实习阶段提供给大学生全面接触社会工作的机会,大一到大三鲜有较大时间段的社会实践内容,学费也主要来源于父母的资助。而在韩国,大学期间所有课程的设置和时间安排都是自主进行。学生拥有极大的自由度安排自己的学业和生活规划,加之灵活的休学制度,即一般休学一次的时间为一学期也就是半年左右,学生在休学期间可以去国外研修或进行社会实践活动。在学费和生活费方面大部分学生采取兼职或打工的方式独自负担。最后,在社会生活方面,在过去的2016年,韩国相继出现了大型企业破产、政治丑闻和经济衰退等较尖锐的社会问题,经济下行压力巨大,民众生活不安定因素增加,这无疑使本来就严峻的大学生就业和生存问题雪上加霜。
(三)生活压力、抑郁、社会支持间的相关关系
1.社会支持对抑郁情绪的影响
表4 中韩两国大学生社会支持对抑郁的影响
a.因变量:抑郁
从中韩两国大学生群体社会支持对抑郁情绪的影响的统计结果看,社会支持的两个维度(朋友、家人)作为自变量,两国大学生的抑郁情绪作为因变量,中国大学生的社会支持主要来源于朋友,而韩国的社会支持来源主要是家庭,且具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
2.社会支持的四个维度(情感支持、评价支持、信息支持、物质支持)对抑郁情绪的影响
表5 社会支持各变量对抑郁情绪的影响
a.因变量:抑郁
以社会支持的情感支持、信息支持、评价支持、物质支持4个维度为自变量 ,抑郁情绪为因变量的多层回归分析统计结果如下:韩国大学生在社会支持的四个维度中对抑郁情绪最显著影响的是情感支持,即社会支持的四个变量中情感支持越高,越能减轻负面情绪。与之不同的是,中国大学生在社会支持的四个维度中对抑郁情绪最显著影响的是物质支持,即社会支持的四个变量中物质支持越高,越能减轻负面情绪。
原因可能有如下两个方面:第一,在家庭、朋友这两个维度看社会支持系统的异同。在学校生活方面,中国的大学生群体在大学上课期间大部分脱离家庭,形成了长期居住于集体宿舍的生活模式;而韩国大学生走读和外宿的情况占大多数。而韩国大学宿舍普遍存在着数量少、申请难的现实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绝大部分韩国在校生选择了回家住宿或是租房模式。和中国学生一学期4个月几乎不回家的模式相比,韩国大学生更能经常地直面父母与兄弟姐妹;而与之相比大部分中国学生在遇到生活压力的时候,更多选择了独自承受和向朋友倾诉,而不是经常向父母诉苦。
第二,在情感支持、信息支持、评价支持和物质支持4个维度看中韩两国大学生社会支持系统的差异。中国大学生群体偏向物质支持,相反,韩国大学生偏向情感支持。依据笔者近几年来在韩国高校心理咨询室工作的切身体验,韩国从小学、中学到大学都设有心理咨询室,其灵活利用对缓解学生的诸如学校适应困难、学业压力、生涯规划、情感情绪障碍等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并为学生的情感支持系统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大量的实践经验表明在帮助大学生构建有效、实用的社会支持系统方面,学校的心理健康教育和学校心理咨询是最有效的途径之一。相比来说,我国的学校心理咨询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现在正处于从普及阶段向本土化、专业化发展的过渡阶段,与吸收并融合了东西方心理咨询理念和方法的韩国学校心理咨询相比,在发展速度和内容方面尚有进步的空间,也有许多值得借鉴和融合的宝贵经验。
3.中韩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抑郁情绪、社会支持间的相关关系
表6 生活压力、抑郁、社会支持间的相关关系
**.p<.01, *.p<.05
中韩两国大学生社会支持与抑郁情绪的相关关系分析如下:中韩两国大学生的抑郁状态与社会支持(情感支持、评价支持、信息支持、物质支持)的4个维度成负相关,即社会支持越高,抑郁情绪呈现越低的态势。
(四)生活压力源与抑郁情绪的关系中,社会支持的中介作用
表7 中韩两国大学生社会支持中介作用研究模型的兼容性评价
*p<.05, **p<.01, ***p<.001
从研究结果看:中国大学生群体P值小于0.01, df=150;兼容性指数CFI是.897, TLI指数是.954,均大于0.9;绝对性兼容指数RMSEA是.058, RMSEA值小于0.08,即表明模型与数据的拟合程度很好。韩国大学生群体P值小于0.01, df=146;兼容性指数CFI是.978, TLI指数是.912,均大于0.9;绝对性兼容指数RMSEA是.046, RMSEA值小于0.08,表明模型与数据的拟合程度很好。
表8 中韩两国大学生社会支持中介作用的验证性因子分析
中国大学生社会支持作为中介变量时,生活压力源对抑郁情绪的影响程度看,生活压力和社会支持的标准化系数为-.22,可见社会支持程度越高,压力就会相对减少(P<.001);抑郁情绪和社会支持的标准化系数为-.14,因此社会支持程度越高,负面情绪就会相应减少(P<.001)。韩国大学生社会支持作为中介变量时,生活压力源对抑郁情绪的影响程度看,生活压力和社会支持的标准化系数为-.32,可见,社会支持程度越高,社会压力就会相对减少(P<.001);负面情绪和社会支持的标准化系数为-.18,因此社会支持程度越高,负面情绪就会相应减少(P<.001)。 由此可见,生活压力对抑郁情绪影响下,社会支持作为中介变量对减轻负面情绪有重要作用。 由此可见,社会支持对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有中介作用,即在研究的调查结果中,生活压力越高,负面情绪越多。但是社会性支持(朋友、家人)作为中介作用越多,显示出抑郁情绪越少。
本研究探讨了中韩两国大学生的生活压力是否对抑郁情绪有影响,并分析了社会支持在上述关系中所起到的中介作用。比较了中韩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程度及具体方面的不同、抑郁情绪程度的高低及成因,为两国高校的心理健康教育提供了相互的参考和借鉴。研究表明,两国大学生的生活压力能够显著地负向影响抑郁情绪,社会支持在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中起到了中介作用。中韩两国大学生群体中,韩国大学生的日常生活压力明显更大。两国大学生在就业问题、经济问题、家庭问题上都呈现出较高的压力水平。抑郁情绪方面,韩国大学生的抑郁情绪相对较高。社会支持作为中介变量起到了缓解生活压力对抑郁情绪的负面作用。具体来看,中国大学生更多的社会支持来源于朋友,且物质性社会支持呈现更为显著的效果;韩国大学生更多的社会支持来源于家庭,且情感性社会支持呈现出更为显著的效果。
本研究的理论价值在于丰富了中韩两国高校大学生的生活压力、抑郁情绪和社会支持等有关领域的比较研究。首先,研究证实了生活压力是抑郁情绪的显著预测变量,是影响抑郁情绪的重要因素之一。其次,以往的研究选取社会支持作为中介变量,从国内大学生群体的视角研究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的关系入手,研究视角相对单一。本研究选取了同属亚洲圈的近邻韩国作为比较研究的对象,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两国大学生有关生活压力、抑郁、社会支持三者关系比较研究的理论空白。
本研究的实践意义在于,明确了中韩两国大学生在生活压力方面的异同,能协助高校更好地进行心理健康教育以达到提前预防抑郁情绪的效果,并针对压力源开展有效的心理疏导以及职业规划培训、学业指导等方面的工作,并有效地预防和降低抑郁情绪的发展态势。面对中国以90后独生子女为主的大学生群体,由于区别于韩国等国家多子女家庭为主的原生家庭结构,应重视亲子关系中由于过度保护造成的诸如大学生独立意识缺乏、社会责任感降低、生活能力下降、人际关系处理不善等问题和由此引起的抑郁情绪问题。尽管近些年来来自于学校、家长等方面社会支持的增加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中国学生的压力程度,但相较韩国学校较为完善的心理咨询体系相比,中国在社会支持方面还存在不少可以借鉴和完善的地方。
本研究采用对比研究的视角,在分别验证了中韩两国大学生生活压力对抑郁情绪的负面作用、以及社会支持在生活压力和抑郁情绪中的中介作用后,分析了中韩两国大学生的压力、抑郁情绪和社会支持的中介作用的不同并探讨了造成差异的原因。然而,由于研究者研究能力有限和调查取样的限制,本研究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以下局限:一是调查对象的限制。本文取样的山东省170名大学生和韩国京畿道地区的160名大学生群体中,虽然对4个学年的学生群体都作了较为均匀的考量,但考虑到覆盖的学校范围较少,本研究只在综合类本科院校中进行了问卷发放,而缺少对专科、职业院校或是理工类以及师范类院校的全面性的问卷发放。这可能会影响调查结果的精确性。二是虽然本研究采用的三个量表都具有较好的稳定性,但其中的社会支持量表是韩国的修订版,在翻译为中文的过程中,尽管尽可能地做到准确和接近中国本土化的语言描述,但还是应该对量表进行更有针对性的修订。三是本研究只采用了量性研究,而在整理的过程中发现,如果可以同时进行质性研究,更广泛地搜集中韩两国的相关资料,则可以更好地完善研究样本,达到更详备的比对效果和丰富的相互借鉴意义。
(责任编辑:陆影)
2017-03-10
周莹(1988—),女,临沂大学教育学院讲师,韩国江南大学博士研究生。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十二五”规划2012年度教育学一般课题“高校学生公共参与的有效路径研究——基于利益相关者协同创新的视角”(项目编号:BEA120031)的阶段性成果。
C912.6
A
1003-4145[2017]06-011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