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田会议对中共六大党建思想的传承与推进

张喜德　付亚清

〔摘要〕 中共六大和古田会议是大革命失败之后中国共产党召开的两次重要会议，这两次会议讨论、部署了党的建设问题。古田会议及其《决议》对中共六大党建思想的传承与推进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在思想建设上，逐步确立了“着重从思想上建党”的原则；在组织建设上，推进党的组织建设逐步走向规范化；在群众工作上，推进党的群众工作逐步落到实处；在軍队政治工作上，逐步确立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原则。

〔关键词〕 中共六大；古田会议；《古田会议决议》；党的建设

〔中图分类号〕D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1203（2017）04-0026-04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后，始终把党的建设摆在突出位置。大革命失败后，1928年6月到7月间，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莫斯科召开，会议在总结革命经验教训的同时，强调了加强党的自身建设问题。1929年12月底，红军第四军第九次党代表大会在福建省龙岩市上杭县古田镇召开，会议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即《古田会议决议》（以下简称为《决议》）传承并推进了中共六大党建思想，不仅为红四军党和军队的建设指明了方向，而且也为后来中国人民军队的建设制定了科学的发展路线。

一、强调党的思想建设，逐步确立了“着重从思想上建党”的原则

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和自身建设的实践中，逐步认识到了党的思想建设的重要性。中共六大认识到了党的无产阶级化问题，但对思想建党的认识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古田会议在传承中共六大精神的基础上，最终探索出了一条着重从思想上建党的正确道路。

（一）正确认识中共六大关于党的思想建设问题

1928年6月，中共六大的召开，使党内一些同志认识到了非无产阶级思想在党内的普遍存在及其危害，为此会议通过了《政治决议案》《组织决议案提纲》《宣传工作决议案》《共青团工作决议案》等议案，提出要坚决肃清党内一切非无产阶级思想，实现党的无产阶级化任务。其中，会议通过的《政治决议案》指出，党内存在的非无产阶级思想的主要表现是：极端民主化倾向，不遵守党纪；搞小团体主义、小派别；消极怠工；雇佣革命的观念……这些错误思想严重影响了党内团结，妨碍了党的工作。为此，《政治决议案》强调党的主要任务是加强党的战斗力和无产阶级化，号召党内加紧反对这些小资产阶级式的非无产阶级思想，以避免对工人阶级和共产党造成更不利的影响。同时还要加强对党员群众的思想教育，系统地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等。应该说，“六大对‘左倾盲动错误的批评是切中要害的” 〔1 〕。然而，由于中共六大对中国革命的长期性和艰巨性缺乏清晰的认识，始终坚持城市中心论，强调通过改变党内工农成分的比例来建立党的无产阶级基础，同时，对“左”倾错误的认识和批判也不彻底，最终未能解决如何保持党的无产阶级先进性的问题。正是由于中共六大在党的思想建设的认识上存在局限性，使党在这次会议上未能提出有效方案根除党内存在的错误思想。如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建党理论研究不足，当遇到从未经历的特殊情况时，无法与中国实际相结合，进而也就无法正确指导党的建设工作；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受共产国际的直接帮助和指导，但由于中国共产党盲目服从共产国际的指示，忽视了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在处理思想建设方面的问题上没能形成成熟的解决思路，难以有效解决当时革命队伍中存在的错误思想问题。

（二）古田会议正式确立了着重从思想上建党原则

毛泽东曾指出：“我们感觉无产阶级思想领导的问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边界各县的党，几乎完全是农民成分的党，若不给以无产阶级的思想领导，其趋向是会要错误的。” 〔2 〕77如红四军开辟赣南闽西根据地后，党内仍然存在着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这严重阻碍了党的正确路线的贯彻执行，影响了党和军队的建设。中共六大之后，从中央到地方党组织开始贯彻执行中共六大通过的各项议案，并与各种错误倾向继续作斗争，试图肃清一切非无产阶级思想，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仍未能找到有效的路径来扭转党内的各种错误思想倾向。因此，在党中央“九月来信”的支持下，1929年12月红四军党内召开了第九次党代会，即古田会议，并通过了《古田会议决议》。可以说，古田会议正是在贯彻六大党建精神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加强党的思想建设的具体方案，最终确立起了着重从思想上建党的原則。《决议》详细阐明了红四军党内存在的各种错误思想及其表现和来源，并指出了纠正办法。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针对红军中存在的单纯军事观点，提出要从教育上提高党内的政治水平，肃清产生错误观点的理论根源和机会主义、盲动主义的残余；针对极端民主化现象，提出要从理论上铲除极端民主化的根苗，厉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针对党内的主观主义，指出纠正的方法“主要是教育党员使党员的思想和党内的生活都政治化，科学化” 〔2 〕92。而要达到这一目的，必须让党员学会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方法去分析政治形势、估量阶级力量等；针对个人主义倾向，强调要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对党内存在的错误思想予以纠正。正是在这些正确思想建党原则的指导下，红四军党内的错误思想得到了纠正，党员思想素质得到了极大提高，党的队伍空前团结。

二、重视党的组织建设，使党组织建设逐步走向规范化

古田会议在贯彻中共六大关于党的组织建设相关决议精神的基础上，对基层党组织建设、民主集中制建设、党员发展、党团建设等问题作了更为深入的探索和实践，使党组织建设逐步走向规范化。

（一）辩证看待中共六大关于党的组织建设问题

中共六大在党的组织建设问题上的探索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关于基层党组织建设的问题。在中共六大通过的《关于组织问题草案之决议》及《中国共产党党章》中，对支部创建、党团建设等都作了相应的规定。如在《关于组织问题草案之决议》中指出，“支部是党的命令传达所和宣传机关”，“没有支部生活便没有党内生活的基础，也就没有无产阶级党的基础” 〔3 〕274；在六大党章中提出了在非党组织的会议中，有三人以上党员即可成立党团，其任务主要是加强党在非党组织中的影响，实行党的相关政策，监督党员在非党组织中的工作等。二是关于民主集中制建设的问题。在《政治决议案》中提到，党内工作的任务包括实行真正的民主集中制，尽可能地保证党内的民主主义。六大党章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并对这一原则作了解释说明。三是关于党员发展的问题。六大党章规定，党员入党的基本资格是要承认共产国际和本党党纲及党章，发展新党员要经过党支部通过，并经过所在区委的批准。此外六大党章还对党员迁移、开除党籍等问题作了说明。然而，中共六大在党组织建设上也存在一些缺陷，如中国共产党根据共产国际的指示精神，在党员发展和机关组成上，片面强调党员成分无产阶级化和党员的工人成分，强调城市党组织发展工作及工厂支部的组织和生活建设等，这些都与中国国情和中国共产党党情不相符合。因此，周恩来在分析六大关于党建问题时曾指出，“‘六大对党的组织问题并未很好地讨论” 〔4 〕，党的组织仍处于半公开或公开的状态。这些问题的存在严重影响了党的组织建设工作的正常开展。

（二）古田会议确保党的组织建设逐步走向规范化

古田会议通过的《决议》指出了红军党的组织存在的严重问题，特别是党员的质量之差和组织的松懈，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红军的领导与政策的执行。因此，《决议》明确提出了规范党的组织建设的几点对策。第一，加强党的基层组织建设。《决议》明确规定，每个连建设一个支部，每班建设一个小组，是红军党组织的重要原则，对于党员人数不够的部队，则暂以排为单位建设小组，把组员有计划地分配到各班。《决议》落实并发展了“三湾改编”时确定的“支部建在连上”的建党建军思想，使基层党员更加贴近党组织。此外，为了提高党员参加支部会的兴趣，《决议》强调要让与会者明白会议的意义，并突出会议的政治化与实际化等问题，这对提高党的基层组织会议质量起到了保障作用。第二，强调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针对党内仍存在的极端民主化现象及其危害，《决议》强调要“在组织上，厉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 〔2 〕89，党的领导机关要有正确的指导路线，在解决问题时不能过于随意，重要决议必须听取党员意见并开会商议；必须纠正党内存在的非组织意识，加强党员的组织纪律性，坚持少数服从多数，拥护多数人通过的决议；明确党内批评是增强党的战斗力、夯实党的组织基础的重要武器，必须使党的组织的政治意义固化在党员观念之中。第三，更加注重黨员队伍建设。红四军党内党员质量差，一些不够党员资格的人也被加了进来。针对这一问题，《决议》明确了入党的基本条件，如政治观点要正确，为人要忠实，有牺牲精神，能积极工作等，同时强调要加强党员教育，规定发展党员的路线是以战斗兵为主要对象。此外，还明确了党员的工作、基本态度等内容。《决议》对党员队伍发展问题的规定，是根据红军党内的实际情况而制定的，所以较之前更加具体化、科学化。《决议》关于党的组织建设的规定对于克服党内组织松懈现象，健全党支部生活，把党员同志凝聚在一起，发挥了重大作用，也改善了党内的政治局面。《决议》是在密切结合中国国情、中国共产党党情的前提下制定的，符合红军和党内的实际情况，针对性、可操作性强，克服了中共六大在组织建设上不规范、不严格的缺陷，进一步规范和加强了党的组织建设。

三、突出党的群众工作，使党的群众工作逐步落到实处

中共六大明确提出了党的总路线是争取群众，直接把争取工农群众作为武装起义的中心任务。古田会议则进一步强调要密切联系群众，做好群众的宣传工作，从而争取更多的群众，以壮大红军队伍。

（一）中共六大突出了党的群众工作的重要性

中共六大强调要积极争取广大群众，具体做法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规定党的中心任务是争取群众。中共六大通过的《政治决议案》指出，革命形势是处于两个革命高潮之间，党的政治任务是争取群众，党的中心工作就是做艰苦的群众工作，以积蓄革命的力量。为此，会议制定了党的群众工作的策略，即党要用一切力量去加紧团结收集统一无产阶级的群众，使他们围绕着党的主要口号 〔3 〕180，并通过做组织工作，来实现工农群众组织的发展和壮大。《政治决议案》强调，党应当充分利用工人与资产阶级之间的冲突，调动广大工农群众到自己的一方来，以争取更多的工农群众。第二，要求在多个领域做争取群众的工作。为了争取更多的群众，六大通过的多个决议中，分别对不同群体的力量、作用等作了分析，并制定了有针对性的争取策略。《农民问题决议案》指出，游击战争的弱点之一是缺乏与群众的联系，脱离群众，为此，党今后在发动游击战争时必须与群众保持联系，取得群众的同意；《职工运动决议案》提出，革命工会应当领导工人日常生活的经济斗争去团结群众，以取得政治斗争的胜利，反动工会中的群众也要争取；《妇女运动决议案》强调，党要重视妇女運动工作，党的主要任务是争取劳动妇女的群众，还要注意对女工群众的争取，增加党的指导机关女同志的比例，并再次明确党的总路线是争取群众。第三，开展对阻碍群众工作因素的斗争。《政治决议案》指出，争取群众的成效，要看正确的政策能否执行，要看党内极“左”的错误和国民党式的命令群众的错误能否消除。《政治决议案》还具体指出，党内最主要的危险倾向是脱离群众的盲动主义和命令主义，它们严重影响了党在群众中的地位，阻碍了群众工作的开展，因此继续同这些错误的危险倾向作斗争仍然是党的一项重要工作。

（二）古田会议使党的群众工作逐步落到实处

古田会议及其《决议》从以下几个方面强调并部署了党的群众工作，使群众工作逐步落到实处。第一，决议强调做群众工作的重要性。《决议》在对单纯军事观点的批驳中指出，红军的任务包括宣传、组织、武装群众，帮助群众建立革命政权，离开了这些目标，红军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决议》强调红军与群众之间的密切关系，明确了红军的发展是离不开群众支持的，同时还批评了部分同志不愿意做细小严密的群众工作的不良现象。此外，《决议》还分析了单纯军事观点的来源之一是对军事力量的过分相信，而不相信人民群众的力量，为此，《决议》强调一切军事工作要在经过党的讨论和决议之后，再经过群众去执行。第二，《决议》将宣传群众作为群众工作的重要内容。红军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通过宣传来扩大政治影响以争取群众。《决议》分析了当时红军宣传工作的主要缺陷，如对妇女群众、青年群众等部分群体的宣传不到位、宣传内容不具体等。同时，《决议》还规定，要对红军宣传队进行训练，以转变部分官兵对宣传工作和宣传队的态度。第三，《决议》要求上级机关了解群众生活情况。只有充分了解群众生活，才能对群众作出正确的指导。为此，《决议》指出，上级机关要了解下级机关的情况，了解群众生活的情况，上级机关的重要决议必须传达到党员群众中去。

四、加强党的军队政治工作，逐步确立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原则

中国共产党在加强自身建设的过程中，特别重视对党的军队的政治工作。中共六大强调了党的军事政治工作和红军建立等问题，突出了军队政治工作的重要性，但也存在一些不足。古田会议及其《决议》对军队政治工作的要求、原则等作了具体的阐述，最终确立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

（一）中共六大关于党的军队政治工作的规定及不足

中共六大对党的军队政治工作作了如下规定：第一，建立了红军的基本政治原则。中共六大通过的《关于苏维埃政权组织问题的决议》指出，革命政权成立后便应该组织红军，红军各方面都应服从当地最高级苏维埃政权的命令、指挥。同时，在《军事工作决议案（草案）》中阐述了红军建立的问题，强调应采用苏联红军组织的经验，实行政治委员与政治部制度，并提出要建立政治部，并在政治部设立政务科。第二，强调党对军队政治工作的领导。《关于苏维埃政权组织问题的决议》明确指出：“在军队中应组织党的支部和青年团的小组，后者宜直接服从前者。为领导政治工作起见，宜组织政治部。” 〔3 〕240其对政治工作人员的任用也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强调政治工作人员只有共产党员才可以擔任，特别是在共产主义影响较弱的军队中，工人或佃农出身的党员更适合担任政治部职员。第三，强调加强对军阀等敌军的政治工作。如军事工作决议指出，要加强在军阀士兵中开展系统的政治工作，以推动军阀部队的动摇并加快其转到革命的方面来，为此需要在军队中成立党的支部和革命士兵的团体，以便在部队中实行军事政治工作。同时，还应对各地豪绅资产阶级的武装组织实行破坏工作，以争取其群众加入革命的方面；在帝国主义者军队中进行工作，成立革命的支部组织等。然而，中共六大关于党的军队政治工作的探索也存在一些不足。一方面，由于红军和根据地建立时间较短，处于探索初期，虽有一定的尝试，但经验不足，缺乏理论体系，尚未形成整套的政治制度；另一方面，中共六大是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召开的，受共产国际的影响较深，容易忽视中国工农红军的实际情况。

（二）古田会议正式确立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原则

古田会议对军队政治工作作了更为深入的探索和实践。第一，阐明了军事和政治的关系，强调了党的领导地位。《决议》批评了“军事政治二者是对立的”，“军事好，政治自然会好，军事不好，政治也不会好”，“军事领导政治” 〔2 〕86等错误观点，指出军事只是完成政治任务的工具之一，强调要从教育上提高党内的政治水平，并明确了军队中政治领导的作用。第二，理清了军队内部关系，实行官兵一致的原则，对敌军采取正确的政策。《决议》强调，红军必须服从无产阶级思想的领导，红军内部要建立新型的官兵关系，从根本上劃清了与旧式军队的界限。此外，党对军事工作要有积极的注意和讨论，军队中的党员必须参加党的会议，向党报告工作。在对敌军的思想政治工作方面，《决议》也作了相应的规定，如有计划地在敌人经过的路旁，多写切合其现实的标语；强调对俘虏的优待政策等。这一系列的规定使军队党员思想和党内的生活日益趋向政治化、科学化，巩固了党在军队中的领导地位。第三，规定了红军的性质、宗旨和任务，加强了党对军队的领导。《决议》指出，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不仅要打仗消灭敌人军事力量，还要负责宣传、组织、武装群众，帮助群众建立革命政权等，并把其视为红军存在的意义。《决议》确立了一套实现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原则，创造性地解决了在军队以农民为主的情况下，如何建设无产阶级领导的新型人民军队的问题，为新型人民军队建设提供了宝贵的理论和实践指导，成为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建设的纲领性文献，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参 考 文 献〕

〔1〕张 瑞.他乡聚会：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2：107.

〔2〕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4卷〔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3.

〔4〕周恩来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180.

责任编辑 白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