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 鑫
(云南大学历史系,昆明 650091)
明代建水州乡饮酒礼推行情况探微
苑 鑫
(云南大学历史系,昆明 650091)
礼制对中国传统社会的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影响中国传统社会长达两千余年。明代,朱元璋极为重视乡饮酒礼的教化作用,洪武一朝制定了完备的乡饮酒礼仪,为此后明代历朝统治者所沿袭。而乡饮酒礼作为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的礼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在明代临安府建水州的贯彻实施与儒学的兴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通过对明代建水州行乡饮酒礼仪式和乡饮宾的考察,不仅能对乡饮酒礼行教化的社会功能有进一步认识,同时也能从侧面了解乡饮酒礼在明代临安府的推行情况和社会认同程度。
建水州;儒学;乡饮酒礼;教化
明初,朱元璋十分重视礼制建设,多次申明“夫制中莫如礼,修政莫如礼,故有礼则治,无礼则乱。居家有礼则长幼序而宗族和,朝廷有礼则尊卑定而等威辨”,[1]卷73,1335“礼者,国之防范,人道之纪纲,朝廷所当先务,不可一日无也”,[1]卷80,1449十分推崇礼制行教化的社会职能,并由此展开了大规模的礼制建设,制定了完备的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以及诸如冠服、器用、房舍、仪仗、诰命、乡饮酒礼等其他礼的条式和仪式,推行全国。洪武朝的礼制建设奠定了整个明代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的礼制的基本框架,亦对清代礼制建设产生了深远影响。
一般认为,乡饮酒礼始于西周时期,其最初目的是尊老敬长,“乡饮酒之礼,夏殷之世无所考。周制五礼之目,是为嘉礼之一。凡礼之所纪,冠婚丧祭皆自士以上乃得行之,而乡饮酒之礼,达于庶民。因其聚会之际,与之揖让升降,使知尚贤尊长,而兴敬让之道焉”。[2]而就乡饮酒礼形成之源,目前学界并无统一认识,比较有代表性的如冯天瑜认为:“乡饮酒礼是由氏族社会末期军事民主制下的议事会转变而来。它不仅是尊敬长老的酒会,而且是具有长老会议的性质。后来,长老的政治权力缩小,这种‘礼’成为单纯的酒会仪式”;[3]杨宽先生通过对“飨”字的本义即“两人相向对坐,共食一簋”的考证,认为乡饮酒礼源自氏族聚落的会食制度。[4]
随着历史的发展和社会的变革,乡饮酒礼的内涵逐步丰富,至唐代,“凡乡饮酒之礼,其名有四:案此宾贤能谓之乡饮酒,一也;又案《乡饮酒义》云‘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是党正饮酒,亦谓之乡饮酒,二也;乡射州长春秋习射於州序,先行乡饮酒,亦谓之乡饮酒,三也;案《乡饮酒义》,又有卿大夫士饮国中贤者,用乡饮酒,四也。其《王制》云:‘习射尚功,习乡尚齿。’还是乡饮酒党饮酒法。”[5]卷8,126乡饮酒礼衍生出了诸如礼贤重能、谦恭逊让等职能,这些新职能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其教化作用也逐渐加强。
早在吴元年(1367),朱元璋初置翰林院,即召陶安以总裁官身份召集江南宿儒议定五礼。“历叙沿革之由,酌定郊社宗庙仪以进。礼官及诸儒臣又编集郊庙山川等仪,及古帝王祭祀感格可垂鉴戒者,名曰《存心录》。”其时,参与议定的先后有李善长、傅瓛、宋濂、詹同、陶安、刘基、魏观、崔亮、牛谅、陶凯、朱升、乐韶凤、李原名等。至洪武三年(1370),终成《大明集礼》。“其书准五礼而益以冠服、车辂、仪仗、卤簿、字学、音乐,凡升降仪节,制度名数,纤悉毕具。”[6]卷47,1123-1224
明王朝建立后,朱元璋采取了一系列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君主专制制度逐渐步入巅峰时期。在洪武朝的礼制建设中,朱元璋十分重视乡饮酒礼仪的制定,洪武五年(1372)四月,下诏礼部拟定乡饮酒礼仪:
戊戌,诏天下举行乡饮酒礼。上以海内宴安,思化民俗以优于古,乃诏有司举行乡饮。于是,礼部奏取仪礼及唐宋之制,又采周官属民读法之旨,参定其仪:在内应天府及直隶府、州、县,每岁孟春正月、孟冬十月,有司与学官率士大夫之老者行之于学校。在外行省所属府、州、县,亦皆取法于京师,其民里舍,以百家为一会,粮长或里长主之。百人内,以年最长者为正宾,余以序齿坐。每季行之于里中,大率皆本于正齿位之说。而宾与贤能,春秋习射,亦可通行焉。所用酒肴,勿致奢靡。若读《律》《令》,则以刑部所编《申明戒谕书》兼读之。其武职,卫门在内,各卫亲军指挥使司及指挥使司,凡镇守军官,每月朔日,亦以大都督府所编《戒谕书》率僚佐读之。如此,则众皆知所警,而不犯法矣![1]卷73,1342
明太祖制定了极其严格的乡饮酒礼仪,如前面的引文所示,初步制定了乡饮酒礼的规制、流程,以期通过推行乡饮酒礼达到“凡我长幼,各相劝勉,为臣尽忠,为子尽孝,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内睦宗族,外和乡里,或无废坠,以忝所生”[7]卷78,749上的教化目的。
洪武十六年(1383),诏颁《乡饮酒礼图式》,“一各处府、州、县每岁正月十五日、十月初一日于儒学行乡饮酒礼。酒肴于官钱约量支办。务要丰俭得宜”,[7]卷78,748上,严格规定行乡饮酒礼仪时的每个细节,乡饮酒礼仪由此趋于规范化,甚至法律化。
洪武十八年(1385),明太祖大诰天下,“乡饮酒礼,叙长幼,论贤良,别奸顽,异罪人。其坐席间,高年有德者居于上。高年淳笃者并之。以次序齿而列。其有曾违条犯法之人,列于外坐,同类者成席,不许干于善良之席。主者若不分别,致使贵贱混淆,察知或坐中人发觉,罪以违制。奸顽不由其主,紊乱正席,全家移出化外。”[7]卷78,748下再次以法律公文形式补充规范乡饮酒礼仪,也强化了乡饮酒礼设置之初的“正齿位”的教化职能。
洪武二十二年(1389),重颁《乡饮酒图式》,“凡良民中年高有德,无公私过犯者,自为一席,坐于上等。有因户役差税迟误,及曾犯公杖私笞招犯在官者,又为一席,序坐中门之外。其曾犯奸盗诈伪,说事过钱,起灭词讼,蠹政害民,排陷官长,及一应私杖徒流重罪者,又为一席,序坐于东门之内”,[7]卷78,748上对乡饮酒礼仪作进一步补充、规范,这样乡饮酒礼仪逐渐趋于完善,教化的作用就更加凸显出来了。
综上所述,明初朱元璋十分重视乡饮酒礼仪制度的建设,而其看重的恰是乡饮酒礼的教化职能,以期达到“为臣尽忠,为子尽孝,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内睦宗族,外和乡里,或无废坠,以忝所生”的目的。随着乡饮酒礼内涵的进一步变迁,着重强调乡饮酒礼行教化的社会职能,别尊卑、建秩序,以维护地方社会和谐、稳定地运转,巩固中央政权的有效统治。洪武一朝制定的乡饮酒礼仪规范逐渐趋于完善,也成为之后明代各朝所遵循的范本,其影响深远,满人入住中原后亦是在明代的基础上稍作变通建立起清代的乡饮酒礼仪。
(一)明代建水州乡饮酒礼推行的背景
乡饮酒礼作为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的礼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在云南地区的推广和发展与儒学的传播密不可分。元代以前,由于偏居西南一隅,云南地区长期处在边疆民族政权的统治之下,儒学传播的区域和规模较小。
进入元代,云南建立行省,正式被纳入全国统一的版图之中。元世祖至元十一年(1274),赛典赤·瞻思丁被元世祖委任为云南平章政事。由于地处西南边陲,“云南未知尊孔子,祀王逸少为先师,”风俗与内地差异甚大,于是“(张)立道言于赛典赤,首建孔子庙,置学舍,择蜀士之贤者为弟子师,岁时率诸生行释菜礼,由是人习礼让矣”。[8]大德元年(1297),瞻思丁之子忽辛出任云南行省右丞,当了解到其父为云南平章时,所拨学田被大德寺占有时,忽辛依照旧籍将田产划还学校并“复下诸郡邑遍立庙学,选文学之士为之教官,文风大兴”,[9]极大地推动了云南的儒学传播。元仁宗皇庆二年(1313),云南开科,三年一试,但是由于民族政策的倾斜,“天下共取五百人,每榜云南取五人,蒙古二名,塞(色)目二名,汉人一名。”[10]虽然整个元代,云南“所载甲科之选,仅仅五人①焉”,[11]卷8,275但我们不可否认元代为云南儒学传播所做出的贡献。
明太祖洪武十五年(1382)二月,“置云南布政使司,改中庆路为云南府”,[1]卷142,2233四月,“置云南大理府及蒙化等州儒学”;[1]卷144,2267洪武二十二年(1389),由于境内纷争频仍,人才匮乏等原因,便命云南选贡送监到应天府参加乡试;永乐六年(1408)四月,巡按云南监察御史陈敏建言:“云南自洪武中已设学校教养生徒,今郡县诸生多有资质秀美,通习经义,宜如各布政使司三年一开科取士”,[12]明朝中央政府根据云南的实际情况,批准了这一建议。由于永乐五年丁亥科(1407)乡试刚过,于是永乐九年(1411)云南正式开科取士。②至此,云南儒学传播的范围和深度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建水州为临安府府治及临安卫所在地,是临安府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据《(天启)滇志》卷九《学校志》统计,迟至明熹宗天启四年(1624),③建水州共建社学8所、儒学2所、书院3所;在科举中第人数方面,临安府47名进士中的31名、482名举人中的224人来自建水地区(包含临安府治及临安卫)。由此可看出,建水州良好的社会风气,诚如刘文征所言,临安府“士秀而文,崇尚气节,民专稼穑。衣冠礼度与中州埒,号诗书郡。人多畏法,少有不平,宁弃不争。多爱清雅,敬老崇文”。[11]卷3,110儒学的深入传播为乡饮酒礼的推行奠定了基础。
(二)行乡饮酒礼仪流程
碍于资料有限,无从查阅明代临安府乡饮酒礼的详细流程。清人罗惠恩等人纂《(嘉庆)临安府志》卷九《典礼·乡饮酒礼》中记载了清代临安府行乡饮酒礼时的详细流程,这一流程与《清会典》所载相同,除极个别表述差异外,与《明会典》亦别无二致。由此我们可以推测,明代临安府乡饮酒礼的流程应于明王朝诏颁全国的《乡饮酒礼图式》相同,其步骤大致如下:
1.前期准备
乡饮酒礼的举办者,也即主人一般为府州县长官或地方年高有德者,举办乡饮酒礼的地方是教授生徒儒家经典的儒学,体现着对儒家思想的尊崇。举办礼仪之前,已经采办好礼仪所需物品,诸如酒水和菜品。遵制,在乡饮酒礼举办的前一天要进行彩排,内容包括安排席位和预演流程。席位的位置显示着不同参与者的身份,体现着尊卑有序、长幼有别,《明史》卷五十六《志第三十二·礼十》载:
前期,设宾席于堂北两楹之间,少西,南面;主席于阼阶上,西面;介席于西阶上,东面;僎席于宾东,南面;三宾席于宾西,南面。皆专席不属。众宾六十以上者,席于西序,东面北上。宾多则设席于西阶,北面东上;僚佐席于东序,西面北上。设众宾五十以下者位于堂下西阶之西,当序,东面北上。宾多则又设位于西阶之南,北面东上。司正及读律者,位于堂下阼阶之南,北面西上。设主之赞者位于阼阶之东,西面北上。设主及僚佐以下次于东廊,宾介及众宾次于庠门之外,僎次亦在门外。
图1:明代乡饮酒宾僎礼座次表
2.迎宾
礼仪的举办者率其他官员早早来到学校,随后象征性的遣人去邀请宾众,以示尊老敬长、礼贤重能。当宾客到达儒学门口时,执事者(吏员或生员)边大声喊道:“宾至!”主人率官员出门迎接,三让三揖后共同入厅。之后,宾客与赞礼者对拜两次方可入座。随后,执事者高声报告:“僎至!”主人再次出门迎接,所行礼仪如上。
3.行饮
参与人员到齐后,执事者宣布乡饮酒礼仪正式开始,报曰:“司正扬觯!”④司正(儒学教职充任)步至大厅中心,面向宾众。宾众听从执事者号令起立,司正向众宾作揖示礼,宾众还礼。这时,执事者将盛满酒的酒杯授于司正,司正高举酒杯,高声唱颂:“恭惟朝廷,率由旧章,敦崇礼教;举行乡饮,非为饮食,凡我长幼,各相劝勉,为臣尽忠,为子尽孝,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内睦宗族,外和乡里;无或废坠,以忝所生。”司正唱颂的也正是推行乡饮酒礼的目的。
紧接着是读律令。读律令是乡饮礼中重要的一个环节,在传统社会,儒家倡导“德主刑辅,先教后刑”的为政理念。作为德治辅助手段,法律为维护社会的正常运转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执事者高举律令文书置于大厅中间的桌案上,引礼者引领读律令者面朝北站于桌前。在执事者的引导下,宾众起立并行礼,开始读律令,“有过之人、俱赴正席立听”。[7]卷78,749上将犯奸坐科者置于正席具有双重的意义,既是对他们的惩戒,也是对席上席外众人的警示。
而后是贡馔。执事者高呼:“贡馔案!”接着将馔案先抬至大宾座前,然后分别是僎、介、主,严格遵循着尊卑、长幼的顺序。这一环节的最后是主人执爵依次向宾、僎敬酒,以示尊敬。
第四环节是宾酬酒,宾客还礼,与上一环节相呼应。
第五环节是饮酒。在此环节中,执事者高呼:“饮酒!”宾众皆举杯。而前两环节主、宾之间的互相敬酒,多象征意义。
食毕撤案,赞礼高呼:“礼毕!”主、宾互相两拜,并送宾至门外,再相互揖别。
4.拜谢
行完乡饮酒礼翌日,宾介、僎众等一众前往主家(地方长官府邸)拜谢乡饮之赐,主人出门外回拜,以感谢宾众屈尊出席乡饮之礼。主、宾之间虽多象征、谦让之辞,但表现着对乡饮之礼的重视。至此,整个乡饮酒礼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纵观其整个过程,乡饮酒礼仪的每个环节都显露着礼制的庄严肃穆,也处处体现着乡饮酒礼强调敬老尊长、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明辨善恶、弘扬礼教的教化职能,即“一乡饮之设,所以尊高年、尚有德、兴礼让”。[7]卷78,750下而乡饮酒礼参与者自身较高的德行亦具有示范效应,对维护地方社会秩序和社会稳定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三)建水州乡饮酒礼中的“宾”
明初制定了严密的乡饮酒礼规制,遴选出合格的“宾”是其中重要的一个环节,“宾”分大宾、僎宾、介宾和众宾。“以乡之致仕官有德行者一人为宾。择年高有德者为僎宾,其次为介,又其次为三宾,又其次为众宾”,[6]卷56,1419-1420年龄、身份、地位不同,“宾”的层次也不同,体现着尊卑、长幼之别。“宾”的遴选过程也十分复杂,简而言之,要经过三层筛选:首先,乡亲里闾草选乡里年高有德、德高望重者,呈交学官,再由学官考察之后向乡饮礼举办者提交名单;其次,举办者复审之后再交由提学官,并接受提学官督察。所以,“宾”的称号不仅是一种莫大的荣誉,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笔者对《(雍正)建水州志》所载明代临安府11位乡饮宾的生平进行了考察,主要分为以下几类:
其一,年高有德者。按明制,年高有德者往往以其道德上的影响力被列入僎宾之席,而其身份、地位一般不纳入遴选标准。笔者考察的11位乡饮宾中的5位以年高有德者列席乡饮礼,如陈世昂“首百有五岁,乡饮三次,奉旨旌表,扁曰五朝人瑞”;[13]卷8,132贾世魁,“寿百岁,有隐德,举乡饮宾”。[13]卷8,133
其二,归乡致仕官。循明制,“以乡之致仕官有德行者一人为(大)宾”是遴选地方乡饮酒礼宾众的硬性要求。官员致仕归乡后一般潜心于学问,专心著述,再加上为官时勤政为民,所以在乡里拥有较高的声望,其行为举止具有表率作用,是基层社会中行教化的重要力量,往往在乡饮酒礼仪中充任“大宾”的角色。《(雍正)建水州志》卷八《文学列传》载:
杨德培,字拙庵,天启辛酉举人,初任池州府推官,改西华县知县,两任皆有名。乞休归养,诗酒自适,著述颇多,为乡饮大宾。
马之骝,字存微,天启丁卯举人,初任桐乡县知县,旋弃官归。常以书史自娱。有《小学注解》刊行于浙。为乡饮大宾。
其三,地方乡绅。当前学术界关于“乡绅”定义并不统一,费孝通先生认为,乡绅“可能是退休官员或者官员的亲属,或者是受过简单教育的地主”,[14]在地方上具备一定影响力,笔者深以为然。作为基层社会结构中的一个重要阶层,乡绅在由政府主导的乡饮活动中充当着重要角色,他们一般以介宾(甚至大宾)的身份参与其中,并作为官方与民间联系的纽带,发挥着教化里闾的作用。这些乡绅往往在地方上德高望重、才学兼优、财力雄厚,具有较大的影响力,如徐世德“强学力行,为乡大宾”;[13]卷8,125王玑,曾任广东惠州府教授,“优德行,乡饮三次”;[13]卷8,125夏纪,“号小愚,善写照,德重,乡闾举乡饮宾”,[13]卷8,153但夏纪恐辱使命,辞不就;邬俊,“置义田、义屯,祀先赡族,乡饮三次”。[13]卷8,133
如上所述,乡饮酒礼仪所邀请的“宾”分大宾、僎宾、介宾和众宾,且他们之间也有着严格的尊卑之别。通过对《(雍正)建水州志》所载11位乡饮宾的考察,我们了解到了不同乡饮宾的社会角色,从侧面反映出明代中央政府颁行的乡饮酒礼在临安府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和较好的贯彻、实施。
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的礼制对中国传统社会的发展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15]在传统社会,礼制具有行为规范和伦理规范的双重意义,其发展与传承维护了传统社会的有序运行,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至明代,中国传统社会步入末期,而礼仪制度则趋于成熟和定型。明初,朱元璋进行了大规模的礼制建设,十分重视乡饮酒礼的教化作用,多次诏令厘定乡饮酒礼仪,颁行全国。洪武朝的礼制建设奠定了整个明代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的礼制的基本框架,并为明代后世诸代帝王沿袭。乡饮酒礼作为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的礼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在云南地区的推广和发展与儒学的兴起密不可分。元代以前,云南地区长期处在边疆民族政权的统治之下,儒学传播的区域和规模较小;进入元代,云南建立行省,正式被纳入全国统一的版图之中,赛典赤·瞻思丁主政云南后,祀孔子,建学校,儒学得到更广泛的传播。至明代,置云南布政使司,广建学校,儒学传播所达的范围和深度前所未有,域内社会风气空前改善,为乡饮酒礼的推行奠定了坚实基础,儒学的传播与乡饮酒礼的推行形成了相互促进的良性互动。
通过对明代建水州乡饮宾的考察,我们对乡饮酒礼流程以及不同层次的乡饮宾的社会身份有了初步的认识,也从侧面了解到明代中央政府颁行的乡饮酒礼在临安府贯彻情况。总之,乡饮酒礼的颁行和实施别尊卑、建秩序,维护地方社会和谐、稳定地运转,巩固中央政权的有效统治,也促进了临安府社会秩序的稳定和社会风气极大改善。
注释:
①《(雍正)云南通志》卷二十《选举·上》载,五人分别为:王楫(元英宗至治辛酉科[1321]进士)、李近仁(元文宗庚午科[1330]进士)、李郁(元惠宗戊子科[1348]进士)、段天祥(元惠宗甲午科[1354]进士)、李天祐(元惠宗庚子科[1360]进士),且五人皆为昆明人。
②另有云南“洪武十七年(1384)开科”说,前人已有相关论述,此不赘述。参见汪维真著《明代乡试解额制度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196-201页。
③《(天启)滇志》记事迄至天启四年(1624)。
④觯,古代传统礼器中的一种,圆腹,侈口,圈足,形状小瓶用于盛酒,流行于殷商晚期和西周早期;爵,古代一种饮酒器皿,三足,属贵族阶层使用,盛行于殷商和西周时期。觯、爵之别体现着尊卑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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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贵阳]
On the Community Drinking Ceremony of Jianshui Prefecture in Ming Dynasty
YUAN Xin
(Department of History ,Yunnan University, Kunming 650091, China)
The Ritual system take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traditional society,and the influence has lasted for more than two thousand years.In Ming dynasty,Zhu Yuanzhang paid much attention to construct the community drinking ceremony and had made many rulers about the community drinking ceremony,which were followed by the kings in the later years.A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ritual system,the carrying out of the community drinking ceremony in Jianshui has a close connection with the Confucianism. Through the studying of the community drinking ceremony and the guests ,we can not only further recognize the function of the community drinking ceremony,but also the situation of the carrying out and the social identity.
Jianshui prefecture; Confucianism; The Community Drinking Ceremony; Civilizing
K248
A
1008-9128(2017)03-0081-05
10.13963/j.cnki.hhuxb.2017.03.021
2016-10-27
苑鑫(1988-),男,河南淮阳人,博士生,研究方向:西南边疆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