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的神话传说

黄帝在古人心目中有两种身份：其一是远古帝王，高居五帝之首；其二是中央天帝，中国神话里的最高天神，总管宇宙秩序。

黄帝通过一系列战争，擊败了炎帝和蚩尤，一统氏族部落，天下来归，奠定了华夏国家制度。随后，黄帝及其大臣进行了一系列文化创造，全面建立了华夏文明。

黄帝与阪泉之战、蚩尤之战

神农氏末年，少典氏的妻子叫附宝，是有蟜氏的后代。附宝在野外遇到闪电，当时正是半夜，耀眼的闪电围绕着北斗七星之中的天权星旋转，同时也照亮了大地。附宝受到闪电的感应，怀孕二十五个月，在寿丘生下黄帝。黄帝一出生就能说话，长大之后聪明异常，很快就成为百姓的领袖。

炎帝末年，神农氏子孙道德衰薄，诸侯相互侵伐，暴虐百姓，神农氏没有能力阻止。黄帝讨伐叛乱的诸侯，诸侯就都服从他。后来，他在阪泉击败炎帝，建立了自己的都城。

黄帝战胜炎帝后，蚩尤假意服从黄帝，但蚩尤最终还是发动了叛乱。他先动员自己的八十一个铜头铁额的兄弟，然后又怂恿山林水泽之中的各种鬼怪，如魑魅魍魉等等。最后，又胁迫南方的苗民，一起向黄帝进攻。

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乱，黄帝毫不示弱。他率领应龙、风后和其他神灵前来迎战。双方的战场就在距离阪泉不远的涿鹿（今河北省张家口市）。

蚩尤是有备而来，他所率领的神、怪、巨人又都十分强悍，因此，战争一开始，就把黄帝一方打得落花流水。身为战神，蚩尤精通战阵厮杀，而且他还能呼风唤雨，吹烟吐雾。这一场大雾，把黄帝及其部下全都包围了，分不清东西南北，被蚩尤杀得溃不成军。据说，蚩尤九战九胜，几乎赢得全面胜利。

风后是黄帝部下，他利用磁铁发明了指南车。车子上设立一个用磁铁造的仙人像，不论车子怎么旋转，而仙人像的手指永远指向南方。黄帝的军队在指南车的指引下，冲破了蚩尤制造的迷雾，继续战斗。

蚩尤手下有一个叫魑魅的怪物。他的身体是野兽，有四只脚，但是却长了一副三岁孩子似的人脸。他浑身黑里透红，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长长的耳朵，红色的眼睛。别看他个头小，却很会说话，趁机迷惑别人。魑魅和其他鬼怪在战场上不断地施展魔法，迷惑对手，弄得黄帝的部下头昏脑涨。紧要关头，黄帝的一个部下吹响了牛角军号。号角的声音如此雄浑，就像天上飞龙的声音一样，响彻整个战场，完全破除了鬼怪们的魔法，黄帝取得了一场难得的胜利。

最后，蚩尤请来了风伯、雨师助战。风伯是风神，鹿身鸟头，头上还长着一对尖角，尾巴像蛇，上边有许多花纹。雨师是雨神，他的身体极其渺小，只有蚕种那么大，但是神通异常广大。风伯、雨师发动了一场狂风暴雨。黄帝手下的应龙平时也能控制雨水，但面对风伯、雨师，却无法施展自己的神通了。狂风暴雨像脱缰的野马，把黄帝及其部属冲击得无法立足，四散奔逃。

面对暴风骤雨，黄帝也无可奈何。他只好到天上，请求自己女儿的帮助。这个女儿名字叫魃（bá），秃头，长得十分难看。魃来到战场，她的秃头立刻发出炽热的光芒，转眼之间，狂风骤雨完全消失。烈日高照，地面的雨水也都干涸了。风伯、雨师和蚩尤再也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再一次远离自己而去。

黄帝杀了一只独脚怪兽，剥下兽皮，做成战鼓。又杀了雷兽（据说雷兽喜欢拍打自己的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取它的骨头做成鼓槌。黄帝在战场上，用雷兽鼓槌敲响战鼓，发出的鼓声比炸雷还要响亮，山鸣谷应，天地都为之变色。响亮的鼓声大大鼓舞了黄帝部下的士气，同时也把蚩尤及其部下震得胆战心惊，魂飞魄散。应龙飞上前去，擒杀了蚩尤许多兄弟，又杀死了前来助战的巨人。其他反叛者四散奔逃。最后，蚩尤也被应龙生擒活捉。

蚩尤被戴上枷锁镣铐，押解到黄帝面前。行刑的时候，由于担心蚩尤凭借神力逃跑，所以没有除去他身上的枷锁镣铐。蚩尤被杀死之后，木枷被血液染红了。人们把木枷抛弃到荒野上，这木枷立刻变成一片枫树林。枫树林的每一片叶子都鲜红欲滴，就像蚩尤的血液一样。

关于蚩尤被杀的地点，还有另一种说法：蚩尤在涿鹿战败以后，且战且退。黄帝穷追猛打，一直追到山西，才擒杀了蚩尤。蚩尤身首异处的地点，后来就称为“解”（xiè），就是现在的山西解县。蚩尤被杀时，血流如注，形成一个湖，就是红色的解池（今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

庆祝胜利的场面非常宏大。众神纷纷向黄帝表示祝贺。身上披着一张马皮的女蚕神也从遥远的北方荒野赶来，向黄帝献上亮光闪闪的蚕丝。为庆祝胜利，黄帝创作了一部乐曲，名字叫《棡鼓之曲》，再现了这场战争的激烈场面。黄帝和众神在乐曲中尽情享受胜利的喜悦。宇宙秩序重新恢复，和平重返人间。

后来，又有刑天和黄帝争夺天神的位置，黄帝用剑砍掉了他的头颅，把他埋葬在常羊山。刑天很不甘心，头被砍下后，他以乳为目，以脐为口，依然一手拿着大斧，一手拿着盾牌作战。这就是陶渊明诗写的“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除了传世文献里记载黄帝征战炎帝、蚩尤、刑天，山东银雀山汉墓发现了一篇《黄帝伐赤帝》，记载黄帝“南伐赤帝”“东伐青帝”“西伐白帝”“北伐黑帝”，大获全胜。在神话传说里，黄帝终身征战，为统一中华民族作出了巨大贡献。因此，中华民族都以黄帝为始祖，自称炎黄子孙。

作为中央天帝的黄帝的日常生活

黄帝分派五方天帝管理宇宙万物，派陆吾管理神圣的昆仑山，派后土兼管幽都，派海神禺强固定大海之中的五座仙山，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为了方便众神履行各自的职责，黄帝在天地的中心种了一棵神树，名字叫建木，沟通了天地之间的交通。

人面蛇身的天神贰负在他的下属危的唆使下，杀害了另一位天神窫窳（yàyǔ）。黄帝把这两个罪犯的双手和头发捆在一起，让他们动弹不得。又用枷锁锁住他们的脚，牢牢捆在疏属山（位于今陕西省绥德县城中心）的大树上。任凭风吹雨淋，永不开释。黄帝派人把无辜被害的窫窳的尸体搬到昆仑山上，请六个大巫师用不死药重新救活。窫窳非常感激黄帝，决心报答黄帝的恩德。他跳进昆仑山脚下的弱水河里，专门吞吃一切胆敢侵犯神界的人。黄帝公正无私、赏罚分明，赢得了众神的尊敬。

黄帝及其下属的文化发明

黄帝时代，文化生活趋于完备，文明的曙光开始照耀大地。

黄帝发明了陷阱，用来捕捉野兽，给人类提供肉食；黄帝的臣子雍父发明了杵臼，用来给稻谷脱壳；黄帝发明了锅，用来煮饭，从而促进了饮食文化的发展。

臣子伯余创造了服装，帮助人们遮蔽风雨，抵御严寒，形成服装礼仪。根据传说，最早的人类跟动物一样，住在天然洞穴里，因此经常遭受野兽袭击。后来有一位圣人有巢氏在鸟巢的启发下，在树上建设类似鸟巢的住所。于是，人类开始像鸟一样居住在大树之上。树上的生活太不方便了，黄帝率先在地面建設房屋，引导人类开始了住房新时代。黄帝自己又发明了车子，使交通能力大为提高。

衣食住行问题都解决了，黄帝派史官仓颉发明文字。仓颉的脸像龙，有四只眼睛，每只眼都放射光芒，显示出超人的智慧。他观看天空中奎星的圆形曲线，研究大地山川起伏的形状，还有乌龟后背上的花纹，小鸟留下的足迹，最后发明了文字——就是沿用至今的汉字。这件事传到天庭，天神大为震惊。他担心，人类从此将要贪图文字带来的好处，再也不肯辛辛苦苦地耕种田地。为此，天神从天空降下一阵五谷雨，警告人类不要放弃粮食生产，以免将来挨饿。在大地上到处游荡的鬼怪们也被文字的发明吓坏了。他们担心人类会利用文字记录下鬼怪的罪行，向天神告状。鬼怪们越想越怕，禁不住大放悲声。原本安静的夜晚，一下子充满了鬼怪们的哭声。仓颉发明了文字，黄帝就派他做史官，专门记录历史。 这个神话说明，文字的发明在人类的文化史上，是一件“惊天地、动鬼神”的故事。

黄帝的妻子嫘（léi）祖是最早的养蚕人。当黄帝庆祝战胜蚩尤的时候，女蚕神向黄帝献上了一批蚕丝。黄帝非常高兴，派人将蚕丝织成绸缎，用来制造礼服。黄帝的妻子嫘祖询问了蚕丝的来历，开始亲自养蚕。这些蚕吐出的丝和女蚕神献来的丝一样美丽，织了更多漂亮的衣服。从此，养蚕、织布，成为所有女性最主要的工作。作为最早的养蚕人，嫘祖成为中国养蚕行业崇拜的女神。每年春天，中国古代皇帝都要模仿神农，举行耕种仪式；而皇后则模仿嫘祖，举行养蚕仪式。这两个仪式是中国古代社会分工男耕女织的缩影。

在中国神话传说中，伏羲、女娲和炎帝都有文化发明的内容，但是以黄帝的文化发明最多、最重要。因此，黄帝被中国人视为中华文明之祖。

黄帝刚去世的时候，就有臣子削木立像，带领诸侯祭祀他，从文献和出土材料来看，至少从春秋开始，后世帝王就不断地祭祀黄帝。祭祀黄帝，凝聚了中华民族认同，对中国现代国家意识的形成具有重大推动意义。传说河南省新郑是黄帝故里，陕西省延安市黄陵县桥山有黄帝陵墓。现在，两地每年都有隆重的祭祀活动。

黄帝故事的神话学解释

从神话学的角度来看，黄帝的所有故事都是古人的想象。古人为什么要创造黄帝这样一个想象性的神圣人物并加以崇拜呢？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行需要稳定的政治秩序和文化生活方式，而神话是人类论证政治秩序和文化生活方式的基本工具。只有具有神圣性的黄帝才能“证明”这一切都具有神圣性，黄帝的神圣性是社会赋予的。黄帝的神话传说确保了中华民族作为一个“想象的共同体”的存在与发展。

（作者：李涛，北京大学中文系研究生）

责任编辑 / 金蕾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