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日报》中汉语拼音词汇使用情况研究——兼谈中国特色词汇翻译

曹井香 王丽莉 王 璐

(大连理工大学，辽宁大连)

《中国日报》中汉语拼音词汇使用情况研究
——兼谈中国特色词汇翻译

曹井香 王丽莉 王 璐

(大连理工大学，辽宁大连)

随着中国的日益强大，英语中由于词汇空缺而导致的中国特色词汇逐渐增多，一些外国词典及网站开始直接采用汉语拼音词汇。本文旨在探索汉语拼音词汇在《中国日报》上的使用情况。统计结果显示拼音的使用逐渐增加，但是，与意译相比，音译所占的比例总体不是很大，这反映了音译还不是人们翻译中国特色词汇的首选方法。本文结果可为新闻写作和翻译提供参考。

拼音词汇；音译；语料库；《中国日报》

1 ．引言

语言不是孤立存在的。在国际交流过程中，语言贡献不但证明了一个国家的实力，也有利于该国的发展。近年来，中国英语不但丰富了英语的内容，还扩大了英语的影响，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汪榕培把“中国英语”定义为“中国人在中国本土上使用的、以标准英语为核心的、具有中国特点的英语”(汪榕培，1991: 3)。李文中认为“中国英语是以规范英语为核心，表达中国社会文化诸领域特有事物，不受母语干扰，通过音译、译借及语义再生手段进入英语交际的、具有中国特点的词汇、句式和语篇”(李文中，1993: 19)。

Kirkpatrick和Sussex(2012)认为，随着英语在中国的快速发展，“中国英语”将是一种必然产物，是赋予中国学习者的语言变体。谢之君(1995：10)认为，“中国英语”是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国际交际中使用的、基于“规范英语”的干扰变体。尽管中国英语并没有完全被接受，但英语中的汉语拼音却越来越常见，并且拼音词汇在国际上正逐渐变成一种时尚，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美国教育考试中心副主席Walter(2015)说，如果越来越多的“中国英语”开始出现在学术和高等教育中，美国教育考试中心将会将“中国英语”加入到托福考试中，他认为托福考试就应该真正反映语言和教育中的国际变化。

牛津大学出版社双语词典项目经理Finkleman (2015)说，tuhao(土豪)、dama(大妈)和hukou(户口)已经新增到《牛津英语词典》中。《牛津英语词典》已经收录包括Maotai(茅台)、ganbu(干部)和fengshui(风水)等近250个“中国英语”词汇。《美国韦氏大辞典》也正在考虑将“中国英语”词汇加入到最新版本中。

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已经开始直接使用汉语拼音，中国本土英语中汉语的罗马化有两套系统：威妥玛和拼音。威妥玛主要用于20世纪，现在已逐渐被拼音所代替(维基百科，2016)。拼音词汇不但包括hukou(户口)、guanxi(关系)等普通词汇，还包括人名和地名等专名拼音词汇。本文不对专名拼音词汇进行分析，因为本文的目的是探求音译、音译加注和意译的使用情况，而这些专名拼音词汇以音译为主。

2. 研究设计

研究过程分为语料库构建、拼音词汇抽取和数据分析三个阶段。首先，研究选取《中国日

通讯地址：116024 辽宁省大连市甘井子区凌工路2号 大连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报》从2010年到2016年的所有英文新闻文本，建立7个年度子库，大小分别为11.3 KB、7.45 KB、2.43MB、8.41 MB、8.14 MB、15.8MB 和15.4 MB。2010和2011年的子库比其他年份小得多；2016年的子库只包括2016年上半年的新闻，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研究音译、音译加注和意译的比例。

拼音词汇的抽取是研究的难点。首先，通过整合不同版本的声韵组合表，得到汉语中共有411个拼音。将411个拼音在Wordsmith中检索后发现，由于有些拼音恰好是一些单词的一部分，搜索结果达到百万条，不能区分拼音和单词。正则表达式表明：“[^a-z]”和“¥s”等符号可以对检索词进行限制，从而更精确地检索到结果。据此，研究构造包含所有拼音形式的正则表达式并进行检索。按照首字母大小写，英语中的拼音可被分为两类：大写首字母和小写首字母。根据字数多少，首字母是否大写及中间是否有空格，英语中的拼音词汇形式有7类：双音节无空格单大写(Hukou户口)， 双音节无空格无大写(hukou)，双音节有空格双大写(Hu Kou)，三音节无空格单大写(Siheyuan四合院)，三音节单空格双大写(Xi Jinping习近平)，三音节双空格三大写(Dao De Jing道德经)和四音节三空格四大写(Hou Nian Ma Yue猴年马月)。只要正则表达式能够检索出以上7种形式的拼音词汇，就能够检索出所有的拼音词汇。为此，我们首先构造了两个基本表达式：一个包含所有拼音且首字母大写，另一个包含所有拼音且首字母小写的正则表达式。

Hu Kou，Hou Nian Ma Yue 和Dao De Jing的结构中有相同的部分：首字母大写+空格+首字母大写，因此可通过表达式：首字母大写+空格+首字母大写+除字母外的任何符号([^a-z])检索出来，然后进行人工筛查即可获得以上三种形式的拼音组合。

同样，Hukou和Xi Jinping的相同之处在于：首字母大写+首字母小写，为了去除检索词为英文单词一部分的结果，可在结尾用[^a-z]排除。可通过表达式筛选：拼音大写首字母+拼音小写首字母+除字母外的任何符号，接下来人工筛选以得到目标结果。hukou和Siheyuan的相同之处在于：都含有小写首字母+小写首字母的拼音，为了去除不满足条件的结果，可在结尾用[^a-z]排除。因此可通过表达式：拼音小写首字母+拼音小写首字母+除字母外的任何符号([^a-z])检索出来，然后进行人工筛查以获得以上两种形式的拼音。

为检测以上表达式是否可行，我们设计了两个测试：一个是为了测试两个基本表达式能否穷尽所有的拼音：我们先建立一个以411个拼音为内容的TXT文件，然后在Antconc中用基本表达式进行检索，召回率和准确率分别为100%和92%。高的召回率是保证穷尽检索结果的前提，所以我们用人工筛选以提高准确率。另外一个测试是为了测试以上三个表达式能否检索出7种不同形式的拼音。我们建立一个包含7种不同形式的拼音的TXT文件，用以上三个表达式分别检索，召回率和准确率分别为100%和100%。

3. 结果分析

3.1 检索结果与总体趋势分析

经过在7个子库中检索，共得到以汉语拼音形式音译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普通词汇45个，其频率分布的结果见表1。

45个普通词汇中，出现频率达100次以上的有6个，分别为Weibo，Didi，G/gaokao，Taobao，H/houko和Kuaidi。这些词汇中，贴近现代生活的词汇居多。这说明在日益频繁的国际交流中，贴近日常生活的词汇在对外交流中使用得更加广泛，对国际交流的影响更大，它们以拼音音译的形式进入英语词汇。出现频率10次以上(含10次)的普通词汇有14个，这些词多为具有中国传统艺术特色的词汇或新闻热点词汇，说明国际交流中，中国新闻媒体推送典型文化占据着重要地位。出现频率10次以下的词汇占绝大多数，共检索到23个，其中13个词汇仅出现过一两次，这说明，中国特色拼音音译在国际交流中的推广力度不足，中国文化和语言的影响还有待进一步深化。表1是对45个普通词汇分布情况的展示以及不同内容拼音音译现状的分析，但中国特色词汇音译不仅是共时性的平截，也表现出历时性的演进，由图1可明晰地看出中国特色词汇外译的年度变化：

表1 45个普通词汇频率分布表

图1 45个普通词汇的年分布

图1中普通词汇的变化分为三个阶段：2010至2011年，意识薄弱阶段；2012至2014，起步阶段；2015至2016年，快速发展阶段。2010和2011年没有检索到拼音词汇，一方面是由于这两年取到的子库太小，另一方面可能因为当时人们传播中国特色文化的意识比较薄弱，对中国英语中的拼音词汇还缺乏自信。2012年，中国作家莫言获得201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这一事件不但提升了中国文学的自信，更增添了我们对自己语言和文化的自信，也掀起一股传播中国文化的热潮，因此，从2012至2014年，尤其2013年，普通拼音词汇的数量迅速增加。2014年中国政府提出不断提倡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展示中国文化独特的魅力，而拼音词汇的使用有助于传播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作为中国文化输出的重要媒体，《中国日报》中的中国特色拼音词汇也在2015年和2016年急剧增加。

在用英语传递中国特色事物时，人们会面临不同的选择：音译、音译加注和意译。音译更注重保存中国文化的原汁原味，而意译更倾向读者的可理解性，音译加注则兼顾二者。虽然音译总量在增加，但音译所占的比例是否也在增加？要探究音译、音译加注和意译的比例，首先要保证这三者有较高的使用频率。因此，作者选择使用频率最高的前10个普通拼音词汇来观测三种翻译方法的分布情况。图2中EEO(English Equivalence Only)代表意译，TE(Transliteration with Explanation)代表音译加注，TO(Transliteration Only)代表音译。

图2 前10位普通词汇的音译、音译加注和意译分布

由图2可见，在这10个词中，Weibo(微博)、erhu(二胡)、tuhao(土豪)、chengguan(城管)和hutong(胡同)主要以音译为主。其中，微博、土豪和城管是近几年出现的热词，这些热词的音译传播一方面反应了中国对外宣传的即时性，直接用拼音词汇最方便快捷，另一方面也体现中国对外宣传的主体文化自信，在对于一些新生事物的传播中，不再耗心劳神去解释，而是一定程度上要求外国人更多地了解中国，在中国英语词汇使用中潜移默化地增强中国的话语权。而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一部分的“武术”、“相声”和“白酒”却以意译为主，应该是因为这三个词已经有了惯用的意译：martial arts， cross-talk和liquor，已经被外国读者广泛接受，即使是中国翻译人员也熟知这些词汇，音译反而是新的了。也有可能随着中国越来越强调话语权和文化自信，这些传统文化词汇的翻译也会逐步倾向于使用音译。“高考”和“户口”的音译出现的次数仅次于“微博”，这很可能是因为二者深切关系到人民的生活，所以出现频率较高。虽然外国也有高中毕业水平考试和户籍登记制度，但中国的高考是一种更为严格的选拔制度，中国的户口制度也与外国有很大的差异。音译加注这种既保留中国特色又便于外国人理解的方式的占比最高。这说明音译对于新词、热词的传播更有力。

普通拼音词汇使用频率逐年增加，那么音译在三种翻译方法中所占的比例是否也在逐年增加呢？为此，作者探究了前10位普通词汇所对应的音译、音译加注和意译的年分布(见图3)。

图3 前10位普通词汇的年分布

虽然中国不断加大力度对外宣传，前10位词从2012年到2016年期间总体数量在不断增加，但总体看来，2012年以来，音译(TO)、音译加注(TE)和意译(EEO)的比例基本保持稳定。2012年至2014年，音译占比轻微下降，而音译加注占比逐年提高，但意译占比基本不变。2015年音译有所上升音译加注有所下降，2016年上半年数据又回到2014年水平。这也说明虽然直观感觉是拼音词汇使用在明显增加，但总体占比变化并不明显，也就表明中国虽然在加大力度对外宣传中国特色词汇，但译界对于直接用拼音词汇还是不够坚定的，不是整齐划一的，有必要对具体词汇进行具体分析。

3.2 前10位普通词汇的具体分析

在2012—2016的五年间，前10位普通词汇的音译、音译加注和意译的占比变化及其趋势有所不同，有变化趋势明显的(图4)，有变化趋势不明显的(图5)，还有基本没有变化的(图6)。

图4 音译占比有明显变化趋势的词汇

图5 音译占比变化趋势不明的词汇

图6 音译占比无明显变化的词汇

Gaokao(高考)是唯一一个音译占比逐年明显增加而意译占比逐年减少的拼音词汇。译界原本广泛采用的意译法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逐渐被音译Gaokao所取代。因为英语国家没有直接叫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的考试，类似功能的考试英国有A Level课程考试(General Certificate of Education Advanced Level，英国高中课程考试)，美国有SAT(曾经是Scholastic Aptitude Test学业能力倾向测验，现在是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学术能力评估测试)。 但中国的高考与英语国家组织的类似考试在多个方面有明显不同，如：考试时间及频率、考试科目及内容、录取方式等。音译Gaokao突出了中国高考的特殊性，体现了中国高等教育入学选拔的中国特色、传播中国文化。同时，高考的音译加注的比例也明显增加，表明拼音词汇的广泛使用需要经过音译加注的过渡。“高考”的翻译方法可被视为中国特色词汇进入英语的典型路径，也是中国英语本土化的典型路径：起初意译，然后音译加注，最后拼音。

wushu(武术)、baijiu(白酒)和Chengguan(城管)三个词的音译占比呈现明显下降趋势。wushu的音译比例2012年至2013年有明显上升，之前一直处于较低的水平，很可能是因为中国的武术虽然最早指的是16世纪50年代欧洲的格斗体系(维基百科，2016)，但被与东亚的武术联系在一起，被误认为是同一种。2015年以前，人们倾向用liquor(一种由混合物的蒸馏得到的酒精饮料)指代中国白酒，因为二者的生产过程相似(维基百科，2016)。但是，中国白酒的生产工艺却更加耗时，制作工艺更加复杂，还需要工人精湛的技艺。在近两年，作为世界上7大蒸馏酒之一，中国白酒的独特之处也正逐渐受到人们的重视。2013年湖南省城管打死瓜农事件激起了人们对于城管执法中违法行为的热议以及对城管暴力执法的批评，“城管”一词在使用过程中也被强化。经过一段时间的热烈讨论，这类事件的相关问题已经很明了，具体改进办法和措施需要相关部门的配合，该话题也就变得淡了下来，并且，外国城管也存在与中国类似的现象，所以在以后的话题中，为了便于外国人理解，“城管”的特殊强调的成分不断被淡化。

图5展示hukou(户口)、Xiangsheng(相声)、Weibo(微博)和hutong(胡同)四个词的音译占比变化趋势不明朗。 “户口”的音译、音译加注和意译的占比忽增忽减，“相声”的拼音Xiangsheng与其意译的crosstalk或talkshow年有年无，Weibo刚出现时基本都是拼音，而后加注与意译出现，占比相对稳定，hutong前四年出现频率少，且都是音译，2016年频率增加，同时也出现加注和意译用法。总体上很难判断这几个词的音译占比的变化趋势。作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户口和household registration还不完全一样。全球语言机构说hukou已经被收录到《牛津英语词典》中。而在《中国日报》中，音译“H/hukou”占比却不到一半。自从2012年开始，Weibo的出现频率大幅增加，且其占比与其他两种翻译方法(音译加注和意译)相比，具有绝对优势。微博之所以如此火热，很可能因为它是中国最受欢迎的社交媒体之一，每年有近十亿的用户。尽管微博如Twitter发源于美国，而新浪微博、腾讯微博等却产自中国，用在中国。尽管新浪和腾讯微博与美国的Twitter有相似之处，比起microblog，Weibo更具中国特色，应用更为广泛。“胡同”的翻译在2016年变得更为多样化。英文中的alley或alleyway在字面意思上似乎与普通胡同的意思很接近，但北京胡同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因此，对于中国独有的事物，仍需要保存本土文化。

图6展示Erhu(二胡)和tuhao(土豪)基本都是音译，占比无明显变化。二胡是我国特有的民乐乐器，a two-stringed Chinese fiddle更像是一个复杂解释，erhu是一种既经济又方便的方法，所以，在提到二胡时，多数用其音译。“土豪”是2013年和2014年中国特有的热词，很多新词、热词很难在英语中找到贴切的说法，所以更倾向于直接音译。但像很多网络热词一样，经过一段时间的后，就慢慢被淡化，因此音译出现频次在热点过后就明显降低。

4 ．结语

中国英语向世界传播看似是词汇空缺的结果，实际却反映了中国与世界的语言与文化不断强化的交际中中国语言文化的主体自信。英语中的拼音词汇频次逐年增加，表明随着中国的发展，中国特色事物也正受到更多的关注，中国英语的地位也大有提高。然而，前10位普通词汇中，除了Gaokao之外，音译的比例并无总体增长趋势。这说明近些年，音译并没有得到大幅度的推广。另外，中国固有的特色词汇如“二胡”、“武术”相比，新生事物如“微博”的音译更受欢迎。这可能是因为随着中国话语权的不断提升，新生事物的音译更容易被直接使用在传播过程中，更易于接受。

虽然中国英语中拼音词汇的出现频率总体上逐年增加，给人以拼音词汇大量使用的印象，但对《中国日报》的语料统计结果表明：除了少数几个新词之外，直接单独用音译在音译、音译加注和意译中的占比并没有明显增加的趋势。尽管中国国力及传统文化越来越受到世界的关注，但中国英语从业者，比如中国英文新闻作者或译者，还是秉持了英美英语标准的理念，还没有把拼音词汇植入于英语的意识。随着中国国力的不断提升、中国文化思想逐步成为世界关注和追随的中心，外国人将会更加主动地学习汉语，学习汉语拼音，拼音词汇进入英语可能成为趋势。国外的搜索引擎和词典都已经开始直接用一些中国特色的拼音词汇，而《中国日报》作为中国最大的英语新闻媒体，可以在传播中国文化方面做更大的贡献。广大中国英语从业者，也将逐步增强中国语言文化的主体自信，用好中国英语，讲好中国故事，逐步提高中国对外宣传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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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pus-Based Study on the Use of Chinese Pinyin Terms in China Daily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 the number of Chinaspecific terms caused by lexical gap in English increases gradually and some foreign dictionaries and websites have begun to directly cite Chinese pinyin terms. This study aims to describe the situation of Chinese pinyin in China Daily. The research finds that Chinese pinyin terms has won increasing popularity in these years. However, in comparison with free translation, transliteration only has not yet shared a very large proportion, which indicates that transliteration isn’t English writers’ first choice. The research is expected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news writing and translation.

Chinese pinyin; transliteration; corpus; China Daily

H0

A

2095-4891(2017)02-0081-06

曹井香, 副教授, 博士；研究方向：语料库语言学、语言习得。王丽莉, 硕士生; 研究方向：语料库语言学；王璐,硕士生, 研究方向：语料库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