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大语言产业观的语言培训业供给侧治理思考

2017-05-30 10:48李艳
语言战略研究 2017年5期
关键词:供给侧治理

提 要 以往的研究中,多将营利性的语言培训机构作为该行业产品的主要供给者,较少将非营利性语言培训服务的供给主体涵盖于其中。随着中国经济和社会的发展,特别是“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对国民的语言能力和语言人才的培养都提出了新的要求,有必要整合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和社会团体等不同性质的供给主体和教育资源共同服务于国民语言能力提升、国家语言人才培养这一总体目标。在从“治理a”角度实现多元主体积极参与的同时,还需要按照产业运行与发展的要求,合理配置资源,平衡供需关系。本文提出“大语言产业观”的研究视角,旨在打通“产业”与“事业”的界限,探讨语言培训行业供给侧多元主体整合的可行性以及相关策略。

关键词 语言培训;语言产业;供给侧;治理

Abstract Language training is one of the integral parts of language industry. Previously, most studies pay more attention to profit making language by the training institutions. As a result, few researchers embraced the non-profit providers in their work.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economy and radical social changes in China, especially after the official launch of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t has incurred higher requirements on the national language ability and the language professionals training. Correspondingly, it deems necessary to integrate the enterprises and institutions, social organizations, the profit and non-profit providers of language training products and services under the full purview of the research. Against this backdrop, this paper attempts to broaden the original boundary of ‘Language Industry as a research area with an aim to break the separation between the public institution and commercial venture in providing language service. With this integration, while it enables the engagement of the multiparty, it is also desirable to achieve well-balanced distribution of various resources and in order to optimiz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upply and demand. With reference to the statistic methods employed in the

national policy concerning the cultural cause and the relevant activities, we propose a concept of holistic view of language industry as a perspective of dealing with language professional training. As a conclusion, revolving around the newly emerging demands in national strategy towards the national language ability,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possibility and strategies of bringing together the multi providers of language training efforts.

Key words language training; Language Industry; the supply side; governance

一、引 論

(一)研究对象的界定

“语言培训”是指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训练,使受训人获得某种语言能力的过程。从培训内容来看,有外语、母语、少数民族语言、方言,有手语、盲文,还有语言障碍康复。从培训的供给主体来看,有民营教育培训机构、各层次公办学校、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和社会团体等。其中,营利性质的语言培训,属于“语言商品”;不以营利为目的的语言培训,可以称为“语言产品”。后者学习者不仅不需要付费,还会获得不同形式资助的“语言福利”(陈鹏 2016;李宇明 2014)。

以往的语言培训研究,以营利性质的民营语言培训机构为研究对象、以外语培训为研究内容的居多,对其他供给主体、培训内容的相关研究较少;对语言培训服务(产品)及具体供给机构的微观研究较多,对整个业态的中观研究相对较少,结合国家战略对语言培训行业进行的宏观研究则更少。

其中,针对具体案例的微观研究有上海新东方语言培训(英语)市场营销策略(杭国栋 2009)、美国星谈语言教师培训项目(丁安琪 2010)、語言培训中的文化策略(钟慧 2014)等;对语言培训业态产品类型、竞争环境与发展对策的中观研究有中国语言培训产业的产业组织分析(李瑞盟等 2010)、欧盟及其主要成员国语言培训服务标准化与认证现状(侯非 2011)以及北京语言产业研究中心关于语言培训行业的一系列研究。

在北京语言产业研究中心的系列研究中,将语言培训行业(指提供语言培训产品或服务的所有单位的集合)作为语言产业的九个业态之一。梳理可以发现,这些论述中对研究对象的界定有一个由窄到宽的变化过程:2010—2014年的研究中,主要是以“母语之外的第二语言培训”作为语言培训的主要内容,并从产业研究的角度出发,将营利性质的语言培训机构作为主要的调查和研究对象,如北京语言培训业状况(李艳等 2012)、语言培训行业调查(王巍、李艳 2012)、产品供给视角下的美国语言教育培训行业(李艳、陆洁 2013)。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在语言产业经济贡献度研究中,认为应该将融合在公共教育体系之中的公共语言教育作为语言产业的一部分,以尽可能全面地反映语言产品的经济效应(陈鹏 2016),将不以营利为主要目的的语言培训纳入研究范畴内,主要是考虑到少付费或不付费的语言培训,并非没有产生费用,而是费用的支付主体发生了转移,主要由公共财政或社会捐助来负担。

(二)研究背景与研究目的

近两年,随着学界对语言服务、语言产品相关问题研究的不断深入,随着中国建设服务型政府的步伐不断加快并逐渐显现效果,语言产业研究者也开始更多地思考公共语言服务与语言产业的关系问题,认为语言政策与规划、语言规范与标准、语言资源整理与保护、国家通用语言的推广、语言数据库建设和语言研究在内的非营利性的公共语言服务是语言产业发展的重要基础。因此,有必要观照语言产业的整体建设与发展环境,为其研究设立一个相对宏观的研究边界,将提供公益语言服务的政府机构、语言事业单位也纳入语言产业的调查与研究范畴。这种界定可称为“大语言产业观”,以区分于之前“语言产业”。不过,需要明确的是,“大语言产业观”不是对语言产业边界的无限放大,也并非是对语言产业基本界定方式的否定,而是基于对语言服务体系,特别是对公共语言服务与营利性语言服务(语言商品)相互间关系的认识不断深入而提出的一个研究概念,或者说是统计意义上的概念。国家统计局颁布的《文化及相关产业分类(2012)》明确了中国文化产业的统计范围、层次、内涵和外延,为开展文化产业统计工作奠定了基础,根据该标准,在国民经济统计中,将提供文化产品与服务的公益性单位和经营性单位合在一起,统称为“文化及相关产业”。其中,经营性质的属于“文化产业”,公益性质的属于“文化事业”。

在国际政治、经济形势不断发展变化的大背景下,许多国家纷纷调整语言战略,推出以语言培训为主要内容的语言政策、规划。如美国政府 2015年发起的面向全国的“百万强”计划、哥伦比亚的“2004—2019 年国家双语能力计划”等。在中国,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特别是“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对国民的语言能力和语言人才的培养都提出了新的要求,有必要整合企事业单位和社会团体等不同性质的供给主体和教育资源共同服务于这一新的要求。本文提出“大语言产业观”的研究视角,就是要打通“产业”与“事业”的界限,探讨语言培训产品(服务)供给侧多元主体整合的可行性及产业化运行的相关策略。

二、中国语言培训业态特点概述

较之其他语言行业,语言培训业具有辐射性强、起步较早、体系成熟、体量较大、发展迅速等特点。

(一)对其他语言行业的辐射性较强

辐射性较强是指语言培训行业与语言产业所属的其他业态具有较强的关联性,且对其他相关业态的发展具有一定的拉动作用。如为语言培训提供教材服务的语言出版和语言翻译行业,提供电子词典、电子快易通、便携式翻译机、在线(语音)翻译、语言学习APP等产品(服务)的语言技术和语言翻译行业。同时,语言测试与语言培训这两个业态关联度较高,在语言消费行为方面互为因果。

对语言出版行业的辐射方面,以英语类的学习资料为例,“俞敏洪词汇红宝书”系列的培训教材涉及中高考、英语四六级、英语专业四八级、考研、考博,以及TOEFL、IELTS、SAT、GRE、GMAT等考试,其中,《GRE词汇精选》已经再版了多次;对语言技术行业的辐射方面,以科大讯飞为例 ,科大讯飞专门面向中小学生开发出一款英语听说读写学习软件,该软件基于先进的智能语音技术,采用互动练习的方式,提供了英语阅读强化练习、听力练习测试、口语学习、单词学习等一系列的英语学习项目,有助于提高英语学习效率。

(二)起步较早,体系成熟

20世纪80年代初,英语培训班兴起。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由于市场庞大、利润丰厚、进入门槛相对较低,语言培训行业吸引了众多的创业者。到2006年左右,中国英语培训的市场总额已经超过150亿元人民币,全国注册经营的英语培训机构超过5万家(中国连锁经营协会 2006)。语言培训产品、机构的定位已经较为成熟:从产品上看,主要包括留学语言培训、升学和升职类语言培训、商务语言培训、少儿语言培训等,语种涉及英语、汉语、日语、法语、 德语等;从机构上看,大型的领军机构主要定位于出国留学培训、商务语言培训,中、小型培训机构主要定位于中、小学生的汉语和外语培训。

如果将非营利性质的语言培训产品包含在内,中国面向来华留学生的汉语培训可以追溯到1950年,清华大学筹建东欧交换生中国语文专修班。2016年,来华留学生为442 773 名,其中,学习汉语的人数为169 140人,占38.2%。截至2016年底,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的数量分别达到513所和1073个,在学的各类学员达到214.7万人(孔子学院总部/国家汉办 2016)。

根据《中国语言文字事业发展报告(2017)》,2016年,全国27个省(区、市)对13.32万农村青壮年和18.41万农村教师开展了普通话培训,20个省(区、市)对4.47万少数民族教师开展了普通话培训。在少数民族地区开展国家通用语和民族语双语教育,已建双语学校1.2万多所,在校生800多万名;国民基础教育、高等院校中开设的外语课程、外语专业涉及72个语种,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在校本科生人数为81万,其中,除303所独立学院外,全国现有1145所普通本科院校中,有994所设有英语专业;此外,面向全国1700多万听障者、2000多万视障者的通用手语、盲文正在制订和试行中(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组编 2017)。

(三)体量较大,发展迅速

1. 在线语言培训发展迅速。据艾瑞咨询(2017)推算,2016年中国在线少儿英语行业市场规模达到19.7亿元,增幅为45.4%。随着用户规模的不断扩大,在线少儿英语教育的市场规模还将有更大发展,预计到2019年将超过50亿元。根据北商研究院、北京大学孕婴童产业课题组、互联网教育研究院、未来工场联合发布的《2016在线教育趋势报告》,2017年在线语言培训市场可达355亿元人民币(中国教育在线 2016)。如果按照整体语言培训市场中,线上、线下(除校外培训机构外,还包括校内语言教学部分)各占50%的比例推算,那么,语言培训市场规模整体可达到约700亿人民币。

2. 融资规模显示出语言培训企业的投资者对发展前景的良好预期。根据艾瑞咨询(2016)的分析,2016年度前3季度国内移动教育企业细分领域融资的分布中,“语言学习”类企业占比为17.9%,仅次于K12教育(23.2%)和兴趣/职业技能教育(21.1%)。2016年前3季度国内移动教育企业融资过亿的13个案例中,“语言学习”类的占了四席。

3. 在公共语言教育方面,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高校纷纷增设非通用语言专业。其中,北京外国语大学新增了茨瓦纳语、恩德贝莱语、科摩罗语等11个非通用语言,专业总量达到了84种,非通用语种77个。

三、语言培训产品供给与需求的内在动因

以往的语言培训行业研究,采用产业组织、产业链等产业经济学的分析方法较多;“大语言产业观”的研究视角,拓展了语言培训供给主体的研究范畴,增加了对经济因素之外的国家安全、政治、社会发展动因的分析。实际上,在语言培训产品(服务)的供给与需求中,国家、市场和个体消费者之间存在着盘根错节的互动关系,我们可以尝试用新政治经济学的观点来对此进行分析。

新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主要围绕“政治与经济”“国家与市场”“社会与个人”这三组关系展开。其中,政治主要研究公共决策与社会利益,经济主要研究财富分配与个人利益,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是对立统一的关系;国家范畴内的集体行动以国家利益、社会利益为目标,市场范畴内的个人行动以谋求自身利益、家庭利益为目标,国家与市场之间的关系可以看作是社会与个人之间的关系。

从国家语言战略出发所制定的语言培训相关政策,所提供的公共语言服务,是以国家利益、社会利益为目标的公共抉择,主要是一种政治考量;个体的语言培训产品(服务)消费决策与行为,是以自身利益、家庭利益为目标的,主要是一种经济考量。当然,前者在以政治为主要诉求的前提下,也会带来经济方面利益的回报;后者在以经济为主要诉求的前提下,也会通过自身人力资本的提升,為家庭积累更多的社会资本,从而实现向上的社会流动。从国内外语言培训产品(服务)的供需状况来看,国家语言战略或是直接对个体的语言消费行为形成影响,或是通过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来影响后者;同时,众多个体的语言学习需求凝聚到一定程度后,也会通过市场将信号传递给国家,从而对国家语言政策的制定产生影响。

不论是语言培训产品(服务)供给行为背后的国家利益、社会利益诉求,还是个体利益诉求,都是语言培训行业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不同主体的利益诉求也构成了行业发展的内在动力机制。

(一)语言培训产品(服务)供给侧的社会利益诉求

从世界各国近年来推出的与语言培训相关的规划、政策、项目来看,出发点涉及维护国家安全、促进经济发展、维持社会稳定、增强国际影响等方面。

1. 维护国家安全

2003年,美国国会议员Rosh Holt向议会提交了一份《国家安全语言法案》,将语言提升到“影响国家安全”的高度。目前,美国政府正在运行的“百万强”计划启动于2015年,目标是到2020年让一百万名美国学生学习中文,覆盖 5—18岁的学生群体,截至2017年4月,已经有40万名学生接受了该计划提供的汉语培训(濮实 2017a)。2017年,美国将启动前所未有的“语言优先”项目,旨在使每个儿童都有学习第二语言的机会,以确保美国在经济、安全、国际地位等方面保持领先地位(张虹 2017)。美国在“9·11”之后推出的“关键语言”计划及随后的一系列语言政策,是以确保国家安全为主要意图,谋求美国在全球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中实现利益最大化。

2. 促进经济发展

英国近年来围绕语言培训所制定的政策、规划主要是为了应对语言技能短缺给经济发展带来的巨大挑战。由于英语的强势地位,英国人长期以来并未给予外语学习足够的关注。近年来,语言对经济的影响逐步显现,英国政府数据显示,英国每年会因员工缺乏语言文化技能而损失3.5%的GDP。为改变英国企业在海外新市场拓展中的乏力局面,同时也为了长远的经济利益,英国政府开始加大对语言培训的投资,制订长期的外语教育计划。英国教育部在2016年9月发起了语言学习项目“汉语卓越计划”,目标是到 2020 年培养出 5000 名精通汉语的学生。政府希望借该计划提升社会重视汉语的程度(濮实 2017b)。目前,汉语成为英国人希望子女学习的除欧洲语言之外的第一外语,主要也是考虑到其经济回报(禹岩 2017a)。

鉴于中国游客日益增多,南非旅游部从2016年9月起为其旅游从业人员提供汉语普通话培训课程,旅游部负责交通、住宿、饮食及其他费用;泰国旅游局为了扭转导游市场外语导游短缺的局面,计划在全国展开10种外语的培训(开亚 2016a)。

3. 维持社会稳定

目前,入境德国的百万难民被要求学习德语,否则就将剥夺其居留权。德国政府此举旨在使难民能更快、更好地融入德国社会,以减少因语言文化差异带来的冲突。2016年7月1日,德国联邦政府为移民开设职场相关的语言培训课程正式启动。根据国家就业研究所提供的数据,16 万人参加了官方举办的语言课程。德国移民署的语言课程得到了欧洲社会基金的资助,2007—2014 年获得资助3 亿欧元,培训移民 14.7 万人;2015—2017年获得资助2.13 亿欧元,截至 2015 年已培训 2.2 万移民(开亚 2016a、2016c、2016d)。

4. 增强国际影响

2016年12月,俄国普希金学院在美国乃至美洲大陆开设首家国际合作机构,培养专职俄语教师,提供硕士课程和专题研讨班等(禹岩 2017b)。土耳其海外侨胞及社区管理署、尤努斯· 埃姆雷学院,以及负责难民事务的灾害及应急管理署等机构都开设有语言课程班(苏岗 2016b)。

随着综合国力的增强、国际竞争力的提升,中国从“本土型”国家转向 “国际型”国家,也体现出越来越多的国际担当(李宇明 2010)。其中包括推动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的发展,不断增加面向外国留学生的政府奖学金投入,为海外华校培训华文教师,为海外华校和华校组织提供“互联网+”教学设备支持等。2016年7月,中国教育部发布《推进共建“一带一路”教育行动》,其中涉及语言教育培训的内容有:共同开发语言互通开放课程,逐步将沿线国家语言课程纳入各国学校教育课程体系。拓展政府间语言学习交换项目,联合培养高层次语言人才。发挥外国语院校人才培养优势,推进基础教育多语种师资队伍建设和外语教育教学工作。扩大语言学习国家公派留学人员规模,倡导沿线各国与中国院校合作在华开办本国语言专业。支持更多社会力量助力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建设,加强汉语教师和汉语教学志愿者队伍建设,全力满足沿线国家汉语学习需求。①

(二)语言培训产品(服务)需求背后的个体利益诉求

国家语言战略在较大程度上成为语言培训企业调整产品(服务)类型、内容的“风向标”。语言培训市场的供给状况,会对语言学习者的选择产生影响;同时,当个体消费者对某种语言的学习需求达到一定量值时,也会对供给方形成反作用力,促使语言培训供给侧加大该类产品(服务)的供给量。语言培训产品(服务)需求背后的个体利益诉求可以分两个层次来分析:语言能力的提升是表层诉求,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的提升是深层诉求。语言经济学认为:语言学习是一种人力资本投资,并且,纯粹的经济激励是人们学习另一门语言的主要动机;同时,社会学等领域的研究也表明了语言学习动机与获得、巩固一定的象征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之间存在密切关系。

1. 提升人力资本

目前,国外汉语学习者是以提升自身的人力资本为主要诉求的,也有一些汉语学习者是出于对中国文化的热爱。从相关报道来看,“一带一路”倡议激发了沿线国家年轻人学习汉语的热情。

在阿拉木图有很多人到语言培训机构去学汉语,语言学校的墙上贴着“中国是你未来的关键”的标语或是“要找好的工作,那就学汉语吧”之类的招生宣传语。哈萨克斯坦学汉语的人数过去10年增长了 5 倍,已达 1.2 万人。看到汉语学习需求不断增加,哈萨克斯坦的一些语言培训机构开始把培训重点从英语转向汉语(禹岩2017c)。在阿联酋,汉语的学习需求也日益增加。人们认为它将成为下一个时代的主要语言,普遍将其作为第三语言来学习,很多父母希望子女能够学习汉语,为未来的职业发展做好准备(苏岗 2016a)。

2. 获得象征资本

西方社会学家对于消费与社会分层的关系有一些经典的论述,认为人们是通过消费特定类型的物品来对自己的身份进行界定的。当前,在中国少儿外语培训市场上,因为英语已经成为普及度较高的外语,一些中产阶层的父母为了让子女能够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会为子女选择拉丁语等小众语言进行学习;即便是学习英语,也要选择高端的外语培训机构,对外教是否来自母语为英语的欧美发达国家及其资质等都会有严格的要求。

四、当前语言培训供给侧的多元主体及其参与供给的方式

(一)非营利性质的供给主体

1. 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在语言人才的培养中担负着战略规划、统一协调、质量监管等方面的职责。既要建立语言人才培养的长远规划,在高校新增设非通用语语種,开展学历教育;也要根据国家发展战略,及时构建所需语言人才的应急培养体系,为相关建设提供急需的外语人才。

2. 高校是非营利性语言产品(服务)的研发者和直接提供者,需根据国家战略的要求,探索人才培养的新理念、新模式。例如:开展“语言+”教育,加强外语专业学生的人文知识、跨学科专业知识的教育,满足国家发展对具有国际视野、跨文化交际能力的高端语言人才的需求;在对交通、通信、能源、商贸、金融等专业人才的培养中,加强专业外语的教育,使不同领域的专业人才掌握必要的语言技能和跨文化沟通能力。一些高校与企业正在探索合作办学、多方共赢的模式,如青岛科技大学、泰国宋卡王子大学、青岛橡胶谷集团三方共建的“泰中国际橡胶学院”就是以向橡胶谷集团在泰国设立的橡胶企业输送复合型人才为办学目的之一的。

3. 其他行业的相关主体。如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开办“泰语翻译人才培训班”,培养精通小语种的出版人才,提升翻译出版能力。也有一些大型企业集团建立了内部的语言培训机制,包括新员工的入职培训和日常的应急培训等。如中铁十四局成立了专门的海外公司工程翻译中心来承担海外公司全体翻译人员的培养任务,对新入职翻译的专业培训包括项目所在国的情况介绍、国际商务礼仪、专业笔译、专业口译、现场分场景模拟、工程类专业词汇、合同条款翻译等(廖厚艳、张记力 2016)。

(二)营利性质的供给主体

数量众多、规模不等的语言培训企业是营利性语言培训产品(服务)的供给主体,在市场竞争中,这些企业,特别是一些大型语言培训集团擅长根据国家战略和学习者需求来调整自身的发展策略。

以新东方集团为例。近两年参加小语种培训的人数增速超过英语培训,在受训者中,想要报考国内高校中“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小语种专业、计划到沿线国家留学的高中生占了一定比例。因此,新东方集团2016年2月将新东方学校的小语种培训业务与旗下从事出国留学服务的专职机构“前途出国”的小语种留学业务合并,整合为新的欧亚事业部,并以“欧亚教育”为品牌,集中提供德、日、法、韩、西、意等语种的语言培训和留学申请业务,除针对个体学习者的语言培训服务外,“欧亚教育”还为一些企业提供面向员工的语言培训服务。

在语言培训产品(服务)的供给中,可以根据培训目标的要求,实现对不同性质供给主体的有效整合,最大限度满足培训消费需求、实现培训效果的最大化。在国家教育主管部门的统一协调下,高校、语言培训企业和一些翻译公司都可以作为短期语言培训服务的提供主体,多主体合作,灵活设置培训模式。

五、语言培训供给侧多元主体整合策略

(一)定期调查、发布语言培训行业调查报告,即时关注、合理引导语言培训产品(服务)的消费行为

首先,从国家语言战略出发,科学制定语言政策,并通过多种途径,有效传播中国关于国家通用语、民族语、方言、外语、特殊语言文字的相关政策。帮助学习者认识到学习国家通用语、母语和保护少数民族语言、方言的重要意义。特别是通过政策引导,平衡国家通用语学习与外语学习之间的关系。

其次,结合国家中长期发展战略,对语言人才的需求状况、高校语言类专业毕业生的招生及就业情况进行定期统计、发布;定期进行语言培训行业现状调查并发布调查报告,便于学习者知晓信息,合理选择。

再次,對国民语言能力、各行业的专业语言能力、窗口行业从业人员的语言服务能力应达到的标准制定相应的指导意见。从消费群体的需求入手,对语言培训行业提出对应的供给要求。

(二)由国家语言文字主管部门牵头,对语言培训产品(服务)的大“产业链”进行统筹分析,提高供给效能

不管是由营利性质的语言培训企业提供的语言培训商品,还是由非营利性质的政府机构、事业单位、社会团体提供的公共语言教育产品,在符合国家语言战略的前提下,都需要考虑供给效能问题,实现投入产出比的最优化。

可以考虑将语言培训产品的各类供给主体、相关主体整合到一个大“产业链”中进行统筹分析。这里所说的“统筹”,并非是以行政力量干预企业合法的自主经营权,而是基于对整体供需状况的科学调查,合理进行资源配置,避免出现资源的闲置、浪费,使语言培训“产业链”上的各个要素都能发挥最大效用,更好地满足需求,并在引导需求的基础上,使产品能够覆盖更多的区域和受众。

(三)建立行业准入和自律机制,对语言培训市场进行有效监管,推动语言培训服务规范化、标准化

近年来,中小型机构与大型机构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行业固有的一些问题依然有待解决,其中,制订服务标准、进行有效监管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英国及欧盟关于语言培训服务的认证制度值得我们借鉴。英国面向对外英语教学机构执行“UK认证”(Accredition UK),认证范围不仅包括提供对外英语服务的语言学校、国际学习中心,还包括家教辅导机构。“UK认证”包括管理、资源与环境、教学、福利与学生服务和针对家教等方面的标准,由认证方对培训机构进行材料审定和实地调查,通过认证的培训机构每4年还需复审1次;此外,英国文化委员会的“在英国学习英语鉴定计划”也会对私立语言学校的英语作为外语的教学质量进行认证。“欧洲优质语言培训服务委员会”(EAQUALS)是目前欧盟最权威的语言培训服务认证机构,认证涉及的内容包括课程设计与大纲、质量保证、教学资源、学员服务、员工资质、信息与宣传、场地与设施、监管内容等,采用语言培训机构自我评估和该委员会实地考察相结合的认证方式,培训机构获得认证后,有效期为3年,到期后需要复审(侯非 2011)。

借鉴国外在加强语言培训服务监管方面的经验做法,结合中国语言培训行业现状,推动语言培训市场的规范、有序发展,应做到:(1)建立严格的准入机制,对从事语言培训的机构应达到的软、

硬件条件做出详细、明确的规定;(2)建立有效的监管机制,推动语言培训行业建立自律规范;(3)建立科学的服务标准,对于违反规范、不能达标的培训机构,或是限期整改,或是取消其开展培训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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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丁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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