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下的雪梨宴

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玉树琼花如皑皑白雪染白赵州大地，这是千年古县最美的季节。

餐桌就摆在层层叠叠的梨花下。一阵裹挟着花香的春风荡过，落英缤纷，洁白的花瓣四处飘落，优雅如蝶舞。有些竟不偏不倚地飘入茶杯中，于是，茶汤里就有了盛开的梨花，有了些许梨花清新淡雅的味道。

梨花茶，一般安排在餐前，本是雪梨宴的开场戏。茶，选择刚刚绽蕾的梨花，配以黄菊、野生金银花。一经沸水冲泡，白的梨花、黄的菊花和淡绿的金银花便绽放在杯中，赏心悦目，沁人心脾。柏林禅寺明海大和尚在品梨花茶时随口问茶客：“把梨花做茶了怎样结果？”众人无语，大和尚微微一笑，道：“喝茶也是一种结果。天下茶为赵州茶，赵州茶乃天下茶。”足见其才思之敏捷。

饮过梨花茶，盛大的雪梨宴便徐徐拉开了帷幕。“梨香花海生态循环农场”的主人张军立，早将准备了足足一个上午的雪梨宴摆上餐桌：烤梨、雪梨酸奶沙拉、赛哈密、雪梨炖、川贝冰糖雪梨盅、雪梨金瓜焖驴腩、鸭蛋梨丁披萨、雪梨丝萝卜丸子等等，而这些菜肴的主要食材完全来自于农场自产的古法窖藏梨，梨果储藏于深达二十米的传统地窖里，口味传统，有别于冷藏梨。

我对家乡独有的这种“大如拳，甜如蜜，脆如菱”的雪花梨情有独钟。因其有生津止渴、开胃消食、消痰祛风、醒酒、解疮毒等功效，便经常用来熬梨水、煮梨粥权当是养生，但想都没想过雪花梨还能做成眼前这样的一道道美食。

雪梨宴，堪称农场主张军立的独创。其人四十出头，留一头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称的花白短发，毕业于燕山大学旅游管理系，是餐饮管理科班出身，从事餐饮行业近二十年。他曾深入考察过全国各地风味小吃、特色原料，对食品营养、口味的搭配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虽然从酒店大厨转身为农场主，但他依然难舍曾经的老本行，他主张“食在当地，食在当季，安全饮食”。于是，在农场建起一个不大的体验厨房。厨房间除了普通的油盐酱醋茶之外，使用的花生油、菜品、蛋品以及梨干、梨膏、梨茶，完全产自农场，拒绝任何食品添加剂。

在雪梨宴的十几道菜品里，我对农场烤梨特别感兴趣。冰蜜梨经烤箱超过半小时的高温烤制，盛在玻璃盅里，用勺子刮下薄薄的一层黑衣，雪白的梨肉便呈现出来，肉厚核小，入口软糯甜香、细腻无渣，吃完，唯留盅底那层亮晶晶的褐色梨汁，让你回味无穷。它与烤红薯、烤香蕉并称雪梨宴上的三大烤。

按套路，“烤”之后，就该上“蒸”了。川貝雪梨盅是张军立的拿手菜，河北电视台曾专访过他这道蒸菜。为了观赏雪梨盅的做法，我放下酒杯，好奇地进了他的体验厨房。只见他先从梨的三分之一处切开，把梨核挖空，放入川贝、枸杞和冰糖，再把切下的梨盖上盖，插入几支牙签密闭，大火转中火直到蒸得烂熟。据说，这道菜性寒，入肺经，有清热、化痰、止咳的作用。

正当我们一群食肉者感觉菜品偏于清淡、口味寡淡之时，意想不到的雪梨炖驴肉就端上了桌，揭开沙煲盖，热气冒三尺。人人皆知赵州驴肉出名，但把雪花梨与驴肉结合得天衣无缝也是功夫啊。但见，沙煲里半肥半瘦的肋条肉、雪花梨和金瓜在靓汤里相依相偎，驴肉的浓香、雪梨的清香、金瓜的甘甜互相取味，诸多滋味交织于一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达到完美融合的境界。再喝汤，热、浓、香，甜、咸、鲜，大家直呼过瘾，竟把个沙煲喝了个底儿朝天。这道菜让我蓦然联想起梁实秋的美食散文《萝卜汤的启示》，于是，我便把雪梨炖驴肉与梁实秋先生吃过的那道排骨萝卜汤做了番比较，并总结雪梨炖驴肉好吃的秘诀：多放驴肉，少加雪花梨和金瓜、少加水。驴肉拣上好的部位，切瓜果的刀法也要讲究，大小薄厚要适度，火候更不能忽略，要慢火久煨。话音未落，农场主连竖拇指，引我为知音。他哪里知道这些话却是从《萝卜汤的启示》中移花接木而来。

不等上主食，我喝酒已经喝断片了，主食究竟吃的什么，早不记得，光知道与梨有关。后来，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去问同去的朋友，朋友们告诉我，主食吃的苦累。用现场采的鲜梨花拌玉米面蒸熟，再拌以盐、醋、香油和蒜泥便是苦累。在我们家乡，苦累是传统饭食，可以佐酒，当主食尤其吃得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