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是个万花筒,生活丰富而复杂,它为我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写作材料。写作活动正是用这些材料来表现社会生活的。但写作主体的写作活动并不是简单机械地复制现实生活,而是要把经过选择、加工后的社会经验体现在一定的语言结构之中,以表达对自己生存方式的某种发现和体验,因此,它是一种艺术创造。简言之,纳入写作作品中的材料,是要经过一定的加工改造的。那么,写作活动中,该如何加工选定的材料以充分服务于写作主体的内心和体现作品的内涵呢?以下是一己拙见,就教于方家。
首先,材料要加工呼应主题。可以说,客观材料本身是客观存在,无所谓对错。但一旦为我们所用,它就必须是服务于主题的,因而材料如果原来存在偏激或错误,那就必须进行加工改正。如有不妥之处,一定要加以删改。所以,凡事与主题无关,或似与主题有关实则损害主题的内容的,应当删除或加工与主题呼应。如:作文《同桌》。
我的同桌是一名三好学生,她学习非常刻苦,成绩也名列前茅。晚上回到宿舍,每天熄灯之后,她都会躲进寝室的帐子里打着手电做功课。
这位作者的原意是想突出她的刻苦好学,但效果适得其反。因为这样做不正反映她既违反宿舍纪律、又不善安排时间,还不注意保护视力吗?像这种只考虑一面却与主题悖谬的内容,一定要删除或加工和谐。
其次,材料要加工符合生活常理。生活中的材料,是一种客观存在。有些即便是事实,但仍是让人难以接受,那就要把它加工得合乎常理,易于接受,为我所用。如习作:
那一幕,令我难以忘怀(节选)
正在我和小伙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时,一位年轻人的一张大红钞票被他不小心带了出来,飘到了地上。那个乞丐看见了掉在地上的钱慢慢的捡了起来,这一幕,正好被我和小伙伴看到,我不禁心生鄙夷:那钱他一定会据为己有!
就在我和小伙伴犹豫是否上前几步提醒青年时,却见那乞丐叫住了青年,用嘶哑沧桑的声音说:“等等,小伙子,你的钱掉了。”他用那双老树根般粗糙的手颤颤巍巍的将钱递给了青年,青年似乎也如我一般被震惊了,他注视了乞丐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二百块钱,像没看见乞丐的手很脏一样紧紧地握住了乞丐的手,连同自己手里的二百块钱一起给了乞丐,之后青年轻声说了句谢谢后笑着离开了。
(作者:李艳洁)
文章的确让人感慨:坚守原则秉持人格的乞丐,仗义豪爽洒脱的青年,都让人耳目一新,心悦诚服。但划线部分所写的青年的做法,似与生活不甚相符。一百元不要了,送给乞丐,人们会乐于接受;而青年又紧紧握住乞丐的手,追加二百元,就会让读者对此“真人真事”产生怀疑,是不是需要加工得合乎常理?
第三,材料要加工生动、典型。文学作品反映生活,但不是生活的原貌,而是高于生活的。也就是说生活中的所有点滴小事或者发生过的事是艺术素材的提供者和原形,而作家通过艺术手段的加工,精练的语言描述,有序的故事情节排列,渲染,夸张,集中矛盾等等描绘,就使一本小说或者是其他的文学作品更加生动,典型。如习作:
他们离开的那一幕
“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的不能自己。”2016年9月3日,下午2点,我,我爸,我妈,我们仨在河北民族师范学院北门合影,标志着他们送孩子的任务结束,也标志着我独自在一个陌生城市求学的开始。合影之后,他们就要启程回家了。那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上午我们一起去的避暑山庄,只是下午这个城市将只剩我一个。多留无益,只好放他们远去。他们开车走,于是我也扭头进了校园往宿舍走,我还是不够坚强,做不到望着他们的车屁股远去。不料在我含着泪水走到图书馆的时候,他们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他们不会用导航,我是又气又笑,只好又拖着腿往回走,他们也只得重新往校门开,等我走到校门,眼泪早已被笑了回去,情绪也好了。弄完导航,笑着向他们招手,望着他们远行,不再悲伤。(作者:李港)
可见原稿只是记述了父母送孩子上学这件事,不见鲜活和意义深刻。后来作者做了些修改,在文尾加了如下一段: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反应过来:明明来时的导航就是我爸弄的,怎么回去就不会用了呢?我的心里悄悄的明白了——爸妈是在担心着我,即便已经走了好远,却还是愿意照顾着女儿的情绪,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说怎么我去弄导航时妈妈一直盯着我看,一切都有了答案。
材料一经加工,笔锋陡然一转之后,委婉含蓄地点化了主题,使得文章的情趣性、典型性,意义的深沉、凝重感等都立时见长,让人不禁吁气颔首!
第四,材料要加工新颖。平时都在说写作文要真实,要表达真情实感。是的,文贵在有真情实感,但同时又贵在进行入情入理的“编造”,这种“编造”绝不同于造假。它是写作中为概括生活、塑造形象、突出主旨而对材料进行大胆的虚构——加工。“新米做饭格外香”,加工新颖,造成一种新鲜感,会令人耳目一新。如短文《买侄子》:
星期日的上午,我带着三岁的女儿到小吃街去吃茶汤。
我们刚坐稳,对面就坐上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他也要了一碗茶汤。这个和我留着一样板寸的、干净的小男孩,从坐下开始直到吃完茶汤早我们一步离开,都一直在和我女儿逗逗闹闹的,“小妹妹,小妹妹”地叫着,她俩开心得很,就像一对亲兄妹。“孩子就是好沟通呢!”我心里说。
女儿吃吃闹闹的,没吃几口,又吵着要去玩碰碰车。我低下头为女儿擦掉落在鞋上的茶汤,抬起头时,小男孩已经走远了,碗里还有少半碗的茶汤,红润润的红糖还没有完全融化开。没有了小哥哥的陪伴,女儿就闹得更欢了。
小老板正在往那個硕大的铜壶下的煤炉里加蜂窝煤,我走过去结账。“三碗一共十五块!”小老板说。“什么?是两碗啊!”我非常惊讶。“还有你侄子的那一碗呢!他刚才走时说他老叔你结账,就是刚刚出去的那个留着板寸的和你闺女一直说说笑笑的小男孩。”小老板满脸堆笑地解释着。
“五块钱,犯不上纠缠的,再者,我怎么解释得清楚呢!”我付了十五块钱抱起女儿走开了。
“什么人啊,五块钱还想赖账!长得那么像,还不承认,哼——”小老板在背后小声地嘀咕着……
(作者:董业铎)
这是本人2000年发表在《燕赵都市报》上的一篇短文,吃茶汤碰到小男孩是真,但仅是碰到一起而已,其他纯属杜撰。但其新颖性、趣味性、耐读性还是值得让读者品味一下的。
第五,材料要加工主次分明,详略得当。材料在使用过程中,不宜平均分配,而是要根据主题需要,分清主要、次要,主要的详写,次要的概括写,点面结合,以点带面。记叙文,记叙事实部分详写,议论、抒情部分略写;议论文则说理部分详写,事例、引用部分则要求简明、概括,略写。如习作:
魔幻现实主义下的她和他(节选)
所谓“魔幻现实主义”,是将魔幻作为一种工具和途径来表现生活现象的手法。它最早是在20世纪50年代的拉丁美洲兴起的一种文学流派,主要是用魔幻将现实隐去,展现给读者一个循环往复、主观与客观相混合的无界限世界。莫言巧妙地将这种手法运用到了中国农村故事的叙述中,使她和他在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中“吟唱”出一曲《蛙》的“悲歌”。
她,美丽善良,“身上散发着百合的香气”,如送子娘娘般。她的手,“像丝绸一样的,宝玉样的凉”,挽救了一个又一个生命。她,毫无人情,张拳的妻子、陈鼻的妻子、自己的侄媳,一个又一个生命在她的手中消逝。那一晚,那群流产婴儿灵魂附体的青蛙,那幕恶心至极的围追截堵,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当时那般狼狈。而她,是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姑姑。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将姑姑神化,又将其内心的愧疚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交代了姑姑嫁给郝大手和极度害怕青蛙的原因,为其性格的转变、供奉泥娃娃等情节作出铺垫。莫言运用这种幻想与现实相结合的方式,引人入胜,又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
他,仙风道骨,在明月皎皎之夜,借着月光捏制泥娃娃,他便是郝大手,一个沉默无语的老实人;他,滴血入孔,话说其制作的娃娃每当月圆之夜,都能闻笛起舞,他便是秦河,一个守护姑姑的痴情人。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将他和她的人物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即使没有直接的肖像、心理等描写,但两个人物已跃然纸上。两个充满“仙气”的人物,与现实的王小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然地形成两条暗线,将姑姑遭批斗、蝌蚪老来得子等一系列事情连贯起来。莫言运用这种幻想与现实相对比的方式,生动地刻画了人物形象,使内容连贯自然。(作者:王月娇)
评语:角度新颖、大胆,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但材料安排主次不够分明,详略比例失调。
大凡读过《蛙》的读者都知道,“姑姑”是这部小说的主角,而他——郝大手,是作者巧设的一个具有“弥补”作用的次要人物。本文引用这两个人物并以平均的笔墨来论证中心——魔幻现实主义色彩,显然是主次不明的。姑姑作为主角,影响力远远大于郝大手,应该作为“主证”才更为妥当!
第六,材料要加工概括。有时候,面对一则内容较多的材料,直接引用进作文显然不适合,但又必须用这一材料,怎么办呢?概括!即把内容较复杂、文字比较长的素材进行浓缩,保留其主要内容,限制字数,概括成一则内容较短的、保留原意的材料,即主题不变。
如有这样一则材料:
1976年,唐山发生大地震。一位年轻的母亲和她的孩子被困在了废墟之下。母亲为了孩子能渡过灾难,在废墟之中,用自己的乳汁不停地喂养他。这样一来过了很多天后,母亲的乳汁没有了。为了能够让孩子活下去,这位年轻而平凡的母亲毅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去延续孩子的生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母亲由于血用尽而昏厥。后来,小婴儿被人发现而得救了,但是,这位母亲却永远地沉睡了,脸色苍白如纸。
这一则素材,讲述了一位年轻母亲的崇高的母爱,以自己的生命换来孩子的生命。但是原素材过长,我们可以进行概括。如:
唐山大地震中,一位母亲和婴儿被困在了废墟之下。几天几夜后,母亲的乳汁尽了。为了孩子能够活下去,这位平凡的母亲毅然咬破了自己的一个又一个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去延续孩子的生命。后来,婴儿得救了,母亲却永远地沉睡了。
“玉不琢,不成器”,纳入写作作品中的材料,不经过一定的加工改造,就不能很好地服务于文章主旨,表现作者的写作意图。加工写作材料,既是有效提高写作质量的必要方法,也是文藝发展规律——“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基本要求,写作活动中必当一以贯之。
注:基金项目:2016年度河北省社科基金年度项目:基础教育写作课程实施策略研究(HB16JY042)。
(董业铎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067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