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宏++许顺富
湖湘革命派群体是受王夫之反满民族主义思想和西方民主革命思想的双重影响而兴盛起来的,是对社会现实政治绝望的抗争。革命思想的输入和骨干力量主要来自海外的湖南留日学生,并与岭南的革命派构成互动式的合作关系,书写着“广东人革命,湖南人流血”的伟大壮举,这既是文化的差异,又是群体个性的展现。
湖南曾是戊戌维新最活跃的省份,被慈禧太后视为离经叛道、宣传资产阶级民主平等学说的“重灾区”。因此,成了清政府镇压维新运动后重点整治的对象,除了空降国子监祭酒吴敏树为湖南学政,着力整顿湖南士风外,还重惩参与湖南维新活动的积极分子。谭嗣同等戊戌六君子血染菜市口;湖南巡抚陈宝箴、学政徐仁铸、吏部主事陈三立被革职回家,永不叙用;前学政江标、庶吉士熊希龄永不叙用,交地方官严加管束;唐才常及其时务学堂的众多追随者遭到通缉,只得亡命日本。当时日本成了清政府政治迫害者的避难所,不仅是康有为、梁启超等保皇党人的大本营,而且还是孙中山等革命党人宣传民主革命的重要基地。辛亥革命时期的湖南革命党人大多是由信奉改良主义转而走上革命道路的。
1900年自立军起义的失败,是由改良到革命的重要分水岭。这次起义虽然还没有完全摆脱康、梁改良主义的影响,但它把挽救民族危亡和推翻清朝政府结合起来,采用较大规模武装斗争的形式,标志着戊戌改良主义道路的基本结束,成为以后同盟会领导大规模武装起义的先声。流亡日本的湖南维新志士在血的教训中擦亮了眼睛,意识到走改良强国的道路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行不通,只有革命才是除旧布新的良药。在孙中山最先的革命阵营中,湖南革命派的影响并不是很大,最早加入兴中会的湖南留日学生只有杨毓麟、毕永年、郑宪成等人。湖南革命派影响的扩大是随着湖南留日学生的不断增多而日渐增强的。从1898年到1911年湖南留日的数量至少在2000人以上,在全国留日学生中占有比较高的比例。可以说,湖南留日学生成为革命派的中坚力量,他们少年意气,很容易接受新思潮,政治地位又和体制比较遥远,属于下层知识分子,1905年,清朝废科举,传统的仕进之途走不通了,要出人头地,必须另辟蹊径,这些都对革命党群体的形成产生影响。
将湖南留日学生导向革命派,黄兴在其中起了极为关键的作用。黄兴进入东京宏文学院后即蓄志进行反清革命,他经常前往同校的湖南老乡杨度的饭田町寓所与湖南留日学生倾谈反清革命,常常是座无虚席,这里仿佛成了留日学生俱乐部。经常与他畅谈反清革命的留学生有杨毓麟、陈天华、樊锥、蔡锷、刘揆一等人。为了扩大反清革命的宣传,1902年11月,黄兴与杨毓麟、樊锥、梁焕彝、周宏业、陈润霖、范锐、杨度等人创办了《游学译编》,大力介绍西方资产阶级的社会、政治学说及其革命历史,宣传民主革命和民族独立。同时又与张孝准、杨毓麟、魏肇文、陈范、许直等湘籍留日学生组织湖南编译社。据不完全统计,湖南留日学生从1901年到1911年共创办宣传革命的报刊多达11种。留日学生还撰写了许多宣传革命思想的论著,杨毓麟的《新湖南》、陈天华的《警世钟》《猛回头》《狮子吼》、黄藻的《黄帝魂》、章士钊的《疏黄帝魂》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重要著作。
1903年4月,黄兴又与陈天华、方声洞等人,组织“拒俄义勇队”,准备开赴东北抗击沙俄侵略军。后改为军国民教育会,以“养成尚武精神,实行爱国主义”为宗旨。黄兴自任运动员,于5月底启程回国,准备在两湖和南京等地发动军学界和哥老会,策动反清起义。7月,他在湖北武昌两湖书院发表演说,散发邹容所著《革命军》、陈天华所著《猛回头》《警世钟》等书,鼓吹反清革命,被张之洞驱逐出境。当时在武昌读书的宋教仁听了他的演说以后,深受影响,决定追随黄兴,投身中国革命。黄兴回长沙后,担任明德学堂的教员,一面继续宣传民主革命思想,一面集合反清力量,组建革命团体,开展反清活动。1903年11月,黄兴与陈天华、刘揆一、章士钊、宋教仁、周震麟等人在長沙举行秘密会议,议决建立反清革命团体华兴会,该会以“同心扑满,当面算清”为口号,推举黄兴作为会长,从此湖南的革命党人有了一个统一的组织,革命活动开始由个体向群体发展,标志着湖南革命派群体基本形成。黄兴在湖南革命群体中的领袖地位得以正式确立。
中国同盟会的建立,表明湖南革命党人融入全国反清革命的行列之中,并成为全国反清革命的主要力量。在此之前,中国的革命团体都是各自为政的地方性组织。其中著名的有孙中山领导的兴中会,主要活动于珠江流域;黄兴领导的华兴会,主要活动于长江流域;蔡元培领导的光复会,主要活动于江浙一带。由于力量分散,形不成全国性的革命影响。因此,孙中山、黄兴都急谋组建全国性的政党组织,以统一全国的反清行动。1905年7月,在宫崎寅藏的引见下,孙中山、黄兴得以初次见面,共商合作反清大计。由于孙中山的革命资历很老,又是兴中会的首领,在海外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因此,1905年8月,同盟会在东京成立时,虽然华兴会的人数为最多,黄兴还是提议,公推孙中山为总理,并以孙中山的民族、民主、民权的三民主义作为同盟会的纲领,从而开始了“孙氏理想,黄氏实行”的新局面。在同盟会发动的历次武装起义中,黄兴都是主要的领导者。“在整个辛亥革命时期,黄兴几乎是无役不予,直接或间接地参与、领导的武装起义就有千次。”每一战役都留下了湖南人血洒疆场的历史印迹,从而演绎了“广东人革命,湖南人流血”的伟大壮举,涌现了黄兴、宋教仁、蔡锷、陈天华、杨毓麟、刘揆一、刘道一、禹之谟、杨卓林、蒋翊武、谭人凤、姚宏业、宁调元、焦达峰、陈作新等一大批饮誉遐迩的风云人物,湖南的革命党人群体由此光耀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