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地方语言现状及地方语言政策分析①

栾 婷 傅 荣

法国地方语言现状及地方语言政策分析①

栾 婷 傅 荣

随着语言与文化多样性理念成为全球共识，法国“独尊法语”的语言政策有所松动，地方语言的资源性与重要性得到了一定认可。本文聚焦法国本土上的地方语言，分析法国政府在立法、教育、媒体等领域为支持地方语言所采取的政策措施，以深入了解法国地方语言的现状。

法国；地方语言；语言政策

法国是传统的单语制国家，法语是其官方语言和民族共同语。自1789年法国大革命以来，法语便成为了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社会革新的标志与工具*戴冬梅. 《法国语言政策与其“文化多样性”主张的悖论》. 北华大学学报，2012，6(6)：20.。法国长期推行“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种语言”的政策，这一政策在历史上增强了民族认同感，巩固了国家统一，促进了法兰西共和国的建设，曾给许多国家制定语言政策提供了范本。但同时，这一政策也极大地削弱了法国境内其他语言的力量。

法国文化与传媒部(Ministère de la Culture et de la Communication)将法国境内除法语以外的其他语言统称为“法国语言”(langues de France)，包括法国本土上及法国遍布全球的12处海外领土上的70多种语言。这些语言不是法语的变体，而是独立的、少数族群使用的语言。“法国语言”这一概念通常会引起误解，难道法语不是法国语言吗？法语当然是法国的语言，但同时，法国清醒地认识到，法语早已不是法国独有的语言，而是世界多个国家与地区“共同拥有的精神财富”*Abdou Diouf，转引自Organisation Internationale de la Francophonie. La langue française dans le monde 2014. Paris : Nathan. https://www.francophonie.org/Langue-Francaise-2014/projet/Rapport-OIF-2014.pdf. 访问日期：2017年5月27日。，具有非常广泛的国际性和包容性。而除法语以外的、长期在法兰西共和国领土上存在的其他语言，才是真正只属于法国的“法国语言”，是法国的“文化遗产”，且“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官方语言”*法国文化与传媒部法语及法国语言司官网：http://www.culturecommunication.gouv.fr/Thematiques/ Langue-francaise-et-langues-de-France/Politiques-de-la-langue/Langues-de-France，访问日期：2017年5月27日。。

近年来，法国积极倡导文化多样性，走在推动世界文化多样性的最前列，并为催生联合国《世界文化多样性宣言》做出了重要贡献。文化多样性这一概念不仅可以帮助法语在全球抗衡英语的霸权地位，也给上述所谓“法国语言”带来了发展契机。本文聚焦法国本土上的“地方语言”(langues régionales，又译为区域语言、地区语或地方语)，即本土上除法语以外“某些地区，尤其是边远地区少数聚居的言语集团的母语，其中有真正的独立语言，也包括古今语言的个别方言，甚至法语与其他语言的混合语”*钱治安. 《法国的语言》. 法国研究，1994，4(2)，第8页。，是“法国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戴冬梅. 《新世纪法国境内语言政策调整解析》. 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2016，2(2)：88.。本文将首先介绍这些地方语言的现状，其次分析法国政府在立法、教育、媒体等方面所采取的保护地方语言的政策与措施。

一、法国地方语言现状

根据法国文化与传媒部法语及法国语言司(Délégation généralela langue française et aux langues de France，简写作DGLFLF)的网站介绍，法国本土有近二十种地方语言*法国文化与传媒部法语及法国语言司官网：http://www.culturecommunication.gouv.fr/Thematiques/ Langue-francaise-et-langues-de-France/Politiques-de-la-langue/Langues-de-France/Langues-regionales，访问日期：2017年5月24日。，主要属于印欧语系罗曼语族(如奥克西坦语、科西嘉语、加泰罗尼亚语)、日耳曼语族(如阿尔萨斯语、佛拉芒语)、凯尔特语族(如布列塔尼语)等*参见世界语言规划网：http://www.axl.cefan.ulaval.ca/europe/france-1demo.htm.。与法语的境遇相反，法国地方语言一直未受到法国政府的足够重视，关于地方语言的使用情况一直缺少官方数据。1999年，法国国家人口研究所(l’Institut national d’études démographiques)在进行人口普查之际，对法国本土38万人的语言使用状况做了基本的摸底调查。结果显示，法国本土26%的成年人从父母处习得过除法语以外的其他语言。使用人口最多的地方语言有奥克西坦语(l’occitan，167万)，奥伊勒语(les langues d’oïl，142万)，阿尔萨斯语(l’alsacien，90万)和布列塔尼语(le breton，68万)*数据转引自2013年促进地方语言及国家语言多样化顾问委员会向法国文化与传媒部提交报告：《Redéfinir une politique publique en faveur des langues régionales et de la pluralité linguistique interne 》, http://www.ladocumentationfrancaise.fr/var/storage/rapports-publics/134000439.pdf，访问日期：2017年5月24日。。

总体而言，法国的地方语言活力呈现下降趋势。2011年，法国国家统计与经济研究所(l’Insee)对本土14000人做过一个调查。结果显示，86%的受访者只讲法语(在法国本土出生或长大的人中，这一数字高达93%)，而在1999年，这一数字为74%。幼儿时期在家庭环境中使用地方语言或外语的受访者，75%已经转用法语，完全转用法语的高达42%*数据来源：同上，访问日期：2017年5月24日。。据巴斯克语言局(l’Office public de la langue basque)研究表明，法语—巴斯克语双语人口在巴斯克地区的比重从2006年的22.5%降到了2011年的21.4%。在65岁以上的人群中，会讲巴斯克语的占36%，在25—34岁的人群中，这一比例陡降到18%*数据来源：同上，访问日期：2017年5月24日。。2012年，阿尔萨斯语言文化局(l’Office pour la langue et la culture d’Alsace)发表了阿尔萨斯语家庭传承调查结果：目前只有43%的居民能够流利使用阿尔萨斯语，比2001年少了18%。能够流利使用阿尔萨斯语的居民中，74%年龄在60岁以上，18—29岁的年轻人仅占12%，与巴斯克语一样，呈现出人群越年轻，越不会讲地方语言的显著趋势*数据来源：阿尔萨斯语言文化局官网http://www.olcalsace.org/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etude_linguistique_olca_edinstitut.pdf，访问日期：2017年5月24日。。

二、法国政府对法国语言的保护措施

2014年，法国文化部长奥雷丽·菲力佩蒂(Aurélie Filippetti)女士在接受法国《快报》(l’Express)采访时表示，法国长期以来“抵制”地方语言，而今天，地方语言被看作是国家财富，是“鲜活的文化遗产”，应当保护并支持其发展*http://www.lexpress.fr/region/aurelie-filippetti-les-langues-regionales-nous-enrichissent_1317942.html，访问日期：2017年5月24日。。20世纪后半叶，尤其是新世纪以来，法国政府的确采取了多种措施，在立法、教育、媒体等领域支持地方语言。

1. 立法领域

法国政府利用法律手段提高和维护法语独尊的做法由来已久，从16世纪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François 1er)签署《维莱哥特雷敕令》(l’OrdonnancedeVillers-Cotterêts)到20世纪末法语写入法国《宪法》，法语在法国的地位一直在增强，使用领域不断扩张*栾婷. 《法国在全球推广法语的政策与措施分析》.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学报，2014，5(2)：57.。而与之相对照的是，地方语言却一直受到“排挤”，成为“过时的”、“无知的”语言*Alen-Garabato C., Cellier M. 《 L’enseignement des langues régionales en France aujourd’hui : état des lieux et perspectives 》, Tréma [En ligne], le 20 septembre 2010/le 15 avril 2017. http://trema.revues.org/903. 访问日期：2017年5月27日。。这一局面直到1951年《戴克索纳法》(loiDeixonne)的出台才有所改观。这是法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部针对地方语言教学的法律。它承认了地方语言的地位，并以法律形式准许地方语言重新进入教育体系*法律最初只涉及了奥克西坦语，布列塔尼语，巴斯克语和加泰罗尼亚语，其他地方语言在之后的法规中陆续添加进来。。之后，法国陆续出台了若干法律法规来指导地方语言的教育，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1975年的《教育法》，也称作《阿比法》(loiHaby)，由时任法国教育部长勒内·阿比(René Haby)主持推动。该法第12条明确规定，地方语言与文化教学应贯穿整个义务教育阶段*Loi n° 75.620 du 11 juillet 1975 relative l’éducation. https://www.legifrance.gouv.fr/affichTexte.do?cidTexte=JORFTEXT000000334174，访问日期：2017年5月27日。。如同一剂强心针，该法大大推动了地方语言教学的发展，此后很多中小学纷纷开设地方语言课程，教学大纲改革、师资建设等工作也开展起来，地方语言正式在法国教育体系中占有了一席之地。1982年，时任教育部长安德烈·萨瓦里(André Savary)公布《萨瓦里通告》(CirculaireSavary)，将地方语言教育延长至大学阶段，允许双语班等教学实验与创新，再次推动了地方语言的教育发展。

1994年，著名的《图邦法》(loiToubon)出台。该法律详细规定了法语在商贸、教育、媒体、公共服务等领域的使用规范，但其第21条同时宣布，“本法无意冒犯地方语言的相关法律条例，亦不限制地方语言的使用”*Loi n° 94-665 du 4 aot 1994 relative l’emploi de la langue française. https://www.legifrance.gouv.fr/ affichTexte.do?cidTexte=LEGITEXT000005616341，访问日期：2017年5月27日。。2008年，法国修改《宪法》，其第75条第一款正式承认“地方语言是法国的文化遗产”，从而肯定了地方语言在法国的政治地位，为地方语言的发展提供了契机*戴冬梅. 《新世纪法国境内语言政策调整解析》. 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2016，2(2)：88.。

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欧洲理事会1992年通过的《欧洲区域与少数民族语言宪章》(CharteeuropéennedesLanguesrégionalesouminoritaires，以下简称《宪章》)为法国地方语言的后续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宪章》列数了98项保护、推广地方语言的措施，涉及教育、司法、行政、公共服务、媒体、商业等众多领域。《宪章》要求成员国根据各自的语言国情至少选择35项措施在本国加以贯彻落实。法国政府签署了当年的《宪章》，却一直未得到议会的批准。尽管如此，《宪章》至少促成了法国政府1999年对地方语言的全国性大调查，同时促使法国政府采纳了《宪章》中的39项保护措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和发展了法国的地方语言。

2. 教育领域

1951年《戴克索纳法》的出台标志着法国地方语言正式进入教育体系。在这60多年中，地方语言教育逐步发展，渐次形成了从幼儿园到大学、从法国本土到海外、覆盖十几种地方语言的教育网络，学习地方语言的人数也有所增加。据2013年法国教育部公布的《共和国学校中地方语言文化教与学》(Apprendreetenseignerleslanguesetlesculturesrégionalesdansl’écoledelaRépublique)报告显示*http://multimedia.education.gouv.fr/2013_langues_regionales/files/assets/downloads/publication.pdf.，目前法国地方语言教学包括了13种语言，共有超过272000名学生接受地方语言教学，且学生人数在不断增加。2013年，法国通过了《关于复兴共和国学校教育的指导纲领》(loid’orientationetdeprogrammationpourlarefondationdel’écoledelaRépublique)，其中第40条专门提及地方语言教学，重申地方语言是“法国的文化遗产”，地方语言的使用地区应优先鼓励地方语言教学发展。该法律建议使用纯地方语言文化教学模式或法语——地方语言双语教学模式，中小学地方语言教师可借助地方文化元素来促进学生知识、能力等的学习*Loi n° 2013-595 du 8 juillet 2013 d’orientation et de programmation pour la refondation de l’école de la République，https://www.legifrance.gouv.fr/eli/loi/2013/7/8/MENX1241105L/jo#JORFARTI000027678248，访问日期：2017年5月27日。。该法律大大加强了地方语言与文化在教育体系中的重要性，为发展地方语言教育注入了新的活力。

2001年7月，法国政府颁布第733条法令，决定成立地方语言学术委员会(Conseil académique des langues régionales)，由地区政府代表、家长代表等各方面相关人员组成，专门负责制定地方语言教育政策、监督政策的执行、指导并促进地方语言的教学发展*Décret n° 2001-733 du 31 juillet 2001 portant création d’un conseil académique des langues régionales，https://www.legifrance.gouv.fr/affichTexte.do?cidTexte=JORFTEXT000000590638&categorieLien=id，访问日期：2017年5月27日。。地方语言的课程设置及教学方式根据地区或语言不同而各不相同。小学阶段以唤起语言意识为主，除了个别双语班之外，通常安排每周1—3课时的教学。中学阶段，学生可以选修地方语言，也可以将地方语言当作自己的第二或第三语言。2010年起，地方语言与英语、西班牙语等外语一起作为现代语言(langues vivantes)供学生自主选择修读。巴斯克语、布列塔尼语等几个重要的地方语言还参照《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CadreEuropéencommundeRéférencepourlesLangues)制定了自己的语言能力等级标准，学生在中考及高考中都可以选择地方语言来进行语言水平考试。

地方语言师资短缺无疑是制约法国地方语言教育的重要因素。事实上，在《戴克索纳法》出台后很长时间里，地方语言的授课通常是由志愿者教师完成的，很多学校更是由于缺少教师而无法开展地方语言的教学。因此，从2001年起法国开始举办小学教师专门招聘考试(Concours spécial de recrutement de professeur des écoles)，增加地方语言小学教师的数量。2009年，法国教育部增设地方语言中学教师任职资格证书(CAPES section 《 langue régionale 》)，获得该证书的教师既可教授地方语言，也可用地方语言教授其他科目。2012—2013学年，法国组织了两次地方语言教师培训，从教学法、现代教育技术手段等多方面提高教师的素质与能力*法国教育部报告：Apprendre et Enseigner les langues régionales dans l’école de la République, http://multimedia.education.gouv.fr/2013_langues_regionales/files/assets/downloads/publication.pdf.。

3. 媒体领域

媒体是传播语言、展现语言活力的重要平台。在信息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传统纸媒联合广播、电视、网络等多媒体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更凸显了语言在当今社会的重要作用。在纸质媒体方面，法国采纳了《宪章》第11条：鼓励并支持地方语言期刊定期出版，因此政府以直接或间接方式资助省级或市级地方语言杂志的创办与发展。2004年11月，法国颁布法令，规定地方语言出版物可以享有法语出版物的资助基金。

在广播电视方面，2009年，法国《视听传播法》(loirelativelacommunicationaudiovisuelle)规定，法国电视台必须“设计、播放帮助观众了解地方文化的节目，或使用地方语言播报的节目”(第3条)，公共视听频道应“致力于地方语言的推广”，“将法国文化遗产与语言多样化发扬光大”(第5条)*Loi n° 2009-258 du 5 mars 2009 relative la communication audiovisuelle et au nouveau service public de la télévision，https://www.legifrance.gouv.fr/affichTexte.do?cidTexte=JORFTEXT000020352071，访问日期：2017年5月27日。。因此，各大电视、广播频道中关于地方语言与文化的节目不断丰富。法国蓝色电台(France Bleu)是公共地方电台网络，旗下45个地方电台关注地方文化时事，是推广地方语言与文化的重要阵地。尤其是阿尔萨斯蓝色电台(France Bleu Alsace)，完全用阿尔萨斯语播放。科西嘉蓝色电台(Frequenza Mora)每年播放超过5600小时的科西嘉语节目，是名副其实的双语电台*数据来源：http://www.axl.cefan.ulaval.ca/europe/france-3politik_minorites.htm#8_Les_services_audiovisuels.。2012年，法国电视三台(France 3)播放使用地方语言的节目共计380小时，而2008年时仅为213小时，4年中增加了78%*数据转引自2013年促进地方语言及国家语言多样化顾问委员会向法国文化与传媒部所做报告：《Redéfinir une politique publique en faveur des langues régionales et de la pluralité linguistique interne 》, http://www.ladocumentationfrancaise.fr/var/storage/rapports-publics/134000439.pdf，访问日期：2017年5月27日。。新的地方语言电视和广播频道也逐步建立，如科西嘉语的卫星电视频道Via Stella、海外电视频道Télé-pays等。

网络的发展为各大电视台、广播台提供了更广阔的拓展空间，很多电视台纷纷在自己的网站上推出更多地方语言节目，如完全使用布列塔尼语播放的Brezhoweb网络电视等。Brezhoweb充分利用网络技术，其节目形式多样，内容丰富多彩，绝大部分配有法语字幕。其网站提供法语与布列塔尼语双语，不仅包括节目介绍，更是有诸如布列塔尼语书籍、音乐、文化等的介绍，还有官方脸书(facebook)和推特(twitter)账号，每个月保持着12000的访问量，是法国第一个地方语言网络电视，为其他地方语言提供了成功的范例。网络不仅延伸了传统视听媒体，也是发展地方语言的重要工具。比如，维基百科(wikipédia)网站中提供关于法国地方语言的详细介绍，并建议众多相关链接；法国教育部利用网络开发了许多地方语言教学资料供教师下载使用；越来越多的地方语言网络资料库开始建设并应用于教学中。

结 语

新世纪以来，法国的语言政策由独尊法语趋向宽松*戴曼纯，贺战茹. 《法国的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实践——由紧到松的政策变迁》. 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0，1(4)：4.，地方语言得到了认可，在立法、教育、媒体等多方面得到了政府的支持。然而，法国地方语言使用率不断下降，很多地方语言已经被联合国认定为濒危语言。与此同时，由外来移民带来的外语的使用在法国呈现上升趋势，如阿拉伯语、汉语及一些非洲语言等。如何对待外来移民的语言，如何让外来移民适应法语环境和法国地方语言环境，最终融入法国社会，无疑是摆在法国政府面前的又一个重要语言政策议题。

戴冬梅. 《法国语言政策与其“文化多样性”主张的悖论》. 北华大学学报，2012，6(6)：20.

戴冬梅. 《新世纪法国境内语言政策调整解析》. 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2016，2(2)：88.

戴曼纯，贺战茹. 《法国的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实践——由紧到松的政策变迁》. 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0，1(4)：4.

栾婷. 《法国在全球推广法语的政策与措施分析》.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学报，2014，5(2)：57.

钱治安. 《法国的语言》. 法国研究，1994，4(2)：7-22.

Alen-Garabato C., Cellier M. 《 L’enseignement des langues régionales en France aujourd’hui : état des lieux et perspectives 》,Tréma[En ligne], le 20 septembre 2010/le 15 avril 2017. http://trema.revues.org/903.

Le Comité consultatif pour la promotion des langues régionales et de la pluralité linguistique interne. 《 Redéfinir une politique publique en faveur des langues régionales et de la pluralité linguistique interne 》. France :délégation généralela langue française et aux langues de France, 2013.

Organisation Internationale de la Francophonie.Lalanguefrançaisedanslemonde2014. Paris : Nathan. https://www.francophonie.org/Langue-Francaise-2014/projet/Rapport-OIF-2014.pdf.

www.culturecommunication.gouv.fr.

http://www.culturecommunication.gouv.fr/Thematiques/Langue-francaise-et-langues-de-France.

https://www.legifrance.gouv.fr/.

Analysedespolitiqueslinguistiquesfrançaisessurleslanguesrégionales

Résumé : Avec la reconnaissance mondiale de la diversité linguistique et culturelle, la France commencereconnatre l’importance des langues régionales. Cet article analyse les politiques et les mesures prises par le gouvernement français dans les domaines légistatif, éducatif et multimédia, qui visentpromouvoir les langues régionales. L’article permet de mieux connatre l’état actuel des langues régionales en France.

Motsclés: France ; langues régionales ; politique linguistique

(作者信息：栾婷，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外语教学法，语言政策；傅荣，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系教授，研究方向：外语教学法)

2017年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校级科研项目(02491762720911)。

H002

A

1002-1434(2017)04-003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