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萧红》意境叙事下的女性意识

2017-04-13 08:42
山东女子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萧军女作家萧红

丁 媛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18)

·性别视角下的萧红专题研究·

电影《萧红》意境叙事下的女性意识

丁 媛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18)

电影《萧红》多运用色彩语言来实现情境氛围的渲染和思想情绪的表达,用色彩的转换折射出女作家情感选择背后对传统夫权限制下的女性尊严的维护和争取。电影对“脚步”的特写在意指萧红永不停歇的人生旅程和始终不能安稳下来的情感经历的同时,也在以此暗示女作家为突破那个时代下以男性利益为中心的两性关系对女性本身的束缚所作出的反抗。

萧红;意境;色彩;脚步;女性意识

王观泉先生在《怀念萧红》中这样描述萧红拥有超然魅力的缘由:“文字的感觉之美是一点,大约稍稍一读就会被迷住;再就是她的身世让人同情,爱怜之余便更想看看她的作品。”萧红因文学的才情为人瞩目:“越轨的笔致”对生死“力透纸背”的书写体现出她丰盈敏感的心绪和杰出的文学才华;萧红也因坎坷的经历令人怜惜:短暂而颠沛的生命历程、富有传奇色彩的情感履历,以及她那令人扼腕叹息的生命结局。女作家的文学世界与精神家园相互关照、彼此阐释,半个多世纪以来吸引着无数探寻的目光,也留下了无尽被解读的空间。在萧红诞辰一百周年之际,由霍建起执导,宋佳主演的传记电影《萧红》登陆院线,首次用光影交织的手段再现这位“30年代的文学洛神”美轮美奂的文学世界和透彻深邃的生命感悟。该片甫一上映就引起重重围观,且褒贬不一,堪称瑕瑜互见,虽已过数载,却依然喧嚣未泯,更在与之后《黄金时代》的比较中再次成为焦点。

其实,用电影形式表现萧红,本身就不失为一次“艺术的冒险”,因为《萧红》作为纪传体影片,激烈的戏剧冲突和紧凑的情节安排势必要让位于对女作家内心世界的探幽和对其文学精神的表现。而后者所具有的难以用具体的“形”来描摹和展现的细腻、丰富的情感特性又令电影这一以再现性和具像感为基本特征的表达方式显得有些为难和力不从心。对此,素有“电影诗人”之称的导演霍建起延续了他一以贯之的“诗化”风格,采用色彩与光线为手段创造出富有意味的意境话语空间,让人物内心情感思绪的流动变幻去推动情节的发展,从而细腻而有层次地展示了人物的内心意识与情感的演变,使女作家那充满坎坷与不幸的黯凉人生,宽厚悯人的胸怀,深邃又温暖的内心,执着书写的充满苦难、抗争、生存、死亡、轻贱、尊严等主题的文学世界在光影流转中获得再现。影片以女作家多舛流离的情感经历为线索,用追忆的方式,讲述了萧红的家世、逃婚、爱恋、婚姻、背叛,将一个屡经漂泊、灵魂寂寞、内心忧郁纤细、个性又坚强倔强的萧红呈现在观众面前,最终令观众透过那些浪漫唯美又不失凝重伤感的画面,在思绪千丝万缕的牵引下,在富有意味的镜语形式下,走进那个时代、走进孤独的萧红,与之一同悲伤欢喜,在光影流转里体味她留于世间的半部红楼。

一、色彩与光线中的情感流淌

“自古以来,视觉艺术家就用色彩作象征。色彩的象征意义大抵是文化传承的结果……”[1](P26)与色彩关系最为紧密的艺术类型应该是绘画,“在绘画中,色彩是创作者为世界刻下的标记”[2](P34),本身就包含着主体的内心世界的投射意味。看来,色彩之于视觉艺术具有天然的表意象征功能。而在电影中,“无论视像具有多少主观性,色彩就是世界的客观存在的标记”。“色彩不能接受绘画式的处理,而只能接受戏剧性和心理学的处理,如果有象征意义,象征也应当在具体事实的展现中找到自己的显见依据。”[2](P64)也就是说,电影作为复制和传播的技术手段,对色彩仅仅是客观的再现。而当电影以艺术作品的身份显现时,色彩跟随影像序列就具有了表意的功能,能够“讲故事”,能够“创造出符合情境的心理氛围”,能够被赋予“象征的意义”,能够生成丰富的意境[2](P65)。只是这些意义的表达、情感的蕴含、意境的获得要依靠审美主体的心神体悟,即所谓的让色彩“接受戏剧性和心理学的处理”。这时,影片中的色彩就“往往是一种潜意识因素,它具有强烈的情绪感染力、表现性和氛围感,而不是理性因素”[1](P12)。

电影《萧红》就运用了大量的和谐的色彩语言来实现情境氛围的渲染和思想情绪的表达,并以色彩的跳跃、对比凸显女作家在遭遇沉重身心压迫时对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的顽强追求。

具体而言,霍建起导演将淡青和墨灰这两种冷色作为背景环境的代表色调,在引起观众孤独、无望的视觉联想中唤起一种压抑的滞涩感,以突出主人公贫病交加下的生存窘境、凄惶无助的生命状态和濒临绝望的沉重心理压力。在萧红被汪恩甲抛弃在小旅馆的时候,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为绝望的时刻,身怀六甲、背负欠债、没有自由地被软禁在小阁楼里,等待她的可能是即将被卖到妓院的可怕未来。这时的主人公头发凌乱、眼神绝望,深灰色的衣衫与周遭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逼仄的阁楼里,灰蒙阴沉,或浓或淡的青灰色背景给观众沉重的压抑之感,加之女主人公指间升起的丝丝缕缕的蓝灰色香烟气息,更使人感到无奈、惆怅和绝望。再比如,萧红逃婚离家,一心求学的画面:主人公快步地行走在冬天的北京,影像的背景颜色是一片灰蒙暗淡,令观众在感到冬天的肃杀、萧瑟之外,也深深体会到人物生活的窘迫、求学的艰难。而这些令人倍感消沉的色彩作为背景大面积地充斥着荧幕,也同时暗喻着萧红一心逃离的以“父权”为核心的家庭和她权宜下栖身的汪恩甲,他们之于萧红的身心压迫是多么的沉重:父亲的绝情已令她无路可退,委身之人又陷她于无路可走之境地,在那个以男性利益为中心的两性关系的年代里,萧红身处绝境!

但与青灰色相对,红色总是零星地、跳跃地、偶尔也大面积地出现在影像中,并用以代表一种积极的反抗的力量。如因求学逃婚的萧红身着的红色棉袍,无疑是灰色背景下的亮点,它与背景色形成明暗、冷暖的鲜明对比,在此对比下,萧红对家庭的反抗,对父权桎梏的突破,还有她倔强独立的性格呼之欲出。而与青灰色带给观众的压抑、滞涩感受不同,此刻的红色还有了些许活泼、浪漫的味道,让人感受到希望和力量,这与萧红逃婚离家、独立求学的情节相呼应,在创造意境的同时也起到了叙事的作用。

另外,在这部影片中,颜色还成为诠释感情的工具。萧红与萧军、端木之间难以言说的伤害、背叛、婚姻等一系列复杂的情感纠葛在色彩的变换中获得了释放的空间,冷暖色彩的交替在为没有真实内容的情感赋予形式和材料的同时,其本身的象征意义也为意境的表达创造了条件。色彩的倏忽转换也折射出女作家情感选择背后对传统夫权限制下的女性尊严的维护和争取。

萧红被抛弃在道外东兴顺旅馆,身怀六甲,独困在昏暗的阁楼里,每日看书或在墙壁上刻字画画,生活没有希望、没有未来。萧军来了,萧红点亮小灯,室内瞬间有了淡淡的、黄色的光亮。二人初遇,倾心交谈,一见如故。昏黄的光线不断交错映照在彼此的脸上,周围一切都在暗影里,甚至萧军有时也只有暗暗的轮廓,唯有萧红的面庞,总是处在黄色的光晕下,显得那么温柔,那么祥和。氤氲的黄色慢慢升腾,让观众感到原本压抑的气氛中有了些许的暖意。爱情开始了,“从天而降的萧军,给我带来了活下去的希望,还让我得到了梦幻般的爱情,我曾经为之舍生忘死,遍寻不到,众叛亲离……”在萧红娓娓道来间,原本昏暗逼塞的阁楼似乎明亮宽敞起来。灯光散发出的幽幽暗黄依旧充满希望地亮着,而阁楼那唯一的窗子也成为温暖阳光的通道,这阳光是明亮的、动人的黄色。萧红在微弱的灯光下沉思、凝视、期待,二人在充满阳光的房间里拥抱、亲吻、相爱。温暖的、明亮的黄色充满了银幕,它不是饱和度浓烈的金色,显得刻意又紧张,它是稀薄的、淡淡的,甚至是透明的,却又如空气般无处不在,充满了整个画面,“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四周无边的黑暗”。观众于这黄色渲染的浪漫唯美中感受到了女作家对于爱情的期许追求,以及爱情来临时的喜悦和惆怅。而叶落知秋,满地飘落的黄叶不仅喻示着季节的转换,同时意指二人创作上的收获——合著《跋涉》的发表。这真是一段幸福的日子,尽管二萧情感上的伤痕已经隐隐闪现。但银屏里烛光摇曳、灯光明亮,依旧是温暖的黄色色调,使观众仍然感受到了二萧摆脱了生存的困境后,那充满希望与光明的未来。

当萧红在被萧军“情感上出现的散步”深深伤害后,萧红遭遇了爱情与友谊的双重背叛。失意的她与端木在酒吧里聊天,画面的主色调依旧是黄色,烛光、灯光在变幻闪烁。只是这黄色不再稀薄清淡、温暖柔和,而是飘忽不定、摇曳暗淡的。同时,葡萄酒的猩红,沙发椅背的暗红,还有酒吧里若隐若现的红色灯光已经悄然地侵入了画面。尽管黄色依然占据着银幕的较大面积,但红色的切入却显得那么势不可挡,使观众的视觉张力于色彩的对比中受到挑战,而也正是在这色彩的转变下,观众感受到了萧红对萧军的深深失望和与端木情感的初见端倪。萧红与端木的婚礼场面,红色彻底成为了主色调:红烛、红桌、朱窗、红衣、新人胸前佩戴的红花……红色象征着喜庆、欢乐,让人感到温暖、奔放、喜悦和热情,但这中国文化中最具生命力的色彩之一同时也是寓意暴力、血腥、疯狂的危险颜色。导演用饱和度较强的红色使观众体会到了萧红那透着丝丝惆怅的喜悦,同时也暗示了女作家未来那不可预知的新的情感困境,“热恋没有维持多久,我们的感情就陷入了僵局……我深感和萧军是一个问题的结束,和端木是另一个问题的开始”。清醒的画外音与寓意幸福和杀戮的红色,共同烘托着主人公婚后的无奈和无助,令观众感受到了那个躲在明亮颜色之后的萧红的孤独与寂寞,对情感的躲避与追逐。

众所周知,在色彩中,红、黄、蓝是最为纯净、最为鲜艳的三原色,它们之间不同比例的调配可以形成周遭世界的五彩缤纷,但其他任何颜色是无法调配出纯粹的红色、黄色和蓝色的,它们彼此之间更是无法通过任何形式的配比、过渡而成为彼此。影片《萧红》将这三原色中的黄色和红色作为营造女作家情感世界的背景手段,以此强调了萧军与端木是萧红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选择。而这种情感选择行为正是萧红在用“爱也离开”的方式表达对女性尊严的捍卫,对传统夫权压制的积极反抗。

萧红离开萧军,不是因为不爱,否则电影也不会运用阳光般温柔的黄色营造二人的情感,阳光给予万物以生长的能量,如同萧军拯救萧红于危难。她说:“我爱萧军,今天还爱,他是个优秀的小说家,在思想上是同志,又一同在患难中挣扎过来的。”[3]萧红选择离开仍然爱着的萧军,原因多而繁杂,归结起来是不能对萧军刚硬的自负施加给自己的伤害保持缄默,不能容忍他对自己身体的痛楚、精神的需要所显现的冷漠,不能对萧军婚姻中的背叛视而不见,在萧红看来,这些“萧军式的男子汉”的行为是对自己人格上的轻视和侮辱,是“大男子主义”对女性尊严的无情踩踏。因此,萧红感到,“做他的妻子却太痛苦了,我不知你们男子为什么那样大的脾气,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妻子做出气包,为什么要对妻子不忠实,忍受屈辱,已经太久了……”[3]体会到萧军施与的痛苦,本身就是萧红敏锐洞察传统夫妻不平等关系的情感表现,而敢于在爱的同时解除痛苦,即“爱也离开”的行为也正是她对男主女次、夫唱妇随的传统夫妻关系的反抗。萧红离开萧军与端木结合,这两段情感意境的创造在影片中分别用了黄色和红色加以表现,而正如“黄”与“红”之间永恒的不可调和,萧红与萧军的矛盾亦是不可能解决的。“红”与“黄”的截然分明,即至最终红色取代黄色,恰是萧红用毅然离开还爱着的萧军去选择“可以对自己轻声说话”的端木的方式对中国几千年延续下来的“夫为妻纲”“男尊女卑”之观念的愤然反击,是对女性尊严和主权的捍卫,对夫权牢笼之于女性身心自由限制的突破。这里姑且不论选择方式和结果的对错,萧红的选择行为本身即是一种勇敢的自省。

二、“脚步”特写下的丰富意味

电影《萧红》采用 “脚步”作为主体意象,运用特写镜头,结合声音、色彩等电影元素共同作用于观众的审美感官,让观众在特殊的影像画面里体会到导演蕴含在电影中的对萧红世界的独特解读。

影片多次摄入匆匆的步履:情景一:萧红逃婚初到北平,生活困顿,深秋时只穿一双黑色布鞋,银幕上黑鞋白袜伴随着被秋风卷起肆意飞舞的枯黄落叶,生活的凄怆与落魄不言而喻。主人公旁白:“然而娜拉既然醒了,是很不容易回到梦境的。因此,只得走。可是走了以后,有时却也免不了堕落或者回来。否则就得问,她除了觉醒的心以外,还带了什么去。”这里的“脚步”意味着离开:逃离故乡、逃离安排的婚姻,伴随着主人公的旁白,萧红的无奈和寂寞的情绪也溢出了画面之外。情景二:汪恩甲来到北平,二人同居,银幕上再次展现她的步履,黑色的皮鞋还有齐到脚踝的红色棉袍。主人公旁白:“我们在一起了,北平似乎也不那么冷了,但我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他不是我期待的人,这样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可正像鲁迅先生说的,梦是好的,否则钱是重要的。”此时的“脚步”影像中双脚穿上了皮鞋,一方面直观上告诉观众此时与汪恩甲同居后萧红经济状况好转,但反之也证明萧红此刻的情感选择的基础不是出于感情需要,而是经济所迫,加之略有解释性质的旁白,萧红不甘和委屈的情感被自然地表现出来。同时,影像中的脚步匆匆,也暗示了女作家此刻心中的彷徨与不安。情景三:萧红生育后出院,在马路上,萧军为她绑紧松开的鞋带。破旧的连鞋带都断掉的棉鞋、萧军绑鞋带的双手、满地的落叶占据了整个屏幕。此处没有任何旁白,但无声却胜过有声。这里是唯一一处“脚步”意象的静止画面,似乎意味着一直行走着、逃离着的萧红终于停靠下来,无论在情感抑或生活上都稳定下来,因为她有了萧军作为依靠。但“绑紧鞋带”的时间是十分短暂的,萧军最终给予萧红的稳定与安宁是短暂的,预示着后面二萧之间的相处是抵牾多过和谐的。除以上情景外,还有最后拉着睡着的萧红的奔跑的马车……此刻的萧红身在马车之上,身虽静依旧行不止,象征着这位作家终生未安的生命历程。

电影是时间与空间相结合的艺术,电影空间意识的建立所依靠的重要手段之一便是镜头的选择,而摄像机对“象”进行俯仰观察、远近大小的选取往往依据对“意”的表达。电影艺术的这一审美观念与文学创作中诗人对意象的审美观照方式如出一辙,所谓寄情于景、托物言志即是此意,只是文学创作采用语言,而电影艺术则利用技术手段实现这一审美理想。电影《萧红》对“脚步”意象的摄取运用了特写的镜语表达方式。在以上情景中,萧红的脚步占据了大银幕几乎90%的面积,排除了其他杂质而突出地吸引了观众的眼球,进而强化了“脚步”实像的内涵和外延。普多夫金将特写镜头之于意象的突出强化作用进行过更为细致的阐述:“由于特写可以使观众看到不带背景的细节,观众就可以从他们的视野中排除那些多余的东西,就可以不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专心注意于细节,银幕上表现出的形象更能获得最明了、最显著的效果。”导演对于“脚步”意象的特写安排,就是在“立象以尽意”,在这部电影里,“脚步”不再是纯粹的局部呈现,而是包含着更为丰富意味的影像,是传达深刻意境的手段。

具体而言,通过“脚步”影像的特写,观众们可以更为深刻地去体味“萧红令人同情的身世”。这份“同情”既是对她总是所托非人的情感选择的不幸的爱怜,也是对其不断辗转、不停漂泊的命运的叹息。在情感上,萧红始终在行走:委身怀孕、遭遇抛弃、坠入爱河、遭遇背叛、走进婚姻、陷入另一个错误。萧红与萧军相伴的几年烦恼大于欢愉,而迫切地投入到与端木的婚姻中亦使她发现“是一个更大的错误”。这种阴差阳错的情感选择使萧红始终没有获得她一直企盼的安宁和稳定,反而令她要消耗更多的心力去结束一个又一个问题。而在人生旅途中,萧红离开呼兰县城,走过哈尔滨,北平,上海,山西,西安,武汉,日本,香港,她渴望停泊和安息,无奈还要继续上路,而且是独自一人,最终也只能在碧水蓝天中深情回望着她执意逃离的故乡。可以说,“不停地行走”是她无所归依的情感世界和流浪般的匆匆人生的标记,也是她救赎自己的唯一手段,尽管这逃离般的行走是那么的被迫和无奈,“我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走路呢?过去,在哈尔滨,后来,在日本,这回在重庆。我好像是命中注定要一个人走路的。世界上那么多的人啊。逃难的时候,你看看,成千上万的,跑警报的时候,几十上百万的。到了重要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只能是一个人。这是为什么……”[4]也正是在“行走”中,萧红不断书写,最终构筑了她的文学世界。

其实,电影用对“脚步”的特写在意指萧红永不停歇的人生旅程和始终不能安稳下来的情感经历的同时,也在以此具像暗示女作家为突破那个时代下以男性利益为中心的两性关系对女性本身的桎梏所作出的反抗:不屈就父亲的包办婚姻就离家,尽管从此无路可退;不甘忍受萧军的精神奴役就分手,尽管依然爱着。萧红永不停止的行走使她身心俱疲、代价斐然,但她依旧义无反顾、未曾徘徊。另一方面,萧红的“行走”本身虽然意味着离开,但也提示着追寻:离开原地,总归要走到一个终点,达到一个目的、获得一种结果意义上的胜利。对于萧红来说,一方可以让她平静写作的乐土,一种建立在平等、温暖、有爱上的两性关系,最终建立一个纯粹的女性精神的家园就是她始终追求的目标。虽然萧红的人生经历和结局并没有显示出她追寻的成功,但相较于单纯离开的被动和消极,追寻本身即意味着对各种可能性的积极探索。“离开”是萧红在女性意识不断觉醒过程中的反抗,而“追寻”则是她最终不断渴望走向自我的积极尝试。

[ 1 ] [美]路易斯·詹内蒂.认识电影[M].崔君衍,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7.

[ 2 ] [法]让·米特里.电影美学与心理学[M].崔君衍,译.南京:江苏文学出版社,2012.

[ 3 ] 萧军.萧红书简辑存注释录[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1.161.

[ 4 ] 梅林.忆萧红[A].季红真.萧萧落红[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11.

(责任编辑 赵莉萍)

Female Consciousness in the FilmXiaoHongfrom Artistic Conception Narrative

DING Yuan

(Heilongjiang Provincial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Ha’erbin 150018, China)

The filmXiaoHonguses the color language to create the situation and the atmosphere and to express its ideas and feelings. It employs the transformation of colors to show women’s protection and fight for their dignity under traditional patriarchal constraints veiled by the writer’s emotional choice. Meanwhile, the close-up of “footsteps” in the film refers to Xiao Hong’s endless life journey and unsettling emotional experiences on the one hand, and implies her rebellion against the bounds of women in a male-centered society at that time.

Xiao Hong; artistic conception; color; footstep; female consciousness

2017-06-15

丁媛(1981—),女,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博士,主要从事影视文化研究。

J973.3

A

1008-6838(2017)05-004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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