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彩玉
(广东药科大学 广东 广州 510006)
莎剧中文字游戏的描述性翻译研究
兰彩玉
(广东药科大学 广东 广州 510006)
文字游戏是作者对语言的睿智操作,在莎剧中的使用尤其重要,本文从以译文为导向的描述性翻译研究出发,对莎剧中的文字游戏在译文中的情况进行了五种不同翻译模式及其效果的分析研究,以期为文字游戏的翻译实践提供指导意义。
文字游戏;莎剧;描述性翻译研究
据统计莎士比亚戏剧中涉及文字游戏的地方共有3090多处,每部戏剧至少有78处[1]。这些文字游戏对戏剧效果、人物塑造、刻画主题,丰富意向等方面都起着重要作用,对其的翻译不仅是对译者的挑战,不同的处理方式也对译文产生不同的影响。
学术界对文字游戏的界定极其不同,在中文中,很多时候文字游戏与双关是混淆的,但从各大字典对其的解释可看出文字游戏大于双关。其中朗文当代高级词典定义为“making jokesbyusingwords ina clever way”,牛津英文词典的解释则为 “thewittyexploitation of themeaningsand ambiguitiesofwords,especially in puns.”而韦氏词典为“verbalwit”,只有现代英汉词典直接定义为“双关”。光从词典来看,文字游戏也是更多强调了对文字的智慧、有趣、幽默等妙用,因此现代英汉字典直接将wordplay译成“双关”的确是对文字游戏定义的简化。许多学者也持有类似观点,如语言学家乔尔·施尔泽(Joel Sherzer)曾著作具体阐述在口头和文学语篇中文字游戏的种类包括双关、笑话、格言、谜语、回文、视觉诗等[2];迪莉娅·基亚罗(Delia Chiaro)也将文字游戏定义为一种“为了逗乐的语言运用。”(Chiaro,1992:4[3])因此本论文所提及的文字游戏并非等于双关,双关只是一种一个手法。
传统翻译研究一直热衷于将文字游戏视为不可译的例子,但解构主义给了我们新启发。解构主义认为尽管文字游戏与某一特定的语言体系紧密相连,犹如具有特殊表征意义的签名一般,但“签名”是可以在不同的语境中重复并仍然具有相同的表征意义[4]。这就意味着文字游戏是可译的,本文从译文为导向的描述性翻译视角出发[5],对莎剧中的文字游戏在译文中出现的几种翻译方法及其效果进行研究,以期为文字游戏的翻译实践提供一定的指导意义。
这种情况是通过观察译文中的文字游戏,比较译文文字游戏和原文文字游戏的特点和其分别在文章中所处的位置,来确认译文中的文字游戏是否是对原文文字游戏的翻译处理而来。
如有诸多文字游戏的《一报还一报》第一幕第二场街道场景中纨子路西奥和两个绅士的对话充满了调侃,为此部戏剧奠定了轻松愉快的喜剧基调。
First Gentleman:Thou art always figuring diseases in me;but thou art full of error;Iam sound.
Lucio:Nay,not as one would say,healthy;but so sound as things that are hollow:thy bones are hollow;impiety hasmade a feast of thee.(MM I.ii.53-57)。
原文中文字游戏在sound一词上,绅士甲本义为“身体健康”,但路西奥则故意取其字面意思 “发出声音”“so sound as things that are hollow”来嘲笑绅士甲的自命体魄健全,恰如当头一棒,表现了莎剧中文字的睿智。
绅士甲 你总以为我有那种病,其实你大错特错,我的身体响当当的。
路奇欧 响当当的,可并不结实;就像空心的东西那样响当当的:你的骨头都空了;好色的毛病把你掏空了。(英若成译)
英若成将sound这一文字游戏巧妙地译成中文的“响当当”,同样可表达身体棒和发出响声之义,既很好地保留了原文的意义又巧妙地保留了文字游戏的妙用,可谓文字游戏译成文字游戏的经典范例。试比较朱生豪译本的另一种处理方式:
绅士甲 你老以为我有病,其实你错了,我很好。
路西奥 对啦,不是普通人所说的健康;而是好得像中空的东西那样会发出好听的声音;你的骨头早就空了,骨髓早让风流事儿吸干了。(朱生豪译)
译文中意义得以保留,但却将妙用的文字游戏丢失了,这也正是下面讨论的翻译方法。
这种翻译模式适用于涉及两个或多个意义的文字游戏上。当原文中文字游戏的意义都有所保留,但在译文中却不再是文字游戏的情况,我们便将此类译法归为文字游戏译为非选择意义的非文字游戏。如将绕口令Peter piper picked a peck of picked peppers翻译成 “吹笛手彼得精选了一大堆胡椒”便是典型例子,尽管意义有所保留,但译文却不再是文字游戏。
这种翻译模式还经常出现在 “词语荒唐误用(malapropism)”上。词语荒唐误用是误用发音相似而意义不同的词语的文字游戏。通过运用词语荒唐误用这一修辞方法,莎士比亚塑造了一批栩栩如生、滑稽可笑的社会下层人物[6]。《无事生非》中的道格培里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他的职责类似于警察,通常情况下没有多少知识,却故意装作有学问,一出口就错误连篇,为观众带来极大的娱乐。下句中道格培里汇报抓住了两个可疑人时,出现词语误用的情况。
Dogberry:One word,sir:our watch,sir,have indeed comprehended two auspicious persons,and we would have them this morning examined before yourworship.(Ado III.v.49)
道 有一句话说,先生:我们守夜的人,先生,确实理解了两个幸运的人,请您今天早晨审讯他们。(梁实秋译)
道格培里 就是一句话,老爷;我们的巡丁真的捉住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我们想在今天当着您面前把他们审问一下。(朱生豪译)
原文中“comprehend”应为“apprehend 逮捕”的误用,“auspicious吉利的”为“suspicious可疑的”误用,梁直接译为“理解了两个幸运的人”将意义完整无缺地保留了,但却没有了文字游戏的痕迹,正是采用了无选择意义的非文字游戏的翻译模式。而朱的译文则干脆将道格培里的误用给以纠正,改成了一句符合常规的话语,但这两个文字游戏的丢失却减少了道格培里的滑稽感。
这种翻译模式同样适用于涉及两个或多个意义的文字游戏上,译文体现的只是原文文字游戏中的一个含义,其他意义则忽略。这也是普通译者对文字游戏处理时最常出现的情况。
比如在莎士比亚悲剧《裘力斯·凯撒》中,安东尼在凯撒被谋杀后说的一段话中:
Antony:Postback with speed,and tell him whathath chanc’d:
Here is amourning Rome,a dangerous Rome,
No Rome of safety for Octavius yet;
Hie hence,and tell him so.…(Julius Caesar III.i.287-290)
这段话中的文字游戏在于安东尼利用Rome和room发音相近,用Rome假托room之义,强调罗马对凯撒死后三人执政之一奥克泰维斯来说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安东尼 尽快回去,告诉他这儿发生的事。这是一个悲伤的罗马,一个危险的罗马,现在还不是可以让奥克泰维斯安全居住的地方;快去,照这样告诉他。(朱生豪译)
安 赶快回去,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一个一片哀伤的罗马,一个危险的罗马,对于奥台维阿斯还不是一个安全的罗马;快去把这话告诉他。(梁实秋译)
朱译文中选择了文字游戏中第三个Rome的暗含之义room,译为了“地方”而梁的译文则选择了“罗马”之义,两位译者在这个文字游戏的处理上都采取了将文字游戏译为选择意义的非文字游戏的形式,且分别选择了其不同的意义。
这种翻译模式是在译文中无法保留原文文字游戏的情况下,译者通过加注或者是直接在译文中进行解释的处理方法。梁实秋就曾说“在翻译的时候,双关语非常令人为难,几乎是无法翻译,如果完全置之不理又觉得对原文不忠,无可奈何只得加上一个注解,作为交代。”[7]又如《一报还一报》中开场时路西奥与那两个绅士间的文字游戏调侃:
First Gentleman:And thou the velvet:thou art good velvet;thou'rt
a three-piled piece,Iwarrant thee:Ihad as lief
be a listof an English kersey as be piled,as thou
art piled,for a French velvet.Do Ispeak
feelingly now?(MM I.ii.35-39)
绅甲:你是丝绒,你是上等丝绒,我担保你是起三层毛的丝绒。我宁愿是英国粗布毛边,也不愿意像你似的成为脱毛的法国丝绒。我这句话说得令你难过了吧?(梁实秋译)
光从梁译文看,读者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前面的话会是一句“说得令你难过了”的话呢?梁便在“起三层毛的丝绒”加了一个注解,解释说“three-piled”指的是起三层毛之义即软而厚的丝绒,但piled是双关语,另一意义为“peeled或bald”即患梅毒者之毛发脱落。读完注解,读者应该就可以打消疑虑,因此这种加注解释的处理方式,在译文比较难创造一个对应的文字游戏的情况下,不失为一个让读者了解原文意义和语言特点的折中办法。
这种情况出现在译文中有文字游戏,但却无法在原文找到对应的文字游戏的情况。很多时候这种处理方式是译者有意识的补偿行为,即译者将原文中的某些文字游戏忽略不译之后,在译文中创造另一个文字游戏作为补偿的一种做法。如《无事生非》中希罗和贝特丽丝之间的对话:
Beatrice:Iam stuffed,cousin,Icannot smell.
Margaret:A maid,and stuffed!There’s goodly catching of cold.
Beatrice:O,God helpme!God helpme!How long have you professed apprehension?
贝特丽丝 我的鼻子塞住啦,妹妹,我闻不出来
玛格莱特 好一个塞住了鼻子的姑娘!今年的伤风可真流行。
贝特丽丝 啊,老天快帮个忙吧!你几时变得这样精灵的呀。(朱生豪)
璧 我的鼻子堵塞住了,姊妹,我不能嗅。
玛 一位小姐,而被堵塞起来了!这伤风可倒伤得好。
璧 啊天呀,天呀!你什么时候成了说俏皮话的专家?(梁实秋)
在这出剧中希罗是个传统柔顺型女子,而贝特丽丝则是个个性张扬的俏皮女性。对话最后一句贝特丽丝惊叫“你几时变得这样精灵的呀”,那么希罗的精灵究竟在哪儿呢?从朱译文来看,实在是无法得知,因为译者将原文中的文字游戏“stuffed”(既冒“鼻塞”又有“怀孕”之义)采取了选择意义的非文字游戏的处理方式,这个“精灵”便消失了。梁则试图保留两者意义却并非文字游戏,为了弥补前者文字游戏的丢失,他随后在译文中巧妙地将“There’s goodly catching of cold”译为了“这伤风可倒伤得好”,其中创造的文字游戏“伤风”既表达了“感冒”又有“伤风败俗”之义,这正是此处讨论的文字游戏的另一种处理模式即原文为零(0)译为文字游戏的情况。通过译者的这种补偿,我们至少读出了希罗此对话中的俏皮之处。
莎剧中的文字游戏体现了莎士比亚对语言的巧妙操作,在莎剧中起着重要的诗学价值。面对看似不可译的文字游戏,本篇论文对莎剧中的文字游戏从译文导向的描述性翻译研究出发,探讨了莎剧中文字游戏的五种模式的翻译处理方法及其效果,以期为文字游戏的翻译实践提供有效的指导作用,为译文的赏析提供一个新的关注点,同时也为文字游戏的翻译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但以上的翻译模式固然不能涵盖所有的翻译处理方式,仍有补充修正的空间,也希望此文能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1]Mahood,M.M.Shakespeare’s Wordplay[M].Methuen,London and New York,1957.164.
[2]JoelSherzer.Speech Playand VerbalArt[M].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Austin,2002.
[3]Chiaro,Delia.The Language of Jokes[M].Routledge London and NewYork,1992.4.
[4]Davis,Kathleen.Deconstruction and Translation[M].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
[5]Toury,Gideon.De scriptiveTranslationStudies and Beyond[M].Shanghai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6]徐鹏.莎士比亚的修辞手段[M].苏州大学出版社,2001.152.
[7]柯飞整理.梁实秋谈翻译莎士比亚[J].外语教学与研究,1988,(1):46-51.
Translation M odes of Shakespeare’sW ordplay from DTSPerspective
Lan Cai-yu
(Foreign Languages School,Guangdong Pharmaceutical University Guangdong Guangzhou 510006)
Wordplay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 in Shakespeare’s play.This paper studies translation ofwordpla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escriptive translation theory.5 possible translation modes have been analyzed from the translation text oriented view,which surely offer some insight into wordplay’s translation study and practice.
Wordplay translation;Shakespeare’s play;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y
I0-05
A
2095-7327(2017)-12-0187-03
本文系2015年广东药学院创新强校工程项目阶段性研究成果。
兰彩玉(1978—),女,畲族,江西信丰人,广东药科大学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