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民族的呐喊:舒群和他笔下的文学世界

2017-04-12 06:01何爽
现代交际 2017年1期
关键词:民族精神小说

何爽

摘要:舒群是“东北作家群”作家之一.他以真实、鲜活的小说创作深刻地反映了东北沦陷时期的时代生活,代表作有《没有祖国的孩子》《蒙古之夜》《沙漠中的火花》等。他的作品包含着对故乡的极度热爱和对殖民侵略者的强烈仇恨,表现了战争给普通百姓带来的苦难与无助,刻画了不同国族民众在异族统治之下的屈辱与抗争,展示了沦陷时期东北人民抗日斗争的文学图景。

关键词:舒群 东北沦陷时期 小说 民族精神

舒群(1931-1989),黑龙江哈尔滨人,原名李书堂,笔名黑人、舒群。“九一八”事变后,舒群参加抗日义勇军,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与此同时,舒群开始了文学创作之路,在《国际协报》《哈尔滨商报》等报纸副刊上发表文章,并和进步文学青年金剑啸、罗烽、萧红、萧军、塞克等建立了深厚友谊。1934年年初,为逃离白色恐怖,舒群离开哈尔滨。1936年,舒群在《文学》杂志5月号上发表了他的处女作《没有祖国的孩子》。作品充满了爱国主义和战斗精神。在当时的文坛产生了强烈的社会反响。成为他的成名作与代表作。随后,舒群创作了短篇小说集《没有祖国的孩子》,共收录9篇小说:《没有祖国的孩子》《沙漠中的火花》《做人》《蒙古之夜》《已死的与未死的》《独身汉》《邻家》《萧苓》《誓言》。这些作品均以东北沦陷为背景,反映东北人民反侵略、争自由的抗争精神。在1936年至1940年间,舒群还创作了短篇小说集《战地》,其中包括《农家姑娘》《战地》《奴隶与主人》等14篇小说;《海的彼岸》,收录《手铐》《松花江的之流》《婴儿》等11篇作品;出版中篇小说《老兵》《雪》《秘密的故事》等。

小说《没有祖国的孩子》以朝鲜孩子果里的苦难命运为主线,在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国东北的背景下展开故事。果里因日本帝国主义对朝鲜的军事侵略而失去了祖国与家园,父亲因为带领成千成万的工人到总督府进行斗争而被枪决,妈妈希望果里“不要再过猪的生活”,让其逃亡至中国东北,寻找自由之地。然而,中国东北的沦陷,让果里再次回到被奴役的命运。为了生活,果里做了小工人,为侵略者挖掘战壕,但在他幼小的心中早已埋下了抗争的种子。终于在一艘小船上,果里用小刀刺中被他称为魔鬼的侵略者的胸膛。周立波在《一九三六年小说创作回顾——丰饶的一年间》一文中,对小说的时代意义给予评价:“舒群的《没有祖国的孩子》等,艺术上的成就和反映时代的深度和跨度上,都逾越了我们的文学的一般标准。凭着这些新的力量的活动。一九三六年造成了文学上的一个新的时代。”

舒群擅长刻画不同国族民众在异族统治之下的屈辱与抗争,充满着强烈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失去祖国与家园的飘零感、殖民侵略带来的屈辱感表现在不同国族人民的内心。小说《邻家》中,朝鲜老太太的三个儿子因是“独立党人”被捕。与相依为命的女儿逃亡到中国东北,以卖淫为生。前来寻欢的日文翻译不但不给钱,还打了朝鲜姑娘,母女二人却只能忍气吞声。《海的彼岸》中,朝鲜贵族之子在失去国家后逃亡中国。留在家乡的母亲因思念儿子。来到上海寻子,可母子二人却因日本严密的监视而不得相见。作者借此表达了故土沦陷、家人失散的痛楚:“被损害的朝鲜人。母亲和孩子常是分离的。常是孤独的;常不知道什么是骨肉的感情,什么是家庭的幸福。”《沙漠中的火花》描写了在日本军占领后的内蒙边区上的一个小地方,蒙古人被迫给日军做苦力。强壮而勇敢的蒙古人阿虎太一直忍受着日军的欺凌。直到看到日本人枪杀了自己无辜的同伴后,阿虎太忍无可忍,鼓动同伴与日军抗争,“不知忍耐多少辈子啦!难道叫我们的儿子孙子还得忍耐吗?忍耐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小说中,阿虎太鲜明的抗争形象与朋友的软弱顺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对同一时代下不同国籍人民相互团结、反抗侵略的描写,是舒群所极力展示的文学图景。《蒙古之夜》中,“我”在游击战后败走蒙古,得到蒙古女人的救助,休养在蒙古包内。为躲避日军追赶,蒙古姑娘借给“我”蒙古衣服.让“我”鞭打羊群暂时躲避:等“我”重新回到蒙古包时,发现姑娘已经被日军杀害。《没有祖国的孩子》中,当苏联学校要撤回国时,果里不知何去何从。苏联老师苏多瓦的话给了果里提示:“将来在高丽的国土上插起你祖国的旗,那是高丽人的责任,那是你的责任!”作者通过这样的描写。表达了各民族之间的情谊。颂扬了国际主义精神。周扬在《现阶段的文学》一文中,肯定了舒群的小说主题和艺术追求:“失去了土地,没有祖国的人们,这种种的主题,在目前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最近露面的新进作家舒群,就是以他的健康而又朴素的风格,描写了很少被人注意的亡国孩子的故事,和正在被侵略中的为我们所遗忘了的蒙古同胞的生活和挣扎,而收到成功的新鲜效果,成为我们的一个重要的期待。”

舒群凭借着对故乡的极度热爱。对帝国主义的强烈仇恨,书写着沦陷时期东北人民的抗日斗争。但是在他的创作中。很少正面描写残酷的战争场面。而是将笔触伸向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表现战争给普通百姓带来的苦难与无助,以及因侵略而激发起的抗争之情。

因为战争,人们饱尝着亲人战死沙场的苦楚。《小包裹》中的“我”苦苦寻找小包裹的主人——一个病重老人。老人日夜期盼奔赴前线的儿子,甚至误把送信的“我”当作儿子,而包裹里竟是儿子为国捐躯的骨灰。《孤儿》中,友人为了守护祖国而从军,“我”在一年后前去探望。却发现友人家属早已被日军逮捕。只剩下年幼的儿子小村。“我”无法安置成为孤儿的小村,更无法告知孩子父亲已经战死的消息。

因为战争,人们流离失所,生活无着落。小说《难中》描写了大量失去家乡、坐船逃亡的难民。老妪和她的孙女因为没有买船票的五元钱被值班护勇抓住,受到羞辱,祖母上吊而死,留下孙女独活于世。《水中生活》刻画了漂泊生活的姐弟三人,以卖花、卖烟赚钱,艰难度日。姐姐为了生存,出卖自己投靠了刘先生,弟弟拒绝接受姐姐的卖身钱,带着小弟弟离家出走。苦难的生活往往逼迫人铤而走险,走上邪恶之路,最终酿成悲剧。小说《贼》中的老张一家始终摆脱不了穷困的处境。老张在妻子去世后过着乞讨的生活,终将小张养大,给他娶了媳妇。但是悲剧似乎总是无法完結。老张因为长久的劳苦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小张因缺乏营养而身体有病,全家陷入最恐慌的生活中。无奈之下,小张选择偷窃为生,老张痛心并极力反对。一日夜晚,小张抓住了偷盗自家财物的贼,与妻子商量放走偷盗的人。却发现贼竟然是父亲老张。已经割断自己的喉咙而亡。舒群用平静的笔触描写着发生在普通百姓身上的离别、暴力,甚至是死亡事件,而在字里行间,传递给人们的是他深深的关怀与同情。引发人们对侵略者的痛恨和对战争的厌恶与控诉。

同样,因为战争,人们的爱国热情被激起,奋起反抗,救亡图强。《祖国的伤痕》中,负伤的军人流落街头,“不整齐而破旧的军服,惨枯的脸色,头发很长,长至颈下。在他那颓败的神情中,潜伏着一种流离的痛苦”。围觀者将他视为临死的病人,孩子们随便地戏弄着他。但是在他的身上珍藏着十几粒步枪子弹。他的心中始终坚定着回到前线的决心。他的眼中“露出不可抑止的骄傲”。一个普通而伟岸的战士形象浮现于人们眼前。即使是普通百姓,也充满着抗争的精神。《奴隶与主人》中,“我”坐上一个老年车夫的车。准备离开已被日军进驻的沈阳。在路上却遭遇日本兵,被迫一同挤在马车上。人多车小,日本兵强行要求“我”下车。正当“我”愤愤不平时,车夫替“我”做了个严厉的决定,将“我”赶下马车。被遗留在泥水中的“我”,愤怒地骂着车夫:“奴隶,奴隶!',却发现车夫在桥中故意地勒了一下缰绳。使马转向斜方。马车带着日本兵从桥上翻落到河里。

舒群着意勾画了乱世中的女性形象。小说《婚夜》讲述了女孩小兰在动荡年代的婚夜。为躲避敌人的部队,哥哥在死静的夜晚护送小兰嫁到山庄。路上还遭到岗兵的骚扰。小兰以极其简单的形式嫁给了锁子,“磕过了几个头,她的发辫在头后卷成了发饼。穿起一件新的花衫。便做了新娘”。可是结婚的第二天,丈夫便在“鬼子兵”的强迫之下离开家,去做苦工。《农家姑娘》中,“我”随部队停留在一个乡村,进入一户农家寻找食物。却发现一个脸抹炭灰的农家姑娘躲避着“我”。在“我”告知自己是中国人而非日本兵之后,姑娘才解除警备。战火中的部队紧急撤离,姑娘追随而来,却遭遇弹击。在随部队奔出几里以外后,姑娘流尽了生命中最后的一淌血。作为弱者的女性,在战争年代同样表现出积极的抗争姿态和对自由世界的向往。《婴儿》中,一个年轻的妇人在众人的帮助下,将婴儿生在了货船上。在妇人死后,“我们从婴儿的手腕上,发现了已经透入皮肉里的几个字迹:东北好男儿。马革裹尸归。母绝笔。”这简短的文字让人的心为之一颤,也解开了作者未说明的故事背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母亲将遗愿刻写在儿子的手腕,希望他永记国耻、舍身为国。东北人民的失国失家之痛,以及深深的爱国之情跃然纸上。《秘密的旅途》中,王之民在东平栈老板娘的帮助下,由女孩小兰护送,夜间前往莫斯科。路上他为小兰解释为什么有许多人私自去莫斯科,“因为莫斯科有工作,有饭吃,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不轻视穷人,还收留穷人,人与人都是一样,一样地工作,一样地吃饭,一样地……”三年后,当王之民指挥着一支义勇军归国时。得知小兰早已到莫斯科去了。

舒群将他丰富的人生阅历融进文学创作中,以真实、深刻的笔触描写异族统治之下东北人民的生活状态和精神世界。对反帝抗战这一时代主题进行了深刻的诠释。突显了中国现代文学的时代品格。

责任编辑:孙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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