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为(华中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
个体化背景下的城市社区文化养老
——基于武汉市F社区的调查与思考
文/王 为(华中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
城市社区的老年人“脱嵌”于工作单位与传统家庭,却未能嵌入到作为生活共同体的社区之中,进而造成了身份与认同层面的转变与落差,急需精神层面的慰藉。而“文化养老”以其特有的方式为这一困境的突围提供了一个突破口。调查分析发现,通过空间营造、组织建构和活动开展三个维度的“文化养老”实践的实质就在于通过“精神嵌入”来实现对老年人的改造,进而达到挽救老年人“脱嵌”危机的目的。
个体化 文化养老 精神嵌入
由此可见,个体化有两个方面的意涵。一方面是个体从羁绊中“脱嵌”的过程,但是在这个获得自主性的过程同时也意味着不确定性与社会风险。故此,另一方面个体化也意味着个体通过“再嵌入”的形式重新获得形式的社会庇护。当然,个体“再嵌入”的过程并非重新回到旧有的羁绊中,而是在新的社会结构中寻求制度的保障。
当前,我国城市社区的老年人就面临着“脱嵌”危机,在脱离于曾经的社会关系网络的同时却无力缔结新的社会关系,越来越处于一种失落的原子化个体状态。在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处于社会中的个体在获得自主性的同时往往也会遭遇到源自新型社会结构的不确定性和社会风险。个体与传统的价值观念的联系越来越微弱,碎片化的个体经验越来越不足以支撑其寻求生活的意义、生命的真谛,或陷入到孤独冷漠的生存境地,或沦为物质主义的金钱奴役。而且,相对于一般的个体而言,老年人在转型过程中处于一种更加危险的境地。经年累月的积淀早已固化了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生活方式以及价值观念,使得被迫转型的老年人难以适应新的社会状况,无法在新的社会生活中找到新的精神寄托。而且,日益衰落的身体也将加剧这样一种社会转变的落差。因此,处于人生夕阳阶段的老年人的“脱嵌”还具有相当的特殊性,尤为需要得到国家和社会的关注。
自工作岗位的“脱嵌”,就是城市社区老年人遭受社会变革的具体表征。他们的“脱嵌”问题主要表现在人际关系、社会活动以及文化符号方面。退休,便意味着个体从曾经的工作关系中被抽离出来,通过工作建立起来的关系网络也会随着个体的抽离而渐渐萎缩,个人的社会交际范围越来越狭小。随着人际关系的弱化,个体越来越多地置身于私人领域,而不可能再通过工作关系而参与到各种形式丰富的社会活动中去。此外,退休还意味着文化符号的隔膜。退休之后有可能就离开了占据一半人生历程的场阈,这也就割断了来自工作岗位的文化联系。而且,如今的老年人大多都曾经历过集体化时代,相较于记忆深处的集体的“狂欢”,如今的生活状况更显落寞。虽处身于人群集合的社区,孱弱的肉体却被纵横交错的钢筋水泥墙分隔在一个个独立的格子空间之中,个人与社会的精神联系也这这种物理的隔膜中渐渐生出嫌隙。
同样地,自传统家庭模式的“脱嵌”也是城市社区老年人遭受社会变革的表征。社会学家划分的传统家庭模式,无论是核心家庭、主干家庭还是扩大家庭,子女都与父母存在着密切的联系。父母在含辛茹苦地抚育他们的孩子们成长的同时也能够收获到来自孩子们的陪伴,以及共同生活的精神慰藉。然而在个体化背景下,个体的独立性得以相当程度的彰显,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一辈都越来越多地、或主动或被动地选择独立居住。个体化重新塑造了家庭结构。传统家庭模式,那些传统社会中几世同堂的大家庭在个体化的过程中已日渐解体,变得日益“扁平化”。一般情况下,子女基于学习、工作或新的小家庭的需要,往往告别年老的父母,独立居住;而老一辈也更愿意独立居住,既是为了坚守自己多年的生活习惯,也是为了避免与子女共居的不便与烦劳。由此,老年人就自传统家庭模式“脱嵌”而出,“一种新的家庭理想已初具雏形”[5]。但是,“脱嵌”而出的老年人在收获个体化的自由的同时也正在遭受着个体化带来的孤独寂寞,“空巢老人”也由此产生。单调的生活,使处于人生暮年的老人对于子孙膝下承欢的期盼更为渴望,内心的孤独情绪无以排遣。面对这样的境遇,老年夫妇相互为伴,互为慰藉还能勉强度日,一旦配偶先行离世,精神上的沉重打击必然引发身体的疾病,摧枯拉朽地毁灭孱弱的生命。
然而,社区并不能恰当地承担起挽救老年人“脱嵌”危机的重担,无力支持老年人的“再嵌入”的过程。社区,作为应然意义层面的社会生活共同体,客观上应该承担起社区“脱嵌”老年人“再嵌入”的职责,将处于个体化状态的老年人重新集聚起来,并为其提供老年人精神疗养的可靠港湾。社区应该承担起对养老的社会责任。然而,我国的社区往往并不是一个个紧密的生活共同体,而是行政区划的基层治理单元。换言之,当前的城市社区基于我国特殊的制度环境,具备较强的行政性,其社区自治组织的日常工作往往也是承接各基层政府部门的行政任务,而无暇顾及社区内部生活共同体的营造。因此,刘少杰将我国城市社区界定为“特定场阈中存在的社会”[6],既没有滕尼斯笔下的“共同体”那样天然融洽的熟人关系,也不如其形容的“社会”那样广阔无垠,没有明显的区域边界。而且,他相信社会的职业群体在社区处于不在场的边缘状态,老年人却是对社区依赖度较高的群体之一。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城市社区基于其居间性质和模糊的功能定位并不能给予老年人重新整合的良好平台。自工作单位与传统家庭“脱嵌”的老年人并不能无缝衔接地“再嵌入”到社区之中,更不能在社区之中找到其精神的依托。换言之,老年人即使是身处社区,也难以感受到社区慰藉心灵的温暖。就这样,历经社会转型与个人生活变轨的老年人在“脱嵌”的同时并不能以“再嵌入”的形式获得社会的庇护,进而形成巨大的心理落差并由此导致愈发深重的养老精神危机。
“文化养老”便是基于老年人“脱嵌”危机和社区建设现实困境而作出的选择与努力。正如前文所言,个体化既体现出“脱嵌”的意涵,同时也强调个体在获得自主性过程中存在社会风险而寻求 “再嵌入”以获得社会庇护的过程。因此,须将“文化养老”纳入社区建设的范畴中来,并将其作为重新整合个体化的老年人的重要手段。“文化养老”以其特有方式能够满足社区的要求,帮助处于个体化状态的老年人重新建构起新的社会关联,并在建构社会关联的基础之上弥合其在转型过程中的社会的价值裂缝、滋养其封闭而孤寂的精神,为突围我国养老问题困境提供一个突破口。
当前,学界对于“文化养老”的解读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从我国传统的养老文化渊源分析来强调养老价值的人文关怀。如穆光宗就将传统的养老文化纳入到“文化养老”的阐述中,强调“孝养”对于保障老年人精神健康与养老质量的意义。[7]徐娜娜则认为“文化养老”是传统养老文化精髓与现代人文精神的有机结合,强调传统宗族文化对于“文化养老”的影响。[8]另一种则从当前我国养老问题的具体实践出发来强调文化养老的精神慰藉目的。如唐晓英则主张分别从政府与社会层面、社区层面以及服务主体层面来抓好社区文化养老方式的实施。[9]方巍则基于社会福利的视野探讨政府文化养老政策倾向问题以及文化养老的公共服务内容与水平。[10]然而,前者注意到“文化养老”在文化层面的分析,却将研究视角局限在传统的孝文化这一具体表征之上,未能在文化之于养老问题的价值与功能的高度来审视;后者关注到“文化养老”在精神慰藉上的实践,却将行文重点着墨在政府、社区及个人等多主体的具体操作上,未能与老年人渴望精神慰藉的社会根源探究相联系。
因此,本文将“文化养老”界定为在个体化的背景下,凭借文化的特定功能与价值将“脱嵌”的老年人聚集起来并满足其精神需求以达到“再嵌入”目的的养老服务理念与方式。这一界定强调将 “文化养老”置于老年人个体化的特殊语境之下,既能够体现老年人渴望精神慰藉的社会根源,也能够针对其精神慰藉需求来体现文化的价值与功能。具体而言,文化一方面能聚合个体,特别是公共文化,能够起到吸纳参与的作用。因此,“文化养老”则必然强调文化的聚合功能,即以文化为工具,在特定空间的基础上将老年人集合到一定形式的组织之中,以文化活动的形式来促进处于原子化个体状态的老年人重新建立社会关联,进而使老年人摆脱个体化的“脱嵌”状态。另一方面,文化能够滋养精神,特别是积极文化,能够针对“脱嵌”的老年人,使其在潜移默化地文化接触过程中达到转变思想、振奋精神的治理目标,体现文化本身的价值。因此,“文化养老”不仅是在形式上使“脱嵌”的老年人重新聚合起来,还通过精神赡养的方式使其摆脱精神的困境,将其断裂的价值重新整合起来,在人生的夕阳阶段同样能够燃起蓬勃的生命之光。这里说的精神赡养,是相对于物质层面的赡养而言的,更多地意味着对老年人精神生活的关注。
需要强调的是,“文化养老”并没有脱离“社区养老”的概念范畴。所谓“社区养老”,是介于家庭养老与社会养老之间的一种养老方式,以社区为载体,既不脱离家庭养老的熟悉环境,也不拒接社会机构对于养老服务的介入。文化作为相对抽象的存在并不能为养老服务提供实体性的、物质性的支撑,而只能作为一种“软件”来提升养老服务的品质与效果。而且,社区的行政色彩日趋浓厚,难以发挥其作为生活共同体的相关功能,故而泛化的“社区养老”难以推进老年人的“再嵌入”,达到挽救老年人“脱嵌”危机的目的。因此,对于“文化养老”理念的强调须置于“社区养老”的概念范畴之中,并突出文化对于挽救老年人“脱嵌”危机的重要价值与意义。本文关注的社区文化养老,正是契合以上论述意义的概念,其作为社区养老的一种特殊方式,强调凭借公共文化来聚集和组织处于游离状态的老年人,并以积极文化直抵到老年人心灵深处,给予其温暖和煦地精神慰藉。
那么,社区文化养老如何以“文化养老”的方式进行“再嵌入”呢?本文将结合武汉市F社区的实践经验进行阐述。F社区处于城市核心区域,属于典型的城市社区。而且,该社区有60岁以上的老年人600余人,约占社区总人口的10%,与联合国划定老年型国家的人口结构比相近,可以作为研究的典型案例。通过调研发现,该社区主要将“文化养老”理念具化为空间、组织与活动三个维度来推进老年人的“再嵌入”。
1.“再嵌入”的空间承载。空间,是城市社区进行“文化养老”的前提与基础,老年人的“再嵌入”需要特定的空间以作承载。但空间并不仅仅意味着物理空间,还包括人与人在物理空间交往基础上形成的集中体现文化意义的社会空间以及与现实空间交叉重叠的网络虚拟空间。
“脱嵌”的老年人首先必须依托于一定的物理空间,分散的个体才能从形态上聚合成一个有机体。因此,F社区给老年人提供了多类型、多功能的活动空间,包括图书室、舞蹈室、练歌房等,以作为他们的聚集点,供他们寻找志同道合的“老友”。就这样,基于公共的物理空间,“脱嵌”的老年人得以走出封闭、狭小的私人空间,尝试着重新建构新的社会关联。同时,空间作为承载基础还体现出特定的文化内涵与意义,展现出其社会空间的一面。例如,F社区的养老服务场就十分注意积极养老文化的传递,采取多种形式激励老年人要树立积极的养老观念。除了现实空间,虚拟的网络空间对于老年人“再嵌入”也发挥着相应地作用。F社区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多次组织大学生志愿者给老年人教授基本的电脑与智能手机操作知识,并建立了涵盖社区老年人的微信群,方便老年人之间的线上及时交流,增强老年人之间的熟识程度,拉近心理距离。同时,社区的社会工作人员也会经常分享一些正能量的信息,帮助老年人树立积极生活的信念。而且,微信群也可以作为老年人发布求助信息的平台。
2.“再嵌入”的组织凝聚。组织,是城市社区进行“文化养老”的重要主体,老年人的“再嵌入”需要以组织的形式进行凝聚。要想促使“脱嵌”的老年人重新融入社区,就需要以兴趣爱好为激发动力,支持处于游离状态的老年人组建各种感兴趣的文艺组织,然后再凭借这些兴趣小组的凝聚作用来吸引更多的老年人参与,渐渐形成多个积极活泼的组织集团体,进而达到老年人“再嵌入”的目的。F社区存在着不同类型的组织,都在积极地吸纳“脱嵌”的老年人,力争将其整合到一个群体之中,并通过群体的力量来抚疗个体的精神之殇。“恋艺回春”艺术团就是该社区典型的组织形式之一。当初建立艺术团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方便社区十余名老人能够长期性的跳广场舞,锻炼身体。后来在社区的支持下,规模日渐壮大,形成了包括日常健身的广场舞队、节庆惠民演出的歌舞队、以及热爱时尚的模特队等多支队伍。就这样,走出封闭狭小的私人空间的老年人可以在组织团体的参与过程中发挥所长,交流与学习相关兴趣爱好,以新的精神寄托来弥合断裂的价值链,重新树立积极的价值观念。
3.“再嵌入”的活动开展。活动,是城市社区进行“文化养老”的主要形式,老年人的“再嵌入”需要丰富多元的活动才能得以具体展开。只有通过丰富多彩的“文化养老”活动,切实满足老年人的精神生活需求,“再嵌入”工作才能真正落地。F社区的文化活动一般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社区内部的常规文化活动,另一类则是社区外的非常规文化活动。社区内的文化活动通常由社区工作人员以及社区文化骨干发起,规模不大,但是却能够相对持久地坚持下去,也能够使社区内部的绝大部分老年人参与进来并收获健康与快乐,属于大众娱乐性质。另一类文化活动则更多地是由基层政府及其相关部门发起,规模大、形式正规,却不能使所有个体化的老年人参与其中,往往只能吸纳部分文艺骨干参与其中。而且,这类活动往往具有一定的时限,不可能长期持续下去。诸如文艺培训、比赛以及惠民演出都属于这一类活动,其目的在于凭借巨大的影响力来吸纳更多的原子化个体,以促进常规性的“文化养老”活动展开。两类文化活动相辅相成,得以促进该社区文化活动的丰富发展以及“文化养老”服务工作的蓬勃展开。
总的看来,无论是通过空间、组织还是活动的维度来推进老年人的“再嵌入”,都是围绕老年人这一行为主体所展开的。老年人的“脱嵌”危机具体表现为作为个体的老年人在社会剧变过程中产生的精神危机。因此,致力于挽救老年人精神危机的“文化养老”就必须回归到人本身,以“精神嵌入”的方式来起到改造老年人的目的。这也就意味着,“精神嵌入”是“文化养老”的关键所在。
那么,应该如何以“精神嵌入”的方式改造老年人,践行社区文化养老工作呢?
首先,需要把握“精神嵌入”的契机,以文化需求的满足来激发老年人的积极参与。引导老年人参与公共生活是改造老年人的首要前提。F社区之所以能够将老年人聚集起来,并以此吸纳更多的老年人参与其中共同活动,原因就在于文化空间、文艺组织以及文化活动等形式能够契合老年人的志趣,也符合老年人的文化需求。这一点至关重要,倘若不能满足“脱嵌”老年人的文化志趣和文化需求,根本不可能将相互隔绝的个体化的老年人聚集起来,那么社区也依旧只是一个提供稳定住宿的陌生场阈而非熟人社会。社区“文化养老”也就沦为一句口号。事实上,文化志趣与文化需求的满足是相当好的契机,只有基于社区老年人共同的兴趣关注,社区居民之间才能相互熟识,建立合作关系,推进行政型社区向共同体的转变。
其次,需要明确“精神嵌入”的情感支撑,以文化认同来构建老年人的社区归属感。社区文化建构是改造老年人的重要手段。只有建立社区认同感与归属感,“脱嵌”的老年人才能够走出私性的狭小的个人空间,重新建立与他人、社会团体的联系。缺乏对社区的归属感与认同感,聚集起来的老年人也必然只能从形式上短暂地聚集在一起,不可能由此产生联系彼此的精神关联,个体的精神依然处于一种“失联”的落寞状态。F社区之所以能够落实社区“文化养老”工作,就在于其良好的社区归属感与认同感构建。“恋艺回春”作为该社区文化品牌,就直接明确地昭示了社区老年人“爱好艺术,享受生活,重新回到人生的春天”的生活价值。基于这样的理念,社区老年人意识到自己并非孤独的个体,而在共同生活的社区里有着一帮志同道合的“老友”,彼此生活上相持,精神上相依,共同寻求暮年美好。
同时,还需搭建“精神嵌入”的信念支撑,以精神共同体建设来保障社区文化养老服务的具体践行。如同贝尔的“公共家庭”一样,建设精神共同体意义上的社区具备一定的理想成分,但却依旧能够给予价值断裂、意义缺失的人们以精神鼓舞、信念支撑。无可回避,“文化养老”必将成为我国社区建设的重要议题,通过建成精神共同体意义上的城市社区来为老年人落寞孤寂的心灵提供真正找到栖息之枝、依托之所,而使其不至于始终游离于社会关怀之外得不到新的社会环境的庇护。当然,结合我国城市社区的特殊环境来考虑,社区精神共同体的建设是一个长期的系统过程,社区文化养老服务也需在这一过程中协同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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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16.2
A
1008-6323(2017)05-0088-05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体现传统价值观念的政治、经济、文化模式以及社会结构日渐分裂、解体,个体在这样的时代剧变中既追求着“人的解放”,也在这解放的过程中经历着变革带来的个体化阵痛。其中,老年人所遭受的变革阵痛更甚。当前老年人的物质需求基本得到保障,虽衣食无虞,却精神落寞,存在危机,急需获得精神层面的慰藉。而且,日益严峻的人口老龄化趋势也使这一问题更具普遍性与社会性。“文化养老”能够以文化的特有方式给予老年人精神层面的慰藉和关怀,具备挽救老年人精神危机的可能性。因此,本文在以个体化理论为基础阐明文化养老的缘起的前提条件下,通过对调研掌握的城市社区文化养老经验素材进行系统地分析阐释,力图为“文化养老”的理论阐释和我国现实的养老问题解决贡献一份思考。
一、“脱嵌”的老年人:“文化养老”的缘起
“脱嵌”是老年人遭受社会变革阵痛的表征。所谓“脱嵌”,即意味着个体从传统的社会结构、规范、关联以及生活方式中脱离出来。滕尼斯在分析共同体向社会转变的过程中就具备了“脱嵌”的意味,他指出个人从“遵从生命的统一原则”的本质意志转变为“旨在构建和实现目的与手段的相互关系”的选择意志[1],在很大程度上摆脱了天生的以及从祖先那里继承的经历、思维与行为方式,处于一种相互分离、互有界限的紧张状态之中。乌尔里希·贝克则进一步将“脱嵌”置于其个体化理论的系统阐释之中。贝克认为存在三个维度的个体化,即解放的维度、去魅的维度和重新整合的维度。[2]其中,解放的维度强调对于传统的脱离,去魅的维度则强调源自传统的稳定性与安全感的丧失,而重新整合的维度则是在前两者“解传统化”[3]的基础上重新植入新形式的社会义务。齐格蒙特·鲍曼也有相似论述,他认为个体化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个人“责任者”身份的强化,现代社会结构会迫使个体承担行为的后果(副作用)。[4]这就说明,个体为获得自由而从社会羁绊中“脱嵌”而出的过程,而这些社会羁绊则极有可能是来自业已存在的文化价值、社会关联或者生活方式之中,因此这种从羁绊中“脱嵌”而出的自由并不是绝对的自由。而且,个体在获得解放的同时也意味着传统纽带赋予的安全感与归属感日渐弱化,以往的稳定性渐渐丧失而社会风险陡然增加。因此,个体化的过程必然要求一个重新整合的维度,个体要承担一种新形式的社会义务来换取社会规则赋予的相对自由。
王为,华中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硕士研究生。
2017-08-24
[作者简介]湖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项目编号:ZD2016WT010)。
责任编辑:唐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