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治理视野中乡村文化的传承与再造

2017-04-11 11:19韩淑华
山东行政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农民农村文化

韩淑华

(滨州行政学院,山东 滨州 256600)

社会治理视野中乡村文化的传承与再造

韩淑华

(滨州行政学院,山东 滨州 256600)

在农村现代化的过程中,乡村文化的传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既有主体身份的多元变化、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与融合、传统乡村规则与国家法律制度的冲突与互补,又有自然生态环境与经济利益的取舍、乡村文化培育传播的简化与趋同,但是乡村文化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和强大的生命力,在社会治理的宏观视野中,乡村文化是塑造美丽乡村的灵魂和关键,要注重传承保护挖掘乡村传统文化,通过核心价值引领乡村主流文化,诗意栖居重塑乡村自然文化,留住乡愁打造乡村人文文化,回归本源培育乡村本土文化。

社会治理;乡村文化;传承;再造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改革开放、新农村建设和城镇化的推进,在广大农村地区,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错综交织,呈现出复杂的乡村社会格局和多元文化形态。国内学者做了多角度的探索。从社会变迁的视角,赵霞、王太彬(2012)、沈妉(2013)分析了乡村文化的危机、困境和冲突,进而提出如何实现乡村文化价值重建和“再生产”。从乡村文化保护和传承方面,包婷婷(2014)探讨了美丽乡村建设中的文化传承,赵瑞(2013)、李松(2014)研究了乡村文化景观遗产的保护。从乡村文化建设路径方面,精神层面的包括,王明、李太平(2012)提出通过教育对农村精神家园的重建,刘淑兰(2016)的乡贤文化建设,张文斌、侯馨茹(2016)的增强乡村文化自信等;经济层面的包括,李佳(2012)提出从资源到产业的重构,李霞(2013)的文化创意产业与乡村旅游产业融合发展问题。规划布局层面包括,黄雪梅(2012)的村庄整理等等。

既有的国内研究多集中在新农村建设、城镇化、美丽乡村建设的背景下,研究乡村文化的精神价值和经济价值。但是,乡村文化建设作为社会治理的一个重要方面,既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又有社会治理层面上的意义,具有过程性、融和性、多元性和互动性的特征。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和“十三五”规划纲要中,明确提出社会治理对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意义。在社会治理的视野中,乡村治理是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何保有乡村文化独特的文化魅力,传承优秀乡村文化,弘扬社会主义主流文化,打造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自然文化,重塑积极向上的人文文化,培育和打造本土特色文化,是节约国家制度运行成本、维持基层社会稳定、乡民安居乐业的有效途径。本文通过分析乡村文化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凝聚而成的优秀文化基因,指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传承的价值所在。剖析乡村文化传承的现实困境和深层制约因素,在总结各地创新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乡村文化传承和再造的路径,对于重新审视和挖掘乡村文化的价值,推动乡村有效治理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二、乡村文化的传承价值

(一)乡村

人们通常把乡村和农村联系在一起,其实乡村的概念要比农村宽泛。乡村既是一个地域概念,指包括除城市之外的广大农村地区,也是一个文化概念,指在长期的农耕文明中形成的乡土文化意境。

乡村在长期的发展中,承载着中华民族变迁的历史,呈现出如下特点:第一,与大自然和谐统一的自然环境。人们在农耕生产中遵循自然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土里刨食,织布成衣,丰收祭天,灾荒祈天,形成了在大自然庇佑下的自然经济形态。在乡村中,人即是自然。第二,淳朴厚道、平和、正直的人文性格和仁爱、吃苦耐劳、相互扶助的价值观念。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形成了浓郁典型的乡村文化特征。第三,自觉自治的乡村治理体系,自古“皇权不下县”,乡村治理一般靠乡绅贤人来实现对外交流,靠宗法道德来约束内部秩序。因其人员相对稳定,生活空间相对狭窄,人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血缘、地缘、姻缘关系,一般内部事务内部处理。第四,绵延不断的社会风俗及民间习惯。乡村的社会风俗和民间习惯是农民创造的特有文化形式,各有特征,承载着村民的智慧,推动着乡村社会的延续和发展。

(二)乡村文化

人们对乡村的眷恋一般来源于两种因素,一是不受拘束的自然,二是浓浓的乡情。这种自然和人文共同交织的文化,称为乡村文化。具体说,乡村文化是农民在长期的农业生产与乡村生活中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一套思想观念、价值体系和行为方式。它表现为无形的乡村文化,如心理情感、生活情趣、处世态度、人生追求等,也表现为有形的文化形态,如民风民俗、乡规民约、生活器物、民间仪式等。

乡村文化是乡村共同体的“精神家园”,是在农村独特的社会、历史和地理条件下形成的具有存在和传承价值的独立系统,呈现出显著的民族文化特征。第一,乡村环境的封闭性造成乡村文化的同质性。农村地域广阔,村庄散落,绝大多数村民在封闭而熟悉的环境中终此一生,形成了乡村文化的同质性。成员间关系密切单纯,彼此熟悉而亲切。第二,村民关系的密切性造成乡村文化的认同性。同样的生产生活环境,相同的文化基因,共同抵御自然灾害和外部侵害的过程中形成了共同的目标追求、价值认同和行为规范,在心理情感上形成了对本村落的认同和归属感。第三,村落的散居性造成了乡村文化的多样性。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自然条件的千差万别造成了各具特色的乡村文化形态,纷繁复杂。

(三)乡村文化的传承价值

传统乡村文化历史悠久,内容厚重。梁漱溟先生认为,“中国文化的根在乡村,新中国的嫩芽必须从旧中国的老根(乡村)中长出来,中国要复兴的前提是乡村文化的复苏,而其最重者在于农民精神的重建。”[1]

1.村落是乡村文化的价值载体

村落是农耕文明时期为了安全和生产需要而聚居起来的群体。在长期的农业生产和生活中,人们建房成村,称为村落或村庄;依村而居,称为村民。社会关系稳定,文化形态质朴。传统乡村文化以村落作为载体,形成了顺应自然的生产方式,顺天应命的生命状态,辛勤劳作的行为要求。形成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天人合一”的生存智慧,成为独特的乡村文化内涵和中华文化的标志。

马克思主义认为,“每一个历史时期的观念和思想也可以极其简单地由这一时期的生活的经济条件以及由这些条件决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来说明。”[2]随着城镇化的推进,传统村落正在发生着新的变化。合村并居、迁移改造等,村落正在发生解构。但是,村落作为乡村文化的载体,它不仅仅是个地域概念,更重要的,村落是村民情感、心理的依托和归属,是一个多层次、多功能的文化载体。只要有农民、农业,就应该有村落的存在。

2.家族是乡村文化的价值基础

在传统的乡村社会中,家庭是乡村社会的细胞,家族是整个社会活动运行的核心,家族治理方式使乡村文化封闭而又稳定。在乡村群体中,通过来血缘的亲情和来自地缘的乡情支撑,形成了稳定的生活方式和人际关系,并形成了大体一致的价值核心和舆论认同,构建出一种自下而上,自然形成的道德秩序,这种道德约束的力量强大。家族治理决定着“小事不出家,大事不出村”,从而维护着乡村的基本秩序和社会稳定,大大节约了国家治理的成本。新时期,社会综合治理中强调村规民约的作用,也是从重视家族治理的角度,维护农村社会的和谐发展。

3.教化是乡村文化的价值功能

在传统乡村社会中,乡绅乡贤是乡村文化的主要传承者。他们经验丰富,学识渊博,与外界联系广泛,有良好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是普及和发展乡村文化的积极分子和中坚力量。古代或者读书人不能为仕而教书育人,或者为官告老还乡而教化乡里,或者经商者捐资办学而教育子弟,都受到村民的爱戴和敬仰。在封闭的乡村社会中,通过乡绅乡贤的教化作用,使乡村缓慢而有序地发展,将传统文化代代相传,绵延不绝。新时期,虽然教育普及,但是村落中朴素的乡土民情,家族中良好的家风家规传承,每个家庭中的言传身教,依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4.生态是乡村文化的价值依托

乡村文化相对于城市文化而言,生态文明是其独特的优势。天然的地理条件和自然风貌,呈现出不同的村落,孕育出不同的村民,形成了不同的乡村文化。人们崇尚的回归自然,就是原生态的不被破坏或人为改造的自然。当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人们对乡村生态环境也越来越向往,绿水青山,鸟语花香,空气新鲜,都成为宝贵的自然资源。乡村正是生态环境良好的承载者,是乡村文化的自然价值。当然,乡村生态既包括自然生态,也包括人文生态。自然生态包括村民的生活生产环境;人文生态包括村民的文化素质、精神风貌以及亲近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态度等,是一种从内到外的美丽乡村。

三、乡村文化传承的困境

(一)乡村文化主体身份的多元变化

乡村文化是在民众生活与劳动中逐渐形成的凝聚着人们的心理、智力与情感,体现了民众的生活习惯、行为方式、道德观念以及心理结构等方面的特点的一种文化形式。[3]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体制逐渐由小农经济转变为商品经济,尤其是农村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农业生产得到了迅速发展,农民也变成了“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的自由生产者。80年代以后,城市的工业化的发展吸纳了农村大量的初级技术劳动力,农村劳动力迅速向城市转移,成为在城市中打工的“农民工”。随着农民工收入的不同,从事职业的不同,农民群体开始出现分化,有融入城市的农民、在城市打工的农民、在城市经商的农民和仍留守农村的农民,农民的身份也从单一走向多元。加上相伴而生的“三农”问题,被征地农民的生存问题、过度城镇化问题、乡村教育和医疗问题等交织在一起,造成了农民身份自我想象的内部冲突和对乡村文化认同的矛盾心理。作为国家来说,户籍制度改革需要一个过程,逐步推开;做为个体来说,长期的城乡差别所导致的身份高下,在农民意识中产生的城乡身份差别影响深远,农民极力摆脱自己的农民角色,又不能完全认同城市文化。尤其是新生代农民,长期在城市中生活,既不认同自己的农民身份,又不能完全融入城市,只能在城市的缝隙和边缘游移。[4]69-73

(二)传统乡村文化与现代文化的交织与融合

农民本位文化是以农业文明为主导而形成的农民文化,反映并表现农民的乡土意识、小生产意识形态、价值观念以及为人处世方式。从某种程度上讲,农民还处在比较传统的文化语境中,然而“城乡一体化”和城镇化,更多地将农村纳入到“城市”建设的蓝图中规划,尤其是农村市场经济的繁荣发展,更是将农村推向了市场。20世纪是人类发生伟大变革的世纪,信息、技术、资本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演化成全球性的行为,市场的扩张、资本的流动打破了国家、民族、文化风俗乃至传统意识形态的界限,农村本位文化抵挡不住现代化的文化占领。这时乡村失语,秩序失范,乡村社会紧密性被打破,各种在乡村起作用的传统文化形态渐渐消亡。乡村无力抵抗,无法区分,导致无所适从,这种纠结便是源于商业文明、资本文明对于农耕文明的冲击与解构。[5]

(三)传统乡村规则与国家法律制度的冲突与互补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乡村的社会治理方式发生了较大变化,一方面,农村基层自治制度、国家法律、党的政策等深刻影响着村民的生活。农民开始关心国家政策,用法律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另一方面,村规民约在农村社会管理活动中仍占有重要的地位,比如在征地拆迁、集体土地管理、农村承包土地的调整、集体财产的分配、计划生育、邻里关系、村民风俗等都有约定俗成的规范。解决纠纷的方式一般也是协商调解。其他方面诸如宗教因素、族规等也有一定的规范作用。正如孙晔在《乡村精英与规则变迁》中所言:“当乡土社会从‘熟人社会’变迁到‘半熟人社会’,这意味着乡村法律秩序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自生自发秩序’,而是‘混合秩序’的共存。”[6]乡村中多种规范发挥作用,当遭遇权益被侵犯,农民会运用多种方式寻求解决。

(四)自然生态环境与经济利益的取舍

乡村文化依托于自然,村民生活在自然村,与天地、自然、山水、植物的依存关系中,同自然界进行物质与情感的交流、交换。自然环境成为乡民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也是乡村文化的重要载体。随着各地的开放开发,一方面,乡村格局被迅速整合。从政府的治理模式看,重新规划、大拆大建、整体搬迁、景点再造等较大地影响着乡村风貌。从村民意愿来看,经济意义超过历史文化意义,短期趋利行为助推了乡村改造进程,原生态逐渐被瓦解、破坏。古旧老屋、砖石小巷、斑驳墙壁、古树虬枝这些“田园牧歌”式的记忆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捡不起的传统,忆不起的乡愁,成为乡村改造中的缺憾。另一方面,粗放式发展方式,农业生产污染和农村生活污染导致农村生态环境的一步步恶化,环境优美、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等已不再是乡村的代名词,代之以环境恶化,污染严重,垃圾成堆,尘土飞扬。城乡一体化首先在环境恶化方面得以体现,消解了人们对于乡村的美好印象。农村人向城市流动的主要动因除了下一代教育问题外,已更多地考虑环境因素的影响而不得不“逃离”乡村。

(五)乡村文化培育传播的简化与趋同

乡村文化教育需要相应的文化基础和背景作为支撑,需要本土文化潜移默化的熏陶,才能培育出符合人性的精神、健全的人格和细腻的情感。长期以来,在单一的教育目标和教育模式下,更多的是知识灌输,缺少了人文滋养,忽视了优秀乡村文化教育传承的主要作用。同时,文化教育脱离乡村实际,传统乡村文化被淡化,被抛弃,新的乡村文化没有建立起来,文化传承缺少坚守者。[7]

在文化的传播方面,通过运动式的文化传播方式,在某些特殊时期能够迅速高效地动员整个乡村社会,但往往不能持久。自上而下的一厢情愿式的“送文化下乡”活动,并不能很好地满足农村文化需求,加之新兴媒体的迅速发展,传统传播方式更缺少有力的抓手,国家所大力推动、主导的农村文化建设,往往不接地气,无法落地生根。各种公共文化组织、文化设施也都无以为继。以农家书屋为例,多数因无人或无暇阅读而闲置,造成资源浪费。而送戏曲、电影下乡更是因为秩序问题而被拒绝进村,正当的文化需求得不到满足。相反,各种愚昧落后、封建迷信死灰复燃,低俗文化得以传播,宗教发展迅速,农村文化失范失序。虽然国家认识到了农村文化建设的重要性,但是,农村文化建设依然停留在政策宣传层面,并未根本改变文化传播的惯常路径。

四、乡村文化变迁的深层原因

(一)经济体制的转变

改革开放30多年来,市场经济的发展不断满足了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在农村的土地不能完全满足家庭所有成员的劳动需求时,农民就会自觉地离开土地,进入到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农民原有的集体主义、宗族和传统习俗约束逐渐弱化,个人主义、利己主义不再被道德谴责,人们的意识更加独立和自由,思想更加解放,社会文化更加多元,各种利益需要新的平衡点。市场经济对乡村文化的冲击主要体现在对婚姻家庭、思维方式、道德评价、乡村权威、矛盾纠纷解决、教育、生活方式、风俗习惯等诸多方面,人们开始追富、羡富、仇富,为了自身的利益损害大家的利益,盲目攀比、金钱崇拜。传统的价值观如孝悌、秩序、尊让等被破坏,现代价值观如民主、平等、诚信等建立不起来,乡民缺乏被广泛认同的榜样示范引领,没有形成核心价值观。传统意义的乡村失去了固有的约束和平衡机制,正经历着重新整合与再造。

(二)社会结构的转型

改革开放以来,乡村的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从人口结构看,乡村人口逐年减少,据统计,“十二五”期末,我国农村人口已经和城镇人口持平。乡村从业人员中非农从业人员的比重逐年升高,缓解了农村人口增长中的人地矛盾。从农户家庭收入结构看,农业在农户家庭经济结构中的比重逐年下降,非农收入的比重逐年增加。从家庭结构和功能看,家庭规模的缩小必然引起家庭功能的变化,家庭中的教育、养老、社会保障等功能将逐渐被剥离,主要承担社会成员的情感寄托和人性抚育的功能,同时家庭还承担着重要的社会稳定功能,是社会稳定的“安全阀”。从权力组织结构看,乡民的民主参与意识增强,争取在村级事务上的话语权、管理权、知情权,这从历次的农村换届选举中可见一斑。村民自治中的民主,民主的形式多于民主的意识,乡村呈现出各式各样的政治文化样式。

(三)社会治理方式的转变

长期以来,社会管理更多地体现为政府对乡村的管控,是政府单向、单一管理。在特殊的历史时期,政府的这种治理方式发挥了比较好的作用,能够集中和动员社会力量办大事,高效率解决问题。但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社会需求的多元化、利益诉求的多元化,政府疲于应对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和问题,群众对政府处理方式的不认同演变为对政府的不认同,甚至对立,同时也不排除个别群众的不当要求和行为。在这样的背景下,社会治理方式由政府单向、单一管理向政府主导、社会多元主体共同治理转变;从治理方式上向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转变;从行政手段向多种手段综合运用转变。通过激发社会组织的活力,将社会矛盾和问题分割消解。

五、乡村文化传承与再造的路径

随着改革开放的全面深化,新农村建设、城镇化发展,城市和乡村的差距正在缩小。乡村被自觉不自觉地接受着现代化的改造,乡村文化正在被解构和重新整合。但是,正如德里达在《解构与思想的未来》中所说:“解构不是否定,而是按照传统内在的发生法则去阅读它,拆开或撑开它内部的张力,重新唤醒其活力,同时在它的内部以及它所排斥的外部一道在文本的边缘来解读和在书写。”乡村文化同样面临着这样的选择。

(一)传承保护挖掘乡村传统文化

农民既是乡村文化的创造者实践者,也是乡村文化的传承者弘扬者。农民身份虽然分化,但是农民还是农民,户籍制度的影响、农民对土地的深厚感情和长期以来农村传统文化的潜移默化,乡村依然是农民的根。比如农民工赚钱后拿回农村盖房子,经商成功的农民优先吸收自己的乡民一起致富,乡村的能人还会回到村里创业,或者被当选为村领导,带领村民改变本村的面貌等等。共同的文化意识、风俗习惯、行为范式、民约规则等一同构成了显著的乡村文化特征。但是正如贺仲明所说:“农民为传统的历史和文化所拒绝和忽略,然而,这并非意味着农民们没有自己的生存价值和意义。”[8]乡村文化只有深深植根于乡民中,才有旺盛不竭的生命力。为此,要做好三个方面的工作:一是尊重农民的主体地位,广大农民才是乡村文化建设的主体,要从农民的需求出发,多站在农民的角度考虑问题。例如,山东省青州市政府立足当地实际,从2014年开始建立农民画画院、农民画博物馆,把农民的创作热情激发出来。二是重视和发挥民间艺人的作用。政府通过购买服务等方式,支持和鼓励民间艺人传承非遗文化,用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在展示中得到传承和再创作,因为这些民间艺人生长在农村,和农民有着天然的相通性,在乡村文化的传承中起骨干和桥梁作用。三是抓住传统乡村文化这个根基。传统乡村文化富有浓郁的地方特色,代表着一个地方发展的历史,反映了当地村民的审美情趣。让乡村传统文化传承和发扬下去,就要注重乡村传统文化艺术的挖掘、整理、保护和利用,积极开发具有传统和地域特色的民间艺术、民俗表演项目、古居村落、民间工艺,使传统民间文化既显现出其固有的多重功能,又随着时代的发展保持其旺盛的生命活力。[9]76

(二)核心价值引领乡村主流文化

在我国,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核心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主流文化,也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主要标志。现阶段,农民虽然受到市场经济的影响,但是依然存在小农经济思想和小生产习惯,思想相对保守,邓小平曾经指出:“小生产的习惯势力还在影响着人们。这种习惯势力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因循守旧,安于现状,不求发展,不求进步,不愿接受新事物。”[10]要用先进文化提高农民群众的思想素质,让农民群众跟着先进的正确的思想走。要用先进文化增强农民群众的辨别力,自觉抵制各种不良思想的影响。要用先进文化引导农民群众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自觉抵制个人主义、享乐主义、拜金主义的影响,诚信守法、崇尚科学。

(三)诗意栖居重塑乡村自然文化

传统乡村之所以会出现“桃花源里人家”、“中国画里乡村”,是因为受中国文化中的诗性取向影响,崇尚亲近自然,钟情田园山水,向往安逸恬淡生活,成为贯穿于中国几千年乡村文化的主线。无论是村落名称、景观设计,还是空间布局和建筑装饰,无不体现出诗意的情怀,充满了人与自然的契合与融合。由于现代化的快速推进,慢节奏的乡村生活状态被裹挟着进入粗放式发展快车道,经济利益的驱使造成对传统乡村文化遗产和生态环境的过度利用和破坏。重塑和保护成为实现乡村文化理想的现实选择。要保护好乡村原有山坡田野、溪河湖泊沟渠、天然植被等自然生态,保护好乡村特有的植被葱郁、水流清澈、空气清新、多样性野生动物与人和谐相处的优越环境;要保护好乡村特有的村居文化生态,保存原有村居布局和传统民居;要保存乡村具有鲜明地域特征和历史文化背景的生活习俗,如方言、服饰、饮食习惯、农业生产方式、婚丧习俗、节令习俗、乡村民间文化活动等。体现乡村舒缓宁静之美,朴实纯净之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之美。

(四)留住乡愁打造乡村人文文化

“乡愁”是忧伤的,也是温暖的;是怀旧的,也是美丽的。“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是2013年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提出的要求。不同的乡村有不同的特质,有些村落在长期的农耕文明进程中积累了丰富的文化遗存,建筑、方言、服饰、手艺等,有的村落至今留存着古老的民俗仪式,这些都成为代代相传的遗产,是村庄的文化传统,也是村民们的生存所系和情感寄托。要把握乡村地域和文化特质,结合乡村的历史文化、生态自然、农业生产、特色习俗、村落格局和村庄建设现状,去实现对乡村特色风貌以及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通过发展乡村旅游解决保护和经济效益问题,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传承。通过乡村记忆馆或农耕文明博物馆等集中展示乡村文化的历史记忆,通过挖掘乡村历史人物和家族展示特色文明村风。

(五)回归本源培育乡村本土文化

农村教育是传播乡村文化的渠道,乡村文化是推进教育均衡、实现教育公平的重要资源。农村教育不能再重复城市模式而应回归乡土本源,走一条差异化发展的道路。要面向农村实际,创造性地改革农村教育。在这方面,有的地方已做了一些探索,如浙江省上虞市的金近小学,重视打造根植乡土文化的“新乡村教育”,积极吸纳并内化乡土文化,以学生的人格养成为目标,倡导平民教育、生活教育的价值,教育与农村社区发展紧密结合。吉林抚松县农村学校的教育目标是“为18岁做准备”,将缺乏良好习惯、行为粗野的农村孩子培养成“语言文雅,行为儒雅,情趣高雅,心灵美雅之人”。这些实践正是乡村文化落地生根的肥沃土壤。[11]

[1]梁漱溟.乡村建设理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1.

[3]程朝阳.论民间规则的价值蕴涵及其对农村法治的可能启示[J].甘肃政法学院学报,2008(07).

[4]袁金辉.中国乡村治理60年:回顾与展望[J].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09(05).

[5]周军.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乡村文化的变迁及其建构问题研究[D].吉林:吉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0.

[6]郭彩云.农村民间组织与乡村治理研究[D].中央民族大学博士论文.2012.

[7]张济洲.农村教育不能永远姓“农”:论城乡教育关系的现实定位[J].教育学术月刊,2008(11).

[8]贺仲明.一种文学与一个阶层——中国新文学与农民关系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76.

[9]郑太亮.新农村建设背景下的乡村文化研究[J].黄河科技大学学报,2007(09).

[10]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11]走出迷茫,关键在回归乡村教育的本源.http://www.banyuetan.org/chcontent/jrt/2014730/107801_2. html.2014-08-0108:16.

编辑:刘 宁

G124

A

2095-7238(2017)02-0116-06

10.3969/J.ISSN.2095-7238.2017.02.022

2016-07-16

韩淑华(1968-),女,中共滨州市委党校科学社会主义教研室副主任,副教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农村文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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