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新
(福建工程学院林纾文化研究所, 福建福州 350014)
林纾译《伊索寓言》百年未解底本之谜新探
苏建新
(福建工程学院林纾文化研究所, 福建福州 350014)
百年林纾研究中的热点一直聚焦在林译小说方面,而原作底本的发掘尤其是困扰学界的难点。林纾与严复子侄合译的《伊索寓言》已经面世100余年,底本情况尚不明究底。对照分析美国博士Hill用英文翻译的三则林译寓言,我们发现了“嫌犯”原来是乔治·汤森翻译的ThreeHundredAesop’sFables。
伊索寓言; 林译; 原作底本
伊索寓言早在明代就已传入中国。据刘树森介绍,“上溯到17世纪初叶,利玛窦、庞迪我与金尼阁三位来自欧洲的传教士”,都曾译介过《伊索寓言》。意大利耶苏会士利玛窦(Matteo Ricci)的论著《畸人十篇》(徐光启笔录,1608),在《善恶之报在身之后》等文章中,就举了《狮子和狐狸》《肚胀的狐狸》《两只狗》《孔雀足丑》《马和鹿》等寓言来说明文中的论点。西班牙耶苏会士庞迪我(Didacos de Pantoja)在其著作《七克》(1614)中也是引用伊索寓言来说明自己的观点(如《论不可喜听誉言》一文就引了《大鸦和狐狸》即《乌鸦和狐狸》)。明代天启五年(1625),由法国传教士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口译、中国天主教士张赓笔录的《况义》,在西安出版。此书选译伊索寓言22则(后又补充18则),可谓最早的伊索寓言中译本了。两个世纪后的道光二十年(1840),罗伯特·汤姆(Robert Thom,1807-1846)假托“懒惰生”之名,和蒙昧先生(教他汉语的老书生)合作,在广州出版了由中、英、拼音共五种文字形式的文本构成的《意拾喻言》(Esop’sFables),计收寓言82则,被周作人称为“中国第一种《伊索寓言》的中英对照本,或许还可以算作中国最早的拼音读物之一”[1]。
伊索寓言的第三个中译本是张赤山编辑的《海国妙喻》,光绪十四年(1888)由天津时报馆代印。共选七十篇,以浅显的文言译出。从张赤山的《序》可知这个选本中的译文仍是外国人翻译的,张氏做了些润色的工作。真正由中国人独立翻译的伊索寓言,还不能不首推林纾和严氏兄弟(严培南、严璩)合译的《伊索寓言》。伊索,过去曾被译为“意拾”(《意拾喻言》)、“伊所布”(《海国妙喻》)。寓言,曾被译为“况义”“喻言”“ 妙喻”。自从林译本问世后,“伊索寓言”四字成为了中译本的正式定名。
此书林纾的自序,署“光绪壬寅花朝(1902年二月十二日)”,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初版共收伊索寓言299则(篇),在当时可算最完整的一部伊索寓言集了。书中还配有精美的铜板插图,出版后不胫而走,到1913年已再版8次,1924年竟出至19版,1938年又出国难后第1版。[2]足见此书受社会欢迎的程度了。
伊索寓言再版数十余次,对近代中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学人对这部重要译著也投入了极大的研究热情,试图发现它的底本。
对林译《希腊名士伊索寓言》的外文底本,第一个系统研究林纾的寒光在《林琴南》一书中曾指出:“伊索(AEsop)原著,《伊索寓言》一册(Fables),严培南兄弟口述的。以上为希腊的,共一部、一册。”[3]71页又说:“《伊索寓言》的口述者(译文底本),不知是英文或法文。”
1966年8月和1967年2月,香港《新亚学报》第七卷第二期和第八卷第一期载曾锦漳先生《林译小说研究》,第二部分《林译的原本》“(一)原本的选择”,所举“林译中比较有价值的作家和作品”中有伊索寓言的一段介绍,在注二中又说:法国十七世纪名诗人La Fontiaine的寓言集Fables是伊索以后最著名的寓言集,是和伊索寓言一脉相承的。此外,伊索寓言中的若干名篇,演变为中古的“Beast epic”,如最早的一篇Ec-basis captivi(“the prisoner’s escape”,是用拉丁文写的有韵诗),主要是取材于伊索寓言中“狐狸和病狮”的故事。又今日“酸葡萄”(sour grapes)的典故,也是出自伊索寓言中“狐狸与葡萄”的故事的。(参看TheReader’sCompaniontoWorldLiterature,pp.46,159)未如介绍其他作家那样交代原著的本名。[4]
1981年,商务印书馆纪念建馆八十五周年,从大量林译作品选出十部重印刊行《林译小说丛书》,又编刊《林纾的翻译》一册,收入马泰来先生新编的《林纾翻译作品全目》。《全目》考订林译原著作者书名,计共考出书名118种,其中46种补正前人所失考或误考。马先生对《伊索寓言》的考订如下:
希腊作品一种,单行本一种
AEsop一种
150.《伊索寓言》
严培南、严豫(璩)同译。商务印书馆,光绪二十九年(1903)初版,月份未详。美国加州大学东亚图书馆藏光绪二十九年五月四版。但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七年(1938)四月国难后第一版,版权页谓:“丙午年(1906)十一月初版”。朱羲胄、曾锦漳则谓光绪三十二年(1906)十二月初版。
2005年,韩洪举先生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林译小说研究》,所列世界名著30种,对伊索寓言的介绍是:“希腊作家伊索(Aisopos)的作品1种,与严培南、严璩合译《伊索寓言》,1903年5月由商务印书馆印行第四版。何时一版不详。”尚未列出原著本名、出版时间。
2007年,张俊才先生在中华书局出版《林纾评传》修订本,附录二《林纾翻译目录》著录的林译信息是:
希腊(作家1名,作品1种)
153.《伊索寓言》
伊索(Aesop)原著。严培南、严璩口译。光绪二十九年(1903)五月商务印书馆印行第四版。按:初版时间未详。[5]
在《伊索寓言》题名后依然未列出原著(外文)本名、出版时间。
2008年,哥伦比亚大学的Michael Gibbs Hill博士在LinShu,Inc.:Translation,PrintCulture, &theMakingofaModernIcon中详细讨论了林译伊索寓言。他指出:林纾翻译《伊索寓言》所根据的原文的版本亦似乎仍难以确定。根据美国学者Robert Compton 的说法,它可能是法文,但是《东方杂志》的广告(1904年5期目录前,页码未标出),却说明“是书据英文本译出。词笔隽雅,足称原著声价”。版权页也明确标出了Aesop’sFables的英文书名。然而,就目前现存约一百本18、19世纪的英、法文《伊索寓言》版本观之,并不存在与林纾《伊索寓言》故事的顺序或版画相对应的原文版本。他认为合成林纾和严氏兄弟译书的原著底本可能不止一个。为了中英对照讨论的便利,让西方人看懂林纾的译著,Hill还不得不用英文自译了林本的《狼与羔》《燕与蛇》《狮夸子》几篇。
五年后韩嵩文博士在美国牛津大学出版社推出LinShu,Inc.,TranslationandtheMakingofModernChineseCulture一书,厦门大学的张治先生写了书评《林译小说作坊的生产力》,开门见山地谈到:“2013年伊始,承蒙金雯女士赐阅刚刚出版的韩嵩文新著《林纾公司:翻译与现代中国文化的生成》(LinShu,Inc.,TranslationandtheMakingofModernChineseCulture,Oxford Up,2013),我有缘第一时间再度瞻睹这位勤奋学人的最新研究成果。开卷之前,我心中最为期待的,是希望看到作者在七年后披露出新的考证成果来。但粗览一过,感觉有些失望,关于《伊索寓言》底本的内容,还是原来那几句话。我原本以为他会利用西方学术优势,对于林译小说底本进行广泛考索。然而,这本书并未涉及太多的林译小说文本,与国内常见的一些林纾研究专著一样,仍以几部耳熟能详的林译小说为代表。当然,我们了解细琐考据是意图发明体系的学者所不屑为之的,而抽样调查可以产生关注点更为集中、问题意识更为突出的论述。”[6]
类似张文中的这种“失望”,相信不少学者心中一定同样存在。当年在荷蒙韩嵩文先生慨赠博论,以供笔者撰写《2008年中外林纾研究综述》的时候,在下心里就萌生了意欲破解这一超级谜团的宏愿。
纵观钱钟书先生《林纾的翻译》发表后林译研究的热闹景观,我们不能不感到钱先生说到的底本与古文横亘在林学界的双重难题,迄今尚未得到满意的解决。据张俊才教授《顽固非尽守旧也》首次披露的一封珍贵书函,可知有博学鸿儒之称的钱钟书先生对自朱光潜先生以来的林译小说研究界现状的相关态度。在这封亲笔信中,钱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感觉到一切讲林译的文章,都有两个缺点:(一)对于西文原著缺乏认识(更谈不上研究);(二)对于中国的文言文缺乏认识(也谈不上研究)。”[7]
我们知道,对林纾翻译的研究,不管是像肯定者那样称赞其“创造性叛逆”的成就,还是类似《新青年》刘半农答王敬轩书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笔抹杀,最终都要回到林译与原作的对照、比较方面,才能让自己的褒贬站得住脚。
1996年12月1日,日本《清末小说》(年刊)第19号发表郭延礼先生的《中国近代伊索寓言的翻译》。郭先生认为林译《伊索寓言》值得注意的有四点,其中第一点就是该书的翻译较忠实于原文。林纾的翻译弱点之一是不太忠实于原文,常有随意増删之处。但《伊索寓言》的翻译却是个例外,它“较忠实于原文”。[8]他认为这大约与合译者严氏兄弟有关。严氏兄弟通英文,他们又遵守家训,翻译讲究“信、达、雅”,故林译的《伊索寓言》较之近代流行的其他选本更接近于原文的面貌。他曾以《鼠与猫》(老鼠计议系铃于猫颈)一则为例,将林译本、汤姆译本、张赤山译本这三个本子和英文本进行对比,发现林译本更近于英文本。文后注释10:英文本《伊索寓言三百篇》(“Three Hundred Aesop’s Fables”),中国上海商务印书馆1927年版,第52页。但郭先生又说,林译本译文系文言,文字较以上两个译本简洁。它不同于汤姆系统译本,此系统的译本为増加故事的生动与情趣,在翻译时加了若干细节和对话。虽故事性、形象性、可读性强了,但已非伊索寓言的本来面目。
2003年4月,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杜慧敏提交的硕士论文《论明清伊索寓言汉译本的“讹》,专列《林译〈伊索寓言〉中“讹”的表现》一节,认为林译《伊索寓言》忠实于原作,“而不大会任意增删、妄加改动”[9],主要原因之一是他的合作者深得严复家传,翻译水平是相当高的。
既然已有不少学人认为林译《伊索寓言》“忠实于原著”,那么为何百年之中林纾的古文翻译其底本又找不到呢?在1982年10期《读书》发表的《关于〈林纾翻译作品全目〉》一文中,马泰来先生希望读者提供“仍未见原著”的《埃司兰情侠传》(编目001)等六种作品的资料。而全目编号150的《伊索寓言》严格说来,也应包括在内。
笔者从事林纾研究年度综述多年,内心感到林译研究中存在着避重就轻的毛病,它多少折射出一些年青学者们中间出现了钱钟书信中提到的在难点跟前(“西文原著”)望而止步的现象。如果找不到林译的伊索底本,这又会给我们对林纾翻译的这部名著研究造成多大的困扰呢?
本文拟从韩先生在美国大学博士论文中讨论过的几篇寓言入手,来看一看自己经过多年寻觅到的外语文本,在多大的程度上会契合我们可能认同的林译底本。先看《狼与羔》的故事:
就乳之羔失其群,遇狼于水次。狼涎羔而欲善其辞,俾无所逃死,乃曰:“尔忆去年辱我乎?今何如?”羔曰:“去年吾方胎耳,焉得辱公?”
狼曰:“尔躏吾草碛,实混吾居。”羔曰:“尔时吾方乳,未就牧也。”
狼曰:“若饮涧而污吾流,令吾饮不洁。”羔曰:“吾足于乳,无须水也。”
狼语塞,径前扑之,曰:“吾词固不见直于尔,然终不能以语穷而自失吾胾。”嗟夫!天下暴君之行戮,固不能不锻无罪者以罪,兹益信矣。畏庐曰:弱国羔也,强国狼也。无罪犹将取之,矧挑之耶?若以一羔挑群狼,不知其膏孰之吻也!哀哉![10]
这则故事,韩先生因为一直找不到与之相配的原文,为了让西方读者理解林纾的译文,他只好自己动手翻译了出来:
A suckling lamb was separated from its flock, and encountered a wolf by the side of the water. The wolf was drooling over the lamb, but wanted to perfect his argument so that the lamb would have no way to escape. The wolf said,“Do you remember how you insulted me last year? What now?” The lamb said,“Last year I was in the womb. How could I insult you, sir?”The wolf said,“You trampled my grass to death, and used my home for a toilet.”The lamb said,“I had just begun to suckle then, and not been put out to graze.”The wolf said,“When you drink from here you dirty the water, and make me drink unclean water.”The lamb said,“Milk is enough for me; I do not need water.”The wolf was at a loss for words, but seized the lamb and said,“My words may not apply to you, but after all I should not let a lack of words cause me to lose my meal.”Alas! As the world’s tyrants send people to their death, they cannot but lop off the heads of those who are blameless by pinning a crime on them. This is worth believing.
1929年版汪原放(1897~1980)的《伊所伯的寓言》一册对此篇的翻译是:
一只狼碰着一只失群的小绵羊,不愿意下凶手,只想寻出一点理由,好叫那小绵羊被他吃了也心服。他对他说道:“哼,你去年很骂过我。”“实实在在的,”那小绵羊发出可怜的声音来道,“我那时候不曾出生哩。”狼又说道:“你在我道草场上吃过草。”“不曾,好先生”,那小绵羊回答道,“我还不曾尝过一嘴草哩。”那只狼又说道:“你喝过我井里的水。”“不曾”,那小绵羊喊道,“我从不曾喝过一口水,因为直到于今,我吃的喝的都只有我的妈妈的奶。”那时那只狼捉住了他,把他吃了,说道,“罢了!我不能够不吃晚饭,哪怕你把我的理由一句句都驳倒了。”[11]
对照林纾的翻译,可知二者相当接近。而汪原放《译者的话》交代自己依据参照的是乔治弗莱棠生的英译本,“我承认他是一个最完善的译本,一个‘集其大成’的译本”,“因为他在他的序里(可惜未注年月,也没有出版的时期)说是一六一〇年至一八五七年的重要的版本,是他搜集来译成这个本子的来源”。[12]上面这一段的英文翻译在第十版George Fyler Townsend’s translation of Aesop’s Fables是这样的:
WOLF, meeting with a Lamb astray from the fold, resolved not to lay violent hands on him, but to find some plea to justify to the Lamb the Wolf’s right to eat him. He thus addressed him: “Sirrah, last year you grossly insulted me.” “Indeed,” bleated the Lamb in a mournful tone of voice, “I was not then born.”
Then said the Wolf, “You feed in my pasture.” “No, good sir,” replied the Lamb, “I have not yet tasted grass.”
Again said the Wolf, “You drink of my well.” “No,” exclaimed the Lamb, “I never yet drank water, for as yet my mother’s milk is both food and drink to me.”
Upon which the Wolf seized him and ate him up, saying, “Well ! I won’t remain supperless, even though you refute every one of my imputations.” The tyrant will always find a pretext for his tyranny.[13]
那么,仔细对照分析韩的英译与林译文,发现Townsend的英文与汪的白话翻译,其实非常酷似林纾的古文,虽然细节上有一些不同。狼与小羊一问一答,在三个文本中完全都是对应的(三个回合的交锋),没有任何数量上的削减。
再看《燕与蛇》的故事。林文是:
燕方春依人而巢。营与会鞫之堂。一卵数子。蛇食之都尽。燕归大哭曰。吾在客之苦。甚于人哉。此间讯鞫之堂。凡人有所冤。皆得申理。而吾独否。
韩译为:When spring arrived, a swallow decided to make it nest among humans. It lived in a courthouse and laid several eggs, but a snake ate all of them up. When the swallow returned[to the nest],she wept, saying,“Alas, how could this happen, especially among humans? This is a courthouse, and anyone who has been wronged can bring their complaint forward before the court ,but only I cannot.”[14]
Townsend的Aesop’sFables第83篇为:The Swallow, the Serpent, and the Court of Justice
A Swallow, returning from abroad and especially fond of dwelling with men, built herself a nest in the wall of a Court of Justice and there hatched seven young birds. A Serpent gliding past the nest from its hole in the wall ate up the young unfledged nestlings. The Swallow, finding her nest empty, lamented greatly and exclaimed:“Woe to me a stranger! that in this place where all others’ rights are protected, I alone should suffer wrong.”
故事也都是在燕子的哀叹声中戛然而止,再次验证了Townsend的英文非常酷似林纾的文本。
第三个例证是Townsend 42:The Lioness
A CONTROVERSY prevailed among the beasts of the field as to which of the animals deserved the most credit for producing the greatest number of whelps at a birth. They rushed clamorously into the presence of the Lioness and demanded of her the settlement of the dispute.“And you,”they said, “how many sons have you at a birth?”
The Lioness laughed at them, and said: “Why! I have only one; but that one is altogether a thorough-bred Lion.”
The value is in the worth, not in the number.
林纾翻译云:
野兽鳞集。争诩谁之多子。质于雌狮。曰。君一胞。得子几也。雌狮笑曰。予每育一耳。然其生也。即为狮。天下贵产。不以数争。安有以多寡定贵贱者。
韩嵩文的英译云:
When the animals got together to brag about who had the most children, one asked a lioness,“How many cubs do you have in each litter?”
The lioness smiled and said,“I have only one child at a time, but when they are born, they are lions, one of the world’s great treasures, and cannot be compared by their number. How can you decide what is valuable and not valuable by how few or how many of them there are?”
Townsend文一共有三个层次:群兽去问狮子,母狮笑答,提取的寓言。对照林纾的译本,也是一一呼应的。韩译因为将训诫置入母狮的对话中,因而少一层,离畏庐的古文(与Townsend文)反而远了。
以上三则(篇)被美国汉学家谈到的林译伊索寓言,基本上都能够在Townsend的英文译本中找到几乎完全对应的文本,说林纾的原本来自汪原放译过的汤森ThreeHundredAesop’sFables英文著作系列,应无太大疑义。
Creighton大学的 Gregory I. Calson 先生的寓言书收藏网站(Carlson Fable Collection)上罗列的 Townsend 本,[15]有ThreeHundredAesop’sFables,也有ThreeHundredandFiftyAesop’sFables。而三百则的伊索寓言本子中,又有312、313则等不同类型。因为林译不超过300篇,我们更倾向底本属于Three Hundred。让学者书评感喟的,与韩嵩文等中外学人所谓的林译伊索寓言底本不存在的悬案,基本可以说已经得到解答。
商务印书馆20世纪80年代重版的林译小说丛书中,没有收录伊索寓言,而历年青年学者热衷探讨的林译小说名著中,也罕见本书的身影,这应该是出版与学术之间的一种互动。[16]但问津乏人(并斤斤于其保种爱国话语),一定跟它的底本面目不清有着更大的关系。
未来这部林译之作研究的兴趣点,或许将会围绕最新发掘的伊索书原本,对林纾翻译的策略及“忠实”程度等进行有本有据的研究。从这个视角看,我们无疑朝钱钟书提出的两个难点攻克方面,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本文观点发布与投稿后得到了潘红教授的大力帮助,在此表示感谢!)
注释:
[1] 肖 毛译编:《伊索寓言(鸟虫篇)》,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5年,第191页。
[2][8] 郭延礼:《中国近代伊索寓言的翻译》,《清末小说》第19号(1996年12月1日)。
[3] 寒 光:《林琴南》,上海:中华书局,1935年,第109页。
[4] 薛绥之、张俊才:《林纾研究资料》,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331页。
[5] 张俊才:《林纾评传》,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第286页。
[6] 张 治:《林译小说作坊的生产力》,《东方日报》2013年3月24日。
[7] 张俊才、王 勇:《顽固非尽守旧也:晚年林纾的困惑与坚守》,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51页。.
[9] 杜慧敏:《论明清伊索寓言汉译本的“讹”》,硕士学位论文,上海师范大学,2003年,第21页。
[10] 卫 未:《林纾、周作人的翻译辨析——以〈伊索寓言〉为例》,《名作欣赏》2014年第23期,第54页。
[11][12] 汪原放:《伊所伯的寓言》,上海:上海亚东图书馆,1929年,第3-4页。
[13] Three Hundred Aesop’s_Fables,1880. http://www.gutenberg.org/files/21/21-h/21-h.htm.2009-07-14.
[14] Michael Hill, Lin Shu, Inc.: Translation, Print Culture, & the Making of a Modern Icon, Columbia University Dissertation,2008, p111.
[15] Fr. Gregory Carlson, Carlson Fable Collection,http://www.creighton.edu/aesop/index.php, 2011-04-26.
[16] 韩嵩文:《“启蒙读本”:商务印书馆的〈伊索寓言〉译本与近代文学及出版业》,http://bbs.seu.edu.cn/pc/pccon.php?id=637&nid=8874,2007-12-11.
[责任编辑:陈未鹏]
2017-04-20
福建省社会科学研究基地福建工程学院地方文献整理研究中心招标项目(2015DFWX-B03)
苏建新, 男, 湖北孝感人, 福建工程学院林纾文化研究所所长, 人文学院教授, 文学博士。
H315.9
A
1002-3321(2017)04-006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