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超
(重庆市现代经济科学研究院,重庆 100015)
当今中国第一难题管见
——关于电影《我不是潘金莲》的冷思考
易超
(重庆市现代经济科学研究院,重庆 100015)
让缠访者息访被业内称为“当今中国第一难题”。其一是满足缠访诉求难;其二是与缠访人员沟通难;其三是靠谱的接访人员难找;其四是不可控的因素太多。破解息访难题要采取“依法治访”的方法,用贵和尚中的思维方式代替简单片面的法治思维方式,要用天理国法人情统筹兼顾的行为方式代替见法不见人的行为方式,要用道法自然的济世定力代替功利心,找回平常心。
缠访;息访;破题;思考
电影《我不是潘金莲》用喜剧手法讲述了一个“蚂蚁变大象”的缠访故事。包括中央首长在内,剧中人物都是失败者。官方得以解脱不是因为问题已经解决,更不是因为李雪莲的心结终于被人打开,而是由于秦玉河的意外死亡,作品最终将“怎样才能让缠访者息访”的社会问题踢给了观众,使太多的尴尬、无奈、迷茫、厌世等负面感受挥之不去,发人深思。
农妇李雪莲与在化肥厂工作的丈夫秦玉河怀上了2胎,为避免秦玉河被开除公职进行了假离婚,准备待孩子户口上好后再复婚,岂料秦玉河假戏真做很快就跟别人结了婚。李雪莲将秦玉河告上法庭,要求判决离婚是假的、然后跟秦玉河重新结婚、最后再跟秦玉河真正离婚。法院根据“离婚证是真的”判决李雪莲败诉,李雪莲不服找了法院院长及县长,还到市政府门前静坐了几天,可非但没有人理会她,还把她关进了拘留所……
李雪莲出来后心灰意冷,于是找到秦玉河,心想世上只有秦玉河知道离婚是假的,只要秦玉河承认离婚是假的,她就打算不再折腾了。可秦玉河不但不承认离婚是假的,反而说她是潘金莲,因为她在新婚之夜亲口承认跟之前的恋爱对象上过床。潘金莲是有夫之妇与人乱搞,并且谋害亲夫,她是正大光明与人谈恋爱,并没招谁害谁,怎么就成了潘金莲呢?这使她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她认为当地官员都不是“明白人”,为了证明离婚是假的以及自己不是潘金莲,她就到北京去找“明白人”评理。对她倾慕已久的老同学赵大头在本省驻京办当厨师,李雪莲有幸在驻京办投宿,时值召开两会,李雪莲鬼使神差见到了中央首长。首长果然是“明白人”,认为“人民公仆吃着人民的俸禄不把人民的事情放在心上”,才使“芝麻变成了西瓜、蚂蚁变成了大象”,省长听后雷厉风行地将院长、县长、市长统统免职。
后继者似乎仍然“不把人民的事情放在心上”,关于“离婚的真假以及是不是潘金莲”的问题还是没人把它当成一回事,迫使李雪莲每逢两会就一定上京告状,结果不是被有关部门拦回、接回就是被北京方面遣回,根本没有办法再见到“明白人”。年复一年,以至积怨越来越深,各方压力越来越大。法院院长、公安局长、县长、市长,纷纷亲自出面,想尽一切办法,甚至调动上百名警力围追堵截,最终也没能阻挡李雪莲告御状的脚步,李雪莲在这条路上整整走了20年。
这年她的牛老死了,临死前她问牛今年还告不告?老牛流着眼泪直摇头,于是她“听牛的话”决定不再告了。可各级领导不相信,甚至认为是拿牛在骂他们。她不服官员们总把她的真话当成假话,在此时已经丧偶的赵大头的帮助下,李雪莲摆脱了便衣警察的监控再次上京告状。
途中赵大头用尽各种方法使李雪莲彻底放弃了继续告状的想法,并决定回去就与赵大头结婚过日子。岂料这等好事里面居然隐藏着想当副院长的法官贾聪明的阴谋,贾聪明鼓动胆小的赵大头不顾一切把李雪莲拿下,承诺只要赵大头能够让李雪莲跟他结婚过日子不再上京告状,他贾聪明就保证能让县长把赵大头儿子工作转正的事儿摆平。赵大头把李雪莲拿下后,贾聪明却只向县长说了副院长的事儿,于是2人在电话上吵起来了,并且正好让李雪莲听见了。这让李雪莲五雷轰顶、羞辱难当,顿觉自己“真成潘金莲了”,告御状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要告的人中又多出了赵大头、贾聪明。
九死一生之后,李雪莲终于再次来到北京,在什么事情都还没做的情况下就被等候多日的家乡官员逮住了。此时秦玉河因车祸去世了,离婚的真假以及是不是潘金莲再也无法查清了。李雪莲万念俱灰,在北京郊外果园上吊,被果园主人救下后最终放弃了寻死的念头。李雪莲回到家乡后张罗着开一家餐馆,20年前因她免职的县长如今成了生意人,2人在餐馆不期而遇,说了些看破红尘的话后全剧终。
让缠访者息访,被信访界称为“当今中国第一难题”。撇开制度有待进一步健全、社会风气有待进一步好转、以及西学东渐之后带来的诸多影响等不论,单从息访工作本身而言,它就至少有“四难”。
其一是满足缠访诉求难。大凡缠访,或多或少与缠访诉求的满足难度有关。李雪莲“离婚证是真的”,意味着只能判决李雪莲败诉,不可能判决离婚事实不成立,而李雪莲缠访的目的恰恰是要求把真的离婚证的还原为假的。秦玉河“已经跟他人结婚”,意味着不可能通过做工作或者法院判决,让李雪莲与秦玉河重续夫妻关系,而李雪莲正是要求在还原假离婚之后,“再与那龟孙子结一回婚,然后再离婚”。如此难以满足的诉求,是造成息访难的根本原因。
其二是与缠访人员沟通难。缠访人员大都具有认死理、钻牛角尖、不到黄河心不甘等个性特征。接访人员却必须顾大局、讲妥协、外圆内方,这意味着博弈双方常常不在一个对话平台上。李雪莲只求还原事情真相,并不在意事情的结果。官员们只看重事情结果,并不在乎事情真相。李雪莲认为本地官员都不是明白人,官员们却认为李雪莲脑壳进了水,前者非要找明白人讨说法,后者认为告御状就是给大家添乱、甚至是给党和国家抹黑。双方不在一个平台上,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
其三是靠谱的接访人员难找。缠访总与各级接访人员的思想素质、业务水平不对付相关联,息访工作举手投足都是学问,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如此完美的官员凤毛麟角。法官王公道力求公道实则并不公道,在他手里“假的变成了真的、真的变成了假的”,不是李雪莲给和谐社会添堵,恰恰是执法者把正常的社会生活秩序搞乱了。公安局长错误领会市长“把她弄走”的含义,将李雪莲关进拘留所。这些人都成了李雪莲的控告对象,他们都不是明白人,所以李雪莲只能上京告状。为了防止20年前“一撸到底”的悲剧重演,各级官员丑态百出、颜面尽失,“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成了他们自叹命苦的共同心声,直到秦玉河去世,官员们才从长达20年的噩梦中解脱出来。也就是说,他们中没有一个是靠谱的,正是他们“集体不对付”才使“蚂蚁变成了大象”。
其四是不可控的因素太多。缠访往往有意外因素推波助澜,意外因素不是官方所能控制的,这就进一步加大了息访的难度。李雪莲从拘留所回来后,本已决定不再折腾,只需秦玉河私下承认离婚是假的、稍稍给她一点面子就成,岂料秦玉河“胜诉不饶人”,非在大庭广众之下论其是非,发生争执后,因在众人面前挂不住脸,脱口反骂李雪莲是潘金莲,这一偶然事件成为李雪莲上京告状的直接原因。李雪莲在北京见到中央首长纯属机缘巧合,正是这种巧合导致一干人等纷纷落马,并为李雪莲20年不断上访提供了勇气和决心,且让后继官员20年如坐针毡、提心吊胆。20年后李雪莲本已彻底放弃告状的念头,恰巧听见赵大头与贾聪明在电话上争吵,导致已经熄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可喜的是与《我不是潘金莲》(以下简称《潘剧》)几乎同时热播的还有一部叫做《安居》的电视连续剧,如果说《潘剧》不经意间将“当今中国第一难题”踢给了观众,则《安居》就为破解这一难题提供了绝妙的实践样版。
该剧讲述了一个拆迁小组的系列故事。搬迁户中,有非要两套房子才肯搬迁的,有不给解决养鸡场就坚决不搬迁的,等等,不一而足。面对形形色色的搬迁户,该小组不是简单地从政策法规出发,更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而是以常人的心态对待工作,以常人的思维追问拒绝配合的原因,以常人的方式直面问题、解决问题,不管这些问题是份内的还是份外的,只要能够打开心结、有利搬迁,他们都尽最大努力去解决这些问题。《安居》的平常心与《潘剧》的功利心形成鲜明的对比,平常心能够让绕不过的冰山融化,功利心却不能让绕得过的心结豁然开朗。
李雪莲的实际问题只有两个,其一是离婚真假问题;其二是关于她是不是潘金莲的问题。至于有官员骂她“刁民”、让她“滚”、不相信她的真话、让她写保证书、甚至捣鼓赵大头把她睡了,都属于衍生问题。如果最初的实际问题处理得当,就不会发生任何一个衍生问题。《安居》给我们的最大启示在于,只要用心发现问题、面对问题,办法总比问题多。
李雪莲生的 2胎是她和秦玉河的,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最大事实,结合妊娠时间、计生政策、秦玉河在城里工作条件比李雪莲更优越等情况,李雪莲的话是基本可信的。对此,法官王公道心知肚明,可王公道不是从事实本身出发,而是从法律条款出发,不是从平常心出发,而是从职业心出发。结果就机械片面地使用法律条文,而忘记了维护公平、伸张正义的立法本义,亲手把明摆着的假离婚判成了真离婚。
鉴于秦玉河已经再婚,法院不可能判决秦玉河离婚,而且李雪莲也并不追求与秦玉河破镜重圆,因此法官可依法对李雪莲阐释清楚,引导李雪莲撤回起诉再重新起诉。比如重新请求法院判决秦玉河赔礼道歉、赔偿精神损失、支付二胎孩子抚养费等。这些比原来的诉讼请求更加实在、更加有利于解开李雪莲的心结,使失去平衡的社会关系得以迅速修复。至于是不是潘金莲的问题,更可以直接通过名誉权诉讼就能做到案结事了,比如法院可以商请有关部门为李雪莲安排一名援助律师,将李雪莲的问题纳入法定程序中去处理。
但是,《潘剧》官员只看到“离婚证是真的”以及“秦玉河已经与他人结婚”这样的表面现象,没有深究李雪莲心里到底需要什么。她需要的仅仅是事实的真相,官员们宁可把所有精力都花在阻拦李雪莲告状上,也不肯对李雪莲的诉求稍加思考,在长达20年的岁月里,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李雪莲的诉求,以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芝麻变成了西瓜,蚂蚁变成了大象。
2005年国务院出台《信访条例》,信访工作纳入政府官员绩效考核范围。2009年提出“发展是第一要务、维稳是第一责任”,全国公共安全支出增幅达47.5%;2011年维稳预算达6 244亿元,首次超过军费预算。多数的钱花在了“扬汤止沸”方面,千方百计阻止百姓上京告状蔚然成风。
(一)贵和尚中的思维方式
长期以来“依法治访”的法治思维一枝独秀,以至机械适用法律条文、肢解法律条文、对法律条文各取所需的现象屡见不鲜,如此息访很容易导致目的与手段脱节,甚至事与愿违、南辕北辙。从思维方式上讲,息访破题当以人治思维为引擎,德治思维和法治思维为双翼,3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圣贤为王的人治思维。人治思维主要是对接访者说的,就是要把接访人员的综合素质摆到第一位。坏人和庸人制定不出好的法律,好的法律在坏人和庸人手里不可能实现好的社会治理,好的社会治理说到底在于民众对政府人格的普遍认同。有德谓之圣,有才谓之贤,德才兼备即为“圣贤之士。”“王”的3横指天、地、人,可引申为天理、国法、人情,谁能将天理、国法、人情贯通起来,谁就可以“王天下”。有良吏必有良民,官员“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小处入手、大处着眼,传递正能量、弘扬真善美,则没有人不拥护这样的官员,他说的话没有人不信服,如此则息访目标不再遥远。故此信访机构必须配备精兵强将,接访人员必须以“圣贤之士”作为自己的人格追求。
内圣外王的德治思维。德治思维主要是对来访者说的,就是要把激活、强化信访人的道德自觉放到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善恶颠倒、是非混淆、正邪不分、和稀泥不可能做好息访工作。当今社会诚信迷失、是非混淆、极端个人主义泛滥成灾,通过接访人员身体力行,垂范内圣外王的人格导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更加重要。汉代“引经决狱”的司法实践,唐代“引礼入律”的立法实践,最终导致公序良俗法制化,法律制度经义化,法律就在举手投足之中,就在待人接物之中,无需刻意遵守什么,人的行为却已经纳入法律调整的框架之下。不要把来访者当成闹事者,要把他们当成确有话说的好人。社会公德先人后己,职业道德重义轻利,家庭美德重情轻理,个人品德内圣外王,激活他们内心深处的这些道德因子,还有什么心结不能打开呢?正如《荀子·王制》所言:“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刑法》上有个“无罪推定”原则,接访当以“好人推定”为首要。法家主张“以法为教、以吏为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解惑莫过于激活、强化来访者内心深处的道德自觉。
依法治访的法治思维。荀子认为,求“仁”的着力点在于“义”,求“义”的着力点在于“礼”,求“礼”的着力点在于“法”,故“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仁”是一种爱世情怀,“义”是对仁爱尺度的理性把握,“礼”是落实仁义道德的公序良俗,“法”是保障公序良俗的强制规范。故不能用人治思维否定德治思维,也不能用德治思维否定法治思维,依法治访是必须的。目前,国务院、地方政府、地方人大,均有关于信访方面的制度安排,但总的说来柔性有余刚性不足。故应当抓紧制定信访活动基本法,比如《信访活动管理法》,为国务院、地方政府、地方人大的制度安排提供了依据。长期以来,涉法涉诉信访案件居高不下,意味着公正司法、案结事了的提升空间很大。中央提出“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可法院系统只公布案件受理数、案件结案数,对案件上诉、申诉、抗诉、改判等情况避而不谈,这种只见数量不见质量的考核方式,怎样让老百姓看到公正司法的希望所在呢?所以,要根本改善司法公信力的尴尬,必须狠抓“服判息诉率”,让人赢得理直气壮,让人输得口服心服,这才是检验司法公正的真正尺度。群众的守法意识是以司法公正为前提的,是以“有法可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为前提的。“依法治访”必须解决“无法可依”和“有法不依”的双重困境。
片面强调“依法治访”,必然导致“有利必得、寸利必争”,让人变得斤斤计较、甚至唯利是图,我们既要反对无法可依、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的现象,更要反对见法不见人、机械运用法律条文的教条主义现象。思路决定出路,以贵和尚中的总体思维,处理好人治思维、德治思维和法治思维的关系,是息访破题的关键环节。
(二)统筹兼顾的行为方式
与贵和尚中思维方式相适应,息访工作的行为方式可概括为统筹兼顾,即兼顾天理、国法、人情的协调统一,也就是法律效果、社会效果、政治效果的协调统一,不能像《潘剧》法官那样见法不见人,机械地使用法律条文。
天理乃自然之理,“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荀子·天论》)就是最高最大的天理;家国一体、国家至上、各尽其能、各得其所、不予不取、公平合理就是最高最大的国法;趋利避害、礼义廉耻、喜怒哀乐就是最高最大的人情。
中国人从小就懂“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很少有人真正相信宗教,但多数都有哲学家的头脑。和实生物、万有必和、差别常在,被规定为宇宙的终极法则。落实到人世中,“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荀子·荣辱》)的“群居和一”之道就是最高最大的天理。落实到人生中,忠孝传家、仁以待人、义以正己、修己以安人的“内圣外王”之道就是最高最大的天理。落实到行为方式上,执两用中、明机巧而不用、或者用而不求其极的“中庸之道”就是最高最大的天理。国法和人情无不源于天理。
我们每时每刻都生活在群体之中,每个人在群体中都担任着一定角色,每个角色都有相应的岗位职责,按照自己的岗位职责为人处世,就能共享群体的好处,不按照自己的岗位职责为人处世,就可能被淘汰出局,这就是最高最大的国法。国法与伦理总是同步的,伦理是自然法,国法是人定法,人定法是对自然法的强制化、技术化、权威化。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是法律方面的专家,虽然不一定接触过法律条文,但人们通常能够与法律的精髓保持惊人的一致。天理、国法、人情,三者在任何时候都是水乳交融的,就一定意义而言,人情就是国法,国法就是天理,既没有人情基础,又没有天理总揽的国法,那一定不是好的国法。
趋利避害是人的生物本能,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当取其近,两害相当取其远,人人都会无师自通。若是人人都只顾自己利益最大化、危害最小化,势必导致“人对人像狼一样”。因此孔子强调“无欲速,欲速则不达”“无见小利,见小利则大事不成”,人得学会算大账,锅里有了碗里才会有。于是人们懂得了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天下的道理,天下太平是每个人的洪福,是每个人利益最大化、危害最小化的最大公约数。于是有了三纲五常、四维八德,“正其宜以谋其利,明其道而计其功”。(颜元《习斋先生言行录》)既要“正其宜(义)”又要“谋其利”;既要“明其道”又要“计其功”,这就是最高最大的人情。
天理、国法、人情统筹兼顾只可意会难以言说,需要用心去感悟。禅宗认为,说出来的不是禅。法之理既在法内更在法外,执行法律只见条文不见立法本义,看似秩序井然,实则人心不古,这不是我们所要的生活。大凡做人的工作,举手投足都是学问、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像王公道那样机械地“照章办事”,非但不能解决缠访难题,就是最初的简单争议也不能做到案结事了。
(三)道法自然的济世定力
信访人是冲着上级总有“包青天”的美好愿望才逐级缠访的,我们不少官员也正是日复一日地扮演着“包青天”的角色,既是“扮演”,时间长了自然很累。其实不必扮演什么青天,踏踏实实做你自己就行,这就是所谓“道法自然”的济世定力。
中央政法委出台了系列规范性文件,着力构建信访工作导入、纠错、退出机制,试图解决信访工作“入口不顺”“程序空转”“出口不畅”等突出问题。可是通过几年的贯彻执行,并未带来被动局面的根本改善。实践证明,没有“道法自然”的济世定力,很容易从条条款款出发,很容易从领导意图出发,很容易从本位主义、个人主义、功利主义出发,无论这样看待问题还是这样处理问题,都很容易导致事与愿违的不良后果。
道法自然的济世定力就是在济世渡人的息访工作中始终保持平常心态。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实事求是、抑恶扬善,就是最高最大的自然,也是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自然存在的“平常心”。“平常心”很容易受外界干扰而失去常态,息访成败恰恰取决于我们能不能保持这种心理常态。
20世纪以来,我们差不多完全照搬了西方的哲学、法学、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等理论学说。西学是建立在“天人分离”“人我相争”的理论预设上的,我们的国学是建立在“天人合一”“民胞物与”的实践经验上的。谁能在这种情况下守住自己的“平常心”,谁就是圣贤、就是包青天,就是缠访者最终打开心结的希望所在。形象大于思想。电视剧《安居》官员身体力行,为我们唱响了“平常心”的时代主题,与电影《我不是潘金莲》官员的“功利心”形成鲜明的对比。两剧官员心态不同、思维方式不同、行为方式不同,最终导致工作效果的天壤之别。
[1]刘震云.我不是潘金莲[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6.
[2]谢家银.涉法涉诉信访依法终结的法治支持体系研究[J].广西教育学院学报,2015(3).
[3]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4]易超.重建法治范式让法治实践说“汉语”——论中国特色社会治理范式的建构[J].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2015(6).
[责任编辑:志 洪]
I207.352
A
1674-3652(2017)02-0130-05
2016-12-20
易超,男,重庆涪陵人。教授,主要从事哲学方面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