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勇
(1.上海电力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201300;2.上海交通大学 知识竞争力与区域发展研究中心,上海200030)
外商在华投资的空间分布及区位选择研究
马 勇1,2
(1.上海电力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201300;2.上海交通大学 知识竞争力与区域发展研究中心,上海200030)
对中国经济发展而言,外商投资已成为组成经济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文章在外商投资理论及区位选择理论的基础上,分析了外商在华投资的基本情况,总结出差异性和集聚性两个基本特征。并进一步采集数据,对外资在华投资的空间分布及区位选择进行了实证模型,得到了影响外商在华投资区位选择的系列相关因素。
外商投资;空间分布;区位选择;影响因素
我国引进外资以来的30多年中,中国利用外资经历了一个从数量小、范围窄、限制多的试点阶段逐渐发展到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全面开放的格局;引进外资的数量从每年的几亿、十几亿美元,发展到每年几百亿美元;引进外资的地域从少数的沿海城市和特区扩展到所有的地区允许外资进入的行业不断扩大。目前,除个别关系国际民生的行业和一些特殊的产品外,几乎各行各业都已向外商开放,投资的外商来自全世界150多个国家和地区。
海默的垄断优势理论因其是最早研究外商投资的独立理论而受一部分学者推崇。他认为跨国公司在海外投资具有垄断优势,解释了跨国公司在东道国之所以倾向于采取横向投资的理由,也解释了跨国公司为何更多在东道国设立劳动密集型企业[1]。尼克伯格将垄断优势理论及生命周期理论相结合并改进,将外商投资分为进攻性投资及防御性投资两种。巴克利、卡森及拉格曼等美国学者从制度经济学演化而提出内部化理论,认为跨国公司是市场内部化的产物[2]。以这一理论为出发点的学者,便容易得出外商区位选择动机的一大主要因素则是“成本”。刘和斯科特发展了内部化理论,认为公司自身产品价值及区位外部形象也该列入区位理论中的要素[3]。小岛清自俄林的资源禀赋理论延伸而出的边际产业扩张理论,从技术角度出发,认为跨国公司在选择国外区位时,应首先考虑其企业文化与所选区位文化之间的关系[4]。在此基础上,美国的威尔斯和英国的拉奥分别提出了小规模技术理论和局部优势技术理论[5]。关于跨国公司对外投资的宏观区位选择问题,英国著名跨国公司学者邓宁提出了折衷理论。他将企业优势、内部化优势和区位优势相结合。按照他的观点,这三种优势对于解释跨国公司投资均有重要的意义[6]。
21世纪以来,我国学者对外商在华投资区位做了大量研究,贺灿飞等以城市之间差异为题,采用数据分析及计量经济学模型研究,认为外资在华投资的区位选择其因素为成本及集聚经济变量[7]。魏后凯以同一城市内各区位之间差异为题,采用问卷调查法来进行实证分析,认为主要因素为城市文化、成本及环境[8]。鲁明泓以多省市的时间序列数据为题,采用计量经济实证分析研究,认为国内生产总值、产业比重、人口、经济政策及市场开放度为左右外商入华投资区位选择的关键因素[9]。Gong与鲁明泓所用数据理念一致,但又得出运输条件、地理环境、通讯便捷程度才是外商区位选择时首要考虑的因素[10]。Leung专以各种角度的成本为题,通过数据采集并实证分析,认为市场规模、特征等多个与市场属性有关的因素对外商选择区位而言不可或缺[11]。此外,李爱喜探讨了技术实证模型对于研究外资在华投资区位选择的作用[12]。赵新正、宁越敏、魏也华探讨了泊松模型及负二项回归模型对于研究外资在华投资区位选择的作用[13]。张彦博采用的OLS模型对外商直接投资的区位选择模型与集聚进行了研究[14]。
目前,我国外商投资的区位分布有着差异性及集聚性两大显著特点。其中,差异性表现为我国各区域间及各城市间实际利用外资情况的差异性较大。而集聚性则表现为具有某一特征的外商在某种特殊情况下会特别集聚于某些省市,如来源国一致、所属行业一致等等。
(一)差异性
以我国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四大区域板块来算,外资在中西部的投资甚至不足东部外商投资数额的一个零头。例如,按照中国城市外资吸引力研究报告(2014)统计的数据,截至2014年,我国最具外资吸引力县(市、区)前十强分别是:天津市滨海新区;上海市浦东新区;辽宁大连市金州区;北京市朝阳区;重庆市渝北区;辽宁瓦房店市;江苏昆山市;上海市闵行区;北京市海淀区;四川成都市锦江区,前10强中各区域平均利用外资32.24亿美元,其中大部分均属于东部地区。同时,依据2014年《中国最具外资吸引力县市区500强》中数据计算可得,东部地区前10强平均利用外资28.83亿美元,中部地区前10强平均利用外资3.9亿美元,西部地区前10强平均利用外资10.8亿美元,东北地区前10强平均利用外资11.9亿美元。从中不难发现,东部地区将近为西部地区、东北地区的2.5倍,而中部地区的实际利用外资额竟仅达到我国20世纪90年代末的全国平均水准,能明显地看出东部地区对外商的高吸引力及中部地区难以引进外资的尴尬。东部地区之所以以远超其他地区的优势领跑,究其原因,在于其是中国对外开放政策下率先引进外资的地区,政策上的优势、地理区位引致的运输便利,及其实际经济水平的领先使其在实际利用外资这一方面始终占据我国半壁江山。
如果我们从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来看,这种省际差距也足够明显,由图1可以看出,在2013年有新引进五百强企业的24个省市中,最高的江苏省2013年吸引五百强外资89个,而第二位的辽宁省已只有53个,差了46个。及至末尾的云南、吉林、陕西、黑龙江、广西、内蒙古及海南省均为个位数。而如果考虑到每个省市的地理面积这一因素,就更可以看出江苏、辽宁、山东、广东、浙江、上海、天津、北京这几个省市的吸引力远超过四川、内蒙、黑龙江、广西、云南等地。
(二)集聚性
一是中心城市的集聚性。据《2014年世界投资报告》数据分析:发展中国家和转型期经济体在直接外资流入量最多的20个经济体排名中占了几乎一半,其中中国仍是跨国公司首选的投资目的地。事实也正是如此,从数量上看,随着中国的国际影响力和可投资性等影响因素逐步为世界各国认可,来华投资的跨国公司不断增多,北京和上海成为最具外资吸引力的两大城市,据不完全统计,至2014年,北京已认定世界500强企业84家地区总部,48家企业总部,超越日本东京的47家,独占鳌头。并形成了中心商务区、金融街、科技园区等总部机构集聚区等。与此同时,中国社科院的一项调查也表明,跨国公司十分青睐上海,世界500强企业中有78家在上海设立地区总部,有8家设立企业总部,60家设立亚太区总部或亚洲区总部,已有阿尔卡特、联合利华、IBM、索尼、飞利浦、杜邦等多家著名跨国公司均在上海建立总部(或地域总部),这些数据充分显示出上海的发展环境和这些跨国公司的战略定位正在形成“汇聚点”,互利共赢的结果催生了长期的经济动力,这便是上海能持续吸引跨国公司设立总部的主要原因。以FDI流入量和R&D数量为例,根据《中国外商投资报告》对FDI流入量的数据统计,东部沿海地区的公司数量最多,且大于西部地区100多倍,上海、北京、广东和江苏是欧美跨国公司最大的集聚地。R&D在华分布也是东多西少,“长三角”地区独占全国总数的一半,环渤海和“珠三角”地区各占34%和12%,而中西部地区一共仅占4%,差异对比十分明显。
图1 2013年中国吸引五百强外资及地理面积对比图
二是行业投资的集聚性。从行业上看,根据商务部2012年外资统计,500强跨国公司对华投资高度集中于制造业和服务业。如表1所显示,制造业项目有5 436个,占64.4%,累计投资额达477.13亿美元,占59.9%;服务业项目有2 675个,占31.7%,投资总额为275.53亿美元,占34.4%;电力、燃气及水生产供应业、采掘业和农林牧渔业所占比例均较小。再进一步细分来看,制造业的投资主要集中在通信、交通运输、化学以及电器等类的制造,项目总数达2 993个,占总量的一半以上,为54%,实际投资额为30 233亿美元,高达投资总额的63.4%。而服务业主要是商务、房地产以及电力、热力的投资。究其根本,是由于高新科技日新月异,高新技术领域中的跨国公司竞争也将愈演愈烈,跨国公司只有具备超前意识,输出快人一步的技术成果,才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立于不败之地。加之,第三产业和技术密集型行业相较传统产业而言,投资回收期短,承担风险小,投资回报高,所以逐渐成为投资重点。
三是外商来源地的集聚性。从公司来源上看,以世界500强企业为对象分析,日本跨国公司在我国的经济活动比重较大。从投资规模看,日本公司在我国为169.30亿美元,占总数的56%,美国公司为65.22亿美元,占21%,欧盟公司为61.83亿美元,占20%,其他国家在我国的投资规模较小,共计仅有9.36亿美元,占3%。从项目数量看,在我国投资的企业有838家来自世界500强中的日本企业,达到71%的绝对优势;220家来自美国,占总数的18%;有109家来自欧盟,占9%;其他国家共计29家,仅占2%。从外商来源国这一角度入手,又会发现由中心城市向周围中小城市辐射一定半径内,呈现外商按来源地划分区位集聚的态势。比较著名的有无锡的“日资高地”、青岛及威海的“韩资高地”及苏州的台资电子制造业基地。例如,日本是我国开始开放市场后第一批进入中国市场的外商来源国。而无锡所处的长三角腹地的地理区位也具有显著优势。在这两者有机结合下,2003年的无锡所吸引日资企业已达到全国所有日资企业的18%,较著名的五百强索尼、松下、日立、夏普、东芝等25家日企已在无锡站稳脚跟。而对无锡来说,2003年是日资企业占无锡外资企业总数过半的一年,其后日资所占比率便不断上涨,之后便稳居高位。
表1 1993—2012年世界500强跨国公司在华投资行业分布
(一)数据来源与变量选取
本文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统计年鉴等。其中实际利用外商投资金额、国内生产总值、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工资总额、邮电业务总量数据均来自中国统计年鉴(2004—2014),科技人力资源总量来自中国科技统计年鉴(2004—2014)、城区面积来自31个省市的地区统计年鉴。
在模型分析中,以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实际利用外商投资金额作为被解释变量,以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国内生产总值、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工资总额、邮电业务总量、科技人力资源总量、城区面积作为被解释变量,联立方程组进行分析。
1.经济规模。采用这一变量的主要考量是该解释变量比起个人可支配收入更能体现一个地区或省市的经济水平。此外,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拟合结果,在采用GDP作为解释变量的同时,将设立方程组,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替代国内生产总值进行分析。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GDP与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均是比较重要的因素,而GDP却无法完全替代社会消费品零售;同时,若将两者放于一个方程内,无法避免可能产生的多重共线性,极有可能对拟合结果造成影响。
2.城市指标。城区面积往往与城市化程度挂钩,一般而言,越是发达的城市,其城市规模则越大。
3.货物进出口总额。货物进出口总额可以充分显示市场规模的大小。
4.邮电业务量总额。邮电业务量一方面可以体现出运输情况及信息通达度,一方面也可显示当地居民文化程度以体现城市开放度。
5.成本。成本无论对于什么企业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考虑因素。海默及巴克利的理论让我们了解到,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在选择区位时,尤其注重人力成本。而对跨国企业而言,劳动力成本对其决策的影响最大,故本文采用当地区位工资水平以作解释变量。
6.科技水平。由于中国科技水平还在不断上升的过程中,基本与科研人员成线性关系,且科研人员的多寡还能代表我国及国民对科技发展的态度,因而本文采用科技人力资源总量这一要素作解释变量。
(二)模型分析
如前所述,本文采用实际利用外商投资金额作为应变量,单位为亿元,设为FDI。解释变量则分别为:国内生产总值,单位为亿元,设为GDP;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单位为亿元,设为RETAIL;货物进出口总额,单位为亿元,设为OPEN;工资总额,单位为亿元,设为WAGE;城区面积,单位为平方公里,设为SCA;邮电业务总量,单位为亿元,设为COM;科技人力资源总量,单位为万人,设为R&D。同时,为了克服多重共线性对时间序列数据分析的干扰,使所得结果更为准确、避免删除过多样本数据而使信息更完备、变化广度更高,本文将采用面板数据模型以作分析。
建立线性方程如下:
其中,i表示各省份,t表示各年份。Yit是应变量,即被解释变量,代表各地区i各年份t的外商投资水平。Xit表示地区i在t年份的k维影响因素。uit为扰动系数。β为待估参数。
为消除解释变量间因单位不同而造成的干扰,需要对数据进行标准化。本文将采用取对数方式,令待估参数更具有实际经济意义,建立模型如下:
(1)、(2)两式中,α0表示截距,βi(i=1,2,…,6)为回归系数,即各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影响的弹性系数。uit为误差值。
运用软件Eviews8.0采用最小二乘估计,对两式分别得到如下结果:
图2 (1)式最小二乘结果
图3 (2)式最小二乘结果
(三)结论分析
对于上述估计结果,不难发现区域经济规模对外资影响十分显著。由表1可知,这种影响不仅显著还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加深。可以得到结论,市场规模越大,对外商投资的吸引度也越大,且是所有解释变量中较为重要的影响因素。
无论是(1)式或是(2)式的估计结果,都不难发现工资总额,及劳动力成本的递减对于吸引外商投资的吸引力则呈显著递增关系。这与之前诸多学者认为的跨国公司偏向于寻找落后地区开办劳动密集型企业以削减制造成本获得更大利润的理论不谋而合。
从对(1)式的分析结果中可看出,区域投资环境的现代化水平与吸引外商投资有着正相关性,但结合两式可知,这种正相关性并非绝对,需要结合实际市场的活跃度去进行评判。同样由表1进一步分析,可知市场活跃度越是高,在现代化水平递增的情况下,对外商的吸引力将先增后减。我们可以理解为,当市场规模扩展到一定程度时,高水平的科技同样意味着高水平的成本投入,高水平的通讯程度也十分可能带来通讯成本的集体涨价,从而从成本角度来削减所能获得利润。而这一成本不仅针对企业,也同样针对消费者,因而在考虑到市场报酬率的情况下,跨国公司可能在市场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后抽身而退,转战其他更为落后的地区。
对于科技水平高反而可能导致外商投资吸引力变低,不仅能从城市现代化水平推断而知,从FDI与R&D的参数亦可知。单纯只考虑宏观经济态势下,科技越高,则越能吸引外商投资。但放入市场规模来看,就恰恰相反。不仅由于上述所述原因,前文提到,跨国公司在决策选择区位投资之前,对于东道国的印象是十分重要的。往往地区的外部形象更直观体现于其科教水平,而非经济水平。
对于外商在华投资的区位选择因素,从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其分布情况与城市化水平、地理区位、劳动力素质、运输便利、科教水平有正相关性,与劳动力成本有负相关性,而对于经济发展水平、市场绝对规模、经济政策、社会因素等则要依据实际情况进行针对性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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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D 校对:T)
F832.48
A
1004-2768(2017)02-0008-04
2016-11-10
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我国中心城市外资研发集聚与高新技术产业扩散研究”(12CJY028);上海高校青年教师培养资助计划项目“我国新能源产业发展的跟踪与比较研究”(ZZsdl15145);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项目“经济危机后国内外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跟踪与比较研究”(2012M520875);上海电力学院科研基金项目“中心城市外资集聚与高新技术产业扩散研究”(K2016-007);上海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一带一路能源电力管理与发展战略研究中心”(WKJD15004)
马勇(1975-),男,河南商丘人,博士,上海电力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师,上海交通大学知识竞争力与区域发展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研究方向:科技创新与区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