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哲学:从实体理论走向间性理论

2017-03-23 20:01李三虎
关键词:客体实体哲学

李三虎

(中共广州市委党校 校刊部,广东 广州 510070)

技术哲学:从实体理论走向间性理论

李三虎

(中共广州市委党校 校刊部,广东 广州 510070)

对于技术哲学史,人们一般将它分为三个代际:第一代技术哲学源于前技术哲学史发展;第二代技术哲学可被称为经典技术哲学;第三代技术哲学(和正在兴起的第四代技术哲学)可被称为当代技术哲学。可以说,技术哲学历史表现为一种从实体理论到间性理论的发展线索。把技术间性理论作为当代技术哲学的一种发展方向选择,是对西方哲学的主体间性和客体间性概念的极大发挥。

技术哲学;实体理论;主体间性;客体间性;间性理论

近十多年来,国内外技术哲学界逐步通过历史的追溯来取得对技术哲学的学科认同。这种学科认同的基本定位是,对技术哲学史进行梳理,以便把握其历史来源、线索和未来发展方向。依据这种定位,米切姆基于各个时期的代表人物重新梳理了技术哲学历史的三个代际发展情况[1]:第一代技术哲学,其代表人物是马克思和卡普,“技术哲学”这一名称产生后,还有德绍尔等,他们都坚持技术具有解放性特征的观点,认为技术是服从于人类控制和解放的工具;第二代技术哲学,代表人物是加塞特、海德格尔、艾吕尔、马尔库塞等人,他们认为技术本身是一种对人类的控制;第三代技术哲学,其代表人物是乔纳斯、伊德、鲍尔格曼、谢拉德-弗莱切特、杜尔滨等人,他们推动技术哲学实现了一种“经验转向”。这种归类与米切姆之前的概括其实没有太大差别,但有趣的是,它不仅从当代技术哲学的“经验转向”中观察到第四代技术哲学的发展方向(荷兰学派人工物哲学研究、工程哲学兴起、环境哲学政策转向和全球化问题关注等),而且围绕全球化问题关注特别提到“中国技术哲学的独特之处在于努力将发展和全球化本身从一种意识形态下的控制转变为一种相互的社会学习”[1]。如果米切姆指出的中国技术哲学应该转变为一种相互学习的观点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们至少要做两项工作:一是仍然要向西方技术哲学学习,把握其渊源和发展,并作出自身的理论梳理,以便展示和发展新的技术哲学理论方向;二是在学习的基础上,深入到中国传统中发掘其能够融合于当前全球化方向中的中国技术文化表达。显然,离开前一工作,后一工作就会缺乏理论导向,因此前一工作仍然是一项必要的基础工作。

在技术哲学领域中,尽管存在各种思想流派或风格标签以及理论标签,但芬伯格认为最为基本的是“工具理论/实体理论”两种形式[2]。这里的“实体理论”(substantive theory)是用来称谓“第二代技术哲学”赋予技术以自主力量的一种观点,但这种称谓并不确切,因为它的“实体”(substance)概念包含的“自主”含义,与西方哲学传统赋予此概念的“独立存在”或“中立”含义并不一致。倒是“工具理论”(instrumental theory)的“工具”概念,更为接近于西方哲学传统的“实体”概念。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宁愿赋予“工具理论”以西方哲学传统含义,把它归结为“实体理论”。如此一来,“工具理论”不过是实体理论的主流观点表达。回到上面技术哲学史三个代际上来,第一代技术哲学把技术看作人的主体性(subjectivity)解放力量,其归旨为“技术实体理论”。由于技术实体理论源于西方哲学传统,所以第一代技术哲学与前技术哲学史是一致的。第二代技术哲学,一般被称为“经典技术哲学”。经典技术哲学之所以“经典”是因为它相比于技术实体理论赋予了技术以不同于科学的独特哲学地位,并对技术实体理论给予批判,以其“技术本质理论”(essential theory of technology)展现出技术哲学的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y)思想。对于第三代技术哲学(和正在出现的第四代技术哲学),可以称为“当代技术哲学”。相比于经典技术哲学,当代技术哲学在“经验转向”上倡导回到技术本身上来,其基本取向是客体间性(interobjectivity)思想。按照这种总体归纳,作者对前技术哲学历史的实体理路已经给予归置[3]。本文主要对经典技术哲学和当代技术哲学思想给予梳理,进一步展示技术哲学走向间性理论的历史线索,尝试以“技术间性理论”(interological theory of technology)做些概括 ,希望对人们把握当代技术哲学发展方向有所启示。

一、经典技术哲学及其主体间性伸张

按照对前技术哲学史和第一代技术哲学的技术实体理论归置,把技术作为实体加以描述的独立存在、程式支配、中立或中性和可预测性四个特征[3]。所有这些原则概括表明,技术作为人类的一项集体事业是主体对客体的操作或控制能力。这种观点以技术工具理论表现出来,把技术看作是从属于其他领域(包括科学、社会、政治和文化等)的价值,并在现代政府和政策科学中成为一种主流观点。这尽管已经受到广泛的常识性支持,但就技术的广泛社会影响和意义而言,人们不会仅仅接受其积极影响的一面,还会关注技术对人类的健康、自由和环境的潜在的消极影响一面。为了对这种消极影响给予哲学解答,经典技术哲学不再像亚里士多德那样以substance(实体)理解ousia(本体),而是回到柏拉图那里以essence(本质)理解ousia,提出了一种“技术本质理论”,并力图以主体间性寻求拯救之路。

第一,技术本质理论及其悲观主义图景。经典技术哲学,是通过对技术实体理论的批判来追问技术本质的。在这方面,海德格尔直接针对的是雅斯贝尔斯的技术工具理论——技术被规定为“合目的的工具”和“人的行为”。在这种双重规定中,核心的观念是技术的中立性。他认为,“如果我们把技术当作某种中性的东西来考察,我们便最恶劣地被交付给技术了;因为这种现在人们特别愿意采用的观念,尤其使得我们对技术之本质茫然无知。”[4](P925)在这里他实际上把技术区分为本质向度的“本体论技术”(ontological technology)和非本质向度的“本体技术”(ontic technology)。所谓本体技术是指雅斯贝尔斯的“合目的的工具”规定,这种规定在本质上预设了科学对技术的优先性,即理性程式是技术的本质。但海德格尔在“本体论技术”意义上,指出了技术对科学的优先性,“机械技术本身是一种独立的实践转换,唯这种转换才要求应用数学、自然科学。机械技术始终是现代技术之本质的迄今为止最为显眼的后代余孽,而现代技术之本质与现代形而上学之本质相同一的”[4](P885)。这一陈述包含三层含义:一是按照技术实体理论,说技术是科学的应用如同说诗歌是字母的排列一样没有切中本质,在本质意义上正是现代技术(机械技术)支配着现代科学呈现,因为现代科学通过数学化将物抽象为绝对同质的微粒并置于时空中按力学规律计算、预测甚至支配和操作,这一科学图景如果不是通过机器模型加以设想是根本不可能的。二是历史学作为科学确认了现代科学(科学革命)先于现代技术(工业革命)的时间秩序,这只是说明了对现代科学起支配作用的现代技术这一本质最晚呈现出来,并不能说明历史上技术先于科学的本质意义。三是现代技术、现代科学和现代形而上学三种现代性现象的核心是机械技术,因为无论是现代科学还是现代形而上学,都是以机器为原型来设想自然和世界。既然现代技术在本质上优先于现代科学,那么现代科学与前现代科学也就不同了。在前现代科学那里,特别是在亚里士多德物理学中,是物性支配运动(如重物下落、轻物上升)和位置决定运动方式(如在上的重物下落、在下的轻物上升),其核心观念是物的内在天性构成天然运动的原因。在现代科学那里,每种物体都保持其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状态,只有在外力作用下才会改变原有状态(牛顿第一定律)。这种现代意义的“物”的特性或意义在它自身之外,且不能基于经验事实而发现,只能诉诸伽利略建构的“理想实验”而获得,是“物”之物性筹划的结果。也就是说,现代技术通过数学筹划而成为现代科学的本质,现代科学按照现代技术的本质呈现世界物性。至于现代形而上学要体现的是一种主体性原则,即主体按照自身对世界的(机器或机械)技术理解对客体世界进行规定和操作。

“合目的的工具”规定一方面使科学优先于技术,另一方面又模糊了现代技术与前现代技术之区分。例如,现代水力发电站和原始水力锯木厂都是合目的的工具,它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差别。针对这种情况,海德格尔又对技术是“人的行为”规定进行了批判。这种规定显然表明了人对技术的外部控制,其前提是工具与目的的分离,即技术不受制于目的,而是为多种目的服务。对于这种手段与目的的分离或无目标性,海德格尔认为与目的分离的技术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即“本体论技术”。这种价值不在于工具或手段及其服务的目的,而在于它呈现出技术本身的控制意义。在这种意义上,古希腊技艺的本质并不是亚里士多德以“四因说”描述的工具式或还原论式实体,而是由技艺共聚的招致或展现方式,如银盘制作就是这样一种通过银匠(动力因)聚集银(质料因)、银盘外观(形式因)和银盘效用限制(目的因)的招致或展现方式。这种招致或展现近乎于柏拉图的“理念”,从而构成了任何时代的技术本质,即“本体论技术”。但是,现代技术与前现代技术的不同是,它的展示表现为“促逼”“订造”“摆置”或“座驾”,在“座驾”中任何存在物都被改造成为“持存”或把“现实事物揭示为持存物”[4](P932-939)。海德格尔对现代技术的本质理解,显然是从形式理性上表明了现代技术具有自主价值的研究开发或“技科学”体系。与此相应,艾吕尔把这种自主的技术看作是一种“理性地获得的方法整体,并在特定发展阶段对人类活动各个领域具有绝对效率”[5]。这样现代技术便造就了这样一种自主的文化环境或系统,即它是人工制造的,具有自主的价值、观念和形态,不是按照人类所追求的目标发展,而是独立于人类干预循其自身的踪迹、逻辑和功能进入与目的相分离的手段积累,从而包含了它本来意义上的结构、要求和后果。这种对技术本质的理论叙事显然是批判性的,因为在经典技术哲学那里,技术作为座驾的人工展现或自主力量的积累,不仅以人对地球的“统治”使其对人类自身的威胁达到最严峻地步,而且技术把每种事物降到人的支配范围的控制作用范围,从而消解了其他展现方式的可能性,达到了现代人的“忘在”或“无家可归”状态。

第二,以主体间性寻求拯救之路。经典技术哲学的重要贡献是赋予技术以重要的哲学地位,或说使技术哲学成为必要的分支学科。这种必要性不仅体现为技术在本质上对科学的优先性,而且也表现为它在悲观主义意义上,从“本体论技术”上预示了人类物质和文化生存的未来灾难。但是,经典技术哲学并没有停留于此,其建构论诉求在于摆脱“本体论技术”的总体控制,诉诸“主体间性”寻求拯救之路。按照技术实体理论,自然观和生活世界观都是一样的,因为它们都可以通过理性的科学和技术加以把握,即都是对“本体论技术”的思维参照。这意味着,如果把先验自我(主体性)的意向性构造作为知识的根源,那么就必然会产生个体作为主体的认识的普遍性问题。为了摆脱这种主体的自我论困境,胡塞尔引入了“主体间性”概念,认为认识主体之间的共识或知识的普遍性的根据是人的统觉、同感、移情等能力。这一概念是在超验主体或主客对立框架内提出的,因此只是认识论的主体间性,并不能克服主体的自我论倾向。海德格尔正是由此转向从本体论上看待主体间性的更为广泛的哲学意义,认为主体间性的根据在于生存本身,而生存不是主客分割基础上的主体构造和客体征服,而是主体间性的“共在”——自我主体与对象主体之间的交往和对话。也就是说,必须要把现代技术的招致或展现置于人与存在的关系中加以考察,以便以人对存在的认识或理解为前提,使技术成为“在世之在”(being-in-the-world),从而体现主体间性对主体性的优先性,表明技术的意义解释对技术的建构论意义:“我们可以对技术对象的必要利用说‘是’;我们同时也可以说‘不’,因为我们拒斥其对我们的独断的要求,以及对我们的生命本质的压迫、扰乱和荒芜。”[4](P1239)这种对现代技术世界既给予肯定又给予否定的态度,就是海德格尔所谓的“对于物的泰然任之”的超验世界观。这种态度要求整个人类共同体以主体间性形成一种集体力量,把握现代技术世界的意义,寻找拯救方向。如果说“本体论技术”作为“座驾”已经形成了对人的普遍统治,那就只能超越这一“座驾”从其相邻的艺术领域寻找美学拯救之路,因为对柏拉图来说,技艺包括艺术和机巧,而艺术是一种带出而不是挑战、强使或订造。对海德格尔来说,这种美学拯救是指“天地人神”的四重世界游戏或“诗意地栖居”。这种世界建构并不专属于酒壶、桥、建筑、艺术品等人工物,也应该成为任何“本体技术”的价值或文化参照。海德格尔的这种美学拯救实际上是把胡塞尔的生活世界转换为一种赋意世界,只不过这一世界是一种回归古朴的集体乡愁意识。马尔库塞也是带着这种意识,力图诉诸主体间性,通过解放或审美升华,消解生命原则与现实原则之间的任何对立或冲突,使技术向艺术开放,“能够在对生命的保护和满足中自由地发现和实现物和人的各种潜力,并且为了达到这一目标能够玩转形式和质料的各种潜质”[6]。

无论是海德格尔还是马尔库塞,其美学拯救都保留了自我主体和超越主体的多重价值主体构架,因此实际上是一种内在的主体间性价值转换诉求或主体的自我改造要求。不过,在现实存在中,主体间性既指主体与客体、自我与他人以及个体与社会的关系,还指沟通主客关系的主体间性关系,包括技术、文化、语言和社会关系等。如果进入到社会层面上,那么主体间性就会被还原为作为社会主体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内在的主体间性价值诉求便被演化为外在的主体间性价值推动。哈贝马斯就是基于这种理解,考察人的社会统一性问题。他认为,在现实社会中人际关系分为工具行为和交往行为,工具行为是主客关系,而交往行为是主体间性行为。在他看来,随着技术进步,科学理性逐步失去其批判功能而局限于工具理性特征,这时技术手段与人类有机体的合目的合理性活动之间建立一种内在联系,因此必须要发展被工具行为所压制的交往行为的合理性。也是在这种意义上,芒福德提倡一种取代巨型机器的“民主技术”,以满足有机体的、生物学的和美学的需要或欲求,这种技术的“有机形式已经替人类本身的发展产生了一种模型,那是比机械世界观所能提供的还更丰富”[7]。

二、当代技术哲学及其客体间性概念

与技术实体理论一样,经典技术哲学带有某些先验观念。技术实体理论在工具意义上强调技术与价值无涉,但就主体性而言,对技术赋予了积极的伦理效应;经典技术哲学,以其技术本质理论,把现代技术描述为排斥人类其他选择的自主决定力量,进而对技术赋予消极的伦理效应。如果说前者忽视了技术对人类行动的文化作用或将技术的负面效应排斥在技术本身之外的话,那么后者则是以有限的经验例证,力图描述技术与人的本质关系或预示人类灾难。经典技术哲学尽管以内在或外在的主体间性价值转换推动寻求拯救之路,让人们重新看到了一个充满人性和灵性的未来技术世界,但它并未回到“本体技术”上来,为对抗强使的“本体论技术”提供太多的技术实践途径。正是因为如此,自1970年代以后,技术哲学开始脱离经典阶段,进入“经验转向”的新时代,形成了当代技术哲学。当代技术哲学的经验转向努力,是为了克服技术实体理论与技术本质理论的分裂,试图回到被经典技术哲学忽略的技术本身上来,面对技术决定-建构关联和技术结构-功能关联两个问题,通过“客体间性”概念解释做出哲学统摄。

第一,社会导向的技术哲学方法。当代技术哲学不再以善/恶、乌托邦/敌托邦、乐观主义/悲观主义这类道德观念,对现代技术做出先验分析,而是从先验理论回到技术本身上来进行不同的哲学反思。这种哲学反思,面对的首要问题是技术与社会的关系问题。对于这一问题,传统社会学享有与技术实体理论和经典技术哲学相同的技术决定论理念:一是技术是独立或自主的因素;二是技术变迁导致社会变迁或文化变迁;三是技术变化是社会变化的首要原因。但是,自1970年代末期以来,一种以“社会建构论”为标识的新技术社会学兴起,不再像技术决定论那样把技术变迁看作是参照其内在逻辑形成的固定路径,而是把技术发展看作一个涉及多种异质因素互动的多向度社会过程,主张把技术人工物的最终设计看做社会群体通过一系列争论和协商达成相对一致的技术解释的社会产物。应该说,社会建构论通过技术的社会建构,拒绝了技术的价值中立和自主逻辑前提,但问题在于它很少关注以主导价值建构的技术对个人经验和社会关系的影响方式,甚至为了超越技术决定论见解,有意忽视技术的社会冲击或效应。鉴于这一缺陷,那些仍然秉承经典技术哲学传统的当代技术哲学家,开始聚焦具体的技术和问题,借鉴社会建构论方法,力图发展一种较少决定论或敌托邦的技术-背景关联理论。

深受海德格尔德思想影响,雷福斯和鲍尔格曼主要关注的是技术在人与世界的关系中的生存方面的作用或人在世界中与世界打交道的技术行动方式,伊德则描述了技术在人与环境之间的不同居间方式或把技术看做一种人接触世界的媒介物。温纳继承芒福德、埃吕尔的文化政治批判传统,认为技术在自身设计过程中就包含了政治和文化因素,由此来描绘技术对人类生活的影响,并倡导技术设计变革。芬伯格受马尔库塞影响,直接吸收社会建构论概念,提出一种技术批判理论,强调技术的背景特征和技术可能的不同的发展和使用方式。所有这些研究或理论倾向均强调与道德、社会和民主思想一致的技术发展方式,实际上可以统称为社会导向方法。这种方法要处理的问题是技术决定-建构关联问题。这种关联包含两层含义:一方面,社会之所以要建构技术是因为技术对人类生存、健康和社会历史起着决定性作用,如果技术对社会没有特别重要的作用和意义,那么社会就没有必要对技术加以建构,因此“必须以技术为前提,才有对技术的社会建构”,要“在肯定技术的决定作用的前提下接受技术的社会建构论”[8];另一方面,技术之所以能够对社会起到重要的作用,是因为社会群体对技术的权力拥有,如果技术只是作为中立或自主的力量而与社会或文化相分离,那么技术的作用就只能是无的放矢。正是基于这两方面考虑,当代技术哲学的社会导向方法,从经验上把技术的发展和利用看做是偶然的社会建构物,强调技术不同的可能的设计和利用会导致根本不同的社会结果,进而表明技术的发展和后果也是社会建构的或与背景相关的社会产物。

第二,工程导向的技术哲学方法。除社会导向方法外,还有一种方法是工程导向方法。在当代技术哲学中,工程导向方法与社会导向方法的不同在于,它是一种描述的技术哲学,而不是规范的、评价的技术哲学。但是,它同样也不同于技术实体理论仅在工具意义所做的哲学分析,因为它从技术内部赋予社会以有限的地位或角色。工程导向方法不再如技术实体理论那样坚持技术的目的外在于技术本身的观点,而把它看作是与社会意向相通的技术内在功能属性。坚持这种方法的多数技术哲学家都认识到,工程是社会的一部分,工程影响社会也受社会影响。作为工程导向方法的重要代表,荷兰学派提出了技术人工物二元论,即结构-功能理论。这被奉为当代分析的技术哲学的重要研究纲领。按照这一纲领,技术人工物既是具有几何、物理和化学特征的物理客体,又是包含精神状态和意向行动的功能客体。两者的关系在于,人工物的功能实现“关键地取决于其物理结构”,但它作为物理客体又与自然客体不同,是“意向地产生的”功能客体[9]。毫无疑问,技术功能在人工物的设计、生产和使用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但问题在于,如果将技术功能归于意向性,那么其物理结构就显得没有意义。同样地,如果将技术功能归于物理结构,那么就无法将人工物与自然客体区分开来。这就是技术人工物二元论的“本体论硬问题”。荷兰学派即使采取了解释融贯推理、类比融贯推理、演绎融贯推理和实践推理,甚至将技术人工物的二元属性放大为“结构-功能-意向”和“技术人工物-物理客体-社会人工物”范畴,也仍然没有给出满意的哲学答案。超越这种二元论的途径显然要诉诸技术实践(包括设计、制造、生产等活动)和多重物性等范畴,但这样一来就要求当代技术哲学对技术的内在关系和外在关系给予某种本体论统摄。

第三,客体间性的本体论统摄。社会导向方法和工程导向方法的确不同,但它们面对的问题并非没有联系。社会导向方法从不同角度看待技术特征,自然会涉及技术结构-功能关联问题;工程导向方法在解释技术人工物功能时,是通过人的意向直接开放给社会,因此也会涉及技术决定-建构关联问题。因此所谓技术结构-功能关联与技术决定-建构关联问题,其实是两个相互缠绕、相互连接的技术哲学问题。在这种意义上,当代技术哲学涉及的仍然是“技术-(人)社会”框架。对这一框架,无论是技术实体理论,还是经典技术哲学的技术本质理论,都是以手段与目的分离或鸿沟为前提。经典技术哲学即使以主体间性的价值互动构成、集体涌现和全球共同体等寻求拯救之路,也不过是为了跨越这道鸿沟。也就是说,主体间性概念仍然要假定存在着个体与社会之间的分离或鸿沟。对于拉图尔来说,这种鸿沟只是理论家的一种假设、幻想或诱惑,压根就不存在。他为此引入“客体间性”概念,把社会描述为一种“物质身体”,认为在这种身体中“诸客体并不是手段,而是居间体(mediator)”,人是客体力量的忠实信使或以诸物为条件,客体是人的力量的忠实传递者,既具有“物性”意志又执行着某种形式的“灵性”,因此必须要“把诸物看做社会事实;以人与非人行动体之间的性能交换取代互动与社会之间的对称性假想;经验上尊重本土化和全球化操作”[10]。这里所谓的“客体”不再是技术实体理论的独立存在的“实体”,而是与实践、背景相关的实在或“实际物”,也即居间体、行动者或行动者网络。这里不仅技术人工物能够体现其使用者意向,而且整个物质世界也有着自身的实际场景。也就是说,所有物质客体都不过是社会事实,特别是技术人工物本身就是社会建构物。至于本土化和全球化则代表着这些“实际物”的能动性议程,这种议程兼容了包括技术实践在内的各种社会文化展开程序。在本体论意义上,这种居间体概念实际上打破了主体与客体、社会与自然、人与物之间的根本界限,使主体/客体、自然/社会、物/人都成为了技术实践的行动者。这些实际物被赋予了同等性能,并不存在任何优先力量,并不存在主体的能动力量和客体的盲目力量之分,它们在实践中彼此博弈,相互交换性能,共同生成性地建构着技术和社会。这就是所谓人与物的“混合本体论”。这种混合本体论既赋予了技术人工物的社会建构和背景化特征,又把技术实践看做一种内在权威和外在机制形成的活动网络,看做主体与客体、社会与自然的共同进化的历史过程。因此在本体论意义上,客体间性概念表明了技术各种要素的共同在场,由此也使当代技术哲学整个地呈现出与技术实体理论完全不同的新视野。

三、间性理论作为技术哲学一种取向

以上考察表明,无论是经典技术哲学,还是当代技术哲学,都是要力图挣脱技术实体理论的实践限制,并分别展示出了“主体间性”和“客体间性”概念的技术哲学意义。把握这种趋势,相对于技术实体理论,我们可以尝试建构一种“技术间性理论”,以避免在理论上纠缠于乐观主义/悲观主义、本质主义/建构主义、客观主义/主观主义、结构主义/功能主义(或意向主义)、技术决定论/社会决定论等各种矛盾。

第一,必要性与可能性。技术间性理论的必要性,首先是对技术实体理论长期渗透和侵润技术实践的现实文化情形的哲学反思。技术实体理论反映的是人类以技术工具和方法控制自然实在和解决全部问题的基本态度:在人类征服自然的主体-客体关系下,以技术的独立性、合理性、中立性和可预测性恒久地追求技术的精湛和物质进步的有效性。也许说一部西方哲学史就是一部技术实体理论史并不能为大家普遍认同,但如果说技术实体理论确保了西方哲学、科学、文化和行动,以技术控制自然思想为动力而获得发展,则是可以为多数人所能接受的。如果不能如经典技术哲学那样面对全球暖化现象而陷入一种悲观主义论调,那么就需要启动技术间性理论,直面当前技术实践和技术文化的张力和危险,走出技术实体理论的控制困境。

之所以要提出技术间性理论,还源于当代技术哲学不充分的理论发展。当代技术哲学经过经验转向后,虽然对经典技术哲学给予了极大改善,但仍未能确立起一门完整的、成熟的技术哲学学科,技术哲学仍然有着值得改善的学术空间。一方面,社会导向方法提供了较为广泛的技术评价研究,但缺乏能够辨识不同技术价值和平衡各种不同技术价值的系统综合理论;另一方面,社会导向方法与工程导向方法相互独立的发展路线,使当代技术哲学无法将技术决定-建构与技术结构-功能的双重关联问题进行统筹考虑。在这种意义上,可以把技术间性理论看作当代技术哲学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自古希腊以来,技术是以技术实体理论为它设置的外部边界而发展的,也即技术是属于与自然、生命、文化和社会存在完全不同的独立实体范畴。但是,由于技术发展越来越广泛而深刻地影响着当今世界的自然、经济、社会、文化和政治各个领域,所以这种界限越来越被技术本身的发展而打破。这就需要我们跨越原有的技术实体差异或边界看待技术的特定功能,尝试以技术间性理论综合考虑技术的各种价值关系、过程和绩效,以便寻求更为适当的技术发展方式。

第二,若干理论命题阐释。技术间性理论也许是这样一种理论,即它以平衡各种价值为目标,基于各种技术价值关系考量,围绕技术的社会-伦理问题,从理论上帮助人们辨识各种积极的和消极的技术后果,为对其作出价值判断提供更为广泛而深刻的规范和背景分析,进而为新技术发展及其未来应用的规范解释提供哲学基础。当然,技术间性理论毕竟还是一个非常薄弱的研究方向,毕竟会涉及一些新的概念和命题:

A.技术的实质不是实体而是间性;

B.技术间性是一种价值关联;

C.技术间性对技术实体具有优先性;

D.技术间性具有可解释性。

相对于技术实体理论把技术看作是一种独立存在的实体,我们首先可以把技术看作一种“间性存在”(interbeing)。所谓间性存在是指事物之间的相通、互动和交互关系。例如,从一张纸可以看到所有其他的事物,如森林、伐木工人、造纸厂等。真实的存在不是独立的实体,而是被人所经验的存在。这样当我们讨论技术的存在问题时,我们便不能再限于它的实体化绝对本源的单向度工具关系,而是回归到它的间性存在上呈现其广泛意义。这并非要消解技术本身的物质存在,也并非要从技术的“不可见”的交互关系出发规定其自身的量的无限性,而是要把技术展示为人的真实的存在方式。对于这样的存在方式,商戈令指出:“一个人只有进行不同的延生才会变成一个整体上不同的人,了解一个人就是要了解机械装备物(machinic assemblages),因为在这种装备物中他或她便不过是一个要素而已。人类是不完整的,从根本上说需要获得延生。间性(interology)是我们的存在方式,也即是说,存在就是间性存在(interbeing)。”[11]在这里人与技术是一种共生或对位关系,人是技术产生技术的存在方式,是技术再生系统,技术是人得以改造或延生的存在方式,是人得以栖居的人工环境。

一旦在人的延伸意义上来看待技术,技术的存在方式便不再是一个本体论问题,而是一个间性问题。“间性”概念源于主体间性或客体间性的哲学抽象,是一种“开放”,这种开放“不是开放实体,而是开放或开出开放以通达实在或成其实在之通的开放,也可以说是扫除阻挡或障碍使之通达之开放”,是“开放在实体/事物/观念之间或之外的那些现象、性质和状态,即是使实体及其性质生成和存在得以实现或不能实现(达到或达不到目的)的间性”[12]。也就是说,“间性”是实现通达的开放,这种开放是技术的实质。例如,土路、高速路甚至铁路、高铁等作为实体的构造和类型并不是道路的实质,筑路技术的真实存在是通达,因此无论是打隧道、修栈道还是架桥梁或建设高铁,其所用的质料和赋予道路的形式并不决定道路的通达与否(顶多只能对通达的程度产生影响),而是为了通达而存在并为其所用。超越筑路这一具体技术现象,在广泛意义上,我们可以认为技术的真实存在不是实体而是间性。技术间性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垂直间性,即主体-客体间性,指技术是人的能动性或实践,包括人与技术、技术与自然、技术与社会等这类人与非人的关系;二是水平间性,即主体间性或客体间性,包括人与人、人与人工物、人工物与人工物、人工物与自然物等一系列关系。在当代社会中,无论是垂直间性还是水平间性,很大程度上均以技术人工物为前提。技术作为一种间性存在,既是人的行动关系,又是技术人工物的物性关系。这种存在方式,包括技术的意义建构或生成、技术与人类和社会的价值沟通、对话和共存等各个方面。

技术实体理论也涉及间性,强调技术实体的功能属性,特别是强调工具与目的或手段与目标的关联。但这种关联是将手段或工具锁闭于自身,把目的或手段看作技术之外的东西。相对于技术实体理论的这种非价值关联概念,技术间性理论把技术看作一种技术与社会的开放的、广泛的价值关联。芬伯格认为,“技术对价值的关联问题”是一个自古希腊时期至今的“世代问题”[13]。当代技术哲学的整体发展态势,就在于这样一种价值关联探索,即基于技术的伦理价值和非伦理价值对具体的不同技术及其实践进行评价。这种评价不仅要鉴别出附属于技术人工物和技术社会过程的工具价值、伦理价值、美学价值、文化价值、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等,而且还要对这些价值进行比较(如比较安全价值和隐私价值以及经济价值和环境价值等),以便确定何种价值更为重要,由此考虑怎样通过技术推动价值实现问题。在这种意义上,说技术是间性的是说技术是价值关联的。如果说垂直间性是指主体对客体的实践价值关联的话,那么水平间性则是指各种技术相关价值的相互关联。

以上把技术看作是间性存在或把技术间性看做一种价值关联,似乎都不能离开主体、客体之类的实体概念。因此我们并不否定技术实体及其在技术发生或生成中的存在,没有技术实体的存在,技术间性概念也就失去了意义,因为技术的间性存在总是指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之间的价值关联,总是指技术生成或变化的可能性、条件和背景。这里不是说技术实体理论不讲间性,而是说不能像技术实体理论那样把实体看作技术的中心、实质或本质,把技术间性仅仅看作是技术的实体存在属性,或者仅仅以主体的理性或效率标准预设技术实体结构,因为这样就有可能忽视乃至忘却技术的间性存在,从而形成以手段取代目的的技术发展趋势。也不是说技术间性理论不讲实体,而是说它从坚持独立实体概念,转向强调实际的、处于价值关联或背景中的“实际物”概念,由此围绕范畴先行的选择预设技术间性对技术实体的优先性,即以技术间性为起点或从技术间性出发开启技术世界解释之路,由此来影响技术发展方式或方向。

技术间性优先于技术实体的命题,至少包含两方面含义:一是技术人工物是间性建构之物,它唯有在主客间性、主体间性或客体间性的价值关联中才能成其所是。例如,从间性来看,锤子存在于制造和使用过程及其关系中,因此锤子是实用工具;从实体来看,锤子不过是铁块加木柄。从实体看技术,是对技术的价值关联的消解;从间性看技术,是对技术的价值关联的重拾。二是技术的所有价值关联均以善为准绳加以评价,唯有以善为评价标准才能避免和减少技术的负面效应。这种善的价值标准包括生活之善和社会之善两个方面,技术的任何价值关联,无论是经济价值还是文化价值,只要从这两个方面加以考量,就能在技术与美好生活、美好社会之间建立起可选择的开放联系。

无论如何,技术间性理论要表明的是技术与人、技术与社会的广泛关系。如果说人-技术关系在微观层面上,涉及人与技术人工物的关系和互动以及人的技术实践参与的话,那么技术-社会关系则在中观层面上,涉及技术产品和实践与各种社会因素的关系和互动。这种双重关系包括诸多间性问题,如技术人工物怎样影响政治过程、技术设计过程如何与经济过程互动等。对技术的这些复杂关系,当代技术哲学启用了以描述为基础的批判和规范评价方法。但对技术人工物的设计、发展、生产和维修的狭隘描述,并不能满足对人-技术、技术-社会关系的深刻理解、批判和规范评价。这意味着必须要赋予技术以广泛的可解释性,包括与技术人工物、实践和发展过程相关的人类直观、认知、行动、经验、身份、身体图像、道德发展、道德审慎、人性、信仰和价值观念以及社会结构、制度和过程(如政治、经济、高等教育、全球化、友好国际关系和性别问题等)、对话实践和信仰、自然和环境等解释范畴。如同语言、符号、象征物和文本一样,技术间性具有可读性。由于设备或系统与其创新者、制造者和使用者背景乃至更为广泛的文化背景相关,所以技术均是针对某一背景而获得意义,必须要围绕其意义对来自各方面就技术人工物和实践而涉及和引入的环境影响、社会结果、道德价值或规范表达和个体行动责任以及技术动力与社会基本结构和制度关系等问题进行解读和评价。人以技术为居间的经验表明,技术具有与其使用和其功能实现背景相关的多重社会意义(如汽车作为一种机器,既具有机械特征又代表着社会意义分层),特别是技术与人类生活的相互复杂缠绕,更使技术的社会意义丰富多彩。如果我们真正尊重人类个体权利和集体福利,那么借助对技术意义的广泛解释,必然有利于技术设计、选择、管理和分配的民主建构发展。

总体而言,把技术间性理论作为当代技术哲学的一种发展方向选择,无疑是对西方哲学的主体间性和客体间性概念的极大发挥。我们相信,对技术间性理论的进一步完善和发展,能够对我国在创新驱动发展中处理中国-世界关系、创新-引进关系、集成创新-原始创新关系、工程-环境关系、技术-社会关系等问题提供新的见解。

[1][美]卡尔·米切姆.藏龙卧虎的预言,潜在的希望:技术哲学的过去与未来[J].王楠,译.工程研究,2014(2):119-124.

[2][美]安德鲁·芬伯格.技术批判理论[M].韩连庆,曹观法,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3-6.

[3]李三虎.技术实体理论归置[J].洛阳师范学院学报,2014(12):1-11.

[4][德]海德格尔.海德格尔选集(上下卷)[C].孙周兴,译.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

[5]Jacques Ellul. The Technological Society[M].Translated by John Wilkinson. New York: the Continum Publishing Corporation, 1980:25.

[6]Herbert Marcuse. An Essay on Liberation[M]. Boston:Beacon,1969:24.

[7][美]芒福德.机械的神话[M].台北:黎明文化事业股份公司,1972:30.

[8]陈昌曙,罗茜.为技术决定论辩护[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7(9):96-97.

[9]Peter Kroes and Anthonie Meijers. The Dual Nature of Technical Artifacts—Introduction: The Dual Nature of Technical Artifacts[J]. Studies in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2006(1):1.

[10]Bruno Latour. On Intersubjectiviy[J]. Mind, Culture, and Activity, 1996(4):240.

[11]商戈令.道通与间性[J].哲学分析,2012(5):146-155.

[12]Peter Zhang. McLuhan and I Ching: An Interological Inquiry[J]. Canadian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2014(3):146-147.

[13]Andrew Feenberg. Can Technology Incorporate Values? Marcuse's Answer to the Question of the Age[A]. Text of a paper for the conference on The Legacy of Herbert Marcus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November 7, 1998:1.

Technology Philosophy: From Substantive Theory to Inter-technological Theory

LISan-hu

(JournalsCenter,PartySchoolofGuangzhouProvincialCommitteeofC.P.C.,Guangzhou,Guangdong510070,China)

For historians of technology philosophy, its development is generally divided into three generations. The first generation originated in the prehistorical development of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the second generation called as classical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the third generation (and even the emerging fourth generation) are called as contemporary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This is to say that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 of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shows a thread that is from substantive theory to inter-technological theory. It can be said that historians of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is revealed as a developmental clue from Substantive Theory to Inter-technological Theory. The choice of inter-technological theory as a development direction of contemporary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is a great display of the inter-subjectivity and inter-objectivity of western philosophy.

technology philosophy; substantive theory; inter-subjectivity; inter-objectivity; inter-technological theory

2016-11-19

2013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13BZX026)

李三虎(1964-),男,山西长治人,教授,博士,主要从事科技哲学、社会空间理论和政治伦理研究。

N03

A

1672-934X(2017)01-0005-10

10.16573/j.cnki.1672-934x.2017.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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