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林飞
(中国社会科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2488)
论互联网与共产主义
——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视角
殷林飞
(中国社会科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2488)
互联网,作为一种新型的改变生产关系的力量,让资本主义内部产生了诸多变化,如:改变生产和销售的关系,重构着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改变所有制的实现形式,缩小人与人关系异化的差距。互联网的发展加速了资本主义的腐朽和没落,同时促使诸多社会主义因素的孕育和生长,逐步体现着共产主义的主要特征,让人类在自由全面发展的道路上更近一大步。从现实上看,互联网产生的巨大推力使我们已经可以瞭望到共产主义,并使这个过程看起来并不遥远。
互联网;社会主义;生产关系;资本主义;共产主义
互联网如火如荼的迅速发展,以洪水泛滥之势吞噬着一切,从日常生活中的个人到企业中的工人,从生产的组织方式到意识形态中的信仰,社会的发展再也离不开互联网。互联网作为一种全新的工具、生产方式及思维模式极大地改变了人类的交往方式,在提速生产力的同时,也给资本主义社会带来了新的不平等,加速了资本主义的腐朽和堕落。历史上,生产工具的每次进步,总是能激发人们讨论未来社会形态的乌托邦热情,好像生产工具具有幻化一切的能力,把人们从落后带入先进,从丑恶带入美好。资本主义从萌芽到现在已历经蒸汽革命、电气革命和新科技革命,每次革命都促使了生产力的巨大提升和生产关系的深刻变革。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已历时500年,在互联网的催促下,社会主义在资本主义母体中500年的孕育,逐渐诞生出完善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从现实看来是如此地接近答案。
互联网是一种深层次的技术革命,它深刻渗入生产力发展的各个角落,带来了生产关系的巨大变革,从人类生产生活方式到所有权观念,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到生产模式和销售渠道,无不受到互联网的影响。互联网让生产力更加自由,形态更为多样化。
(一)互联网正在改变生产与消费的关系
在大工业时代,生产和消费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严格对等与和谐一致。供给学派的鼻祖萨伊有一个著名的结论:“需求是由供给自动创造的”,其实,此处的“创造”与其说是供给可以有效引导需求,不如说是生产对消费的强制欺凌,从而造成生产方占据主导地位,消费方却屈于从属地位。这意味着“企业生产什么,你就消费什么”。但是,生产者也往往要为自己的任性买单,即承担产能过剩所带来的风险和危机。
在互联网时代,生产与消费的关系开始逐渐平衡,生产再也主导不了消费,消费在生产的霸权下获得新生。随着互联网的渗透,消费开始主导生产,“生产消费者”这一新名词开始进入学者们的视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学者伊藤穰一认为,在互联网空间,生产者与消费者开始融为一体,市场中介已经成为社会有机体的多余废物,生产将会直接与消费对接[1]。中间媒介的消失是一个自然进化结果,这个改变意味着,在互联网时代,“买卖分裂”的市场经济已经不合时宜,“产销合一”的计划经济,更加适合这个时代。以互联网领衔的生产工具大变革,正在改变着生产关系,新的经济形态开始冲破旧的经济形态,呈现欣欣向荣的景象。
(二)互联网重构人类生活生产方式
互联网正在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必备元素”,深刻影响着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方式。除了传统的通讯、娱乐以外,互联网对交通、金融、教育、健康、民生等领域的渗透逐步加速,各领域都在深度“互联网+”。以中国为例,截至2016年12月,网民规模已达7.31亿,网民中即时通信用户规模达到6.66亿,网络购物用户规模达到4.67亿。通过网络购票、预定酒店或网络旅游产品的网民规模已达2.62亿,2015年上半年预约过出租车的用户规模达2.25亿。当今,互联网已经全面“霸占”商业系统,正在从第三产业开始向第一和第二产业渗透,深入到实体经济中;“以物联网广泛应用为主要特征的互联网经济,使人、工业设备与计算机网络相连接,打通了信息和设备联接设计、制造、流通、消费等经济活动的所有环节,构成全球虚拟现实空间”[2]。
互联网引起企业生存模式的巨大变化。信息的革命使管理突破时空的限制,极大提升了管理效能。大企业或者小微企业都可以实现全球范围内的生产和运营,生产力突破时空限制,迈入自由的空间。回顾生产力发展的历史过程,体力劳动这一生产力中最重要的因素,其基础性的地位并没有被改变,而生产工具的每一轮革命都促使生产管理组织和生产平台华丽转身,从作坊到工厂,从工厂到大数据平台。互联网也带来了交易渠道的革命,新型电商如淘宝、京东、滴滴等数据平台为人们带来了低成本的、快捷的交易渠道。2016年11月11日,天猫双11全球狂欢节当天交易额就突破1 207亿元,全球235个国家和地区参与其中,菜鸟网络共产生6.57亿物流订单,支付宝实现支付总笔数10.5亿笔,同比增长48%[3]。大数据促进了个性化产品定制和精准营销,极大提升了产品服务的价值。利用大数据,个性化定制普及化,精准化的产品和服务营销更为普遍。例如,在“互联网+交通”中,打车公司会根据用户行为进行大数据的统计和分类,根据精准营销理念发放打车优惠券,根据不同用户实施不同的营销策略。
(三)互联网正在改变所有权观念
从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以来,私有制统治了全部的历史。好像私有制是天经地义、亘古不变的法则。私有制对时空、环境、土地和矿产等资源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望,“就连我们生存依赖的水源、空气、语言、文化,甚至物种和人类基因等也被逐步私有化了”[4]。对剩余产品的占有,成为每个阶级社会中统治阶级的必然追求,私有的观念如此深入人心,于是,私有制好像成了人类生存的“最佳”社会状态。
互联网却使这种情况得以改变,“共享”逐渐成为社会经济的普遍状态。现今,对一切事物,人们更看重的是使用(共享),而不是占有!“分享经济”现在已经成为重要的经济形式,专车服务和滴滴打车改变了小汽车使用的私人专有模式,使交通工具开始共享;赶集网让人们在二手市场找到自己需要的产品,把闲置的产品重新利用起来,这种二手交易让物品在不同的时段归属不同的人。可以说,私有是最浪费资源的一种所有制模式,而让渡部分所有权或使用权,甚至共享所有权才是互联网带来的重大意义。
(四)互联网缩小人与人关系异化的差距
互联网使得人类知识扁平化,让知识具有非排他性的特点,知识已不再是少数人的私有品。资讯、知识和技术等非物质产品,通过互联网传播具有了前所未有的扩散速度,并覆盖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社会的扁平化结构,意味着人人皆可获得自己所需信息。信息获得能力的提升使个人可以不再依赖某个组织或者权威人物,“去中心化”成为现实的人的真实生存状态。
网购让商品提供者与购买者之间处于平等的关系,不因地域的远近或关系的亲疏而产生不平等。网上购物也提供了另外一种图景,一个人可以完全依赖网购,在封闭的空间内进行衣、食、住、用,并工作和生活一段时间。而在以前,封闭的生活空间意味着生存的难以为继。马克思根据作为社会历史主体的人的发展状况,把人类历史发展的过程划分为三种形态:人的依赖性社会、物的依赖性社会和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社会。“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态,在这种形态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是第二种社会形态,在这种形态下,形成了普遍的物质交换关系和人能力全面提升的体系。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社会生产能力极端发达基础的社会是第三个阶段。第二个阶段为第三个阶段创造条件。”[5]从人的解放程度上看,以互联网为基础的网络生活,让人对信息、物品的获取变得更加自由,获取的范围进一步扩大,通过某台电脑向全球采购生产和生活资料成为现实。相比之前社会的封闭性和信息获取经过多重人与人之间的传递,在网络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依赖性进一步弱化,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互联网的发展,导致互联网以一种几何级数增加的方式与规模浸入到资本主义社会的角角落落,成为资本主义继续向前发展不可或缺的工具与动力;但同时又深化了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使资本主义的顽疾进一步加重,加速了资本主义的腐朽和衰败。
(一)互联网正在加剧全球范围内的贫富两极分化
互联网的迅疾发展,使得资本主义所雇佣的人数愈来愈少,使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6]。2011年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提出了著名的口号“我们是99%”,其含义是,99%的美国人在过去30年间根本没有获得实质性的财富增加,而1%的权贵们的财富增长极为迅速。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失业率一直高居不下,2008—2011年,美国的长期失业率从10.6%增加到31.3%,英国从24.1%增加到33.4%,西班牙从17.9%增加到41.6%,长期性失业给工人带来了生活甚至是生存困难[7]。互联网的发展使得垄断产品的价格和质量愈具竞争力,资本进一步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互联网+金融衍生品”模式的泛滥,快速的资本流动,他人的大量财富瞬间就能被掠夺,贫苦雇佣工人大量出现,中产阶级也被迅速抛入失业大军。瑞士信贷于2013年10月发布的《全球财富报告》显示,苏联解体后走向资本主义制度的俄罗斯联邦,贫富差距已达到惊人的地步,该国有1.43亿人口,全国35%的财富却被110位富豪所持有[8]。
互联网加大了全球各国的贫富差距。各经济体要发展经济和社会事业需要坚实的技术基础,现代社会尤其表现为要具有良好的互联网技术。不同国家的互联网基础设施发展程度不同,创造的经济命运不同,更带来深刻的不平等。新的商业模式离不开互联网的渗透和参与,传统产业需要和“互联网+”相结合才能得到提升。穷国的发展总是离不开抄袭富国的商业模式和产业模式,技术的差距使富国更富、穷国更穷。互联网的出现使这种马太效应翻倍地扩大,让本来已经存在的发展差距、贫富差距进一步加大,使强者更强、弱者更弱。互联网科技革命使产品的销售打破了生产国地域限制,在全球各国进行售卖,市场的扩大、成本的下降带来的利润大部分被输回母国,分配给企业所有者和高管,而生产国的普通劳动者却分不到一杯羹。穷国在资本的肆虐下已经生存困难,再加上互联网的欺凌,穷国要发展,举步维艰,要想和富国平起平坐,要走的路还很长。
(二)互联网的发展使“数字鸿沟”现象加重
互联网的迅速发展使资本主义国家在社会层面出现了“数字鸿沟”,“数字鸿沟”是指人们在占有和使用先进的信息技术以及信息工具方面的差距。那些具有良好网络技术技能的人能得到更好的资讯,能寻求到更好的工作、接受更好的教育,由此也能更好地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这些人与那些不具备上网条件的人或者不会运用网络的人相比较,自身地位提升得更快,改变自身经济状况的能力更强,差距将会越来越大。
“数字鸿沟”的发展还衍生出“民主鸿沟”,资本主义业已存在的贫富差距和机会不公,使穷人或者不拥有信息工具,或者接受不到好的教育,造成掌握信息技术的能力弱,不能及时接收到网络媒体上的资讯,不能享受电子政务的便利,也不能运用互联网参与政治生活。在资本主义社会,财富多少、教育程度高低能决定适应互联网时代能力的强弱。财富、教育程度和权力愈多愈高愈大的群体,享受信息社会的好处就愈多;反之,财富、教育程度和权力愈少愈低愈小,享受信息社会的好处就愈少。弱势群体是享受不到互联网时代的民主便利的,反而是多了一种加在自己头上的新型剥削力量!
(三)互联网使无产阶级的力量迅速壮大
互联网的迅猛发展,必然造成全世界范围内的贫富对立加剧,并且会造就与国际垄断资本对抗的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队伍愈来愈庞大。在互联网经济条件下,个人能力的充分发展,必将促使大批由先进理论武装的无产阶级思想家、理论家、政治家、革命家、军事家出现。
西方“中产阶级”发展壮大的趋势是虚幻的,垄断和剥削程度的加深,将会把越来越多西方的“中产阶级”拉入无产阶级的队伍中去。西方中产阶级表面的富有是经济全球化中,资本输出攻城掠地,强势吸纳全世界雇佣劳动阶级的血汗的结果。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利用贸易、技术、金融的霸权,强势从海外获得物美价廉的工业产品和生活必需品供应本国各阶级阶层,并用获得的垄断利润为本国穷人提供基本生活待遇、医疗和教育等福利,并支付给中产阶级高于劳动力价值的薪水。资本主义所谓“福利社会”和中产阶级的高薪水,掩饰的恰恰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残酷压榨穷国工人阶级的极端残忍和无情。福利制度的假象和生活的改善让很多中产阶级不愿把自己归入到无产阶级的行列。拥有汽车、住房甚至股票让这些白领、律师、管理人员和技术工人过着体面的生活。但碰到大的经济危机,这些中产阶级会发现股票存款迅速缩水,甚至失去房子和汽车。当这些“中产阶级”处于生存边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本质上只是一个“无产者”。根据美联储统计资料,由于房价和股市暴跌的原因,2007年至2010年的四年间,美国中产阶级家庭资产净值约缩水39%,大约50%的“中产阶级”经济地位明显下降[9]。而贫困资本主义国家中的“中产阶级”,其薪水实质上是资本家压榨工人的剩余价值中的一部分,是无产阶级这个整体中阶层分化的结果,这些中产阶级并没有占有生产资料,也没有无偿占有剩余价值,本质上只是“无产者”。这些无产者学历高,学习能力强,年轻人占大多数,当这些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挤进贫困者行列时,“他们就会与本来就处于贫困行列的‘蓝领工人’阶层相结合,其斗争的反抗形式和效果会与以往经济危机中有很大的不同”[6]。
(四)互联网金融吞噬一切
作为资本的最新形态,金融垄断资本正一步步吞噬世界工商业资本,使物质商品的生产能力和创造能力急剧减弱,同时也加剧全球范围内的失业和导致有效需求的锐减。当金融遇上互联网,金融垄断资本就像放开闸的洪水,在资本主义国家泛滥,“互联网+金融”使得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专注于非物质生产领域的生产和服务,特别是信息生产和信息服务产业。虽然“互联网+金融”是孕育和壮大先进生产力的“摇篮”,但同时这里也是金融垄断资本狂欢和洗劫的“乐园”。当今世界的经济全球化,“本质上是被国际金融垄断及产业垄断等资本所占有和主导,它们主导并规制着政治、法律和意识形态的全球化”[6]。国际垄断资本和互联网金融的结合,考验着不同国家间的全方位的竞争,不但有经济方面的,而且有政治较量和意识形态斗争的意味。
近年来,金融的模式剧烈变化。当互联网技术和移动支付、大数据、云计算、搜索技术结合在一起,对金融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人类的金融模式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互联网银行取代实体银行趋势明显,银行纷纷裁员,互联网金融模式将是未来20年的主流。各支付平台、电商平台、通讯公司、互联网公司凭借技术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纷纷加入金融行业,蚕食传统金融机构的业务领域。这些互联网公司和平台不但为个人和企业提供金融服务,而且把购物娱乐、住宿出行、便民生活和教育公益等业务也纳入服务范围,且有吞噬全部社会生活之势。在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互联网金融呈现出的这种强大渗透力量,让资本的剥削本质表现得更加露骨、更加罪恶、更加疯狂。
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不是一个突然的过程,而是社会主义因素在资本主义的母体中充分发展的过程,是从量变到质变,质变领域逐渐扩大的过程。虽然不能否定突然的革命使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首先建立起来,然后再逐步实现社会主义物质充分发展的历史作用。但苏联和东欧剧变还是昭示了当社会主义因素的充分发展没有从生产关系层面转到生产力发展层面时,社会主义容易受挫。所以,社会主义因素在资本主义的母体中逐渐充分发展,也许产出的“社会主义胎儿”会生长得更快、更强壮!
(一)私有制的逐步消灭
共产主义革命同以往的革命的相同点是废除先前的所有制关系。废除先前存在的所有制关系,并不是共产主义所具有的独特进程。一切所有制关系都经历了历史更替,原始社会被更替为奴隶社会、奴隶社会被更替为封建社会、封建社会被更替为资本主义社会,都是旧的所有制关系被新的所有制关系所代替,或者说都是旧的所有制关系被消灭。同样,资产阶级私有制的消除是一个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的进程,同时也是一个由部分到整体,消除先前所有制的过程,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公有制的领域逐渐扩大的过程。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国有经济、股份制、社会保障、职工参与经济管理、众筹制的发展壮大及互联网条件下分享经济的逐步繁荣等都是公有制从量到质的变化过程。在互联网深入发展的当下,新的分享经济模式在成长,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通过互联网分享私人房间、汽车和船舶等各种用品。虽然这种分享没有改变所有权,但是却在改变着人们的理念,所有权被重视的程度在逐渐降低。社会所有制并不影响个人所有制的实现,就像中国土地制度一样,土地归国家所有,个人或企业可以使用国家的土地,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所有权是公有的,而使用权是私有的。同样,在互联网社会,个人拥有房屋、汽车、船舶也并不影响社会共同享有这些物品的使用权。从这个角度上看,互联网上的物品共享逐步消灭的是私有制的本质,从而实现公有制的实质。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的:“共产主义的特征并不是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10]
(二)旧分工逐步消除
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把实现共产主义的条件总结为:要消灭分工。在阶级社会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之所以会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源在于“分工”的存在。
分工可以分为生产力维度的分工和生产关系维度的分工,前者的分工是很难消灭的,而后者的分工是可以消灭的;分工本身无法消灭,但分工的形式将会消灭或进一步模糊化;也就是说,自愿而全面发展的分工,替代“固定且强迫的分工”,旧的分工如血缘关系的分工、世袭的分工,会逐渐趋于消亡;而新分工的特点是特殊利益和共同利益之间没有分裂,分工是出于自愿的,而不是异化的力量[11]。在工业社会,政治权力的分工愈加明显,在经济领域的分工更是如此。虽然仍然存在着“人力资产专用性的制约”,但无论是传统的工农业还是第三产业,行业之间与职业之间的转换成为劳动者的正常选择。特别是互联网的发展,使虚拟经济更加模糊了分工之间的差别。在“一个大学老师开车去学校用投影仪上课”这个命题中,大学老师同时承担了三个职业身份:教师、司机、计算机打字员,这意味着可以减少从事司机和打字员的职业人数,分工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在互联网社会中,现实的职业可以内在地融合过去历史中的多个职业,如大学教授这个职业,职业的迁移性很大,既可以当老师,还可以成为渔夫、农民、工人、司机、公司白领及管理人员等等。就农民职业而言,现在的农民和一千年前的农民所拥有的职业选择性不可同日而语。
(三)工人的联合更加容易
马克思在1848年《共产党宣言》中号召“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无产阶级的解放只能是全人类共同的事业。只有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才能获得自身的彻底解放,一个国家或者少数几个国家无产阶级的团结仍然不是最终的决定力量。全球化的发展,全世界的劳动力越来越表现出全球工人阶级的特征,全球性劳资关系这一全球性资本,越来越明显表现出两大阶级的对立。相对于全球资本家阶级的强势地位而言,全球工人阶级的处于弱势地位。无产阶级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现代化的生产、流通、消费、管理深刻地烙上了互联网的印记,互联网已经深入到工人阶级生活的方方面面。一旦全世界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蓬勃发展,面对资产阶级的剥削,其联合起来的速度是惊人的。信息的快速传递,知识边界的破除,可以迅速把全世界多个资本主义国家中几十亿的工人联系起来。全世界工人阶级的愤怒足可以令资本主义世界倒转过来。他们还操作着最先进的生产力设备,在生产实践的锻炼中早已经具有了革命家、鼓动家、演说家的潜在爆发力,就差资本主义在把工人阶级逼向绝路时,点燃这个打破旧世界的巨大爆破弹。到时候,资本主义世界会一片凌乱。
(四)人们获得了形式上的自由
自由,从古至今是人类奋斗的理想,是和生产工具的进步紧密相连的。“从一定意义上讲,任何社会的发展变化,往往是从生产工具的发展变化开始的;生产工具的大变革必然引发生产力的大发展;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力的大发展最终必然要求变革现存的生产关系。”[4]随着生产工具的不断进步,人的自由也在不断扩大。
互联网作为一个低成本、高度社会化的信息传递工具,它的出现和成熟,对人类生活方式乃至生产方式的影响是巨大的。从烽火、快马驿站传输信息到光电子传输信息,人类信息交流不仅体现在速度上,而且体现在成本的变化和参与人数的质的变化,这种质的变化体现在短短的二三十年间。互联网正在加速打破每个人的大脑间的认知壁垒,人类在认知领域出现了一个越来越无差别认知的交流平台,虽然,这种平台仍然还深刻受着资本集团的控制和制约,但从技术可能性上,在全世界范围内,人类可以说掌握了一个低成本的、人人可参与的相互交流手段。信息壁垒的打破加快了打破一切禁锢人类思想牢笼的步伐。篱笆已经拆除,人一旦获得思想认知的自由,那么,他对未来社会改造的方向必然发生质的改变[12]。
《哥达纲领批判》中指出,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的基本特征在于:社会生产力极大发展;个人消费品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则;奴隶般地服从分工已经消失,每个社会成员全面发展。社会主义作为共产主义的第一阶段,本质上要求逐步具备以上三个共产主义的特征[13]。
(一)互联网极大地提高了社会的生产力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互联网领衔的第三次工业革命和第四次技术革命迅猛发展。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技术不断渗透和改造着传统行业,融入到生产、销售、流通、服务等各个环节,资源配置越来越趋向于高效化、即时化、准确化,社会劳动生产率和社会运行效率极大提高。同时,互联网技术对经济社会生活的渗透率愈来愈高,资源配置方式、生产和组织方式深受影响,经济发展模式深刻变革。“世界正在进入以信息产业为主导的新经济发展时期”[14]。互联网是一个革命性的生产工具,极大解放了人的头脑。马克思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蒸气机、电力和自动纺织机甚至是比巴尔贝斯、拉斯拜尔和布朗基诸位公民更危险万分的革命家。”[15]生产力的革命必然带来生产关系的革命,生产力的极大提升为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二)互联网导致计划经济和共享经济革命
人类的历史可以说是资源配置逐渐优化的历史,“计划技术”的提升始终是分配领域绕不开的主题。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始终不相信社会主义经济能够实现资源的合理配置。马克思曾经认为,共产主义将实行计划经济。改革开放前,我国施行的计划经济是建立在算盘上的计划经济。未来的计划经济是什么样呢?必然是和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密不可分。“网络社会计算手段相当发达,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亿万人的千差万别的消费需求和千千万万生产单位复杂严密的生产计划,这就为我们理解马克思恩格斯的计划思想提供了新的思路。”[16]计划政策的制定一直是自上而下的程序,是专家、精英和权威的决策,而现在的计划则是能利用云计算技术迅速进行海量信息的收集、整理、筛选和计算,实现非线性的、精确的、自下而上的科学计划。互联网时代的计划经济同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多么相似。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社会主义对此做了多么准确的预测!在互联网经济条件下,共享经济逐渐开始吞噬物质财富,而且正在实现对非物质财富的共有和共享,“非物质产品具有非排他性、公开性、共享性并通过消费不断增值的特征”[2]。非物质产品无法被私人占有,越共享、越增值。随着共享对语言、知识、观念、遗传物质、代码、情感等的最后圈占,私有经济再没有生存之地,资本主义的尽头,必将迎来一个新时代——社会主义。
(三)互联网实现了部分按需分配
回溯历史,在社会生活的许多领域中,其实“早就存在着某种‘按需分配’的因素或萌芽,即使在私有制和阶级社会中也是如此”[17]。在阶级社会中,经济和政治权威或特权,曾经是消费品分配的重要甚至是唯一尺度。即便如此,“在某些社会阶段的局部领域和生活的某些方面,依然存在着‘按需’分配的现象”[17]。如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中,我党领导的革命队伍中实行的供给制、苏联建国时期“战时共产主义”政策等。以上两个例子中的政策虽然有平均分配或平均主义的东西,但却以低级的形式再现按需分配的天然合理性。在社会主义条件下,迫使人们奴隶般的分工还存在,按劳分配所体现的平等权利仍然体现在资产阶级的框架里。互联网的发展,使生产即是消费,消费即是生产。“按需分配”通过互联网和大数据及时传递,把消费者的需求变动同步反馈给生产者,如超市的商品数量变动,网购中买卖双方的行为同步被管理系统后台记录。生产力的发展、物质的极大丰富、信息的同步传递、社会成员的实际需要将会得到及时、个性、多样、足额的满足,这时左右分配标准的外在尺度已经不复存在,人类历史就会进入到共产主义社会,人的需要将会成为分配的唯一尺度。
(四)无产阶级必将自己解放自己
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1890年德文版序言中说:“工人阶级的解放只能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事情”,“工人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终解放自己”。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是建立在两种生产力、两种生产关系上的社会形态。无产阶级在这两种社会里必然是两种不同本质、不同类型的人,无产阶级必然在资本主义的胞胎里充分发展,变成共产主义中全面发展的人。无产阶级从机器大生产中来,进而在自动化生产中壮大,并将在互联网经济生产关系和生活方式下,锻造出人类解放的现实社会力量,逐渐脱离无产阶级的主要特征。
既然阶级存在与特定的生产方式相对应,那么阶级的消灭必然与特定生产方式的消灭相联系,新的生产方式的产生就一定是阶级消灭的必要条件。无产阶级的“消灭”也当如是看:只有这种“工业”化的生产方式为新的“互联网”化的生产方式所取代,这一“消灭”才会实现,共产主义也才会到来[18]。
[1] 新浪网. 互联网——比马克思更危险的革命家[EB/OL].(2015-12-21)[2016-02-28].http://blog.sina.com.cn/s/blog_a5ab46b00102w0zm.html.
[2] 欧阳日辉.从“+互联网”到“互联网+”——技术革命如何孕育新型经济社会形态[J].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5(10):25-38.
[3] 新华网.天猫双十一当天交易额超1207亿元 无线成交占比近82%[EB/OL].(2016-11-12)[2017-09-28].http://news.xinhuanet.com/info/2016-11/12/c_135824263.htm.
[4] 秦宣.大数据与社会主义[J].教学与研究,2016(5):5-14.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04.
[6] 李慎明.“互联网+”的发展必将引发西方国家生产关系的大变革[J].红旗文稿,2016(2):4-9.
[7] 姜辉.当代西方工人阶级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111.
[8] 新浪网. 俄罗斯人现在有多穷?今年或有一半公民变穷人[EB/OL].(2016-02-27)[2016-02-28].http://news.sina.com.cn/w/sy/2016-02-27/doc-ifxpvysv4950117.shtml.
[9] 环球时报.李慎明:不必对社会主义感到悲观[EB/OL].(2012-12-12)[2016-02-28]. http://news.sina.com.cn/c/2012-12-12/071325790397.shtml.
[10]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86.
[11] 德意志意识形态[M]//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选读.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18.
[12] 强国论坛.互联网经济对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深刻影响[EB/OL].(2015-12-18)[2016-02-28].http://bbs1.people.com.cn/post/2/1/2/153213531.html.
[13]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35-436.
[14] 习近平.让工程科技造福人类、创造未来——在2014年国际工程科技大会上的主旨演讲[N].人民日报,2014-06-04(002).
[1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3.
[16] 陆俊,严耕.网络社会:社会主义抑或资本主义[J].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05(5):26-31.
[17] 刘建军.论共产主义社会“按需分配”实现的历史必然性[J].马克思主义研究,2008(1):71-75.
[18] 杨筱刚.无产阶级的自我扬弃与社会主义的价值基础[J].社会主义研究,2004(5):12-15.
AnalysisonInternetandCommunism:FromthePerspectiveofMarxistPoliticalEconomics
YIN Linfei
(School of Marxism,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2488, China)
Internet as a new-style power which changes the productive relations makes the capitalism produce much change, such as changing the relation between the production and sale, reconstructing the production method and life style, changing the realization form of the system of ownership, and bridging the gap of the relationship distortion among people. Moreover, the development of internet accelerate the decay and decline, in the meanwhile, it promotes the growth of many socialist factors which gradually realize the main characteristics of communism and make people approach to the road of free and well-round development closely. From reality, the huge thrust force produced by internet makes us look out the communism and make this process seem not far away from us.
internet; socialism; productive relations; capitalism; communism
2017-04-1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互联网+’背景下的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研究”(16AJY011)
殷林飞(1980—),男,河南开封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西方马克思主义。
殷林飞.论互联网与共产主义——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视角[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7(10):126-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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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674-8425(s).2017.10.016
F091.91;G206
A
1674-8425(2017)10-0126-08
(责任编辑杨晓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