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美学谈
——兼评《双城记》新译本

2017-03-13 19:17耿宁荷沈阳化工大学外语系辽宁沈阳04埃森哲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辽宁大连603
大连民族大学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双城记雅克时代性

杨 佳,耿宁荷(.沈阳化工大学 外语系,辽宁 沈阳 04;.埃森哲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辽宁 大连 603)

翻译美学谈
——兼评《双城记》新译本

杨 佳1,耿宁荷2
(1.沈阳化工大学 外语系,辽宁 沈阳 110142;2.埃森哲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辽宁 大连 116023)

中国传统翻译理论历来讲究译文的美。依照刘宓庆先生提出的翻译的美学标准,即相对性、时代性、社会性和依附性,审视《双城记》三个流行的译本,主要从耿智和萧立明教授翻译的《双城记》新译本引例,来讨论如何依照翻译的美学标准来实现译文的美。

翻译美学;相对性;时代性;社会性;依附性

中国最早的翻译理论就有讲究译文美的论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鸠摩罗什提出的“依实出华”[1]。所谓“依实”,就是忠于原文的思想,所谓“出华”,就是译文要通顺文雅。中国近代的洋务运动和维新运动直到后来的新文化运动,使翻译活动大大超出佛经翻译,而很快转向文史哲和科技翻译。在这一洪流中,起主导作用的就是严复“信达雅”的翻译标准。到了21世纪,随着外国译论的引进和中国自身的翻译理论发展和深化,对翻译美学有了更加系统的研究,如刘宓庆先生提出的翻译的美学标准,即相对性、时代性、社会性和依附性[2]。狄更斯的《双城记》有一二十个译本。2016年,花城出版社出版了耿智教授和萧立明教授翻译的世界文学名著典藏系列的《双城记》全译本,这一译著对想提高名著翻译水平,提升翻译能力的译者而言无疑是部不可多得的研究素材。这里主要将20多年来的两个流行的译本,即1993年版石永礼和赵文娟的译本和2011年版张玲和张扬的译本,跟新译本进行比较,并按照刘先生的这些美学标准来赏析《双城记》的这个新译本,进而探讨翻译美学的问题。

一、相对性

翻译是一种双语活动,具体说来,就是将一种语言转换成另一种语言。世界所有的语言按照其源流,分为七大语系。在同一种语系中进行翻译时,语言模拟式的形式美可能多一些,而跨语系之间的翻译时,形式美往往难以模拟。因此,“双语转换则应努力探求对应式或重建式的形式美”[2]。英语属于印欧语系,汉语属于汉藏语系。因此转换只能按照审美标准的相对性来处理。《双城记》的开篇本身就是一段修辞十分考究的美文。这是一般读者都很熟悉的文字,由于篇幅所限,这里只引出最后一个分句,来看三个译本的处理方法。

—in short, the period was so far like the present period, that some of its noisiest authorities insisted on its being received, for good or for evil, in the superlative degree of comparison only.

1993年版的译文:

——简言之,那个时代跟现代十分相似,甚至当年有些大发议论的权威人士都坚持认为,无论说那一时代好也罢,坏也罢,只有用最高比较级,才能接受[3]3。

2011年版译文:

——简而言之,那个时代同现今这个时代竟然如此惟妙惟肖,就连它那叫嚷得最凶的权威人士当中,有些也坚持认为,不管它是好是坏,都只能用“最”字来表示它的程度[4]3。

新译本相关译文:

——总之, 那时和现代如此相似,以至于在那些最爱大发议论的权威人士中,有些人硬要接受那个时代,虽说褒贬不一,但是为描写那个时代,各自的措辞,无所不用其极[5]3。

比较三个译本,第一个译本完全按照英文的词义直接译出。按照英语语法,形容词和副词有三级比较,即同级、比较级和最高级。可是汉语是没有这种语法规则的,汉语是用具体的词语来进行比较,例如:“一样”“同级”“比较”“最”等等。第二个译本过分使用了“它”。按照英语的消极修辞要求,也就是英语重形合。话语强调形式连接(coherence),代词的照应就是一种重要的形式连接手段。但是汉语是一种重意合的语言,过分使用代词,就会影响汉语的流畅[6]。同时用“最”也不恰当,因为前文中,除了前两个分句外,并没有用“最”来形容那个时代,而是用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例如“智慧的时代”“愚蠢的时代”等等。相比之下,新译本采用了对应式的形式美,忠实地表达了原文的思想。

二、时代性和社会性

翻译是随着人类文明的进程而不断开展的,不同的时代就有不同翻译原则,翻译也就根据这些公认的翻译原则,给不同时代的社会带来不同的译本。前面说到了严复的“信达雅”,他所谓的“雅”,是文字的高雅。而那时是中国的旧文化时期,文言文被视为高雅的文字。以同时期的翻译大家林琴南为例,他自己并不精通西方文字,与他人合作,翻译了一百多部西方文典,译文全都是文言文。新文化运动后,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时代不同了,社会不同了,林琴南的译文对研究翻译和研究近代文化的学者来说,可能还有很大的可读性,但是对广大读者来说,已经成了过时的东西。当代人追求平易清新的文风。狄更斯的《双城记》是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的,攻打巴士底狱是小说的一个中心场面。平民出身的酒店老板德法奇率领平民造反时有一段这样的描述:

Deep ditches, single drawbridge, massive walls, eight great towers, cannon, muskets, fire and smoke. One drawbridge down! “ Work! Comrades all. Work! Work, Jachques One Thousand, Jachques Two Thousand, Jachques Five-and-Twenty Thousand; In the name of all the Angles or the Devils which you prefer—Work!” Thus Defarge of the wine shop, at his gun, which had long grown hot.

再来看三个译本:

1993年版的译文:

深壕,单座吊桥,巨大的石头墙,八座大塔楼,大炮,火枪,炮火和硝烟。一座吊桥放下来了!“干哪,同志们,干哪!雅克一号,雅克二号,雅克一千号,雅克两千号,雅克两万五千号;以一切天使和魔鬼的名义——你们爱用什么就用什么——干哪!”开酒店的德法日这样喊道,一边仍开着那早已发烫的大炮[3]204。

2011年版的译文:

深壕沟,单吊桥,高厚坚固的石头墙,八座大塔楼,大炮,火枪,烈火,浓烟,一个吊桥攻下了。“干呀,全体同志,干呀!干呀,雅克一号,雅克二号,雅克一千号,雅克两千号,雅克两万五千号,以所有天使的名义干,或是以魔鬼的名义干——随你们选择吧——干!”就这样,酒铺的德法日一直守在大炮旁边,那门大炮早就发烫了[4]240。

新译本的译文:

深的壕沟,单层吊桥,巨大石墙,八个塔楼,大炮,毛瑟枪,火和烟。一个单层吊桥攻下来了。“冲啊!同志们,冲啊!雅克一,雅克二,雅克三,雅克一千,雅克两千,雅克两万五千,以天使的名义,或者以魔鬼的名义——随你们以什么名义——大家冲啊!”于是酒店老板德法奇仍守在那尊炮前,那大炮早就发烫了[5]222-223。

对比三个译本,前两个译本违背了语言的时代性和社会性。这里关键是对原文work的翻译。根据《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辞典》,这个英语动词的本义是do work,engage in one′s job也就是“工作”或者“干事情”但是英语的常用词往往是多义词。这个词的引申义还有make efforts to achieve something,move with difficulty into another position, typically by means of constant movement or pressure,也就是“尽力去做”,或者“奋力向前推进”的意思。而在中国绝大多数战争小说中,在绝大多数的战斗影片和电视剧中,这种战斗口号都是用“冲”这个词。再者,战斗口号是口语,应当十分流畅,不能文绉绉的。相比之下,新译本更加符合汉语的时代性和社会性的审美标准。

三、依附性

翻译不是创作,不能有译者的主观臆造,译者只能以自己的审美认识为依据,去进行审美的体验。换句话说,译者必须对原文有深透的理解,也就是能把握原作者的审美意图。这里有两个层面,一是原语的思想层面,二是原语的修辞层面。小说的主要人物之一卡登是个伟大的利他主义者,有才华,有见识,思想敏锐,道德高尚,但又不为社会所赏识,只能屈身在皇家律师手下。他的性格被社会扭曲了,但仍然心地善良,为了自己心上人露西的幸福,甘愿自我牺牲,顶替情敌走上断头台,含着微笑,宁静地走完了人生最后的路程。这是作者塑造的人道主义的最美典范。小说的最后,是以描写卡登临刑时的心里活动而结束的。作者用一系列的排比结构勾画了这种心理活动。下面摘取排比的最后一段,原文如下:

I see that child who lay upon her bosom and who bore my name, a man winning his way upon in the path of life which was once mine. I see him winning it so well, that my name is made illustrious there by the light of his. I see the blots I threw upon it, faded away. I see him, foremost of just judges and honored men, bringing a boy of my name, with a forehead that I know and golden hair to this place…then fair to look upon, with a trace of this day′s disfigurement…and I hear him tell the child my story, with a tender and a faltering voice.

1993年版译文:

我看到,她抱在怀里,用我的名字命名的那个孩子,已长大成人,在曾经是我的人生道路上,凭自己的努力获得成就。我看到他获得那么大的成就,我的名字也沾他的名字的光而大放光彩。我看到我给自己的名字抹上的污点消失了。我看到他,最公正的法官和最受尊敬的人,带着一个用我的名字命名的男孩,有我熟悉的前额和金发,来到这里——那时看起来很美,一点也看不到今天这样残破的景象了——我听到他用温柔的颤抖的声音跟他讲我的故事[3]355。

2011年版译文:

我看见,那个过去抱在她怀中,取了我的名字的孩子长大成人,在我一度走过的生活道路上攀登,节节成功。我看见,他的成功如此辉煌,因而我的名字也因他而显得光彩。我看见,我在那条道路上留下的污点都褪尽消失。我看见,他,正直法官和堂堂男子中的佼佼者,带着一个又取了我的名字、长着我熟悉的前额和金黄头发的男孩,来到此地——那时,此地看来很漂亮,没有一点现今这种不成样子的痕迹——我还听见他以温柔、颤抖的声音,给那男孩讲我的故事[4]417。

新译本的相关译文:

我看到,那个曾躺在她怀里,取了我名字的孩子,长大成人,在我走过的人生道路上前进,不断成功。我看到他成绩如此辉煌,使得我的名字增添了不少光彩。我看到,我在那条道路上留下的污点,消失殆尽。我看到,他在正直的法官和堂堂男子中成了佼佼者,带着一个男孩,也取了我这个名字,长着我所熟悉的前额和金黄的头发,来到此地——到那时,这个地方会非常美丽,没有现在这种残破的痕迹了——我听到他用亲切而颤抖的声音,给这男孩讲我的故事[5]392。

这三个译本,可以说,三者都注意到了原文的思想美和语言美。不过多读几遍,不难看出,新译本更加注意到译文的流畅和形式美。例如,新译本用比较工整的标点显示出排比句式,读起来更流畅。这就是依附原文,译者追求译文美的一种表现。

四、结 语

翻译美学是翻译的最高境界,也就是融贯中西的大师钱钟书先生提出的“化境论”:“文学翻译的最高标准是化。把作品从一国文字转变成另一国文字,既能不因语文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牵强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有的风味。”[6]本文比较了三个译本,从小说的三个重要篇章(第一部第一章:时代;第二部第二十一章:脚步回声;第三部第十五章:足音永逝)引例,经过比较差异之处,体现出翻译美学观的重要性。笔者所要指出的是,这些差异并不存在于理解层面,而存在于语言转换层面。可以说,不注意翻译美学的译文难称上品,而运用翻译美学的译文有可能成为佳作。

[1] 陈福康. 中国翻译史稿[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

[2] 刘宓庆. 当代翻译理论[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216-217.

[3] 狄更斯. 双城记[M]. 石永礼,赵文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4] 狄更斯.双城记[M]. 张玲,张扬,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5] 狄更斯.双城记[M]. 耿智,萧立明,译.广州:花城出版社,2016.

(责任编辑 王莉)

OnAestheticsinTranslation——As a review on the new version ofATaleofTwoCities

YANGJia,GENGNing-he
(1.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Shenyang University of Chemical Technology, Shenyang Liaoning 110142, China; 2. Accenture Enterprise Enablement of Dalian, Dalian Liaoning 116023, China)

In China′s traditional translation theories, elegance is always stressed, from Kumurajiva′s norm (elegance based on the original) to Yan Fu′s criterion (faithfulness, smoothness and elegance). And that point of view has developed until the translation studies today. This article, based on Liu Miqing′s standards of aesthetics in translation, namely relativity, times, sociality and anaclisis, discusses the aesthetics in translation by drawing a comparison of the three popular translation versions ofATaleofTwoCities, mainly citing examples from the new version translated by Professor Geng Zhi and Professor Xiao Liming, and illustrates how to realise this aesthetics in translation.

aesthetics in translation; relativity; times; sociality; anaclisis

2016-11-24;

2017-09-13

杨佳(1980-),女,湖南长沙人,讲师,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

2096-1383(2017)06-0625-04

H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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