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接现实与理想之“桥”
——论废名《桥》的人物塑造

2017-03-12 10:04:41
丽水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小林理想

刘 恋

联接现实与理想之“桥”
——论废名《桥》的人物塑造

刘 恋

(扬州大学广陵学院文法系,江苏扬州225009)

废名的小说《桥》以晦涩难懂著称,从人物塑造的角度来看,小林、琴子、细竹分别代表作者的现实自我、儒家“伦常”理想和诗学理想。但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碰撞和冲突,最终导致文本的悬置。

废名;《桥》;人物;理想

小说《桥》1925年动笔、1932年出版,废名花费五载光阴造“桥”,后来(1932年夏)又勉力续写几章,但最终只是一座“断桥”(未完结)。而这座“断桥”却成了中国现代小说画廊里极具梦幻吸引力的艺术景致。学界的普遍看法是:《桥》极其晦涩难懂。究其原因,有“文体之简洁或奇僻生辣”[1],有特殊的“文字技巧”“吝惜文字”[2],也有关于典故的运用(“废名先生爱用典……往往加以引申,或者赋以新义……更形成一种障碍”[3])等几种说法,几成定论与公识。而本文则回归文本,试从“人”的角度出发,析论小说中三个主要人物的性格及其寄寓性、象征性,从而探寻作者关于生活、社会、人生的理想及其建构努力。

小林、琴子、细竹,是《桥》的三个人物。如果做个文字游戏,可以将他们的名字联成某些意象:在“竹”“林”里弹 /听“琴”;或者将“竹”理解为丝竹,正与“琴”相对,而“林”则是抚琴、听丝竹之音的天然绝佳去处。朱光潜先生说:“废名的人物却都沉浸在作者的自我里面,处处都是过作者的生活。小林、琴子、细竹三个主要人物都没有明显的个性,他们都是参禅悟道的废名先生”[4]553,有理却未必精当。事实上,小林、琴子、细竹各有其明显的个性;准确地说,小林表现出废名先生的某些性格,而琴子与细竹则是废名先生理想中的人或者说是代替废名先生进入理想境界的人。

一、小林:作者现实自我的投射

废名本身“在心理原型上是一个极端的内倾者”[4]553,他不善于对外发表意见、宣泄情感,便只有在作品中寄寓情思、书写自我。主人公小林被投射了很多作者的影子,包括实际的生活经历与某些性格倾向、思想感受。

小林是在小说里成长起来的人物,但其变化却是以跳跃的方式呈现。从采金银花、闹学、爬家家坟的懵懂顽童、无知小儿,到“走了几千里路又回到这‘第一的哭处’”[5]147的归来者,作者略去了中间十年的光阴。从文本形态上看隔着一页空白,前一页就是《碑》,所以有理由认为:《碑》是整部小说的关键所在。在《碑》里,傍晚时分“小林一个人旷野上走”,“偷偷的来找村庙”,迷路而疑惑“这是什么地方呢?”[5]133时间是日暮,地点是旷野,目标是寻庙,疑问是“这是什么地方?”种种元素叠加起来,可抽绎为一个人在人生道路上的迷茫徘徊的典型处境。如何寻找出路以及找什么样的出路,就标志这个人以后的思想和生活走向。而小说里,石碑、“阿弥陀佛”的字样以及和尚的出现都反映出当事人(包括小林和作者)渴望超脱的心理欲求。可以说,《碑》既是小林成长的转折,更是作者顿悟的见证。

“叙述者和人物主要是纸头上的生命”[6],这个“生命”是作者赋予的,因而这些“生命”的苦乐忧思也都是作者后加甚至就是作者本人的。小林疑惑、惶恐的迷路心境可以从废名本人当时的思想情感状况中看出端倪。1922年,废名考入北京大学预科班;1924年升入英国文学系本科,参加《语丝》创作;1927年因张作霖及其部下的迫害,周作人遭学校解聘,废名誓与恩师同进退,遂退学,卜居西山,修身养性,后因生计问题,经周作人介绍到成达—孔德学校任教半年,不久即回西山,继续参禅悟道;1928年底,周作人出任北平大学国文系和日文系主任,废名旋复学;1929年,废名毕业,受聘于北大中国文学系;1930年创作、经营《骆驼草》;1937年回故乡避战乱。个人坎坷的遭遇,再加上外界的重大事件,尤其是鲁迅、周作人的“兄弟失和”更使作为他们二人崇拜者的废名痛苦彷徨。尽管由于性格、气质以及很多客观因素,废名最终选择跟随周作人,但应该肯定的是,有一段时间,废名的确产生了“吾谁与归”[7]的焦虑、彷徨和痛苦。

这种现实处境投射到小说里,就是小林的迷途之遇。废名制造出小林与和尚之间“偶然的遇合”,其目的就是让小林“忽然懂得道理”,懂得“阿弥陀佛”四个字是他的“必然”去向。这个“遇合”在小林是“偶然”的,但在作者那儿却是“必然”的:废名的彷徨心境就演化成小林的迷路情节,废名的近佛近禅就造化了小林邂逅和尚、看到“阿弥陀佛”,废名卜居西山时的顿悟也就表现为小林的最终找到出路。总之,小林不等于废名,但废名以及废名之一切必然会影响小林。废名写完《碑》后,就匆匆结束了上篇,他本“以为留下那一部分将来再补写,现在则似乎补不成。……以前我还常常不免有点性急,我的陈年的帐总不能了结,我总是给我昨日的功课系住了,有一天我却一日忽然贯通之,我感谢我的光阴是这样的过去了,从此我仿佛认识一个‘创造’。真的,我的桥它教了我学会作文,懂得道理”[5]1-2。禅宗讲究“顿悟”,废名这里的所谓“一日忽然贯通之”就是“顿悟”的表现,而他领悟的“道理”则是要摆脱昨日之所“系”。正如他在《说梦》一文中所说的“记得什么人有这样意思的话:要多所忘却。真的,我忘却的东西真不少,都随着我过去的生命而逝去了”[8]。忘却过去,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超脱,是对过去的模糊和弃绝。后来他在《莫须有先生传》中说“须知一切是事实,世间是地狱,而地狱正是天堂,一是结缚,一是解脱”[9]169。所透露的依然是和此中一样的“顿悟”思想。可见《碑》之所写并非无意,更非偶然,而是作者“悟”的结果在小说里的集中表现。

另外,作者常借人物之口/心说出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而这种看法往往是废名自己一贯的观念。《故事》一节中,琴子对小林与细竹的亲密深感委屈与担忧,小林便宽慰道:“我其实是一个脚踏实地者,我的生活途中未必有什么可惊异的闯客。就以今日为止,过去我的生活不能算简单,我总不愿同人絮说,我所遇见的一切,都造化了我。人生的意义本来不在它的故事,在于渲染这故事的手法,故事让它就是一个‘命运’好了,——我是说偶然的遭际。我所觉得最不解的是世间何以竟有人因一人之故制服了生活,而名之曰恋爱?我想这关乎人的天资。”[5]304这番话是小林向琴子表明心迹,解释自己虽外出十年,但并未出现其他异性;更是借此表达自己的恋爱观:认为恋爱是人生“故事”的一种,不在乎情节丰富曲折,而在乎“渲染这故事的手法”,并最终把“恋爱”归结为一种“偶然”“造化”出的“命运”,声称自己没有分外的“天资”去谈“恋爱”,却有心顺乎天意、将这已开始的故事继续上演下去。小林的这种恋爱观其实正是废名本人的。在《莫须有先生传》中,废名曾直言“莫须有先生的家训可以教人信佛教,可以教人学孔子,比新文化运动时期受西方文学的影响而兴起的恋爱至上主义要得人生意义多了”[9]244。从中不难看出废名对当时流行的“恋爱至上主义”的鄙视与否定。“自由恋爱”是社会发展、进步的标志,但上升到“主义”并以此为“至上”原则,就难免偏狭。所以,废名对“恋爱至上主义”深表不满,虽看上去与时不合,但确有其理性因素,不能单纯看作对“五四”新文化的否定。而莫须有先生所谓的“信佛教”就是要随缘,“学孔子”即是要守礼。所以,废名才会借小林之口说出那番话,既是安慰琴子、表明心意,其实也有一定的自况与讽世之意。

废名居北京十几年,但他并未像一般的大学生或大学教师那样,产生新式恋爱。也许他那奇古的相貌、苍哑的声音、野衲般的为人作派都会使不熟悉他的年青女子望而却步,但更重要的应该还是他内心所遵守信奉的儒家礼教、佛教缘法起了关键作用,以及他对自己那个“故事”的珍惜、对“故事”中人的温情依恋。废名后娶妻生子的经历都可以作为小林那番话的注解与证明。在这里,小林的观点就是作者的观点,小林的身份即是作者的代言人。

二、琴子:作者儒家“伦常”理想的体现

作为小说中的两位人物,除了推动故事情节,琴子和细竹更另有一番极其重要的作用:表达作者的人生理想。先看琴子。

作者将琴子塑造成绝对的静态美,有如一个statue(雕像)。通篇可见其“静”:静静地写字,静对如画春色而幽吟一句“春女思”,静到能在眩目的天水交接处辨得出踏沙而来的鹭鸶。就连过桥,琴子都是笑着上去、径直走到头,显得端凝大方。可以说,琴子集中体现出传统仕女温柔、端庄、矜持、敏感的一面。

除了自身静美的特质外,在各个方面呼应和强化主人公小林的性情与人生理想,也是琴子形象的意义之所在。因为是名分已定的未婚妻,所以作者把她与小林的关系处理得相当明朗化:小林曾在野地里遇见一个和尚并看到刻有“阿弥陀佛”字样的石碑,与此对应的,琴子就在沙地上邂逅紫云阁的老尼并虔敬地听她讲述有关“真心”的往事;另外,琴子从小就喜欢看“观音洒净”的故事,并摘了杨柳回来写下两句谒语“一叶杨柳便是天下之春,南无观世音的净瓶”[5]166。最震撼人心的则是她记起“一本书册上看起一幅印度雕像”,恍惚之间“自己忘形了”,做出“花前合掌”的姿势,作者以四个字点评——“妙相庄严”[5]310。这些呼应与巧合,都是作者的一种努力:试图以此来揭示琴子与小林都具有一定的“佛缘”,进一步证明两人心性相通、佳偶天成。

透过琴子的形象塑造和与之相关的情节设置,我们可以窥见其背后寄寓着更深层的问题:作家废名的人生理想——儒教的“伦常”化人生。对于“伦常”,废名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莫须有先生传》中,他借莫须有先生之口称赞陶渊明是真正的儒家,认为他最可贵处不是人们常常提及的“隐逸”,而在于“他在伦常当中过日子”[9]297。由此可见,废名是将“伦常”与儒教相联系。小说对琴子的描绘,大多在“伦常”中进行。琴子的“伦常”特性表现在几个方面。首先是其身份的“伦常”性,她既是小林父亲故交的女儿,更是经奶奶一手撮合的未婚妻,青梅竹马的情谊兼媒妁之言的保证,让他俩的关系既浪漫甜蜜又不逾规矩礼仪,从而使得她与小林的男女相处具有天然的合理性;其次,琴子的性格端庄沉稳、谨言慎行,使她自重身份,与小林虽友善温情但绝不失于轻浮,是典型的“发乎情,止乎礼仪”的旧式闺秀作风,甚至连她在学校里读的书都是《大学》《中庸》;再者,琴子与周围人的相处,也显示出她的“伦常”本色:对奶奶的孝顺和依恋,对贫苦无依的人(如唱命画的女人和紫云阁的老尼)慈悲仁厚,对小孩们的关爱,对邻里的帮助等等;作者也忍不住夸赞“琴子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什么人也喜欢她。小林常说她‘老者安之,少者怀之’,虽是笑话,却是真心评语”[5]178。

作者通过对琴子的描述,让一种“古道”复活并弥漫于文本之中;而这种“古道”正是废名在生活中尤其是战乱岁月里苦苦寻觅的。莫须有先生就曾感叹:“我感觉乡间四十以上的人有古道存乎其间,二十至三十便差,这简直同天气一样令我感觉着,难怪世界要乱了。”[9]297可见,他是把“古道”当作社会得以“治”的根源。所谓“古道”,其实就是儒道。之所以说琴子身上体现了“古道”(儒道),主要是因为她做到了“孝悌”,做到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废名思想里,儒道之本在于“仁”,而“仁”的实现关键是从最近处做起,孝悌为仁之本。废名对儒道、对孔子的尊崇与向往其实毫不逊于其对佛教禅宗的信奉,但理解却特别地与众不同,他将儒教这一经世之学、哲学思想与宗教相联系,认为“儒家是宗教”,“是现世主义的宗教”,又说“一般的宗教属于科学的研究范围,佛教则是真理。从真理观之,科学与哲学俱系梦耳”,以及“中国的儒家有时是理想”[9]250。儒家创始人孔子在他心中更是迥异于一般人印象中的圣人形象,他坚信“中国没有第二个人有孔子的质朴与伟大的心情了”,认为孔子的最伟大处即在于“自然”:他所说的话“则完全是生活的,同时也就是真理”,“他说话只是同我们走路一样自然要走路,开步便在人生路上走了,孔子说话也开口便是真理了”[10]。

废名这种对孔子的特殊看法,与周作人的影响不无关联。1928年前后,废名经常借住于周作人的八道湾寓所。在与先生的日夜相处后,废名“更为钦佩的是先生的勤敏”,更体悟到“原来传道并不在法坛讲经,中国人的传道充满了亲情,可以想见孔子当初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侍立其侧,晨昏请教,先生连类譬比,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处处都是学问”,甚至感觉自己可以根据先生的言行而再“写一本《论语》了”[7]120。由此可见,孔子这样的圣人在废名心中是因为自然朴实而伟大的,《论语》这部经典也被他从“伦常”的角度加以理解与诠释,至于儒教他则认为是一种出于伦常而归于理想的哲学与宗教,用以指导人们在伦常中生活而在理想中有所寄寓。

概之:废名将琴子放在“伦常”的语境中进行描绘,主要是为了表达他独异的儒教人生理想,即希望人们的生活既遵守一定的规则礼仪,又要事事出于自然和本心,不拘束不虚伪;归根到底是渴望一种既合乎规范又不伤天然本性的生活。在这个意义上,琴子是体现废名儒道“伦常”的理想之人。

三、细竹:作者诗学理想的体现

相较于琴子的“静”,细竹则是全然动态的美,她是风而且是自由飘扬的山风:走路是一跃而跑,活泼泼地招揽写春联的生意,脱口便说出“有女怀春”这样不太雅的大白话并叽叽喳喳自我注解一通,与拦路蛇对峙且雷霆大发。过桥时,走到中间忽又回头,与小林一问一答遥相呼应。她的这猛然一回头给小林的感觉是“从此这个桥就以中间为彼岸,细竹在那里站住了,永瞻风采,一空倚傍。这一下的印象真是深”[5]301。可以说是无意中毕露风情,是天真的妩媚、纯粹的美丽。正如废名在《莫须有先生传》里用“湘云宝钗”来分别比喻姐姐和妹妹,不同于琴子稳重端正的闺秀气质,细竹更多表现出一种纯乎天然的女儿家本色:聪慧、憨直、爽快甚至有点卤莽,常冒傻气,但无意间流露出的风情却让人永难忘怀。特别是桥中间的那一转身,恰如湘云的醉卧芍药裀,是只属于细竹的也只配细竹才有的,纯然天成却又妩媚至极。

在处理细竹与主人公的关系时,因为身份的微妙(小林已与琴子有婚约),所以作者多用间接或暗示的手法。如《塔》一章中,小林因欣赏细竹的画而谈到“人生如梦”的问题,细竹一边听一边“摺纸玩”,看起来“好象要叠一朵莲花”[5]357。在小林说了一大通含糊、跳跃、模棱、隐晦的话之后,“细竹懂得了,而且比他懂得多。”[5]357此处,作者既省去了对小林话的解释,又略去了对细竹“懂”的过程的展示,所有的结果都呈现在“她果然是叠一朵莲花”。用“果然”二字说明他们(小林与细竹)之间心意相通。最后,细竹“一吹开,两个指头捏定指示起来了”[5]357。这个动作显然是佛教里的“拈花”势。“拈花”本来是指示“以心传心,心心相印”的禅宗宗旨。细竹的“拈花”对小林而言也是一种“暗示”,或者说,是作者借细竹对小林作出的一种指示,从而突出他们二人之间,虽无名分上的牵连,却是心心相印的知己关系。

这种“知己”的色彩,除了在文本中体现为细竹与小林的种种微妙关系外,还更深刻地表现在细竹与作者的关系:细竹是废名诗学理想的集中体现。废名的诗学观念集中体现在他的《谈新诗》里。废名一再强调诗必须“忽然而来”[11],因为惟其“忽然”才能真正体现出诗人情绪的真实、饱满与热切。

细竹的出场恰如一首诗的“忽然而来”。在此之前,毫无讯息,但事实是,小林归来“一进门告诉他母亲的话”就是“我也会见了细竹”[5]224,细竹就这样平空出现,好似“天上掉下个竹妹妹”,却已然“邻家有女初长成”,而且是多么好看的一个大姑娘了。与琴子相比,细竹虽然出现得较晚,但一出场,作者就用“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势,给了她最惊天动地的伴奏——“破口一声笑”,其笑声之大之美“在小林则有弥满于大空之概,远远的池岸一棵柳树都与这一笑有关系”[5]154。接着,作者用最富诗性的笔触渲染跟细竹有关的一切:细竹穿的是隐现“少女之胸襟”的月白单衣,动如脱兔“一跃跑了”,静若处子“纤手捻红”;快乐无邪时“喝一声采,……双手指天画地”,忧郁沉思时就“仰望着夜空”默然不语……凡此种种,俱可见出她是作者倾心打造的“诗的国度”里的人儿。她的钟灵毓秀、自然自在都是废名心中好诗的标准。最重要的是,她给小林并通过小林而给作者废名带来一种永恒的诗美理想的具象表征。细竹在桥中的驻足、回首、转身、嫣然,蕴涵着诸多意思,最重要是体现出一种“彼岸”色彩。

这个“彼岸”可以做佛教意义上的理解,认为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标志,是人们的一个必然归宿;也可以作更泛化的理解:“彼岸”就是理想,就是幻象,就是作者预设的桃花源、乌托邦、理想国,是废名制造出或者说是按美好记忆重塑的一个古老宗法乡村社会,是琴子/小林/细竹三者之间充满佛性、禅机的“启示/顿悟”佛性天地,更是纯粹、自然的美的世界……唯独不是“现实”。

就这样,废名通过对小林、琴子、细竹的人物塑造,架构起一座通向理想人生的“桥”;这座“桥”既是生活的(“伦常”),又是文学与美学的(“诗”)。但显然,这座“桥”在现实中必不存在,作者理想的幻灭最终导致了文本的未完结。废名的“桥”终成“断”桥,却极美,是一种关乎理想的书写。

[1]周作人.《〈枣〉和〈桥〉的序》[M]//废名.桥.上海:开明书店.1932:3.

[2]沈从文.论冯文炳[M]//刘洪涛.沈从文批评文集.珠海:珠海出版社,1998.

[3]刘西渭.咀华集[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4:146.

[4]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8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3.

[5]废名.桥[M].上海:开明书店,1932.

[6]罗兰·巴特.符号学美学[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134.

[7]郭济访.梦的真实与美:废名[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2.

[8]冯文炳.冯文炳选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319.

[9]废名.莫须有先生传[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10]废名.废名散文选集[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0:120.

[11]冯文炳.谈新诗[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8.

A Bridge Connecting Reality and Ideality:The Characterization in The Bridge by Fei Ming

LIULian
(The Department of Literatureand Law,Guangling College of Yangzhou University,Yangzhou 225009,Jiangsu)

The Bridge,a novel written by Fei Ming is known for its obscurit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haracterization in the novel,Xiao Lin represents the realistic self of the author,Qin Zi represents the ideal of Confucian ethics,and Xi Zhu representsthepoetic ideal.However,thecollisionsand conflictsbetween reality and ideality finally lead tothesuspension of thetext.

Fei Ming;The Bridge;characters;ideal

10.3969/j.issn.2095-3801.2017.04.010

I207.42

A

2095-3801(2017)04-0066-06

2017-02-16;

2017-04-01

2015年度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中国二十世纪上半叶文学理论起点研究”(2015SJB790);扬州大学广陵学院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文学与理论共生——对文学类课程教学的研究与探索”(JGZD14002)

刘恋,女,江苏泰州人,讲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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