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与日本的改革进程与文化发展

2017-03-11 14:58杨茜茜
武汉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奥斯曼帝国伊斯兰土耳其

杨茜茜

(山西师范大学 山西 临汾:041000)

土耳其与日本的改革进程与文化发展

杨茜茜

(山西师范大学 山西 临汾:041000)

土耳其和日本,看似无甚关联的两个国家,不止一次被联系到一起,原因就在于两国的改革进程和文化发展有内在相似性。二者在改革进程上均经历了曲折的“脱亚入欧”历程,都被迫与原有文化圈部分脱离。通过一个世纪的努力,两国相互影响,相互借鉴,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

土耳其;日本;改革进程;文化;脱亚入欧;文化圈

有着美国“影子中情局局长”之称的作家乔治·弗里德曼在他的《未来100年大预言》中预测,21世纪中叶,日本与土耳其将成为最具野心的国家。随着利益诉求的不断膨胀,二者最终将与美国爆发军事冲突,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奇怪的是,充斥着亚洲色彩的黄皮肤黑眼睛的日本竟然能和弥漫着欧洲异域风情的土耳其扯上关系,还“并肩作战”。

日本人也不止一次地关注到土耳其。日本《大辞林》(第三版)的解说认为,在现代日本语中,“东洋”指的是土耳其以东的亚洲诸国的总称,特别指亚洲东部及南部。明显把土耳其在地域上和自己圈在一起。福泽谕吉在《文明论概略》中说:“现代世界的文明情况,要以欧洲各国和美国为最文明国家,土耳其、中国、日本等亚洲国家为半开化的国家,而非洲和澳洲的国家算是野蛮的国家。”[1]这样看来,日本又是在文化上把土耳其和自己联系到一起。不得不考虑,日本和土耳其能“捆绑”到一起,原因何在?

1 二者都经历了“脱亚入欧”的曲折进程

作为两个有着悠久东方历史的国家,面对西方武力与文明的冲击,想要“脱亚入欧”必然要经历一个曲折的过程。经过一百余年的努力,改革进程由不彻底到彻底,日本和土耳其成功“脱亚入欧”,找到了适合本国发展的道路。

1.1 土耳其改革进程的曲折发展

关于土耳其的东方起源有两种说法,“土耳其”在我国历史著作中首次出现时,被叫作“突厥”;但也有西方学者认为,匈奴人很可能就是土耳其人,所以,从起源上讲,土耳其的东方色彩还是比较浓烈的。土耳其有存在感的历史是从塞尔柱王国开始,该王国信奉伊斯兰教,与当时拜占庭帝国对立。然而在十字军、蒙古等多重力量的打压下塞尔柱王国灭亡了,接替它的是奥斯曼帝国。奥斯曼帝国是个厉害的角色,它一步步扩张,在1453年拿下君士坦丁堡,把其变成了“伊斯兰之城”—伊斯坦布尔,并通过制定《苏里曼法典》,将伊斯兰教法和世俗法律结合起来进行改革,到达全盛。

1683年,是奥斯曼帝国命运的转折点。奥斯曼帝国本想攻占维也纳,但以失败告终,“随即造成其军队的崩溃,这使奥斯曼与欧洲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欧洲开始意识到奥斯曼帝国现在变得非常脆弱,于是对它采取了攻势策略。”[2]将近2个世纪,奥斯曼帝国不断地主战,求和,主战,求和,与欧洲各国签订条约,渐渐由进攻转为防御。战争消耗,土地沦丧,千疮百孔的奥斯曼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为了不继续消沉下去,奥斯曼帝国的统治者意识到是时候改革了。

1792年,塞利姆三世想用法国模式进行改革,他的改革主要着眼于军事,组建新军团,采用西方新武器和新技术。1826年,马哈茂德二世在各个方面都稍稍作了改革,如穿着西式军服,建立西式文官制度等。1839年,马吉德一世放出大招,在法律层面也进行改革,如基督教徒和穆斯林权利平等。在这些改革推动下,奥斯曼帝国确实有复兴迹象,但好景不长。就像清末新政和“预备立宪”一样,这些改革也是为了维护统治者的地位,都是小打小闹,如塞里姆三世,他在思想上仍是传统的,“尽管在某些方面塞里姆可以说是一个现代化的人,但正如他的新军只不过是传统改革模式的顶点,他对文学的庇护也是这样,很大程度上最多也只是为了使传统格式和主题保持一种现代化的形态”。[2]372不仅如此,改革一旦有触犯传统利益集团的利益时,改革者和改革都会被“腰斩”,例如在法律层面,传统势力一直抵制触犯伊斯兰精神的改革内容,“乃因为统治者认为,在商法方面可以西化,但对于伊斯兰精神集中所处的民法领域,则必须坚决维护传统。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伊斯兰式的民商分立,这是禁脔与开放区的分立,是法律现代化的愿望与维护伊斯兰传统之愿望的分立”。[3]

改革并不彻底的奥斯曼帝国倒下了,土耳其土地上建立起了新的土耳其共和国,在凯末尔的带领下,大踏步地实行全盘欧化改革,不仅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如穿着西式服饰,文字由阿拉伯字母改成使用拉丁字母;而且法律方面的改革很干脆,就是要切断伊斯兰精神对政治的影响,如1905年“教法分离案”,取消了伊斯兰教作为“国教”的身份。通过这一改革,土耳其“大变脸”,树立了新形象,“在各方面都与自己的穆斯林兄弟国家判然有别”[3]56,全面“脱亚入欧”。

1.2 日本改革进程的曲折发展

关于日本,我们常常把“徐福东渡”作为日本起源。在西方人眼里,日本人种由多个种族混合形成,如东北亚迁移来的蒙古人,南方迁移来的马来人和波利尼亚人等,所有这些都说明日本人种都是东方人无疑。

自六世纪起,中国文化大规模传入日本,645年大化改新,日本效仿中国唐朝的体制。不同的是,日本并没有形成高度集中的中央集权制,世袭贵族仍然包揽了显要地位和权力,这也表明它的封建制并不稳定。到十二世纪,源赖朝在各封建主中获得胜利,开始了镰仓幕府时期。在其统治期间,日本曾两次被蒙古人打败。之后由于朝廷中武士阶层的不满,镰仓幕府灭亡,各封建主开始新一轮的你争我夺。十六世纪初,“大名”兴起,获得统治权。虽然在其统治时期日本经济发展较迅速,内外贸易也运行通畅,但西方强国入侵东南亚和东亚海域,阻断了日本的发展进程,也使日本人感到恐惧。为此,之后的德川幕府在十七世纪初采取了锁国政策,开始了长达两个多世纪的闭关自守。

1853年,美国扣关,面对马上沦为殖民地的危机,日本新生力量结束了德川幕府的统治,确立了以天皇为首新政权——明治政府。明治政府成立后在政治、经济、教育等方面进行了大范围改革,但其指导思想是“和魂洋才”,“即日本的民族精神与西方科技能力的结合”[4]。明治政府初期的改革涉及到方方面面,在学习西方技术方面最为彻底,可除此之外却不尽然,如“明治政府的教育政策一直围绕着启蒙与教化、维新与复古、西洋艺术与东洋道德两种思想的斗争,日本近代教育制度也体现出国学与洋学、日本化与西洋化反复、曲折的斗争过程。”[4]247这种“半脱亚入欧”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日本社会开始有了变化,福泽谕吉在《劝学篇》中说:“我们日本自从王政维新以来,政风大改”[5],“今后在日本,除各人因才德地位而有相应的身份外,再也不会看到生下来就有的等级了。”[5]5虽然福泽谕吉这样描述有点夸张,但也可以看出日本确实有了改变。

到了明治中后期,“脱亚入欧”成为社会的主流思潮。首次提出这一概念的就是福泽谕吉,他在报纸上鲜明地表明了日本“脱亚入欧”的方向,还在他的《文明论概略》中给“脱亚入欧”树立了目标,“如果想使本国文明进步,就必须以欧洲文明为目标,确定它为一切议论的标准,而以这个标准来衡量事物的利害得失。”[1]11凭借福泽谕吉“脱亚入欧”的口号,日本不断强大,发动甲午战争,挑起日俄战争。二战后,日本更是全面西化,完全“脱亚入欧”。

土耳其和日本“脱亚入欧”的道路历尽艰难,改革从不彻底到彻底经历了数代人的努力,虽然其中也不甚走偏,如两国在处理军人与政治的关系时,都“走火入魔”,土耳其改革中军人干政,日本更是一度走上军国主义道路,但这些都给之后的中国、俄罗斯等国的革命和改革提供了经验教训。

2 二者均被迫与原有文化圈部分脱离

西方资本主义从萌芽就极具攻击力,这使土耳其和日本除了在“脱亚入欧”道路上历尽艰辛又不得不迎难而上,在文化上也不能再依附于之前的文化圈。这种来自西方资本主义扩张的压力使得两国“出现在因偏爱中心‘舶来的’替代性认同而使文化认同遭到压制的情境”[6],两国不得不在文化上也“脱亚入欧”。

2.1 土耳其被迫从伊斯兰文明中部分脱离

自默罕默德创立伊斯兰教开始,经过阿拉伯人的努力,击败拜占庭、波斯,直入摩洛哥、西班牙,最后拿下法国,到公元8世纪左右,伊斯兰教从一个源于沙漠的宗教,几乎成为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宗教。之后的几个世纪,在塞尔柱、突厥人、蒙古人、奥斯曼土耳其的合力作用下,整个地中海地区都实现了穆斯林化。特别是1453年,奥斯曼人攻陷君士坦丁堡,这一创举使得“君士坦丁堡由东方基督教文化中心转变为伊斯兰文化的中心”。[7]随着奥斯曼帝国版图的扩大,星月旗也跟着插到四面八方,到15世纪资本主义开始海外扩张时,伊斯兰教已经成功征服了印度半岛,并穿过撒哈拉沙漠进入北非,盛极一时。

15世纪,西欧新兴资本主义兴起,为了获得资本、市场和原料,他们寻找着地中海贸易圈之外的新航路,达伽马、哥伦布等人穿越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开辟了新航道,发现了新市场和原料产地,世界市场初步形成。而此时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奥斯曼帝国还是承袭着伊斯兰文明政教合一的神权体制和阿拉伯帝国的法制,但此时的伊斯兰文明再不具有驱使奥斯曼帝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能力,在这种旧体制统治下,奥斯曼渐渐衰落。西方诸国开始向不堪一击的奥斯曼帝国发起挑战,到17、18世纪,一次次的失败迫使奥斯曼帝国不得不在旧的伊斯兰文明中打开缺口,融入新的西方因素。“在我们看来,这是通过对宗教的不同信仰进行合并和其他实践进行的,这些实践呈现出像船货崇拜那样的特征,即将‘现代’吸收进传统的积累策略中。”[6]44这种大背景下,就有了塞里姆三世和马哈茂德二世的不彻底改革,虽然起到了作用,但未能完全摆脱伊斯兰文化的制约,奥斯曼帝国还是倒下了。

轰轰烈烈的民族解放运动造就了土耳其共和国,也使土耳其人的民族意识觉醒,“主导性的文明的或现代的认同再也不能满足它自己的要求,在主导性的现代性所压制的或被它取代的传统文化中,人们寻求着能被发现的替代性认同”,[6]61领导人凯末尔意识到,半西方半伊斯兰化的改革并不能治标又治本,只有将眼光转向西方,把西方文明移植到本土来代替旧的伊斯兰文明,才能治标治本。为此,凯末尔带领土耳其人民大踏步地改革,通过废除哈利立法制度、确立资产阶级性质的宪法、把宗教置于国家掌控之下等措施,终于把一个伊斯兰教国家引进了现代化轨道。

2.2 日本被迫从中国儒家文化圈中部分脱离

中国文明具有连续性和稳定性,没有明显停顿,“当然,曾有许多游牧民族侵入中国,甚至还取些王朝而代之;但是,不是中国人被迫接受入侵者的语言、习俗或畜牧经济,相反,是入侵者自己总是被迅速、完全地中国化。”[8]所以,中国对东亚各国的影响一直持续到近代。中国文化大规模传入日本是在公元6世纪,日本派“遣唐使”游历中国,带回新文化和新生活方式。日本借鉴了中国儒家学说,接受了佛教,按照长安模式建立了新都,推动了日本社会变革。

中国文明自唐朝起就规模巨大,包容并蓄,儒家文化、佛教文化、禅宗都能融于一体。到了宋代,各种儒家和佛教经典出现,印刷术推动了文化传播,中国文化又一次达到巅峰。之后的元代,虽然是蒙古人统治,但统治时间较短,再加上被同化的原因,蒙古人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记。但是,不容忽略的是,自宋代朱熹将传统儒家学说重新解释,形成“新儒学”开始,科举制度就把朱熹评注的儒家经典作为考试依据,文化的多样性似乎被忽视,长期发展则造成社会僵化。到了明代后期,西方利用先进的航海技术开辟新航道,寻找市场和原料产地,而中国“以新儒学为精神支柱,吞噬了新技术和经济发展的作用”[8]442。清朝统治者的自我陶醉造成闭关锁国,直到1840年,英国坚船利炮入侵,强行打破这种幻想,但中国并未因此改变。

1840年,中英鸦片战争之后的13年,日本也遭到美国扣关。此时的日本觉察到,从中国的大清朝不能得到任何文化上的帮助,于是转而学习西方文化,有了明治维新。日本通过初期技术和制度的学习,政风大变,坚定了他们舍弃中国旧文化的影响,全盘西化的决心。福泽谕吉在他的《文明略概论》中说:“(连守旧的中国人,近来也派遣了西洋留学生,其忧国之情由此可见)”[1]9,说明此时中国文化已经衰落。加之1895年甲午中日战争,中国战败,日本人更加认同福泽谕吉“脱亚入欧”的设想。经过明治维新和二战后的全面西化,日本文化深深地打上了西方的烙印。

3 结语

土耳其和日本,两个看似并不相干的国家,其改革进程和文化发展的过程却十分相似。就改革进程而言,土耳其初次改革时,日本遭遇了美国扣关,土耳其为日本改革提供了思路;日本福泽谕吉提出“脱亚入欧”三十年后,土耳其也高举“脱亚入欧”的大旗,两国在改革道路上相互借鉴,相互影响。在文化上,随着时代的发展,两国都没有依附于固有的文化体系,接受了代表当时先进文化的西方文化。土耳其和日本经过了一百年的艰难历程,成功完成了与现代化的对接。

[1] 福泽谕吉.文明略概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9.

[2] (美)斯坦福·肖.奥斯曼帝国[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6:279.

[3] 徐国栋.一个正在脱亚入欧的国家的奋斗——土耳其民法典编纂史[J].比较法研究,2006,(2):51.

[4] 单中惠等.西方师范教育机构转型——以美国、英国、日本为例[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12:247.

[5] 福泽谕吉.劝学篇[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5.

[6] (美)弗里德曼.文化认同与全球性过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31.

[7] 王玉芝.土耳其文化认同双重性探析[J].红河学院学报,2013,(5):73.

[8] (美)斯塔夫理阿诺斯.全球通史[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442.

ReformProcessandCulturalDevelopmentinTurkeyandJapan

Yang Xixi

(Shanxi Normal University, Linfen 041000, Shanxi)

Turkey and Japan, while seemingly unrelated to each other, are frequently brought into comparison because of their sim ilar yet unique experience in reforms and cultural development in a century’s endeavor of mutual learning. They both found their own developing path through mutual influence and mutual learning.

Turkey; Japan; reforms; culture; departing from Asia for Europe; culture circle

李文英)

2017-09-09

2017-11-12

杨茜茜(1991~),女,在读硕士生.E-mail:294773066@qq.com.

K313;K374

A

1671-3524(2017)04-005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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