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收入差别加大的经济学解释※
——对弹性缺乏产业及产品的价格规制

2017-03-11 01:14孙国峰余平平
武汉商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极化财富资本

孙国峰 余平平

(福州大学,福建福州350108)

城乡收入差别加大的经济学解释※
——对弹性缺乏产业及产品的价格规制

孙国峰 余平平

(福州大学,福建福州350108)

在产业升级过程中,第一产业尤其是农业具有基础财富的作用,但由于其大部分产品(粮食等)具有弹性缺乏的特性,加上自由市场下要素选择权的增大,第一产业往往不受资本青睐。城乡差距的不断加大使得产业之间的财富鸿沟愈益严重,从而形成“贫穷陷阱”。这种现象在资本主义发展早期尤其是当下的落后区域和发展中国家几乎成了无法避免的经济社会问题。资本的逐利本性不可能主动解决城乡差别的问题,只能是“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因此,必须针对第一产业的产品特性进行价格规制和政策干预。

第一产业;弹性缺乏;资本权力;城乡差别

一、第一产业的基础财富特性

第一产业(primary industry),又称第一次产业。按“三次产业分类法”划分的国民经济中的一个产业部门。指以利用自然力为主,生产不必经过深度加工就可消费的产品或工业原料的部门。其范围各国不尽相同。一般包括农业、林业、渔业、畜牧业和采集业。有的国家还包括采矿业。中国国家统计局对三次产业的划分规定,第一产业指农业(包括林业、牧业、渔业等)。可以说,第一产业是发展历史最长、并将伴随人类永续存在以及用来满足人们基本生存需要的基础产业。

第一产业之所以具有基础财富的特性,其理由主要有:一是从土地和劳动的关系看,如果将土地看作自然,那么劳动主体人本身也是自然的组成部分。这种意义下的劳动,就与万物是浑然一体的。劳动主体要生存,也就是劳动自然性的实现,就和树木花草、飞禽走兽等一样,其原始本能就是向土地或自然获取基本的生活物品。这也是土地“厚德载物”的真实写照。从世界银行(1995)对财富的界定来看,土地(自然资本)和劳动(人力资本)是最基本的财富。而所谓第一产业,其产出也仍然是土地(自然资本)财富的组成部分。只不过第一产业是针对劳动主体的主动干预而区别于自然界其他物种的自然性存在而已。二是第一产业关系到人的生存问题。所谓“衣食住行”,实际上对于生命来讲,最主要的还是“食”,因此古语才有“民以食为天”的说法。而第一产业最主要的功能就是提供给人类“食物”。尽管科技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改变“食物”生产的速度和品质,也有诸如“吃几粒维生素片”就可以了的“新的人生”,但我们认为这绝不是否定第一产业永续存在的理由。三是第一产业是其它产业的基础。这一点是毋须赘言的。即使尖端如航天、生命工程等,除了其复杂先进的仪器需要来自自然的(无非是从土地深层挖掘而出)材料制造之外,其主要的操作者——科学家等也是万万离不开第一产业的。

可见,无论经济如何发达,科技如何先进,我们都不能忘了第一产业的重要性。否则,一切都将成为“无源之水”。对于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来说,现代化和工业化是必然的选项,也符合发展经济学的原理,但那也仅仅是一种方法和手段。从土地和劳动的本质关系来看,一切的经济实践或者经济幻想最后还是要回到土地这个“母亲怀抱”中来,而具体到产业关系,第一产业的基础财富地位则应该或者必须受到足够的重视。

二、生活必需品、弹性缺乏与市场自由

生活必需品就是日常生活一定要使用和消费的物品。笼统地讲,就是与人们“衣食住行”相关的生活必备物品。但这显然超越了我们这里所研究的范围。实际上,如果从生存底线看,“衣食住行”中除了“食”之外,其它的三类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生活必需品。显然,关于什么是生活必需品是一个与人类经济社会发展阶段和人的生活水平紧密相关的问题。我们这里所谓的“生活必需品”指的就是与第一产业息息相关的“粮食”。如果用理论语言来讲,“衣食住行”中弹性缺乏的物品就是生活必需品。对于“衣”、“住”和“行”,可以看到并不符合弹性缺乏的条件。人们根据自己的偏好和收入可以拥有不同数量、款式和价格的衣服,可以住“蜗居”、“华厦”甚至坐拥成百上千套住房,也可以步行、坐公交或者驾驶各种价位和品质的轿车,等等。显而易见,很难说它们是生活必需品。因此,除了弹性缺乏之外,我们还可以说,那些从人们的消费清单中剔除后并不会“危及”其生存或者更严重点说“生命”的物品不是生活必需品。如果用这种界定来看的话,即使在“食”的范畴中也有许多并不能被归到生活必需品,比如“酒类”等。因此,我们之所以要这样对生活必需品进行讨论,关键就在于要从人的自然存在性上肯定“粮食”之于人的重要,从而进一步说明第一产业尤其是农业的重要(当然,我们并不否认比如畜牧业、渔业等的重要性,因为它们的产出同样具有我们所定义的生活必需品的特点,即使是它们之间存在相互替代时,相对于人的需要也是有限的。但与粮食相比较,畜牧产品和渔业产品还是存在一定弹性的。除非是那些仅仅以其为主要或者唯一食物来源的人)。因为,从产业分类上看,“衣”、“住”和“行”等已经不是第一产业的范畴,它们更多的是第二、三产业,甚至第四产业(知识经济等)的产品。这也是我们说“生活必需品”是一个与经济发展相关的范畴的原因所在。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人的生活质量的提升不断扩大着“生活必需品”的范围,在一个资本主导的眼花缭乱的供给创造需求的时代,人的“享受”潜质得到了充分的释放,在众多的所谓“生活必需品”面前,作为生命必需的“粮食”被看得若有若无,从而也间接导致了对第一产业尤其是农业的重视不够。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倾向。

既然是生活必需品,就必须发展和支持第一产业。但在所谓自由市场下,尤其在中国这样一个经济转型的发展中大国,第一产业的现状令人堪忧。市场仅仅是一个交换平台,重要的是“自由”。更主要的是,市场所交换的并不仅仅是来自生产领域的“商品”,也包括土地、劳动和资本等生产要素,其“自由”交换的一个前提条件是“清晰的产权”。但问题恰恰是,至少在土地和资本两个生产要素上,这一前提条件是有严重缺陷的。这就为市场名义下的各类寻租提供了丰厚的土壤。既然“粮食”因为弹性缺乏“无利可图”,那么资本就不会投向农业生产。同样,既然从事农业生产无法保证基本的生活质量,劳动就会“抛荒”土地,转而“奔向”其它产业和城市。这就是一种市场理性,在市场经济的建构过程中这是无可厚非的。但问题是,其它产业的发展会侵蚀土地,并且会从城市土地蔓延到农村土地。所谓寻租即在于此。这时候一个典型的现象就是资本和权力无视于耕地之于农业的重要性,其危险也在于此。这就要求政府尤其是中央政府必须重视这一关系到国人“存亡”的经济社会现实,解决的方案其实很多,国外许多成功的政策案例可资借鉴,但首要的问题还是必须清晰农地产权。只有在这个问题解决之后,才是如何提高第一产业利润,从而吸引资本进入的问题。否则,第一产业的产值或者说利润再怎么高,也抵不上“卖地”赚得多和来得快啊!

三、财富极化与产业升级中的规制

(一)何为财富极化?

财富极化即财富在一定的时期内向某一点、某一区域或某一国家集中的过程和结果。它是一个动态和静态的结合,从发生学来看,先是财富载体获得一个动力,通过自我财富创造和积累形成一定的规模效应,然后产生极强的吸引力,使得其它点、区域或国家的财富要素自动流向财富集中点,从而形成像发展经济学中所谓极化效应的现象。通常情况下,财富极化效应伴随着新兴产业、新科技和新兴发达地区的产生而出现,但又不完全与之同步。比如“资源诅咒”的问题,表面看起来资源富集区在一定时期形成了一个经济增长点,但显然从大部分结果来看并没有带来财富的极化。这就给我们一个很有意思也很有指导性的启发,那就是财富的极化一定会带来资本的集聚,但反之则不一定。这也是那些某一段时期内看似辉煌灿烂的产业或地区突然间就黯然失色的原因。

(二)财富极化是如何产生的?

实际上在上面解释财富极化概念时已经接触到了这一问题,我们就财富的基本组成部分来继续分析财富极化具体实现的动力和途径。从世界银行(1995)对财富的定义来看,它被分成四个部分:自然财富(资本)、人力财富(资本)、产出财富(资本)和社会财富(资本)。我们知道,一个区域或者一个国家的财富是分布不均衡的,尤其是自然财富(资本)和人力财富(资本)。财富的这两个组成部分也就是所谓“财富之母”的土地和“财富之父”的劳动,也就是“二元论”中的生产要素。在自然经济时期,土地的丰裕或者贫瘠和人口的多寡基本上决定了所在区域或国家的强大和富裕程度。由于是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加上劳动对土地的依附,自然经济时期就很难出现大规模的财富极化现象。这一时期对财富的集中除了存在于自然经济缝隙之间零星的小手工业者和排在末尾的“商人”基于市场雏形的交易之外,就主要是通过武力和皇权来实现的。但由于土地的非移动性和农业生产的特性,这种财富集中的表现更多的是修建豪华的宫殿、搜刮金银财宝和搜罗奇珍异玩等。同样,这种依靠武力抢夺的财富集中方式也被资本主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完美”地继承了下来,这就是我们所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资本的原始积累。我们姑且不去过多涉及这种基于武力或“压迫”性的财富集中,尽管它仍然在世界各地上演着。我们需要将目光投向的是基于市场交易的财富极化。当资本出现直至形成一个完整的制度体系之后,资本和人性的逐利天性“人剑合一”,所向披靡,逐渐打通了财富流动的“脉络”。从此,在资本的视域,没有不能够移动的财富。劳动被从土地上被动或者主动地“解放”了出来,成了资本随时取用的人力财富;土地也变成了工业化所需生产资料取之不尽的源泉,甚至连土地本身也被“资本化”后“换算”成货币带走。如果说刚开始人们还不习惯或者说痛恨资本的“为所欲为”的话,时间长了,示范效应和学习效应就会变成整个社会的主流,加上一直在为资本“粉饰”的西方主流理论人的自利最大化的价值观灌输,资本主义不仅成为了一种生产方式,而且也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这也就使得财富的极化呈现出越来越快的趋势,其直接后果就是城乡、区域以及穷国和富国之间差距的不断加大。而这种财富极化能否可持续就要取决于资本作为一种制度体系的变革能力。至少从目前来看,可持续的希望很小。因为这直接与财富的另一个组成部分社会资本息息相关,可以说,资本作为一种成熟的制度体系,将人性自利最大化做为其制度基因,无疑是对社会财富(资本)的摧毁。

(三)产业升级中的规制需要吗?

既然第一产业是劳动主体自然存在所必需的,“粮食”的弹性缺乏特性,在资本制度体系面前,无法通过市场吸引资本主体逐利的目光,相反还要被更高利润的产业“吸引”走第一产业赖以维系的土地和劳动,从而直接威胁到人类的生存。这就有必要出现一种制衡资本和人性“过度自由”的力量,来规制自然财富和人力财富或者说土地和劳动要素的流向。这种制衡有的是通过政府的直接干预实现的,有的是通过法律和产业政策籍由市场间接影响实现的。总起来讲,一个清晰的产权框架、详细严格的土地规划、灵活优惠的金融税收工具和各种配套的补贴政策等都是防止第一产业被其它产业“吃掉”的必备规制手段。同样,为了防止财富要素流向利润高但可能导致对劳动主体伤害或产生社会负效应的“地下产业”,政府层面的立法规制也是必需的。

四、资本权力与城乡差别

那么,为什么从西方发达国家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过程来看,并没有真正出现由于利润差异而导致第一产业完全消亡呢?问题就在于前面所说的第一产业的基础财富特性。“粮食”虽然缺乏弹性,除了可能造成供给过剩之外,同样也可以通过大幅度提价带来利润的显著上升。最关键的是,尽管人类社会对第一产业的产品(典型例子就是“粮食”)需求在一个相对的时期是基本不变的,但这种需求却是绝对不会减少甚至消失的。弹性缺乏和需求稳定两方面的结合就总是会给第一产业带来像李嘉图或者马克思解释得更为清楚的资本“平均利润”。加上各国各种名目支持农业的优惠政策,更加从制度层面保证了资本在第一产业的利润基础。总括起来,也就不会出现理论上第一产业可能被“消灭”的暗淡前景。但是,我们实际上忽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资本主义所推动的是将劳动与土地分离,但并没有从市场的意义上否定土地所有权者的权益(当然,如普鲁士式容克地主在二战后被“褫夺”土地所有权,又是另外一回事,殊与资本无关),而更多地是土地所有者转向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从而使资本在产权清晰的基础上实现了对农业的资本化经营。这是尤为重要的,它保证了资本投资于第一产业的预期稳定,从而使资本能够放心地对土地进行投入。无论是美国式的大型农场化经营,还是韩国、日本式的家庭小型化经营,没有建立在产权清晰基础上的稳定预期都是无法吸引资本进入第一产业的。资本的权力就是逐利,只要第一产业有利可图,它就会进入。这也是西方发达国家能够在产业差距加大,城乡发展不均衡的情况下,通过政策支持并且主要依靠市场手段填平城乡鸿沟的主要制度优势。因此,从西方发达国家已经走过的道路来看,所谓城乡差别仅仅是产业上的差别,其它的诸如基础设施、医疗保险、教育养老等等社会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都与城市没有太大差别。这就是“木桶原理”,尽管存在过“二元经济”,但由于资本的逐利天性——这种天性也可以理解为追求“平均利润”,才最终使得城乡在人的生活质量上也基本达到了一个“平均”水平。这种“平均”水平与我们所谓的财富极化并不矛盾。

具体到中国的城乡差别,根本的问题仍然是第一产业的发展滞后,由于我们不具备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农业发展上的产权基础,资本就不会“安心”于通过农业生产获取平均利润,因为没有稳定的预期做保证。但发展经济学所谓的“推拉”效应却正在中国农村真实的上演着,那就是从事于农业生产的精壮劳动力正在源源不断地被城市或者说二、三产业吸走。在粮食进口的现实“遮蔽”和虚幻“安慰”下,我们的第一产业还真是面临着被“淘汰”的危险。可以看到的是,资本正在利用农地产权的漏洞与权力结合,耕地就是这样在快速的流失掉。对于资本来说,这是一个远比从事农业生产“赚得快”的大好时机。中国的城乡差别就是以这样一种非市场化的途径被不断拉大。这是一个与西方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所谓“圈地运动”截然不同的资本和权力的“盛宴”,前者是将依附于土地的农民“赶走”,但土地却得到了产权的保护,也正是这种产权保护才吸引资本进入第一产业;后者是农民主动“奔向”城市,农地不仅被大量抛荒,失去了产出功能,而且还被大量“倒卖”。这种产权设计就连世代以务农为生的农民都无法产生稳定预期,更不要说吸引以逐利为天性的资本进入农业生产领域。如斯,没有资本在第一产业的扎根,就很难使城乡差距缩小直至弭平。因为在资本主导土地和劳动的今天,财富同样也是跟着资本走的。

[1]詹姆斯·M·布坎南.自由、市场和国家[M].经济学院出版社, 1998.

[2]西奥多·W·舒尔茨.改造传统农业[M].商务印书馆,1987.

[3]王磊荣.当前我国农村土地违法案件存在的原因和对策[J].农业经济问题,2007(6):36-39.

[4]刘守英.集体土地资本化与农村城市化——北京市郑各庄村调查[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6):124-132.

[5]孙国峰.土地作为基础财富的积聚效应与产业演进中原始积累的显性向隐性转化分析[J].当代经济研究,2007(3):7-10.

责任编校:徐晓

Economic Explanations of Urban-rural Gap Increase: Price Regulation of Industries and Products with Elastic Deficiency

SUN Guo-feng YU Ping-ping
(Fuzhou University,Fuzhou,Fujian,350108,China)

Although the first industry,especially agriculture,serves as basic wealth,it can hardly win capital favor in the process of industrial upgrading,because most of its products(food)have the characteristic of elastic deficiency,plus the increase of option of factors in the free market.The ever increasing urban and rural differences widen the wealth gap between industries,leading to“a poverty trap”.This phenomenon has almost become an inevitable social and economic problem in the early stage of capitalism and the backward areas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Capital will not solve the problem of urban-rural gap,for it is profit-seeking-natured,only leading to the rich being richer and the poor poorer.Therefore,it is necessary to take price regulation and policy interventions in accordance tothe characteristics ofthe first industryproducts.

the first industry;elastic deficiency;capital power;urban-rural gap

F224

A

2095-7955(2017)02-0036-04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竞争力的产权基础研究》(项目编号:15BJY004)。

2017-04-10

孙国峰(1969—),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经济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理论经济、转轨经济等。

余平平(1992—),女,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理论经济、公共资源和公共政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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