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 理
(天津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87)
在明确了“偶然相遇唯物论”的观点之后,阿尔都塞仍旧对马基雅维利的政治实践主张保持着浓厚兴趣。与此同时,在《来日方长》中,他则道出了自己的理论动机——既有对法国共产党(以下简称“法共”)在“五月风暴”中无所作为的批评,也有某种政治情形相似:马基雅维利面对着如何将若干原子化的邦国统一为能够抵御外族侵略且代表人民意志的民族国家难题,相比之下,阿尔都塞则思考着无产阶级政党应当如何挣脱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统治的枷锁,和资本主义世界中存在的各种进步团体联合成为政治实践主体,反对资产阶级的国家统治机器,建立由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主权国家的难题[1]231-242。与目的论的国家观相反,阿尔都塞认为,民族国家并非源自既存城邦的观念传统,如文化、政体等等,既不是克服分裂矛盾的民族国家“理念”的现实化,也非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而只能产生于既存国家意识形态统治之外的“虚空”。只有在某个事件(外敌入侵)发生(运气)的情况下,原有国家的意识形态统治才会趋于瓦解,出现有利于个体从原有统治关系中摆脱出来的形势,从而以“畏惧”心为重新联合人民的政治实践(人民军队)创造有利机遇。其中,“新君主”既是“共同理想”的化身——他使人民自由地臣服,又是新的政治实践主体结构的“诫命者”。尽管阿尔都塞的政治哲学解读选择了对经济制度保持“沉默”,但是,他的研究却为我们开启了以意识形态建设促成政治实践目标达成的新视域。
15世纪末到16世纪初期,意大利半岛为各种政体的邦国所占据,其中既有公国、教皇国,也有共和国,还有封建领地。这些国家经历的经济政治发展状况各不相同,它们的文化习性和历史也并不相同。其中,意大利大部分地区为以封建土地所有制为基础的封建公国所统治,农民被严格地束缚在土地上,封建领主作为他们的管理者行使着自己的特权。而在意大利北部,这里分布着一些工场手工业发达、商业贸易较为频繁的共和国,如威尼斯等等。随着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他们有能力雇佣外籍军团抵御周边大国的侵扰,却在政治上各有自己的打算[2]290-308。然而,随着法国与西班牙相继统一与奥斯曼帝国的兴起,这些共和国正在因新航线的开辟逐渐丧失了在军事、政治等领域的全面优势[2]285-289。1527年,神圣罗马帝国派军入侵罗马,佛罗伦萨也面临着被外敌入侵的危险。针对意大利半岛居民的全面危机,马基雅维利提出了要以统一的民族国家对抗外敌入侵的政治设想,并以《君主论》献言要求彻底革新现有政体。如果说《君主论》的写作初衷在于使统治者学会如何在佛罗伦萨被孤立的状态下利用机遇,使处于“四分五裂”的意大利半岛实现民族统一,那么,阿尔都塞在这里所关注的则是马基雅维利是如何在理论上实现这种转变的,即始终将君主的作为限制在其知晓实践对象的基础之上,并使它们服从于建立新君主国的总目标。因此,有必要先对马基雅维利所处的政治实践环境进行总体分析,来考察新君主面临的政治任务。
尽管马基雅维利的意图十分明显——在意大利半岛之上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然而,与西班牙或法国那样的国家相比,实际情形与他的意愿相距甚远[3]171。整个意大利半岛还未曾出现过类似的民族国家,并且,从社会现状来看,各城邦彼此之间还未建立起紧密的联系,也未曾出现过有利于“统一”的趋势。针对意大利的总体现状,阿尔都塞拒绝了从以下两个维度解释民族国家的产生:
其一,民族国家的观念是促成其形成的开端。黑格尔认为,尽管意大利半岛存在着各种类型的公国,但是并不能认为它处于“无政府”状态。从历史的总体表现来看,这些规模不大的国家曾经因相同的目标而实现过联合。马基雅维利只是从现实的矛盾出发,使政治同盟的理念过渡到它的新发展形式——民族国家的理念,并提出了要在意大利半岛使之完全实现[4]。针对“民族国家”观念的精神幻觉,阿尔都塞认为,“马基雅维利是在有待完成的事实和开始中思考的,而自然法哲学却是在完成的事实和起源中思考的”[5]50,而起源实际上就是“在本质显现之中法律规则的表现”[5]50。坚持自然法观点的理论家之所以在这个理论框架之内思考起源问题,其重要原因在于:它是所有本质规则的合法的哲学形式[5]51。但是,民族国家此时有待为人们所创建,并且其政治实践主体——意大利民族本身并不存在。
其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出现必然要求民族国家为其服务。有一种解释认为,在意大利半岛已经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的前提下,出于攫取经济利润的需要,手工工厂主需要寻找更多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地来实现生产规模的扩大与再生产。这就导致新兴资产阶级在扩大生产规模的同时,与封建贵族之间的矛盾逐步激化,其中,前者出于维护和扩大经济利益的需要,在政治上必然提出反封建的要求。由此可见,马基雅维利作为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以“统一的民族国家”反映了他们的政治诉求[6]326。然而,阿尔都塞认为,“对民族的存在和创制的需要是一回事,使需要得以实现的那些真实的和相对偶然的条件却完全是另一回事”[6]326。虽然“民族的统一”是以联合形式表现的,需要每个人的参与,但是“经济决定论”却把国家的形成视为自觉的过程。但是实际情形刚好相反,具体的个人作为自在的存在还只是分散的个体,他们不可能主动承担起创造历史的任务,而是需要以恰当的形式使之成型。
既然观念论或者经济决定论的主张都无法说明统一的民族国家产生的政治动机,那么应当如何看待马基雅维利的政治实践呢?这就要重新回到《君主论》涉及的对象,即造成意大利分裂局面的各种类型的君主国。从世袭型君主国来看,这种国家建立在家族连续统治的基础之上,除非君主本人作恶多端,否则其臣民不会轻易抛弃君主统治而选择其他形式的政体[7]4-5。在其外部,由于其它地域的人民并没有得到君主的恩惠,他们并不会主动接受世袭君主的统治;而暴政型君主国建立在军事政变的基础之上,由于没有得到邦国臣民的认同,只能依靠高压统治来维护政权。君主仅能在不得已的时候使用它,以使人们重新获得安全感和信赖。否则,这种统治方式将会导致国家的覆灭[7]39-44。然而,这种做法不仅难于取得成功,也会在败露之后招致臣民的激烈反抗;再从教会型君主国来看,这种国家在建立之初便是依靠君主的能力与幸运。出于人们对宗教的认同,君主才能够“拥有国家而不加以防卫,拥有臣民而不加以治理”[7]53。不过,它却已经是所有“臣民”的统治者,不具备统一的能力;最后便是共和国型君主国,城镇的平民与贵族为了使自己的商业利益免遭他人或者外来入侵者的损害,于是赞助他们所认可之人管理市镇。但是,这种类型国家的政体存在两种倾向:其一,如果君主依赖贵族而反对人民,那么,敌对的贵族就会在其统治的臣民彻底抛弃他的时候取而代之;其二,当君主始终追随人民意愿的时候,他则要设法赢得人民的好感,否则也会因失去民心而丧失自己的统治地位[7]46-47。这种类型国家虽然具备对外扩张的能力,却面对封建政治和经济组织的重重包围,难以实现“经济的改造和扩张,以及政治的转换”[6]388。因此,尽管所有的君主国都存在于意大利半岛之上,但是它们却不能摆脱既存的生存状态,犹如在“虚空”中直线下落的原子。这就有“必要制造偏斜的条件,而后相遇”。[3]171
在评估了意大利半岛的分裂现状之后,马基雅维利并不是要从道德上谴责君主的失责或者忘记追思“先王们”的光辉足迹,显然,他并不打算将恢复古老的政治联盟纳入到君主的政治议题之中,而是意图在“分裂”的基础之上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于是,在政治实践目标与对象之间,他制造了难以解决的矛盾,即理想的君主国尚未成型。这是因为,如果既存的君主国强行对外扩张,那么,君主必须要做好如下考虑:首先,要拥有共同的历史渊源;其次,要拥有共同的语言,这将决定原有君主国的行政管理系统或者法律能否延伸到该地区;最后,不要有较大的风俗习惯差异。但是,符合上述特征的区域对于征服国而言并不多见[6]389-390。鉴此,以兼并领土的方式向外扩张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带领民众的新君主建立新君主国。阿尔都塞认为,马基雅维利的巧妙之处在于:他并没有向人们暗示在整个意大利半岛有一位能够成为所有人的“主人”之人[6]351,也没有提及人们是在与某人签署契约之后才同意接受新君主的统治,因为这种互惠条约只能以国家的存在为前提[6]351。这就意味着,新的国家只能是某种形式依靠人民达成的政治实践结果[5]49-50。这种君主与人民关系的“倒置”被后人认为是马基雅维利彻底使城邦沦为不向具有优良德行的哲学家敞开大门的愚蠢做法[8]473。由此可见,彻底否定明君已然存在不仅使他的学说从关于国家的传统学说中“抽身”,还意在表明马基雅维利只想使新君主出现在他对新君主国的建国条件有所了解的前提下。对于新君主而言,他必须明确:“时代在变,形势在变,人也在变。”[6]350
显然,当前的问题就是在神圣罗马帝国军队入侵意大利半岛的危机时刻,如何借助意大利民族统一的实现来对抗外敌入侵。据此,以“入侵”事件引发的危机作为主导,围绕着探索建国之道的问题,所有的既存条件都相继发生了变化。大体而言,我们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对其进行梳理,即创立永久国家、建国的主观与客观条件。
首先,创立永久国家。事件的发生是主导意大利半岛原有政体趋于瓦解的导火索。在外敌大规模入侵之前,北部的共和国随着国力的持续增强,降低了发生战争的可能性,使半岛内部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和平政治环境。因此,不同类型的政体更迭可以在世俗君主国之内相继发生,这种情形的发生说明了每个国家都在为存在于君主、贵族与人民之间的矛盾所困扰。矛盾焦点的差别决定了斗争双方为捍卫自身利益分别联合了各自不同的对象,从而导致了不同的政治实践结果[6]352。然而,入侵事件的意外到来却干扰了原有君主国内部存在的政体及其“往复”的循环机制。面对强敌的不断胜利,马基雅维利必须在既存君主国政体的衰败(持续时间的有限性)与无力(以被外敌消灭而告终)之外,提出要采用全新的政体,即建立不再受其循环困扰的永久国家[6]355。这种审视观点的改变是“一种积极的对立立场……是由不同的内容来规定的”。[6]355-356
其次,在主观条件方面,建立永久的民族国家需要人民之间的普遍联合。各种类型的封建的君主国将人们隔绝在不同的实践空间之内,他们最初的联合形式还只是停留于与贵族与君主之间的政治博弈。作为被统治者而言,尽管他们会在某些情形(如建立民主制政体)中取得胜利,然而在多数情形中,贵族与君主还是能够依靠建立普遍的利益联盟而维持对人民的统治权。然而,外敌入侵的发生却改变了原有的一切,无论人们自愿与否,他们都必须从自身的特殊利益中抽身,设法去维护每个人的利益,否则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灭亡。
最后,在客观条件方面,建立永久的民族国家必须否定既存的世俗君主国。各种类型的封建君主国阻碍着统一的实现,这是由其固有的分散性质所决定的。但是,当危机到来的时候,所有的封建君主国都被共同的命运联系到一起[6]351。它们此时已别无选择,无论其是否为天然的地理界限所分割,在外敌入侵之下得以维系存在的空间会逐渐减小,“君主国”在灾难到来的时刻被迫相遇。若要建立永久国家就必须使既存的世俗君主国趋于消亡。
由此可见,与事件发生之前相比,所有既存条件的意义都发生了转变。马基雅维利只是在正确指出了它的基础上,对原有的内容进行了重新安排。具体而言,在事件发生之前,既存君主国之间的利益并不相容,同时它们之中也并不存在着共同关注的普遍利益。因此,在缺乏普遍意愿的前提下,无论君主本人是否具有兼并他国领土的意愿,这种战争行为都会遭到来自与之不同风俗文化习惯国家居民的激烈抵抗,从而限制了君主扩张领土意愿的实现。然而,事件的到来却改变了上述情形。它迫使既存的君主国做出改变,即否定自身存在的合法性,并由此在三个方面产生了积极效果:其一,鉴于原有政体面对战争的软弱无力,必须创立新的政体以应对危机;其二,危机的浮现已经使人民从关注如何在所在国实现自身利益转移到关注所有人的共同利益——如何抵抗外敌入侵,它为普遍联合(意大利民族)的实现奠定了基础;其三,新的联合方式的出现要求原有的国家形式必须做出改变,这就为创建新君主国提供了有利的前提条件。
然而,就现状来看,民族国家还只是理论上的构想,实现民族联合的政治基础尚不存在。倘若不能将处于四分五裂状态下的人民从他们所在的封建公国中“剥离”出来而实现人民的联合,就不可能出现可以抵抗外族侵略和占领的民族国家。[3]171
以既存君主国的特征为切入点,马基雅维利已经使它们与意大利半岛面临的深刻危机紧密联系起来,从而暴露出它们无力应付现状的实情,预示着封建割据时代应当退出历史舞台,否则危机难以化解。在阿尔都塞看来,《君主论》必须向未来的新君主指明他应当如何在凝聚政治实践主体的同时,不断地从既存的君主国中分离出新的个体,以保证他们能够在认同自己的政治目标的前提下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之中,并使他们始终服从于完成民族国家的历史任务。因此,这就有必要从理论“虚空”与实践“空间”的角度探索它们对于构建历史实践主体的重要作用。
随着战争的持续进展,意大利半岛既不能从古代政治实践中借用到化解危机的手段和途径,也不可能企盼重新回到罗马在西方世界原有的情形之中。由此,便产生了政治理论与实践对象之间的错位。阿尔都塞认为,马基雅维利必须以占据理论的“虚空”(空白)[6]385去回应现实的“无”,即从意大利的政治真空出发设想填补它的方式[6]362。他注意到,其他国家的君主或者政治家之所以不能像马基雅维利那样提出相同的政治问题,乃是因为这种理论上的“无意识”与君主们自身所处的地位密切相关,即人民的统治者。倘若他们选择了新君主国作为解决问题的出发点,君主便要否定自身作为守护道德或者受托于上帝而治理臣民的化身,从而失去与教会国之间的“天然”联系以及与生俱来的统治权。
从建立永久君主国的条件可知,理论的“虚空”实际上在指涉如何创造改变历史的政治实践主体。这将直接决定新君主以及他的国家能否真正出现。为了突出形成历史主体的重要意义和方法,阿尔都塞在此处迂回到马克思在《雾月十八日》等文本中涉及的历次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并介绍了创造它的方法。从这场斗争的意义来看,普遍联合是取得斗争胜利的关键。他以马克思的文本作为自己的理论支援:在法国大革命以及随后的一系列资产阶级革命之中,丹东、拿破仑等人经常以古罗马的话语形式表现自身正在传承它的政治德行。这种做法虽然只是在制造幻觉,但对于资产阶级反对封建贵族的政治实践来说,则是尤为必要的[6]365-366。倘若没有这种幻觉或者说以这种形式形成的普遍联合,资产阶级就不足以形成对封建贵族的压倒性优势,从而取得革命的胜利。因此,实现人民之间的联合需要三个条件:
首先,要以共同理想实现人们之间的普遍联合。阿尔都塞认为,“如果不借助罗马在自由、平等、博爱方面神话般的典范成就……资产阶级革命的领袖和主角们就不可能动员起群众……去实行革命并把它进行到底”。[6]366可见,政治实践的主体包括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农民等等,而他们反对的对象则是封建贵族。那么,为什么资产阶级能够和被统治阶级一道去完成反封建的任务呢?这不在于谁的口号更具有科学性,或者说如经济决定论的观点所言,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更符合生产力发展的要求,而在于革命的领袖们并没有使自己与广大人民群众对立起来。资产阶级要向人民表明:他们只是人民利益的代言者,而不是要成为新的统治者;他们要同人民一起创立不同于旧世界的新世界。通过这种斗争主题的渲染,资产阶级最终赢取了对人民的领导权,争取到了实现自身解放的条件。
其次,共同理想要建立在人们普遍意愿的基础之上。既然创立共同理想的目的在于达成人民的普遍联合,那它应当与每个人的利益休戚相关。那么,资产阶级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阿尔都塞认为,“这种动员之所以可能,是因为这个新阶级……已经拥有了它进行剥削的社会和物质基础”[6]366。即在观念上拥有了支持者选择的未来。把上述内容与马克思《雾月十八日》中的有关表述联系到一起,这种意图便体现的更加明显。我们知道,推举波拿巴登上政治舞台的人民中包括了小农们。他们以家庭为单位在分配给自己的土地上从事着农业生产,难以形成相互依赖的社会分工,并且,他们所生产的大部分消费品也只供自己消费。因此,在政治上他们有着共同利益,但他们相互隔离的生产方式又使之无法形成普遍利益,需要寻找利益代言人来捍卫自己的利益[9]。他们之所以选择波拿,并不在于他本人完成了土地分割,而在于他要延续这种耕作制度。但是,这里的承诺又不可能立刻得到兑现。因此,小农们其实只是从自己的意愿出发去支持他。
最后,共同理想要以适当的主体作为它的联结纽带。在资产阶级反对封建贵族的政治斗争中,虽然从人民的普遍意愿转化而来的共同理想可以促使人民联合起来采取共同的政治行动以反抗后者的统治,但是,这种政治斗争还不是以人民自觉的形式予以完成的。毕竟单个人的力量十分有限,个人还无法完成改变历史的任务,必须依靠中介的力量在每个人之间建立政治联系。它的作用不仅在于会以“总体”形式使个人转变为创造历史的政治实践承担者,还能够使他们在共同理想的感召下采取行动。
以资产阶级革命的成功条件为对象,阿尔都塞成功地使它所具有的形式与表现它的具体内容相分离,并据此认为,此时的意大利已经具备了形成共同理想的普遍意愿和对它的理论表达,创制意大利民族主体的前提条件已经具备。
从建立民族国家的前提出发,马基雅维利以新君主国的政治实践方案填补了理论空白,主张在意大利半岛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下,采用以人民为主体的联合方式改变现状。现在的难题是,如何才能使个体从原有君主国中分离出来,使之转化为组建新联合的要素呢?阿尔都塞认为:“如果它们想要扩张,并在扩张的同时能够持久,那么阶级斗争都是必然的和必不可少的。”[6]379这段话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因此,只有搞清楚阶级斗争的表现形式,才能理解理论的“虚空”是如何转化为政治实践空间的。
大体上而言,我们可以从阿尔都塞剖析马基雅维利建议新君主国选择“复合”政治形式的论述中提取出如下线索:旧的阶级斗争的存在形式——被改变——从而使原有的斗争主体以新的形式存在于共同联合之中。其中,双方之间的力量对比将决定它能否持续存在。
先从现有的阶级斗争来看,阿尔都塞先从马基雅维利的文本中提取出了如下主题,即国家的稳定取决于人民能够在以法律调整为途径的阶级斗争中占有总体上的优势。他认为,无论是《论李维》中的共和国还是《君主论》中的君主国,贵族与人民之间的利益之争总是处于阶级斗争的最前沿。前者总是希望以包括修改法律在内的各种途径实现对后者的压榨与统治,后者则采取直接斗争的方式——骚乱来反抗贵族的压迫。当骚乱持续到一定程度时,以“君主”为中介的公共人物将会出面“调停”贵族与人民之间的矛盾,并最终以修改法律的途径做出有利于人民的让步,来使双方的斗争趋于缓和[6]374-377。然而,在叙述法律政治意蕴的同时,他又声称法律在制约斗争双方的过程中并非以单独形式发挥着作用,而是借助于“畏惧”产生的后果。这种情形来自于贵族对平民反抗的担忧,由于现有的法律文本不能表达人民的普遍意愿,所以才会出现“法律源于阶级斗争又限制阶级斗争”的局面。[6]375
再从未来的阶级斗争形式来看,出于实现普遍联合的需要,原有的贵族们必须对民众的意愿做出正面回应。这并不是说他们迫于情势所迫,不得以而屈服于大众的要求,以使他们能够奔赴前线作战,或者是害怕暂时被武装起来的民众对他们的威胁,而是在于,在不断加入到新的联合体过程之中,一方面,人民群众的力量正在逐渐得到增强,并在意识形态领域(反侵略的话语体系)占据着压倒性地位;另一方面,只要侵略者还没有完全从意大利半岛退出,还必须依赖人民军队去完成它的历史使命,贵族们就必须屈从于这种联合。只不过在贵族与民众之间,如果贵族打算从自身的需要出发,设法盘剥人民的利益,那么他们将会面临比以往更为持久的骚乱。这是因为斗争的形式已然发生变化,在军事和政治力量方面,贵族相较于民众的优势已经被进一步缩小。基于阶级斗争的新形势,新君主所要做的就是始终从人民的意愿出发,以法律的形式来维持人民的总体优势,从而赋予国家以持久对外扩张的能力,“即以人民和贵族之间的阶级斗争为代价,才能达到……民族国家的范式”。[6]379
此时,摆在旧君主面前的道路只有两条,要么顺应形势的发展,响应人民的号召,抵抗共同的敌人;要么坐视国内形势的逆转,对由民众恐惧情绪转化而来的愤怒无所作为,从而导致法律对人民的约束力逐渐瓦解。从后一种情况出发,倘若相遇开始发生,或者说以人民的普遍意愿作为实现他们之间联系的基础,那么贵族们就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利益,否则,他们将会面临民众骚乱的威胁。因此,在危机到来之时,旧的统治者无力应付现状的举动使法律对民众的影响力日渐衰微,从而出现有利于新君主国扩张的情形。通过上述分析,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事实上发挥着集合分散个体的宣言的作用,它选择了在恰当时机构建新的共同理想,以政治理论方式干预现实政治,从而为自身设想的达成开辟政治实践空间。总体上看,鉴于意大利半岛已经被分割为占领区和非占领区的现状,它的转化方式由两种路径构成:
第一条路径面向占领区:它可以对意大利半岛的原子化个体产生号召力。这些分散的个体原先属于旧君主国的臣民。外敌的入侵不仅毁灭了他们在原有国家法律中的联系,也使他们同旧贵族之间的政治矛盾完全消失。此时,新的法律关系尚未被建立起来。对外来统治者的直接抵触使他们愿意接受意大利统一的号召,从而团结在新君主周围,为驱赶入侵者而战。
第二条路径面向非占领区:它可以联合那些身处封建统治政治机器内部并有着反抗意愿的个人。在侵略者尚未触及的地区,由于这里的国家尚未解体,人民与贵族之间的政治矛盾仍在延续旧的阶级斗争形式,此时入侵者与人民大众尚未直接对抗。然而,由于人民已经知晓危机的发生会对自身的命运产生影响,对敌人的恐惧与对被奴役者的同情不仅使他们产生了反抗侵略者的强烈意愿,并随着斗争主题的改变,主动地介入到所在国的阶级斗争之中,使局部斗争服从于建立民族国家的总趋势。
随着时间推移,上述两种斗争产生的合流趋势才使得新的阶级斗争形式得以出现。当然,无论新君主是否有意将马基雅维利的政治主张公布于众,他都要以自己的政治实践向人民表明:他的意图在于以意大利民族为主体对抗异族侵略。于是,这就使《君主论》得以在人民中间持续发挥影响的情况下产生“双重化”效果:在不断集聚分散个体的同时,又借助阶级斗争的形式,使没有被分离出的个体从原有的组织结构中剥离出来,并最终以新的形式得以联合。
总之,阿尔都塞的梳理的确做到了使人们忘却“新君主”的存在。首先,这要得益于《君主论》的现实指向性,有关新国家的一切理论建构都服从于它的具体历史处境;其次,要归功于政治实践理论先于“新君主”而存在,只有接受了他的主张的具体个人才是他所欲谏言的对象;最后,则要使它的政治主张具有可操作性,使它确实能够成为改变世界的理论武器,这一点不单体现在它对个人的凝聚作用,也表现在它改变了已有的阶级斗争形式。政治理论建构及其实践路径都将为政治实践本身开辟道路,它必须以具体的人作为其载体,这就意味着必须有一位君主要采取具体的手段与措施来实现上述构想,从而开启民族国家的大门。
针对意大利半岛的总体形势,在阿尔都塞看来,马基雅维利虽然已经注意到了创造历史的主体应当先于国家的诞生而存在,并将人民推上了历史前台,但是,人民此刻没有以恰当的方式被组织起来,肩负起自己的政治使命[6]341。也就是说,无论《君主论》以何种方式指明当前的形势与斗争策略,它自身还停留在“指南”阶段,但要使它真正发挥对现实政治的影响力,就必须在它与人民之间确立一个政治主体——充当着两者之间桥梁。他的作用在于赋予人民以恰当的内在联系,以使他们彼此之间得以组织起来。而这种政治主体正是新君主。人民之间的联合只有在新君主“在场”的前提下才能依靠军队最终建立新君主国。因此,既要考察民族军队的联合形式对于构建新君主国的必要性,又要探讨创制历史主体的关键人物——新君主是采用何种方式使人民与贵族在新的政治组织中得以联合的。
在确立了上述目标之后,阿尔都塞重新回到了马基雅维利建立民族军队的具体问题。关于军队成员的构成,马基雅维利认为,“所谓自己的军队就是由臣民、市民或你的属民组成的军队”[6]404。从它不难看出,充实新军队的成员既包括旧日追随君主的成员,如臣民等等,也包括新成员,他们来自于其他国家或者被占领地区,人民军队就是要使之前“没有拿过武器的人武装起来”[6]405。由于参与成员身份的特殊性,大体上而言,总共有三种类型的矛盾夹杂于其中:首先,意大利居民与外族之间的矛盾;其次,臣民之间的国别矛盾;最后,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矛盾。为了解决上述矛盾,阿尔都塞评述宗教的作用时突然闪现出一句“畏惧是宗教的本质”[6]409,即人们只有在想象后果时产生了“畏惧”感才能使意识形态的效果得以发挥,为联合奠定基础。
应当说,意大利居民与外族之间的矛盾是发挥支配性作用的矛盾,其余两种矛盾属于次要矛盾。但是,从意识形态的效果来看,所有畏惧心理的产生都与人们惧怕灭亡相关,它们之间的区别仅在于水平层次的差异。其中,次要矛盾虽然从属于主要矛盾,但是,它所蕴含的畏惧因素对后者发挥了强化作用。有趣的是,在评析马基雅维利文本时,阿尔都塞使它们各自分散于文本的不同角落,它们时而以人们翘首以待赶走侵略者的情形出现,时而又以贵族对武装平民的担忧而登场,只是到最后才以制造“畏惧”的工具——宗教登场。因此,这里有必要分别对其做相应的考察:
首先,外敌的威胁制造了所有人的畏惧心理。由于既存封建国家不能抵挡外敌的入侵,人们被迫重新考虑自己的生存现状及其远景之间的关系。人们从当下状态对未来的思考是以“应当”的形式存在的,只是人们为自身价值观的引导使然。在面临外敌入侵的时刻,人们对生存的渴望与他们对死亡的畏惧直接相关,正是从当下的情况出发相信自己在未来不会生存,这种畏惧心理才能够发挥他们共同对敌的心理调动作用。因此,只有抵抗侵略者才能够生存下来,否则,每个人“生”的希望都会为它所毁灭。
其次,军队崩溃的威胁制造了将士的畏惧心理。在谈及应当以何种工具塑造军队的意识形态时,马基雅维利谈到,“没有宗教就没有军队与法律”[6]408。这是因为教皇国对意大利半岛现状的不作为使意大利本土居民认识到了所谓天主教内部不会有纷争承诺的虚假性,疏远了由其主导的价值判断,从而将所有人推向了对于民族国家的信仰。善的价值此时已经与国家的兴旺相联系,是敬畏神的表现,而恶的价值则与国家的衰败相联系,是蔑视神的表现[6]409。因此,所有不利于军队扩张与国家利益的行为都被视为宗教不虔诚的表现,它使人们因担心会惩罚而产生了畏惧心理。
最后,武装平民的威胁制造了贵族的畏惧心理。阿尔都塞认为,马基雅维利为民族军队的建立引入了革命性的内容,它主要包括两个措施:其一,在各乡镇面向包括农民在内的各基层人员招募士兵,并使之以常备兵形式驻扎在城市;其二,改变军队的兵种结构,扩充步兵的规模,相应地削减封建骑士所占有的比例[6]405。上述两种改变促成了平民对贵族在意识形态领域的绝对优势。这种优势一方面以民族军队的组织和政治优势有关,它就是要塑造一种全新的统一形式,以使他们能够超越国别和阶层的限制共同对抗相同的敌人;另一方面,担任士兵的各阶层成员也认同他们彼此之间存在共同利益,从而使他们在封建地主和骑士等级侵犯民众利益的时候能够直接参与到共同对抗他们的斗争之中,以压倒性的力量使他们服从所有人的共同利益。
由此,民族军队确实成为了锻造民族主体的熔炉,这不仅在于它的政治组织的完整性能够保证塑造过程持续进行,还在于它是以人民对于想象内容的惧怕来激发他们追求希望的信心与动力。在以“恐惧”的表现确立了民族军队统一形式的基础之后,还必须有一个具体的承担者,使他能够在这种普遍意愿和人民的具体表现之间发挥中介的作用。按照阿尔都塞的理解,建立国家的初始环节必须是独自一个人的行为,之后他才能从中抽身,以法律形式使其他人联系在一起。这个人正是代表人民普遍意愿的“新君主”。[6]382
在完成了以人民军队的形式作为人民联合条件的考察之后,阿尔都塞使《君主论》的理论焦点从献给新君主的建议平移至谏言的具体内容,而后又回归到新君主本人那里。无论这是否是马基雅维利的本意,他只是想以新君主从“缺席—登场”的变化凸显政治理论的优先性。于是,所有的讨论又重新回到了它的原点——必须有人承担起改变历史的重任,使人民军队中各种新的阶级斗争形式持续下去,直至新君主国最终被建立起来。关于新君主,马基雅维利认为,新君主必须异于“常人”,如摩西等等[6]391。阿尔都塞认为,这不是说他绝非常人,而是说在封建国家之内,不可能存在这种人,在开始民族国家的奠基之路以前,他仍然只是原有封建生产关系的具体承担者。为了建构完成统一的民族主体,“必须有一个无足轻重之徒从无起步”[6]236,这是因为,对于新君主而言,“在一个旧的君主国里不会有任何成就——因为他只能沦为这个旧世界的囚徒”[10]106。因此,新君主必须借用事件在整个意大利半岛产生的影响,利用在人民那里已经出现的联合的趋势,巧妙地运用自己的能力使人民在军队中得到锻炼。[3]172
从马基雅维利赋予君主的特性来看,如果说狮子的特性还能以对敌人的威严形态与君主的美德特征相互映照,那么,狐狸特性的引入则索性彻底颠覆了君主应当具有的良善形象。因为,当一位君主运用狐狸的表演特性出现在公众面前时,这表明,他“要做一个大的伪君子和骗子”[11],然而,阿尔都塞却将处于二元对立状态的“狮子”与“狐狸”价值特性融合到了一起。他认为,人们之所以会对使用阴谋诡计的主张进行批评的原因在于:一方面,人们并没有注意到马基雅维利想让“布衣一跃而为君主”[6]410,另一方面,他们更忽视了君主并非“普通的一介平民”[6]410。正是基于意识形态的视角,在新君主身上才会存在这种矛盾的人格属性。
相对于调用宗教等各种意识形态工具维持军队的完整性而言,新君主作为贯彻建立新君主国理想的直接的具体承担者,不仅要积极调动各种话语形式在公众面前表明自身对于理想的坚定追求,还要及时对那些试图破坏这种理想的人进行坚决打击。前者通常以“同意”形式加以表现,它被称为“人性”,而后者则以“暴力”的形式加以维持,它被称为“兽性”[6]412。因此,当新君主强调目标的重要性和维护理想的首要性时,他并不是以自己的私人人格面向公众,而是化身为公共人格以自己的话语与大众之间建立直接的联系。不过,与以理想坚定人的信念从而获得人们的认同相比,阿尔都塞更注重新君主运用骗术阻止人们可能会在实现理想过程中发生的脱离情形。相较于军队与法律,以意识形态形式存在的骗术具有相对独立性[6]414。但是,在现代国家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尚未出现的情形下,马基雅维利只能借助于某种特殊的中介使意识形态获得它的独立的物质载体,就是“由君主这个人物的公共——人民的形象所构成的”[1]258。由于这种功能设定,新君主不仅要改变人民的意识形态,还要学会主动尊重这种意识形态[6]410。此时,他的公共人格已经占据着首要位置,只要出现在公共场合就必须明确政治的首要性,而不是为了获益而欺骗。他要使人们从他所认同的意识形态假象中看到自身,使他们视新君主为自己理想的化身。
值得注意的是,为了消除人们通常对意识形态蛊惑性的误解,阿尔都塞反复强调:“君主必须考虑人民意识形态的现实,”[6]417要在建立国家过程中的不同阶段,针对具体政治形势需要而采取不同的措施与手段。否则,新君主将会面对三种形式跨界行为的发生。首先,人民的跨界。如果新君主经常以令人可憎的公共面目出现,他会遭到人民的反抗[6]418;其次,贵族的跨界。新君主倘若为了讨好人民而表现出过于温柔的公众形象,那么,自认为有能力的贵族就会设法取而代之,接连不断地挑战君主的权威[6]418;最后,人民整体在危难到来之际突然瓦解。君主以给予人民利益的途径赢得公众的好感是必要的。不过,如果过分依赖这种方式,公众就会在危机时刻失信于君主,最终选择避祸来避免利益受损。[6]418
既然爱戴、温柔或憎恨的形象都不能达成避免跨界的意图,只有恐惧才能避免上述越界或解体情形的发生。如果仔细观察越界情形发生的根源,其实,它们依然没有脱离当前形势存在的三种主要矛盾。而“畏惧”在这里发挥的作用就是使这种全新的政治结构能够在军队之中被缝合在一起,因为它是法律的存在前提,也是“强制与人民同意的统一”[6]420。由此可见,新君主之所以选择最后登场的原因便在于:只有明确了新的矛盾表现形式和意识形态的具体表现,他才能运用“惩戒”制约前者,最终完成创建新君主国的历史任务。而“这种特别的欺骗为人们提供的恰恰是他们所信仰、所承认并由以自我承认的那种表象”。[6]416
总之,围绕着如何在人民军队中奠定新国家的政治基础与确保它的目标得以完成的问题,阿尔都塞基于意识形态的角度,始终从多种矛盾的全新表现形式入手,从人民的普遍意愿出发,剖析了创立新君主国的可行性条件。这种评述不仅解决了长久以来困扰理论界的马基雅维利难题,也使《君主论》中包含的所谓矛盾叙述以意识形态的表现手段为主题达成了两者的“统一”。
阿尔都塞就马基雅维利建立新君主国条件的考察,表面上,他虽然还在关注人民国家政体选择的实现形式,但是,随着问题的逐步深入,探讨的焦点逐渐转移到对创立新君主国政治实践方式问题的关注。这种转变一方面与马基雅维利文本包含的特有属性存在着密切关联,比如斯特劳斯就认为,《君主论》是“一部学术专著,又是一本特殊时代的宣传鼓动作品,既带有传统的外观形式,又隐藏着革命性的内涵,精巧微妙地交织在一起”[8]90;另一方面,则在于阿尔都塞在阅读《君主论》时产生的理论共振,即马基雅维利探讨的问题与阿尔都塞思考无产阶级政党应当如何在法国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统治的包围中进行政治实践的问题不谋而合,只不过一个是被各种形式的封建国家包围在“中心”,另一个则是被不断完善的资产阶级统治机器包围在“中心”。面对“法共”的和平过渡理论,阿尔都塞始终坚持无产阶级政党必须处于领导地位,它必须善于联合那些存在于资本主义国家机器内部的进步组织,使它们服从于建立社会主义社会的政治目标,并且,一旦这种政治实践开始发生,就必须设法使这种新的联合得以巩固并不断扩大。在这里,阿尔都塞延续了自己的一贯看法:分散是事物固有的性质,国家的产生与人们以何种途径实现彼此联合密切相关,正是形成了“最低”限度的普遍意愿,建立在这种基础之上的国家暴力机器、法律等等才会最终成型,反之,当这种联合被打破的时候,就必须设法寻找到重新实现联合的途径,而完成它的正确方式仅在于认识它所依据的社会形势,即“把它定位在自身所干预和思考的社会空间中”[10]118。这应当是《君主论》始终吸引他的根本原因。
[1] 路易·阿尔都塞.来日方长——阿尔都塞自传[M].蔡鸿滨,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
[2] 路易吉·萨尔瓦托雷利.意大利简史——从史前到当代[M].沈珩,祝本雄,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3] Louis Althusser.Philosophy of the Encounter[M].Trans by G.M.Goshgarian.London:Verso,2006.
[4] 黑格尔.黑格尔政治著作选[M].薛华,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89-95.
[5] Louis Althusser.Cours sur Rousseau[M].Paris:Le temps de cerise,2012.
[6] 路易·阿尔都塞.哲学与政治——阿尔都塞读本:下编[M].陈越,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1.
[7] 马基雅维里.君主论[M].潘汉典,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8] 列奥·施特劳斯.关于马基雅维利的思考[M].申彤,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9]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762-763.
[10] 路易·阿尔都塞.马基雅维利的孤独[M]∥现代君主论.陈越,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11] (德)阿尔瓦热兹.马基雅维利的事业——《君主论》疏证[M].贺志刚,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