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春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 长沙 410081)
黄克诚主政湖南时期的统战思想与实践
张绍春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 长沙 410081)
黄克诚在主政湖南时主张,要建立比战时更广泛的统一战线,既要做好上层统战工作,又要做好基层统战工作,要防止和停止乱捕、乱押、乱清算、乱打击,要对知识分子采取技术上尊重、政治上提高、物质上照顾的方针,用各种方法来团结他们。黄克诚统战思想与实践开辟了湖南统战工作的新天地。在黄克诚主政下,湖南全省各地普遍建立起了统战组织机构,并开展了大量相关工作,湖南知识分子为国家建设贡献力量的热情空前高涨,镇压反革命运动得以有序、规范地进行,湖南出现了政局稳定、法令畅通、人民安居乐业的局面。
黄克诚;湖南;统一战线
著名湘籍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政治家黄克诚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任中共湖南省委书记。他在1949年8月至1952年10月主政湖南期间,领导了湖南全省的统一战线、改组政府、整编军队、剿匪、镇压反革命、土地改革、恢复和发展生产等一系列工作。研究湖南统一战线史,不能不研究黄克诚这一时期的统一战线思想与实践。
黄克诚主政湖南时非常重视统一战线工作。1950年1月,中共湖南省委第一次代表会议把清匪、反封建的社会改革和生产节约确定为湖南的三大任务。黄克诚在会上强调:为使三大任务顺利进行,并取得很好的结果,“必须注意统一战线工作,注意团结一切赞成反帝和反封建的民主人士,改造与团结留用人员,团结知识分子,团结工商业者,团结地主阶级中的开明人士;大胆运用人民代表会议组织形式,宣传政策,通过决议,以团结各阶层的人士来共同工作”。[1]8月25日,他在中共湖南省第二次代表会议上指出:“统一战线是工人阶级在夺取政权和巩固政权的斗争中极端重要的政策。”针对党内有人提出“为什么革命已经取得基本胜利,还要搞统一战线?为什么还要和资产阶级、和那些过去反对革命的革命对象搞统一战线”的问题,黄克诚予以了解答:“美帝国主义、蒋介石的残余势力又加上封建的地主阶级并没有完全消灭,仍威胁着我们国家的独立,威胁着社会的安定与生产的发展;全国人民目前的最高利益,就是要彻底地、有步骤地打败和消灭这些敌人,巩固革命胜利,巩固人民政权,争取国家财政经济状况的基本好转,这就是我们目前的总形势与总任务。我们要打倒当前的敌人,当然主要地要依靠我们工人和农民,要把工人和农民大多数发动起来和组织起来,提高他们的组织性与觉悟性,使他们自觉地参加当前反对敌人的斗争。但是,存在我们国家社会的不只是工人和农民,还有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和旧的统治集团里面分化出来没有跟着蒋介石跑的集团和分子,还有地主阶级中的一部分开明分子。他们对巩固人民民主专政、争取国家财政经济好转有重要作用。”他指出,我们不能把这些人当作敌人,对他们也采取消灭政策,否则,就要犯重大的错误。我们也不可以把他们摆在一边不管;我们如果不管,美帝国主义、蒋介石集团就会用民主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招揽他们,用金钱引诱他们,用“共产党要消灭他们”来威胁他们,我们自己将陷于孤立,对于当前工人、农民的利益,对于巩固人民政权,争取国家财政经济状况的好转是绝对无利而有害的。基于此,他提出“要建立比战时更广泛的统一战线,进一步建立包括资产阶级,包括爱国分子、开明士绅(旧的统治阶级和地主阶级中的一部分爱国的开明土绅)的统一战线”[2]。
黄克诚经常讲:团结民主人士,绝不能只说说大道理就行了,而必须多做实事,与他们交心、做朋友。他对党外上层人士做了大量的统战工作。程潜、陈明仁、唐生智、程星龄、李明灏、唐星等人在湖南和平解放的过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黄克诚时常拜访他们并听取意见,同他们建立了非常融洽的合作关系。1949年11月2日,开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政协代表程潜、张冲、孙志远、任白戈、天宝、周钦岳等人返回长沙,黄克诚亲率湖南省及长沙市党、政、军各机关领导和各团体代表100多人前往车站迎接,晚上还举行了热烈的欢迎茶会。[3]黄克诚指示有关负责干部,凡是遇到要改善工作条件与生活待遇的情况,要遵循“先党外,后党内”的原则。他在经费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果断地作出决定,先建省政治协商委员会大院,而不建省委、省政府办公大楼。[4]
不仅如此,黄克诚还强调要做好基层统战工作。针对在人说“统一战线是上面的工作,我们县区下面没有什么可统的”,黄克诚进行了批驳和纠正:“难道县里、区里没有工商界,没有知识分子,没有开明士绅和旧的军事、政治人物吗?我们每个县、每个区都是有这些人物的。有这些人物就有统一战线工作,就要做这些阶级、这些人物的统一战线工作。我们就不应该无原则地、无区别地打击他们阶级的一切人,而是有原则地去团结他们,去做他们的工作”[5]。
自1950年3月起,镇压反革命运动在中国大陆逐渐铺开。在黄克诚看来,这场运动与统一战线工作不是相互冲突的,而是相互促进的,在这场运动中必须巩固统一战线,而不是缩小统一战线。为此,1950年8月25日,黄克诚在中共湖南省第二次代表会议上对全省作出指示:“必须坚决停止乱捕、乱押、乱清算、乱打击的现象,来团结绝大多数人,孤立土匪、特务和地主阶级反动部分,以便土地改革、发展生产、消灭匪特等任务的执行,完成毛主席给予我们争取国家财政经济状况基本好转的任务。”[6]11月初,黄克诚主持中共湖南省委扩大会议,要求全省各级党委、政府实行“争取多数,孤立打击少数”、“不树敌过多”的政策,大张旗鼓地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但是会后有的地区还是发生了“左”的倾向,出现了可杀可不杀的也被处决的情况。黄克诚察觉上述问题,随即采取措施予以制止和纠正。
12月7日,黄克诚向毛泽东和邓子恢提交了湖南镇压反革命的综合报告。12月9日,他又给毛泽东和邓子恢发去电报:湖南军大有1千多名旧军官,大多数是陈明仁部队和其他起义部队的军官,人员可谓形形色色,当中也有顽固反动分子。对此,黄克诚提出:对这批人不宜急躁处理,不宜过多逮捕、惩罚,原因是他们所犯罪恶都是解放前犯的,而解放后他们并没有罪恶;倘若大批逮捕、枪决,就会给湖南造成很大的惊乱,势必影响到太多的人。毛泽东两次回电,高度评价和认可黄克诚的主张。第一次回电指出:“12月7日的综合报告收到,很好,你们的方针是正确的……”[7]第二次回电指出:“12月9日黄克诚同志关于湖南军大旧军官中反动分子的处理意见,我认为是正确的……即照黄电意见处理为宜。”[8]27日,以黄克诚为首的中共湖南省委发出《关于镇反工作的指示》:湖南各地必须一律避免错杀,处决反革命的批准权限一律由地委、专署掌握。这项指示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左”的做法,但乱捕、乱押、乱清算、乱打击的现象仍未断绝。黄克诚领导的湖南省委于是采取了进一步的措施,决定在省内加强控制,收缩范围,下令:没有省委批准,一个人也不许杀。在黄克诚亲自领导下,湖南省委下了很大气力,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把镇反杀人完全停了下来。[9]
黄克诚及时规范了湖南镇压反革命运动,避免了扩大化的错误,维护和巩固了湖南统一战线。湖南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得到了各阶层人士的欢迎和拥护,杀掉了一批反革命,湖南出现了政局稳定、法令畅通、人民安居乐业的局面。就连湘西这个历史上最不太平的地方,从此也安定下来。黄克诚的做法得到了毛泽东和中共中央的赞赏,并被推广到全国。毛泽东指示中央局负责人:凡是存在着黄克诚所讲的“逮捕范围扩大、处理方式简单”问题的地方,应当马上进行收缩和检讨。[10]
黄克诚非常尊重知识分子,非常爱惜专业技术人才,一再地强调他们在国家建设中具有宝贵性,对他们要采取技术上尊重、政治上提高、物质上照顾的方针。1951年7月,黄克诚在湖南省重点厂矿工作组干部会上指示:“对工程师、有本事的会计、确有经验的行政管理人员、技术工人等技术人员,应该充分认识其宝贵性。……对技术人员要耐心等待,不要性急。对他们要采取技术上尊重,政治上提高,物质上照顾的方针,以各种方法来团结他们。……其次,应该认识,技术人员一般在旧社会都混了10年以上,他们身上都有脏东西,不要拿对布尔塞维克的要求来要求他们。公安部门干部警惕性高些是必要的,但不要把他们一些旧作风、旧态度、过失错误都牵扯到反革命问题上;历史罪恶与现行活动也应加以区别;不能片面根据群众要求来处理他们,要提高群众到党的政策水平。总之,对技术人员应比较地从宽处理。”[11]随后,湖南省委制定了保护人才的具体措施,当中明确规定:在政治运动中对各个阶层的高级民主人士、专家教授和高级工程技术人员均实行保护,做到人尽其才、为我所用。1951年7月,湘南行署公安处派出2名干警来到长沙,准备把湖南省工业厅某总工程师抓回郴州斗争和处决。黄克诚亲自出面做工作,使这2名干警心悦诚服地放弃了抓人计划。[12]
黄克诚制定的对知识分子和专业人才采取技术上尊重、政治上提高、物质上照顾的方针在实践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为这些人施展才华提供了宽松的环境,激发了他们为国家建设贡献力量的热情,湖南的文化教育事业得到了蓬勃的发展。
综上所述,黄克诚主政湖南时期的统战思想主要由四个方面组成:第一,统一战线在巩固政权中也极端重要,要建立比战时更广泛的统一战线;第二,既要做好上层统战工作,又要做好基层统战工作,一个地方只要有工商界,只要有知识分子,只要有开明士绅和旧的军事、政治人物,就一定有统战工作,就一定要做这些阶级、这些人物的统战工作;第三,要防止和停止乱捕、乱押、乱清算、乱打击;第四,对知识分子要采取技术上尊重、政治上提高、物质上照顾的方针,以各种方法来团结他们。黄克诚不仅这样说,而且这样做。他的统战思想与实践开辟了新湖南统战工作的新天地。在他主政下,湖南全省各地普遍建立起了统一战线组织机构,并开展了相关工作,湖南的镇压反革命运动得到了及时有效地规范,少数地方“逮捕范围扩大、处理方式简单”的问题得到了解决,避免了扩大化的错误,维护和巩固了统一战线,知识分子为国家建设贡献力量的热情空前高涨,湖南出现了政局稳定、法令畅通、人民安居乐业的局面。这都充分彰显黄克诚的统战思想与实践的确值得后人学习和借鉴。
[1]黄克诚.湖南的基本情况与我们1950年的任务——黄克诚同志在湖南第一次党代表大会的报告[J].湖南政报,1951(5).
[2][5][6]黄克诚.在中共湖南省第二次代表会议上的总结[C]//黄克诚纪念文集编委会.黄克诚纪念文集[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62-64,63-64,64.
[3]佚名.长沙南京集会欢迎政协代表归来[N].人民日报, 1949-11-06(4).
[4]李萌编著.黄克诚大将画传[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9: 199-201.
[7][8]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87:729,739.
[9]黄克诚.黄克诚自述[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227-228.
[10]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2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88:199-200.
[11]黄克诚.在湖南省重点厂矿工作组干会上对民主改革工作的总结[C]//黄克诚纪念文集编委会.黄克诚纪念文集[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129-130.
[12]曾路中.大将风度百姓情怀[C].赵化勇主编.盛世中华脊梁风采老战士风采[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0:35-36.
(责任编辑:朱小宝)
D613
A
1009-2293(2017)02-0033-03
本文系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地委托项目“黄克诚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湖南研究”(项目编号:12JD52)的阶段性成果。
张绍春,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中国统一战线理论研究会党外人物工作研究(湖南)基地特约研究员。
【DOI】10.3969/j.issn.1009-2293.2017.0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