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妙,曹桂芝
(1.湖南科技大学,湖南 湘潭 411201;2.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湖南 长沙410006)
1959年,中共中央召开庐山会议的原意是要分析“三面红旗”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总结经验,进一步探寻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规律,更好地搞好社会主义建设。按照毛泽东7月10日的设想,庐山会议原来准备在7月15日结束。7月14日,会议印发了中央领导人集体修改商定的《庐山会议诸问题的议定记录(草稿)》。但是,也在同一天,毛泽东收到了彭德怀的一封信,会议进程陡然改变。7月16日至22日,与会者就彭德怀的信展开了讨论,不少人基本同意或者赞同彭德怀信中的意见。其中,张闻天7月21日的长篇发言影响最大。7月23日,毛泽东在大会上公开表明对彭德怀的信和张闻天发言的强烈不满。此后,会议便形成“一边倒”的局势,集中批判彭德怀等人的所谓“右”倾。应该说,《记录(草稿)》、彭德怀的信和张闻天等人的发言存在一些不足和缺点,带有当时不可能避免的“左”的色彩和印记,但是,他们大胆怀疑、独立思考、认真求证和调查研究后提出的诸多政治经济学思想在今天看来仍闪烁着灿烂的光辉,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坚持群众路线,就要保持党同人民的血肉联系,切实维护群众利益。黄克诚在庐山会议上对党员干部损害群众利益、脱离群众的现象提出担心:“去年铺张浪费之风有增长,地方情况我不了解,就拿中央开会来说,也很铺张,我虽然也吃了玩了,但很不舒服。带戏班子的办法不好,对群众讲勤俭持家,下命令几个月不杀猪,我们吃那么好,影响不好。”[1]他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了坦诚的检讨,深刻地认识到,党员干部离不正之风越近,群众就离我们越远。党员干部只有严格要求自己,坚决反对讲排场比阔气,抵制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与民众同甘共苦,不损害群众利益,才能密切党群关系,使我们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贯彻群众路线不是大搞群众运动。可以说,从反右运动开始,毛泽东就更多地关注以‘群众运动方式’的革命运动。“大跃进”运动中,更有不少人认为,只有大搞特搞群众运动,充分调动群众积极性,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才能高速发展,党才能有效实现自己的领导。不少人迷信群众运动时,张闻天提出了不同看法:革命时期,我们党在践行群众路线时取得了重要经验,问题在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实行群众路线应该有自身特点,搞建设与闹革命情况不一样,搞群众运动要考虑实际情况,要有利于生产,而不能妨碍生产。[2]336他虽然没有从本质上指出社会主义建设中搞群众运动的弊病,但是,已隐约地觉察到在建设年代不能照搬革命年代的方法。他从某些现象层面指出了社会主义建设中搞群众运动的不妥:“搞得工人精疲力竭,不利于生产,算什么政治工作?”[2]337
坚持群众路线,就要正确处理好民主和集中的关系。彭德怀在庐山会议上说,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现象,集体领导的决定往往被个人专断代替。第一书记讲的算,第二书记和其它人的决定就不算。不健全集体领导制度,只树立个人威信,是不正常的,容易产生问题。[3]740“毛主席与党在中国人民中的威信之高,是全世界也找不到的,但滥用这种威信是不行的。”[3]739张闻天也意味深长地指出,毛主席关于群众路线、实事求是的要求,一般是讲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形成风气习惯更难。[4]338他们发言的弦外之音是希望毛泽东带头发扬党内民主,倡导集体领导,反对权力过分集中,营造良好的民主氛围,使权力得到有效监督和制约。张闻天还就《记录》草稿谈到群众路线问题。他说,在对有些问题认识意见不统一时,只要是在纪律和制度的范围内,这种现象是完全正常的;要使意见达到一致,应该采用同志式交换意见的方法而不是粗暴武力方法,不要开帽子公司;共产党人不要怕没有人歌功颂德,怕没有人讲党的伟大和英明,因为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怕的是别人不敢向党提出批评建议;要真正做到实事求是,走好群众路线,就一定要认真听取和反思群众提出的反面意见。[2]337、338可以说,张闻天的这番讲话是相当中肯的。在他看来,没有民主,不同群众相结合,不能让群众发表自己的真实意见,就不会有真正的集中和领导,就会容易犯脱离实际、脱离群众的主观主义错误,影响党的事业。
事实证明,如果毛泽东等领导人在庐山会议期间能够很好地执行群众路线,认真思考张闻天等人的铮铮谏言,那么党的民主集中制就不会遭到破坏,历史也就不会在庐山会议之后转弯。
生产资料所有制决定着生产关系的本质。在表面上体现为人与物的关系的生产资料所有制,实质是人与人之间经济利益关系的具体展现,折射被物的外壳掩盖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作为社会生产的基础条件,生产资料所有制决定了人们在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活动中的相互关系。因此,马克思恩格斯特别重视对所有制理论的研究和阐述,贯穿于他们的全部著作中。他们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核心就是,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资本主义社会必将被共产主义社会取代,建立适应社会化大生产所需要的公有制。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将马克思主义公有制理论与俄国实际相结合,进行了有益的创新和发展。斯大林执政时,苏联在其领导下建立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在所有制结构上建立起国家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构成的公有制。不过,苏联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出现了教条式理解马克思所有制理论、过度崇拜公有制的问题。与苏联一样,在“大跃进”运动中,中共中央不少领导人也对马克思主义公有制理论产生误解,希望中国尽快消灭除了国家所有制以外的其它所有制,建立起纯之又纯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对此,朱德冷静地说:“我看全民所有制、集体所有制和个体所有制经济都要承认,不承认个体经济不行。”[4]482张闻天提出,当前生产力发展状况还只能实行以队为基本核算单位的集体所有制。集体所有制有一个发展过程,现阶段还有生命力,是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要把它巩固、稳定下来。集体所有制发展到全民所有制还要相当长的时间。[2]334这时的朱德和张闻天,看到了单一的公有制形式与我国生产力不发达之间的矛盾,意识到生产力的发展有自身规律,不能把急剧改变生产关系当拜物教来推进生产力的发展。他们的这些观点被习近平所继承和进一步发展。习近平在谈到发展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时强调:要坚定不移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要大力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实现各种所有制取长补短、相互促进、共同发展,同时必须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毫不动摇地坚持国有经济主导作用,这是坚持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保证。
与所有制紧密相联系的是实行何种分配制度。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指出,在不发达的共产主义社会,分配制度只能是按劳分配,它既与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又能赋予劳动者平等的权利。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中进一步分析了马克思的这一观点,指出在共产主义社会的第一阶段,按劳分配是必然选择。概言之,按劳分配是不发达共产主义社会的主要分配方式。但在“大跃进”运动中,不少人认为,不断扩大消费资料中的供给部分,实行平均分配,大办公共食堂才是社会主义。对此,张闻天认为:“要坚决贯彻按劳分配”“我们不能搞平均主义”“不缩小供给部分,按劳分配的原则就贯彻不了”“社会主义并不一定要采取供给制、公共食堂这种办法”。
[2]334他还指出,在贯彻按劳分配原则时,要鼓励大家勤奋工作,多为国家做贡献,树立劳动光荣的观念;对于一些好吃懒做、能劳动却不从事劳动而导致自己生活穷苦,是活该,是可耻的。[2]335朱德说:“农民对私有制习惯了,分散消费可能节省一些。要实行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各自生活,不要吃大锅饭”“如果是供给制,什么都包下来,就维持不下去”。[7]482这些观点表明,张闻天和朱德认识到,在经济、道德和精神方面都还带着它脱胎出来的那个旧社会痕迹的新中国,由于物质和精神财富极其贫乏,只能将按劳分配作为社会主义不发达阶段的主要分配制度。虽然它还存在着不平等因素,仍然是一种资产阶级法权,也可能引起贫富差距,但建立在公有制基础上的按劳分配不会导致两极分化,反而有助于生产力的发展。公共食堂和供给制虽然表面看来堵塞了农民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可能性,有助于破除家长制,使妇女摆脱附庸地位,但实际上并不天然地孕育共产主义因素。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按需分配必然会取代按劳分配,但是只能在共产主义高级阶段才能实现。这些观点在改革开放后成为我国实现以按劳分配为主、多种分配制度并存改革的宝贵思想资源。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多次强调:经济新常态下,我们必须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分配制度,努力推动劳动报酬提高和劳动生产率提高同步,不断完善分配体制、机制和政策,优化国民收入分配格局,缩小收入差距。
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曾经一度“以苏为师”,全面大规模照抄照搬苏联经验,导致出现不少问题。随着苏共二十大公开揭露斯大林的错误,毛泽东等人不断结合我国实际,系统地思考“走自己的路”实现“第二次结合”的问题。1956年,他在《论十大关系》中指出,苏联最近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暴露出不少问题和缺陷,他们走了弯路,我们应引以为鉴;在革命年代,正是吸取了他们的教训,我们才减少了损失和错误。在思考社会主义经济体制问题时,毛泽东多次强调,“我们不能像苏联那样,把什么都集中到中央,把地方卡得死死的,一点机动权也没有”;在加强中央领导的前提下,应该多给地方一些自主权,让地方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积极性,办更多的事情。[5]此后,如何扩大地方权力,以便发挥中央和地方两个积极性成为中共中央重点思考的问题。但是,“大跃进”运动中,由于大规模放权速度过快,“下放太多,体制紊乱,造成了半有计划、半无政府状态,发展了某些地方的本位主义、地方主义,破坏了各地区之间的协作关系”[2]335。张闻天说,中国由于有自己独特的社会、历史、地理环境,往往是分散容易集中不易,社会主义建设中搞计划经济要注重集权;以前由于过度集权产生了不少问题,适当分散一点是对的,但应该有步骤有计划地进行,不能搞分散主义。[2]335显然,张闻天在这里也认识到苏联高度集权的经济体制的弊端,但是,由于在中国中央和地方的关系特别复杂和重要,处理两者权力分配的问题一直是个棘手的问题,极易在分权与集权之间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中央向地方分权,一般情况下,要加强配套措施建设和干部思想教育,加强中央的宏观调控和综合平衡能力,否则极易形成“一放就乱、一乱就收、一收就死”的局面。他还从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进程这一高度指出,社会化大生产要求分工协作。分工协作的发展是历史进步,我们应该强调这点。“不能让各省、区都搞自己的经济体系,甚至一个工厂也要搞成既炼钢、又搞机械的托拉斯。社会愈进步,组织愈复杂,就愈加要求分工协作;想简单,原始社会就更简单。”[2]336张闻天在这里不仅从政治的角度思考了权力分配,还从发展生产力的高度来考虑了该问题,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
关于企业民主管理工作,《记录》草稿指出:“在改革的过程中,出现了企业生产管理中某些混乱现象”,其原因“一是有些企业在精简管理机构和改革规章制度时,过分追求简化,不适当地推行所谓无人管理或工人自我管理等方法,把不应该取消或合并的机构,也取消或合并了。二是领导思想比较普遍地注意了多快,忽视了好省;同时生产秩序的混乱,没有得到及时的整顿”。[6]91-92张闻天则更微观具体地指出,工厂企业实行厂长负责制,有利于民主集中制的贯彻和实施,但在执行这一制度的过程中,一经党委讨论决定,厂长就要切实负起责任,树立权威,确保企业生产能够持续、健康进行;如果工厂企业凡事要商讨再商讨,决策慢腾腾,缺乏科学、果断的指挥,只讲民主形式而忽视集中,那么,工厂企业就无法健康运转。[2]371这些论述表明,张闻天等人意识到,在实行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要防止片面性,真正保障厂长有权有责,以适应现代化生产高效决策的需要。与此同时,精简机构和改革规章制度有助于提高效率和主体积极性,但是,精简机构和改革规章制度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情,它与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人事制度改革、社会保障体系的改革等多方面紧密相关,在其他体制机制改革不到位的情况下,按照主观意志盲目地削减机构和废除规章制度,不仅不能起到积极作用,反而会打击一些优秀人才的工作积极性,也无法满足群众多方面、多层次的需要,实际违背了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客观规律。
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中,马克思指出,就如只有每个人合理地分配自己的时间,才能有效地获得知识和自己所需各种精神物质需求一样,社会必须合理地分配自己的时间,才能生产出满足社会成员全部需求的产品。“劳动时间在不同的生产部门之间有计划地分配,在共同生产的基础上仍然是首要的经济规律。”[7]在这里,他深刻地论述了平衡分配时间是个人和社会有效获取资源的基础,预言了共产主义社会有比例按计划合理分配劳动时间的规律。此后,马克思又讲到,要想得到满足各种需求的社会产品量,就必须付出多种多样的和一定数量的社会总劳动量。“这种按一定比例分配社会劳动的必要性,决不可能被社会生产的一定形式所取消。”[8]这就清楚地表明,为了满足一定的社会和个人的需要,在分配劳动资源的过程中必须注重综合平衡,重点是要保持需求和生产之间的平衡,否则社会基本生产和再生产就无法顺利进行。概言之,马克思从时间和空间上论述了综合平衡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性,任何形态的国家在生产实践中都必须遵循综合平衡规律。“三面红旗”大试验开展之前,中共中央在领导经济建设过程中较好地注意了国民经济发展的综合平衡,但随着运动开展,在片面追求高速度的热潮中,放松了经济建设中的综合平衡工作。因此,《记录(草稿)》沿着庐山会议前中共中央多次强调的综合平衡思想提出:“社会生产在其发展过程中,各部门必须遵守一定的比例关系。只有掌握和运用计划按比例发展的规律,才能使整个国民经济多快好省地发展。”[6]89进而,《记录(草稿)》指出,国民经济的平衡,最基本的是要搞好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的比例关系,以及与此相适应的积累和消费的关系。综合平衡可以概括为:统筹安排,供需协调,瞻前顾后,合理布局。在综合平衡工作中,必须注重计算经济效果,在国家有计划的统一领导下,每个部门、企业、地方都要注意综合平衡工作。只有上下结合,整体和部分结合,才能实现全国综合平衡。
要搞好综合平衡,就必须正确处理平衡与不平衡的关系。“大跃进”运动时,有人认为,既然平衡是相对的,不平衡是绝对的,那么计划工作应该搞积极平衡。甚至提出,越不平衡越能快速推进经济发展,强调综合平衡就是四平八稳,会挫伤群众积极性,等等。对此,张闻天指出,“平衡是相对的,不平衡是绝对的”这一客观法则,不以人的意志转移,因此,在经济建设中必须找到综合平衡点,利用相对平衡,努力实现相对平衡,就如我们制定五年计划,大体上就是个平衡计划;在经济运动中,要考虑不平衡的出现,遇到某一方面被突破,便要采取措施及时平衡。[2]331-332在这里,他认识到建设时期与战争年代应该区别对待矛盾的斗争性与统一性。在革命年代要积极打破敌我之间的平衡关系,即使是敌我双方暂时处于相对平衡时,主观上也要打破这种状态,使之朝着有利于自己的不平衡方向发展。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与此不同,它是生产资料与消费资料生产两大部类之间的相互协调与平衡,从而创造出巨大的生产力,进而满足人民需要的过程,因此,领导经济建设的主要着力点应该是平衡而非不平衡。
庐山会议期间中共领导人提出的搞经济建设必须注意综合平衡的思想是政治经济学的原理之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必须坚持生产时间和空间科学分配的综合平衡原则。当今党中央提出的“五大发展理念”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战略,吸取了“三面红旗”大试验中破坏综合平衡的经验教训,合理地规划了国民经济建设规模和速度,推动了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为实现经济的公平、公正、高质量发展以及经济社会和资源的协调发展”[9]提供了保障。这也从实践层面证实了张闻天等共产党人强调的综合平衡思想的科学性和重要性。
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是我们党的基本思想方法、工作方法、领导方法,是中国共产党人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基本要求。“大跃进”运动之所以带来灾难的重要原因就在于它脱离实际,背离实事求是的原则。
坚持实事求是,就要为了人民利益坚持真理、认识缺点和修正错误。彭德怀在信中实事求是地指出“大跃进”中出现了一些错误和缺点,有客观方面的原因,也有主观方面的原因。“在我们的思想方法和工作作风方面,也暴露出不少值得注意的问题”,这主要是“浮夸风气较普遍地滋长起来”“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使我们容易犯左的错误”。[4]741在这里,彭德怀对犯错误的原因讲的相当尖锐,特别是“小资产阶级狂热性”的说法,几乎等同是说1958年犯了同历史上三次“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相同的路线错误。他还指出当时所犯的错误,就其严重性来看,已深深地影响到了工人和农民之间、城市各阶层之间和农民各阶层之间的关系,是带有政治性的错误。[2]386这种政治性的判断,与当时一些脱离实际、只追求速度的领导干部认识和愿意承认错误的程度存在很大分歧。较之彭德怀的信,张闻天的发言对“大跃进”的缺点、关于缺点的影响、对缺点性质判析、关于缺点产生的原因、关于主观主义和片面性等做了更为深入、系统而全面的分析。“对《记录》草稿所讲的三条缺点,我都同意,但觉得可以讲的再具体些”“这些缺点损害了我们党和国家在人民群众中以至在国外的信誉”“成绩是主要的一面,要肯定。讲缺点则可以使我们头脑冷静些,全面些”“纠正缺点,例如把比例调整好,也需要相当时间。有了正确的决议案,能否一下子贯彻执行得很好,也不一定。而且,旧的缺点纠正了,新的还会产生”等等。[2]320-330他认为,分析错误应该着重从思想方法、工作作风方面找原因,分析哪些缺点是人为引起的,哪些缺点可以避免,这样,就可以在以后的工作中少犯错误。张闻天的以上讲话以事实为依据,光明磊落、无私无畏,体现了敢于说出事实和真相的勇气、正气和担当。他和彭德怀一样,希望领导干部充分认识思想上的偏差、决策中的失误、工作中的缺点,及时发现和解决“大跃进”中存在的各种矛盾和问题,使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不至于偏离客观规律太远,符合人民群众的愿望。他们的求真求实的精神和责任担当意识在习近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思想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习近平特别强调:“我们要自觉坚定实事求是的信念,增强实事求是的本领,处处把实事求是牢记于心、付诸于行。”[10]
实事求是,就必须从客观事物存在和发展的规律出发,在实践中按客观规律办事。针对“大跃进”出现的一些问题,彭德怀和张闻天都主张按客观规律搞建设,不能以思想政治教育代替经济规律。“政治挂帅不可能代替经济法则,更不能代替经济工作中的具体措施”“有些经济法则和科学规律轻易被否定等,都是一种‘左’的倾向”。[11]386在彭德怀看来,在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重视思想政治教育有助于调动群众的积极性,但是只强调政治挂帅而不讲按规律办事,实质是没有正确处理政治与经济、精神与物质、主观与客观的关系。他认为,经济、政治和军事等各有自己的规律,搞经济建设必须按经济规律办事,只凭主观愿望,光凭政治上的要求,单靠喊空洞的政治口号,那是要吃亏的。今天总结经验,应该着重探讨经济规律。以后搞经济建设,不能只从政治任务角度考虑,也不能照搬军事工作经验,一定要遵守经济规律。[2]331张闻天深深地认识到,实事求是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党在革命年代较好地做到了实事求是,摸清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规律,领导中国人民取得了伟大胜利,但是,建设不同于战争,战争年代坚持实事求是得出的结论,取得的经验,并不等于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也能适用。我们要时刻坚持实事求是的信念,在继续发扬革命年代注重政治教育的优良传统的基础上,摸清楚经济建设的规律。
“三面红旗”是一场脱离实际的大试验,它开展伊始就给人民群众带来了艰难困苦。庐山会议召开之前,彭德怀、张闻天等人深入基层进行调查研究,全面了解“三面红旗”大试验开展的实际情况。他们希望党中央其他领导人能重视“三面红旗”带来的问题,分析原因,进而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因此,他们以忧国忧民的情怀和为民请命的决心提出了以上一些观点。虽然他们的这些认识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没有进一步深入分析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带根本规律性的东西,政治经济学思想的一些重要范畴也没有得到阐述,如社会主义发展阶段思想、社会主义主要矛盾思想和商品经济思想等。他们中的有些人也因提出以上观点遭到批斗、围攻,甚至是迫害,使自己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但是,在新的历史时期,他们提出的以上正确观点被得以继承、创新和发展,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要思想资源;他们没有提出的或者有局限性的观点,在伟大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实践中正在不断地得以完善和发展。
[1]黄克诚军事文选[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2:735.
[2]张闻天文集(第4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
[3]彭德怀年谱[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4]当代中国研究所.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编年(1959年卷)[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11.
[5]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90-91.
[6]李锐.庐山会议实录(增订第3版)[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23.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80.
[9]田旭明.当代中华民族凝聚力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193.
[10]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6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