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合成毒品戒毒人员的心理危机干预方式

2017-03-07 12:38马兴亮
河南司法警官职业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遗书咨询师戒毒

马兴亮,钟 鸣,石 灿

(1.昆明市强制隔离戒毒所,云南 昆明 650301;2.云南司法警官职业学院,云南 昆明 650211)

新型合成毒品戒毒人员的心理危机干预方式

马兴亮1,钟 鸣1,石 灿2

(1.昆明市强制隔离戒毒所,云南 昆明 650301;2.云南司法警官职业学院,云南 昆明 650211)

通过疾病模式和创伤模式来探讨一名有自杀倾向学员的心理危机干预。强制隔离戒毒所的危机干预方式能否得到完善,强戒所内医生的疾病诊断和医治能力、心理咨询团队的建设以及和专科医院的联动沟通机制都非常重要。

新型毒品;戒毒;心理干预

新型合成毒品戒毒人员在戒断六个月以内是稽延性症状反复发作的一个阶段,在此阶段,戒毒人员往往出现一些难以清晰描述的生理症状及精神障碍,这样的状态容易导致戒毒人员出现过度忧伤和过度抑郁的表现。他们难以正确地评价自己和周围的人及事物之间的关系,而是倾向于把一切都看成是丑恶的。在稽延性症状的影响下,戒毒人员认为生活只会使人烦恼或者痛苦,这种糟糕的心境导致自杀观念长期存在,再伴随情感上的夸大、忽视现实中的道德感、夸大关系和情感依附破损的情形,戒毒人员倾向于将自杀付诸行动。2016年10月,昆明市强制隔离戒毒所某队出现一例戒毒人员自杀未遂事件。

一、个案

刘某,41岁,离异,南方人,儿子16岁,姊妹三人,排行第三,入所前有一个女友。入所4个多月来,情绪逐渐低落,晚上常常睡得“浑浑噩噩”的,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拼命想和妈妈、姐姐、儿子之间的关系,既害怕家里的人理他,也害怕家里的人不理他。感觉头皮和头骨紧紧合在一起,老是听到家里人都责备他、叫他去死。他觉得生命非常重要,但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不想死但又觉得死是唯一解脱的办法。不想和其他学员说话。不想给警官添麻烦。写了多封遗书,每封遗书都叮嘱父母、妻儿、同胞姊妹要好好生活。遗书中提到要捐献遗体。无进食障碍。

二、诊断

(一)新型毒品导致的精神分裂症

1.诊断依据

刘某的仪表和行为表现正常,但是执着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且出现了社会退缩,很少和人来往,尤其在其家人没有前来看望后一段时间内症状加强,根据以上表现明确得出刘某是有明显社会诱因的发作。刘某在咨询中抽象思维困难,逻辑性差,常常使人难得其话题的要领,在遗书中的言语呈现中出现了思维阻塞、观念之间的联系松散等思维过程障碍和思维形式障碍。此外,刘某还有持续的心境异常,比如焦虑、抑郁,偶有欣快,情感迟钝且不协调,整个人的感受状态和遗书中的情绪内容表现不一致。刘某常常听到家人叫他去死,此为典型的闯入性听幻觉。在此幻觉影响下,刘某出现了头皮和头骨融合这一固化的身体幻觉,并逐渐出现继发性的被害妄想。

2.鉴别诊断

(1)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刘某的病症不但有明显的被害妄想和被害色彩的言语性幻听,同时还有思维紊乱、情感异常、紧张状态、意志力减退等症状,并且刘某是生理戒断之后才出现这样的一些临床表现,这些临床表现和新型毒品导致的后遗症有关,因此可以初步排除该类型。

(2)偏执型人格障碍

刘某在整个咨询会谈中和多封遗书中有非常明显的羞耻感及罪恶感,总是会提防家人欺骗甚至作弄自己,很难正常地和家人相处,好猜疑,怀疑家人对他的真实程度而不能信任家人。然而,刘某并没有易怒、好斗、好争辩、强敏感性等表现,而是出现了反应下降,且在咨询的言语之中没有出现明显的防卫机制。因此,可以初步排除该类型。

(二)复杂发展性创伤

在此次咨询中,常常出现刘某长时段保持沉默的情形,根据表达和遗书的内容,可以发现他的童年生活长期被忽视,没有一个稳定的客体可以提供爱、支持和尊重,导致刘某在身体上、情感上、教育上、社会中和人际关系中都受到持续影响。刘某在遗书中多次提及其他人会威胁到自己、伴侣、孩子、父母的身体,认为自己不是社会化的产物,否认正常情感反应和情感需求。在此过程中,主要的反应机制主要有以下几种:

1.投射

刘某通过认为家人要自己去死、家人要自己离开等方式完成了“精神病性投射”,事实上是刘某想要去杀害家人,但是他把这样的一种潜意识的伤害通过投射的方式去完成,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这样去想过,意识层面上他必须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好弟弟”,可是在潜意识层面上他有非常黑暗的一面,但是这一面从未被刘某意识到。

2.内射

刘某一直有要自杀的想法,实际上,他是有想要杀害亲人的想法,但是因为对亲人的情感联系,转而将这样的一种愤怒去投向自己,甚至不断地写遗书来间接完成死亡的过程,并且通过想象自己死后亲人们将会看到自己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时的痛苦而快乐。

3.幻觉

刘某总是听到亲人在自己的耳边讲一些伤害性的语言,这些语言不仅不真实,而且象征着那些他不断尝试的东西,比如愿望、意见、想象和批评等。他无法辨认出他所听到的其实是他本人的想法,因为他在现实检验、现实辨别、抽象化的自我功能等方面都存在偏差。

4.反向形成

刘某在遗书中表明自己对家人是一种非常友好的态度,这样的一种友好同时表现在整个咨询过程中。当咨询师要求他完成一些事情的时候,他是表示认可的,但是,事后他又写了一封信,里面却表示了对咨询师的不满。他的愤怒和自我批评之间的冲突非常具有欺骗性。

5.逆恐行为

刘某其实是非常害怕死亡的,但是他通过不断地尝试自杀的想法和行为来证明自己并不害怕。

6.贬低

刘某在给咨询师的信件中抱怨“咨询毫无帮助”,通过这样一种贬低的方式来避免自己要进一步依赖咨询师的焦虑。这是一种抽象思维能力的受限,同时也是一种隐秘的过度自恋。

7.躯体化

刘某在现实情境中有着大量的象征性恐惧,他通过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方式来回避抑郁、孤独和未能实现的愿望,去逃离那些被剥夺的痛苦情感。

8.病理性的利他主义

刘某通过在遗书中不断地照顾亲人的身体心理、情绪情感和关注亲人的现实生活而忽视自己口欲期的依恋,并将这样一种病态需求投射到家人身上。他享受被照顾着的满足感,同时又以剥夺满足的方式惩罚自己,使得因贪婪而产生的内疚感得到减轻。

9.解离

刘某出现了明显的分离症状,他认为自己的身体是好的,是可以捐献给其他人继续使用的,但是他认为自己的精神破旧不堪,同时伴随有反复的抑郁和焦虑、生气、低自尊、无价值感、耻辱感、自杀想法、关系障碍、高警觉和睡眠障碍。

三、干预

(一)疾病干预

疾病的干预需要在专科就诊后,由专科医生来完成。当且仅当医生完成整个治疗程序并出具证明,确认学员可以在药物的干预中或疾病的痊愈下开展心理咨询,才能进行所内的一般心理干预工作。

1.药物治疗

精神分裂症急性期的治疗药物主要有氯丙嗪、甲硫哒嗪等,主要以氯丙嗪的使用更为广泛。药物治疗对精神分裂症的阳性症状疗效更好,比如幻觉、妄想等,对于阴性症状和认知损害的疗效比较差。此外,药物的治疗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并且停药的过程需要严谨慎重,撤药的过程要慢,同时密切监测学员的精神状态。

需要注意的是,氯氮平尽管是一种治疗精神性疾病的王牌药物,且价格低廉,但是因为该药的副作用特别强烈,所以只有当其他药物的疗效降低或者该学员的精神分裂症属于难治型的时候才考虑使用。

对于确诊为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来说,抗抑郁药物和心境稳定剂一般不宜使用,因为该类型药物的使用很有可能会加重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2.电抽搐治疗

如果学员出现明显的紧张性木僵或者严重的抑郁症状,可以通过电抽搐治疗得到及时缓解,但是根据国外的相关报道,电抽搐治疗在国外已经逐渐停用了,而且电抽搐治疗的一些并发症会对学员产生比较严重的伤害,在使用这样的治疗方式前一定要慎重评估。

3.社会措施

在新型毒品导致的精神分裂症发作期间,可以做的工作有家庭治疗、认知行为治疗、社会技能训练、疾病自我照顾、动力学心理治疗等,通过这样的一些治疗,可以增强学员的人际交往能力、促进学员生活的独立性、减弱症状的严重程度及减少因吸毒导致的其他疾病的发作和提高患者的疾病管理能力。

(二)心理危机干预

1.建立与外界的联系

监禁打乱了学员的人际关系,也扩大了创伤带来的矛盾。学员摆荡在强烈依赖和害怕退缩之间,同时以仿佛面临生死存亡关头的态度处理所有的人际关系。学员很可能拼命抓住一个人,仿佛对方是唯一能救自己脱离苦海的人;可能会突然逃离一个人,他怀疑对方可能是要伤害自己的人之一;可能突然对某个人敞开心扉,他认为这个人是要帮助自己的;可能看不起一个人或者突然暴怒,他肯定这个人在冷漠地对待自己。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下,学员倾向于将所有的冲突以向内攻击的方式来完成,最终形成一个破碎的自我,充满着羞愧感、罪恶感、挫败感和自我厌恶,导致有自我毁灭的冲动、想法和行为。此刻,最重要的是建立该学员与外界的联系,在带他看清楚死亡带给他的好处和坏处的同时,需要从他的角度去看其他人是怎么看待他的死亡的,比如说,他的父母、妻儿、兄妹、朋友和强戒所的干警,当他能够以其他人的眼光去看待一个事物的发生,那么此时他就可以从一个极端孤独的状态中尝试去联系、去思考、去感受,这样的尝试能够让学员暂停自杀的步伐。当然,这里有个程序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需要和学员签订重要事项告知书,需要告知学员及其家属,如果在心理干预的过程中,学员产生自杀的想法和有自杀行为之前一定要告知咨询师,否则,责任在学员自己。这个过程其实也是一种示范,明确任何事件中真正需要负责的,只能是自己。

2.恢复自主性

在这个过程中,学员必须学习主导和决定自己的生活,周围的人可以提供忠告、支持、协助、关爱和照顾,但是不能代替他去完成。曾经有过成瘾经历的人,很习惯用吸毒这样一个行为来代替、屏蔽痛苦的感受,要帮助他从这样的状态中走出来,首先要能承受得了他的痛苦,然后要能接受他的痛苦,最后要能陪伴他走过痛苦。一个人痛苦的时候往往会愤怒、会羞愧、会委屈、会害怕,这样一些难堪的情绪往往会影响他和他周围人的关系,只有当他愤怒、羞愧、委屈、害怕的时候,仍然有人以一种温暖、包容、肯定的态度去对待他,他才能够获得一种修正性体验,才可以确信自己仍然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弃,仍然是被接纳的,这样,学员才能够慢慢地获得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感。恢复自主性中需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要代替当事人做决定,因为这样往往会剥夺当事人对自己的认可,也千万不要被当事人牵着鼻子走,比如,当事人往往会说,“如果你不帮我把这个办了,你没有真正地帮到我;如果你不去帮我拿什么,你就对我不好”。一旦咨询师接受这样的道德绑架反而会受到责难,最终的结果往往就是咨询师被认为像曾经伤害当事人的人一样,是极度具有控制性的。因此,如果咨询师决定帮助学员戒毒,恪守自己的边界非常重要。

3.建立安全感

首先要做的是命名,可以对学员的过度警觉、记忆侵扰和麻木命名。命名后,学员就已经对类似于这样的一些症状做好心理准备,因此,当这些情况真的出现的时候,学员不会害怕;如果他对和亲人以后可能出现的关系破裂也做好了准备,也就比较能够忍受这样一个情况的出现。此时,咨询师需要对学员提出两个方面的建议:第一,建议创伤学员与他人谈论他们的经历;第二,避免使用毒品控制症状。在这个过程中,咨询师需要协助学员把接受帮助看作一种勇敢的行为,是力量的表现,是主动性的体现。安全感的建立应该从身体的完整性和安全感开始,逐渐扩展到对环境的掌控。身体的建设应该注意基本健康的需求、身体机能的调节(比如睡眠、饮食和运动),创伤后身体症状的处理,自我挫败行为的控制。环境的建设应该注意的是安全的生活环境、覆盖学员日常生活的全方位自保计划。

4.哀悼

在恢复学员的自主权和保障学员的安全感之后,需要做的应该是让学员尝试诉说他的创伤故事,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但是当学员被耐心地等待和拥有充分的勇气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诉说他的创伤故事,并且会尽可能详细、尽可能完整。当学员勇于敞开自己,决定去描述自己的生命故事时,咨询师可以问他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有什么感觉和看法,也可以问他们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在这个部分,学员往往会质疑咨询师是否可以真正地帮助他,也会不断地问为什么,比如:为什么这个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助我?在叙述的每个部分,学员都需要重建事实,同时需要重建自身的感受,描述的同时会伴随有情绪的探索,并且此刻的情绪不仅仅是讲以前的感觉,而是重新体验那样的感觉。咨询师必须帮助学员在时光之中来回穿梭,帮助他在安定的此刻回到痛苦的过去,这样,学员才不会迷失在回忆当中,能够在体验伤害时抓住一些线索并得到安全感。学员在诉说创伤的时候,可能会有空白的部分,甚至可能会让咨询师帮助他补充那些空白的部分,此刻,咨询师应该保持冷静,让学员慢慢来,咨询师的任务不是挖掘真相、不是在办案,而是在所有的时刻保持一个没有偏见、具有同情心的见证人状态。

学员阐述自己的创伤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痊愈的仪式。当一个阐述的过程非常清晰、非常具体,创伤故事就能得到转化,成为一个全新的故事,这个全新的故事中不再是羞愧和屈辱,而是尊严和美德。这样,吸毒人员从过去的羞耻感和罪恶感中最终得到解脱,完成对过去的哀悼,开始去想象自己的未来。

5.重建联系

学员完成哀悼之后需要做的,是开创未来。过去那个被毁坏的自我被哀悼了,那么现在需要重建一个新的自我;之前的人际关系受到来自创伤的考验之后,此刻需要重新发展新的人际关系;之前的生命意义已经不复存在,现在需要寻找新的信念。此刻,学员需要准备好参与一个新的世界。

此时,学员开始能够勇敢地和恐惧开战,不再畏畏缩缩地看人,而是敢于和人的眼光对视,能够呼吸自如,抬头挺胸,能够自信地面对这个世界。他开始学习如何处理恐惧的情绪,并学习怎样将恐惧转化为动力和启发的来源。当学员开始思考在事件当中,自己是唯一需要对创伤事件负责的时候,才开始真正地探索自己,并焕发一种全新的生命力。他们开始会质疑家人对待自己的方式,并且尝试对自己的家人揭露之前发生的所有伤害性事件。需要注意的是,揭露之后的学员会同时存在轻松感和失望感。一方面,学员对自己表现的勇气和胆量感到惊讶,从今往后,他不需要再藏着家庭的秘密前行;另一方面,他开始清楚地看到家人的局限性,开始清晰地知道,无论他作出何种改变,都只是他自己的改变。

(责任编辑 王守明)

Psychological Crisis Intervention for New Drug Addicts

MA Xing-liang1,ZHONG Ming1,SHI Can2

(1. Kunming Mandatory Isolation Center, Kunming,Yunnan 650301; 2. Yunnan Vocational College of Judicial Police, Kunming,Yunnan 650211)

A psychological crisis intervention involving suicidal tendencies was explored through disease patterns and trauma patterns. Whether the crisis intervention mechanism can be improved, the diseas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ability of the doctor in the strong ring,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psychological counseling team and the linkage mechanism of the specialist hospital are very important.

new drugs; detoxification; psychological intervention

2017-01-04

1.马兴亮(1968-),男,云南昆明人,昆明市强制隔离戒毒所副所长,主要从事教育学与管理学研究;钟鸣(1973-),男,云南昆明人,昆明市强制隔离戒毒所教育科科长,主要从事教育学研究;2.石灿(1981-),女,湖南邵阳人,云南司法警官职业学院讲师,主要从事戒毒与康复治疗研究。

DF34

A

1672-2663(2017)02-01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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