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益 宇
绿色发展的机体范式及其意义
刘 益 宇
曾经主导中国社会-生态系统的“简单性发展范式”危机重重,当前的严重环境问题是这种范式失效的重要标志,这迫使中国发展实践构建一种新型的绿色发展进路。造成当代中国发展困境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共享线性思维的理性人共同体片面而错误地理解发展,仅仅将发展理解为可观察并可测量的物质性数量增长。解决这种困境的关键性步骤在于,批判简单性发展范式的时空预设根源,将强调社会-生态共同进化的新自然主义作为一种重要的思想源泉;立足于现代系统科学与复杂性研究,进行从理性人共同体到生态人共同体的范式转换;普及生态社会系统的新型理念,构建具有可持续发展强路径特征的机体范式;基于该范式重新理解发展,推动该范式及其衍生假设在共同体的实践检验中不断进化。
社会-生态系统 机体范式 绿色发展 可持续性
当前中国的环境危机促使我们重新思考社会发展方式及其思想根源。在理性人共同体主导的社会中,人类社会的发展被片面地理解为经济数量增长。基于简单性思维的发展方式、以牺牲可持续性为代价,将社会-自然的复杂互动关系还原为工具-对象关系,造就了暂时的物质财富数量增长假象,却无视社会-生态系统面临的深层危机。即使1987年布伦特兰夫人在报告《我们共同的未来》中正式提出可持续发展概念。却也只将可持续发展定义为“能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这种思路依然属于可持续发展的弱路径,即以人类为中心并将自然工具化的发展路径。而从20世纪80年代到现在,世界范围的环境危机呈现出局部改善、整体更加恶化的特点,这反映出理性人共同体存在内在的发展困境。那么,如何破解这种发展困境?我们认为进行共同体的范式转换是可能性路径之一,而新范式的提出与解释则是构建可持续发展的社会-生态系统的首要步骤。
理性人共同体的发展困境主要源于对社会-生态系统的复杂性关系的简单化处理方式,这种处理方式将发展理解为线性累积过程,呈现出来的特征是永恒的扩张,在扩张的过程中自然不断被“客体化”,而这种“客体化”带来的深层矛盾会在超过社会-生态系统发展的阈值时不断出现。
(一)理性人共同体的核心预设
“理性人”假设是现代经济学的一个基本假设,可以追溯到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在1776年出版的《国富论》所阐释的“理性经济人”观点,即认为:“我们所需的食物不是出自屠宰业者、酿酒业者、面包业者的恩惠,而仅仅是出自他们自己的利益的顾虑,我们不要求助于他们的爱他心,只要求助于他们的自爱心。”[1]11可以看出,“理性经济人”观点是亚当·斯密对人与人之间的复杂互动关系进行简单化处理得出的结论。这种简单化处理的方法对人类近现代社会的发展方式影响深远,为人类共同体做出群体选择时提供了一种有效的方法论指导原则,人类社会的迅速发展不断证明这种方法论的有效性,从而推动着人类共同体始终坚持应用这种方法论。在此过程中,基于简单性发展范式的理性人共同体逐步形成。
正如赫伯特·西蒙指出的,理性就是根据评价行为结果的某些价值系统来选择偏好的行动方案。[2]81理性人共同体也是根据评价行为结果的共享价值系统来选择群体偏好的行动方案。理性人共享价值系统包括计算个人利益的最大化、共同体利益等于个人利益之和等,在这种共享价值系统,群体偏好选择的发展方案就会强调理性人共同体的可计算经济数量最大化增长。
(二)共享线性思维
理性人共同体以简单性思维理解人类共同体及其衍生活动的数量增长,同时共享简单性思维,这正是造成当前环境危机的重要原因之一。“每个个体都是支持增长导向政策的,因为他们相信增长会给他们带来不断增长的福利水平。政府把寻求增长视为解决所有问题的良方……政府和企业领导人都在尽最大努力来追求越来越多的增长。”[3]8在理性人共同体中,个体将发展简单地还原为可观察、可测量物质的线性增长,而且将这种发展方式视为唯一正确的方式,基于简单性思维建立自我关于物质增长与问题解决的线性因果认知模型。
简单性思维的核心特征在于过度强调事物变化之间的线性关系。所谓两个元素或两个变量呈线性关系,在数学上也就是说它们呈直线关系,呈比例关系,从函数关系上说是因变量的输出y正比于自变量的输入x,从因果的关系上说是结果与原因成正比。线性相互作用,用数学关系来表现,它遵循下列原则:加和性原理,即f(x+y)=f(x)+f(y);均一性原理,即f(ax)=af(x);二者合起来,称为叠加原理(the principle of superposition)。“由于叠加原理和比例的关系。在线性关系中系统的行为是很容易预测的。”[4]129—130在理性人共同体中,个体倾向于支持线性关系中系统行为的可预测性,依赖于思维经济原则,却忽视社会-生态系统行为的不确定性与不可预测性,简单性思维的路径依赖进而扩展为共同体共享的思维模式。
(三)分析还原原理
基于线性思维的理性人共同体会如何处理自然系统与社会系统的关系?伽利略、牛顿、笛卡尔等建构的科学方法论是最好的选择。这种方法论的特征包括:还原、可重复性及可反驳性。[5]63其理论基础源于分析还原原理。“分析”即是在复杂现象中确定简单性质的过程。
分析还原原理也是线性叠加思维的核心预设。我们根据直接观察,假定体现的时间过程可以被“分析”成一群线状的过程。每一个线状过程都是一个时空体系。为了支持这种确定线状过程的假设,我们将援引下列事实:(1)我们体外有广延的宇宙通过感官直接呈现在我们面前,并与我们同时存在;(2)对于感性认识领域以外现在直接发生什么现象的问题具有理性上的理解;(3)发生态客体的持续性中包含的内容的分析。[6]140从分析还原原理出发,时空被空间化,时空可以分割或叠加。在理性人共同体中,个体面临困境的首要方法是“笛卡尔式”的,将问题分解到无法再分的程度,然后找到一个最佳的简单解释,作为解决问题的出发点。
概括来讲,基于分析还原原理并共享线性思维模式的理性人共同体所面临困境的具体表现为:(1)人类共同体缺乏整体性视角,过度关注人类社会系统的物质性数量增长,却忽视人类社会系统与自然系统之间复杂互动带来的关系性质量增长;(2)个体仅仅依赖于线性因果认知模型预测未来,构建自我可以把控未来的“舒适区”假象,机械地建立并共享物质性数量增长与美好未来的线性因果关系,却丧失了构建美好未来的其他可能性路径探索意愿与行为;(3)在方法论上,将分析还原方法视为万能方法,这造成普遍性方法与具体情境的分裂,忽略了关于具体情境的识别、融合与再造,也无法提出关于构建可持续发展社会-生态系统的新假设并进行检验。
托马斯·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中将范式定义为一个共同体成员所共享的信仰、价值、技术等的集合。理性人共同体成员所共享的是以线性思维为特征的简单性发展范式。这种范式的形成与人类社会系统近代科学塑造的时空预设有关,其主要问题在于忽视了处于复杂社会-生态关系中的人类共同体的非线性特征。
(一)简单性发展范式的衍生假设
衍生假设1是现代化路径有效性假设,认为依赖于市场、经济增长、科学技术进步等现代化路径,我们能够继续我们目前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如果产生自然环境问题或者社会问题,经济增长、GDP增加和新的科学技术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衍生假设2是能源、资源、空间无限性假设,认为能源是无限的,水和表层土壤等基本资源是无限的,总会有足够的空间来放置我们所有的垃圾。衍生假设3是整体-部分无关性假设,认为人类不可能改变全球环境,比如,不管我们做什么,气候模式都会保持相对稳定。[7]36现代化路径强调分解整体与部分、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主体与客体,上述衍生假设是理性人共同体共享线性思维的具体产物。
衍生假设4是外部世界工具化假设,认为“自我”之外的一切事物只具有实现自我目的工具属性,包括时间、空间都是理性人个体实现自我目的的工具……这种对空间和时间的工具性观点就是经典经济理论的核心时空观。”[8]233在理性人共同体的假设中,存在一个基本的链条联系,即时间空间化—空间工具化—时间工具化,时间与空间已不具有独立存在的属性,只是具有理性人共同体工具的经济属性,或者说已变成理性人无尽的共同功利欲望的外在显示物。
(二)时空系统预设
简单性发展范式及其衍生假设源于近代科学的绝对时空观。绝对时空观认为空间与时间是两个独立的系统。一方面,空间是点的集合,而空间的点是自足的单元,空间是由点、线、面构成的独立系统,该系统中可以被认知的是点与点之间的空间序列关系,以及空间之点与物质事物之间的空间占据关系;另一方面,时间是独立于空间的一次元系统,由无时距的刹那连续而成。[9]35该系统可以被认知的是刹那之间的时间序列关系,以及时间刹那和自然状态的占据关系。
近代科学的绝对时空观预设了孤立存在于时间的“刹那”与空间的“点尘”之中的物质粒子。[10]72这种观点认为物质世界由三类彼此互斥的实体构成:物质的粒子、空间的点、以及时间的刹那。“基本物质粒子”具有质量与不可穿透性,在绝对空间之中占据一定点,在绝对时间之中占据一刹那。科学研究的时间是可测量的时间系列,其中每个时间单元的性质相同。这样的时间系列有如空间一般,可说是时间“空间化”的结果。绝对分开的时间与空间系统假设:(1)时间与空间是由物质客体的相对位置抽象出来的;(2)空间是一个无延展性的点尘系统,依点尘间的空间规律关系而构成;(3)时间是一个无时距的刹那连续系统,依刹那的时间规律关系而构成。[9]33—36怀特海在《自然知识原理探究》一书里强调,支配着近代科学的物质、时间与空间的原理便是时间或空间的“不相连接延展性”(the disconnection of extension in space or in time)。所谓“不相连接延展性”,是指物质粒子有与任何其他因素无关的孤立存在性。物质或质料,就是有“简单定位”性质的事物。不可化约的物质或质料作为终极的事实,在一结构之流中遍布空间,而这质料本身是没有感觉的、没有价值的、没有目的的。[6]17这质料只是盲目地跟随外在关系加诸其上的固定规则行事,而那并非出自于自身的性质。
(三)自然主义根源批判
怀特海所批判的“简单定位”的概念是指构成自然的物质粒子之间彼此孤立、没有关系,而基于“简单定位”的物质宇宙是一个静态的、孤立的宇宙。所谓“简单定位”,是指时间、空间共同具备的一个主要特征,即物质可以以一种完全确定的意义,无须参照任何其他时空区域的说明,被指称现在就在这个空间、就在这个时间,或说现在就在这时空之中。有意思的是,这“简单定位”的特征无论是就绝对的或是关系(absolute or relational)的时空区域而言,都一样成立的。[6]49时间与空间的共同特征是“简单定位”,而不同之处在于,时间不影响物质的存在,就时间而言,如果物质已在某段时间存在,它在这时段中的每一部分都同样存在。换句话说,分割时间并不至于分割物质。就空间而言,空间与物质共存,分割空间容积就是分割物质。“空间的占有把某种特征印入了每一种物质存在物自身。由于占有空间,物质有了延展性(extension)。由于有延展性,每一小点物质都可以分成部分,每一部分在数量上都是不同于任何其他部分的存在物。因此,每一物质存在物似乎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存在物,而是存在物的本质上的多样性。只要没有发现一个最终的占据一个单独点的存在物,似乎就不能停止把物质分割成为多样的部分。”[11]19怀特海承认空间关系理论,但不承认仅仅将物质作为空间关系的关联物(relata)。
关于简单性发展范式的自然主义根源批判的现实意义在于,强调时空观转换是理性人共同体范式转换的重要组成部分,时空观转换会促使:(1)人类共同体重新从时间性维度审视整体性,从而重新理解人类社会系统与自然系统复杂互动的时间性关系演化,将关注点从人类自身转移到人类社会与自然系统的互动关系;(2)个体构建非线性因果认知模型,更加乐意进入“学习区”,接受真实世界的不确定性,不是过度强调以线性因果关系预测并把控未来,而是强调与未来协同进化;(3)在方法论上强调整体论方法,比如创造性整体论方法、软系统方法等,以整体论方法识别并再造具体情境,在个体和共同体层次上构建发展的新意义。
在简单性发展范式及其衍生假设主导的国家和地区,严重的环境危机给出了关于上述假设的判决性检验,证明上述假设不成立,迫切需要建立一系列关于发展方式的新假设并进行检验。
(一)非线性再生特征
人类共同体的一个重要特征是自我再生,所以人类总体存量在不断增加。从系统动力学角度来看,具有自我再生特征的人类共同体形成了一个正反馈回路。这种正反馈回路是一种自我增强的因果关系链。在回路中任何要素的改变都会沿着因果链依次传递下去,最终在同一方向上再次改变最初发生变化的因素。同时,人类共同体衍生的经济活动不断再生,所以消耗的资源、污染物和废弃物总体存量不断增加,这些资源、污染物和废弃物无法自我再生,是一种被动再生。关建的问题在于,无论是人类共同体自身,还是所衍生的经济活动,都呈现出一种非线性的指数型增长态势。“长期以来粮食生产、材料和能源使用已经在呈指数型增长,但这种增长不是由于它们自身在结构上具有这种能力,而是由于人口和经济的指数型增长需要更多的食物、材料和能源。”[3]26
(二)强路径与生态人共同体
托马斯·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中提出了科学的动态发展模式:前科学→常规科学→科学危机→科学革命→新常规科学→……理性人共同体正处于危机时期,显著表现在不同层面无力应对社会-生态系统互动的复杂性。如何应对社会-生态系统互动的复杂性?可能的“范式转换”路径包括相互竞争的两种假设类型:(1)可持续发展的弱路径:以人类为中心,强调自然外在于人类,只是可被利用开发的资源;(2)可持续发展的强路径:以生态为中心,强调自然系统与社会系统以重复性互动方式共同演化,发展的目的是达到社会需求、生态承载能力、生活质量的平衡。
机体范式属于可持续发展的强路径。机体范式对于可持续性的理解接近于学者加洛潘(Gallopin)对可持续性的定义,即可持续性包含一种主观因素。例如,依据可持续性的强弱途径,共同体会有关于可持续性的不同评价。关于可持续性的系统路径强调系统元素之间的互动,而不是与可持续性相关的不同方面。例如,当涉及社会-生态系统,可持续性的主体是人类社会系统与生态系统之间互动的可持续性。可持续社会-生态系统具有的系统特性包括:资源的可利用性、适应性与灵活性、内稳态、反应能力、自我支持等。[12]18—19相比“简单性发展范式”,机体范式以社会-生态系统的非线性相互作用为研究对象,强调动态经验整体论方法,始终以生态为中心,促使共同体的结构由“理性人”转变为“生态人”,进而推动社会系统与自然系统共同演化。对应于简单性发展范式的衍生假设,机体范式所衍生的假设包括后现代有效性假设、能源-资源-空间有限性假设、整体-部分关联性假设、外部世界非工具化假设等。关于可持续发展的弱路径将可持续性视作一种未来的目标,或者视作改变世界的一种方法,而机体范式却将可持续性视作共同进化的结果,而这种共同进化过程则是复杂人类组织与关系性实在之间的动力学关系构成的。
(三)机体范式的功能-结构转换
基于简单性发展范式的理性人共同体将机体等同于机械。“关于生命组织的机械论观点可能主要基于两个理由。一是确信机体就是一种机器。一位形而上机械论者会说实验方法被设计来揭示机体的机制。我们说机体在某些方面与机器相似,但在另外一些方面不相同。机体用泵、操纵杆和线路来传递信息,这些方面与机器相似。在形而上机械论者看来,这些机械由更小的机械(细胞)组成。终极机械模型是指机体既可被分拆成可控机械部分,又可由这些部分组装成机体,可组装单元过去是指细胞,现在指DNA分子。机械模型与以下假设相关,即假定终极构成就是实在的粒子,这些粒子被理解为一些物质。主导机械粒子的是力学规律,机械式的行为完全是决定性的。”[13]68—69
生态人共同体则将机体区别于机械,不同于机械的结构-功能决定论,机体强调功能-结构的转换。生物学里生命有机体的概念是无法以存在于刹那之间的质点来表达的,生命有机体绵延于空间之中,它的本质在于功能(function)。功能的发挥有赖于时间,因此生命有机体就是一个具有时空延展性(spatio-temporal extension)[9]3的个体。“生态模式下,细胞元素被认为是彼此相关的,细胞作为一个整体,相类似地,动物被看作是一个与环境相关的整体。物理学家已经意识到,在亚原子领域,机械模式不再起作用。在这个事件领域,没有什么可以从剩余物中抽离出来。每一个事件在时空点上表现了整体领域。每一个事件不能被看作是独立的,而是与其他事件相关的。相反,每一个事件是由它与领域的关系组成的,没有其他的存在。在表达分子层次上的东西,生态模式远对机械模式适合。生态模式中,生物机体仅在与其他生物的互动中行动,这些组成它们的环境。”[13]79—84生态模式提倡对每个层面的结构组成元素进行更为紧密的考察,每个层面的内在联系形式并不是机械式的。每一个元素由于与整体中其他元素的关系而行动,而按照力学定律是无法很好地理解这些关系的。这些关系的真正特性是“内在”关系中所讨论的。简单地讲,生态模式就是把每个生物以及生物的每个元素看作是系统的部分,而不是看作有着彼此孤立特性的独立实体可以解释的系统。
正如小约翰·柯布所指出的,现在需要追寻的是按照另外层次的行为来解释某一层次的行为,识别出依据复杂互动来解释的任何层次的行为。这种复杂互动就是一个事件,而不是一个实体。实体性思维认为事件的发生应该用实体来解释;而事件性思维则承认相关持存的“实在客体”的存在需要用事件内在关联的模式来解释。从这种观点来看,一个原子不再是一种本质实体,而是一种在可描述模式中内在关联的事件的多样性。从机械模式到生态模式的转变离不开从实体性思维到事件性思维的转变。
(四)构建可持续社会-生态系统
机体范式的实践意义在于构建具有以下特征的可持续社会-生态系统:(1)人口能够较好地维持在地球承载能力之内的水平,人口的多少当由该社会的经济习惯和社会组织形式所决定;(2)对食物、水、木材等可再生资源的需求能较好地维持在全球供给能力之内;(3)污染物的排放速度不能超过生态系统吸收污染物的能力;(4)矿石、化石燃料等不可再生资源的使用速度不超过能够增加的可支配资源技术进步速度;(5)制造出的产品使用期会更长,耐用性会代替内在的易损耗性,最大限度实现材料循环利用;(6)社会稳定要求稀有品的均等分配,其成员普遍有机会参与决定自己所处社会的事务;(7)重视生活而非物质,强调质的增长而非量的增加,强调服务而非物质产品。[7]247在构建可持续社会-生态系统的过程中,机体范式及其衍生假设依然面临人类共同体的判决性检验。
绿色发展的机体范式强调以生态为中心,将可持续性视作社会系统与生态系统共同进化的结果,属于可持续发展的强路径,其实现过程包括五个方面:一是时空预设转换;二是从线性到非线性因果认知的转换;三是共同体结构从理性人到生态人的转换;四是功能转换;五是衍生假设的转换。其实践意义在于从个体到共同体层面重新构建具有可持续性特征的社会-生态系统,并且推动该范式在共同体的实践检验中不断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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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于尚艳;实习编辑:杨孟葳】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社会系统的自组织协同机制及其哲学基础研究”(14YJC720019);华南师范大学青年教师科研培育基金“社会系统的过程机制研究”(13SK17)
2017-02-25
F205
A
1000-5455(2017)03-0032-05
刘益宇,内蒙古卓资人,哲学博士,华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