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招生应成为高校多元录取的重要形式

自主招生应成为高校多元录取的重要形式

袁建辉

自1977年高考恢复以来，其以统一的考试形式，坚持公正、公平地为高校选拔人才，得到了社会的普遍认可，这也是高考能长期存在的内在合理性。然而，随着高校办学自主权逐渐扩大，社会对人才需求的多样化及高校招生的多元化也日渐为社会所重视，自主招生即是对多元化招生录取的尝试，也是恢复高考40年以来高校招生形式的重要改革。

在总结江苏省高校自主招生改革经验的基础上，教育部于2003年2月24日正式发布了《关于做好高等学校自主选拔录取改革试点工作的通知》，对高校自主招生改革做了统一部署，并确定了全国22所高校成为自主招生的试点单位，规定高校自主招生人数控制在试点学校年度本科招生计划总数的5%以内。此后，有自主招生资格的高校不断增加，至2017年，全国共计达到90所。与此同时，社会对自主招生也越来越了解，参与自主招生的考生人数不断增加，尤其是一些中学将学生获得名校自主招生录取资格视为教学质量高的重要指标。应该说，通过十余年的不断探索和改革，自主招生已经成为多元录取的重要形式之一，2014年发布的《国务院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明确将“完善和规范自主招生”作为“改革招录机制”的重要内容。

尽管自主招生在全国开展试点已经15年了，但其规模一直维持在占试点学校年度本科招生计划总数的5%以内，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也明确要求“严格控制自主招生规模”。这就意味着，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自主招生规模都不可能有明显的扩大。不仅如此，自主招生受关注和重视的程度近几年不但没有提高，反而有下降趋势。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既有高校自身的原因，也有社会的原因。对自主招生试点高校而言，在自主招生试点之初，高校对自主招生的认识普遍存在不足，有的试点高校将其作为与其他高校竞争的手段，甚至直接用自主招生来掐尖和抢夺优质生源。

不仅如此，无论从自主招生命题还是面试考查等环节来看，试点高校都缺乏从事考试测评、测量人员的指导和监督。比如，自主招生的命题和面试由各学科专家、教学骨干来完成。虽然他们均是试点高校从本校或者外校抽调的在本学科领域颇有建树的教学科研人员，但是包括自主招生在内的人才测评是一项专业性较强的工作，一般需要经过专门的、长时间训练的人员方可胜任。也就是说，各学科专家或教学骨干并不一定就是合格的人才测评人员。因此，以他们为主体组织自主招生面试，很难保证自主招生测评的信度与效度。

另外，尽管教育部和各试点高校都制定了自主招生的规章制度，目的是维护自主招生的公正与公平，使自主招生总体上达到制度设计的要求。然而，个别试点高校仍然存在违规操作，对自主招生工作造成了负面影响，甚至影响了高校招生的公正与公平。因此，国务院《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从政策层面对自主招生规模加以控制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

从社会的角度而言，在自主招生实施过程中，各高校无论在资格审查标准还是命题、考试形式等方面都呈现出多样化发展趋势，与高考有统一的报考条件、统一的考试形式、统一的考试内容大纲明显不同，这便使考生和家长普遍感到自主招生报考的操作难度比较大。更重要的是，对于如何复习准备自主招生考试，由于各试点高校的考试内容都不尽相同，考生和家长都感觉复习时无从下手。无论是2016年以前各试点高校的自主招生时间定在高考之前，还是之后自主招生时间改在高考之后，考生复习备考自主招生的时间都正好跟高考备考相冲突，在各试点高校自主招生名额有限的情况下，考生和家长认为通过自主招生获得试点高校录取资格的机会比较小，为了不影响考生参加高考，他们往往选择放弃报考自主招生，将主要精力用于高考备考之上。因此，自主招生对考生和家长的吸引力并没有提升，社会对自主招生的关注度并不高。

然而，笔者认为，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和文化教育事业的长足进步，我们必须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自主招生改革，在试点经验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高校自主招生制度，在条件成熟时应该将自主招生向全国高校推广，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理由。

首先，应将自主招生作为选拔拔尖创新人才的重要手段之一。2016年2月印发的《教育部2016年工作要点》中明确提出：“深入实施‘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试验计划’，继续实施系列卓越计划和协同育人行动计划，推动人才培养联盟建设。”在现有的高校招生体制下，自主招生应该能成为试点高校较大范围选拔拔尖创新人才的方式。

试点高校通过对自主招生的学生入学后的长期跟踪调查发现，自主招生所选拔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对所选专业的忠诚度以及对学术活动的兴趣等总体上均高于通过普招程序录取的学生。不仅如此，追踪调查结果还清楚地表明，自主招生对于基础学科拔尖人才的培养具有更重要的意义，他们对基础学科的学习和研究热情普遍高于通过普招程序录取的学生。比如，某试点高校从五年前将自主招生的专业全部设定为数学、物理、力学、英语、中文和历史等基础学科，而且规定通过自主招生录取的考生入学后不能转专业，以此来保证报考者是基于自己的专业兴趣参加自主招生选拔的。在此之前，该校的这些基础学科招生往往要靠录取时的专业调剂来实现，许多学生被录取之后对所学专业不感兴趣，学习积极性不高。而通过自主招生考试录取的学生，往往能以饱满的热情从事专业学习，他们的专业基础比较扎实，部分学生已经具备一定的研究能力。该校2013级历史学专业的28名学生中，通过自主招生录取的达到22名。至2017年毕业时，这22名学生中通过研究生入学考试、雅思和托福等方式，考入或申请到国内外高校继续攻读历史学或哲学硕士学位的学生达到18名。应该说，这种自主招生方式既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教育部提出的选拔基础学科拔尖人才的要求，也提高了试点高校的人才培养质量和水平。因此，无论是从国家教育发展战略，还是从高校自身人才选拔和培养的角度出发，充分发挥自主招生在高校录取中的作用是非常必要的。

其次，试点高校已经具备进一步完善自主招生试点工作的良好基础。随着对自主招生研究的深入，试点高校对自主招生的定位、功能有了更明确的认识，逐渐改变了将自主招生视为争抢生源、选拔偏才怪才的方式的简单认识。试点高校从本校的人才培养目标和实际情况出发，制定符合本校需求的自主招生政策，不但使自主招生的公正与公平更有保障，而且能更为有效地选拔符合本校人才培养目标的考生。

不仅如此，在十余年的自主招生过程中，试点高校在题库建设、自主招生专家队伍建设等方面都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自主招生的科学性进一步得到了提高。比如，一些试点高校在考生报考之前先组织校内外专家进行分散命题，然后再组织测评专家对这些分散命题的题目进行筛选，将区分度、效度高的考题编入题库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试点高校的题库规模已经越来越大。从理论上讲，试点高校的题库越大，越有利于保证命题的质量。之后，由试点高校组织集中命题，由各学科的教学科研人员担任命题专家。命题时，命题专家从题库中选取一部分考题，并根据实际情况完成笔试和面试的命题。这样不仅能保证命题的质量，而且能保证命题的保密性。

再次，社会经济的发展对于推进自主招生工作也十分有利。目前，各种媒体从不同的角度对大学工作进行报道，大学确实已经越来越透明了。而招生工作，尤其是本科招生工作是高校工作的重中之重，其中自主招生工作又被视为展示试点高校形象和实力的重要工作。在这样的媒体环境下，试点高校的自主招生工作必定会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无论是招生简章的发布、考生资格的审查，还是笔试、面试、资格确认等都处于媒体的监督之下。因此，参与自主招生的任何人员，包括试点高校的领导、招生工作人员、命题与面试的专家等都必须认真对待这项工作，丝毫不能疏忽，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一旦被媒体曝光，不但试点高校的自主招生工作很难开展，学校的声誉也会遭受短时间内难以弥补的损失。因此，媒体和社会的监督，对试点高校而言是一种有效的外部约束。

除此之外，大数据、网络传输、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突飞猛进可以给自主招生的改革提供全新的技术支持。比如用大数据来分析考生的平时成绩，作为自主招生的重要参考数据；利用网络传输和人工智能技术实现自主招生的远程面试，不但可以减轻考生的负担，还能提高自主招生的效率。

综上所述，目前自主招生虽然还未能作为高校招生的一种重要形式在全国推广开来，但随着中国社会经济、文化等的发展进步，尤其是教育改革各项措施的出台，它的优势与重要作用会渐渐凸显，因此有必要进一步推进自主招生改革，使其真正成为高校招生多元化改革的重要形式。[本文受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青年项目“转型与构建：高考制度现代化研究”(CAA140117)资助。]

【责任编辑：王建平；助理编辑：杨孟葳】

袁建辉，湖南宁乡人，哲学博士，湖南大学法学院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