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赵雷是民谣新浪潮还是陈词滥调

李静玉

2月4日，赵雷作为补位歌手，登上湖南卫视的综艺节目《歌手》，凭借一首《成都》，获得第二名的成绩，成功踢馆。有歌迷写出了这样的评价：“和千千万万年轻人一样，我们都有平凡的喜怒哀乐，但又不甘于流俗的生活。”“赵雷的出现，就像山珍海味的春节饭桌上，那一口清甜的泉水。”很快，赵雷便刷爆了朋友圈。

但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毫无疑问，《成都》即将成为又一首烂大街的歌曲。从《夜空中最亮的星》，到《董小姐》，到《南山南》，再到《成都》，似乎总是民谣，在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高潮。但在一些乐评人看来，当下的民谣局限于小情小爱小纠结，充斥着忧郁怀旧的调调，有些无聊。”知名乐评人耳帝的一番话给狂热的人群泼了一盆冷水，“《成都》在我听来也不是一首多么出色的作品，它听起来甚至不像是新歌，而是80年代末流行歌的还魂，它让人想起那个时代火在大街小巷的那类情歌，《萍聚》《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心雨》《无言的结局》……在这个时代，如果华语乐坛每年仅能红且最红的那首歌，是《董小姐》《南山南》《成都》，那无疑是一种倒退。”

耳帝的这条微博下面有这样一则留言：“这也是乐坛现状的写照：我们太久没被感动过，以至于一两首写出的意境，就足以让我们兴奋不已。这不是森林，这不过是荒漠中的一点绿洲。”赵雷的新专辑《无法长大》在网易云音乐上已经卖了15万张，甚至超过了民谣圈的标志性人物李志《在每一条伤心的应天大街》的销量。赵雷真的红了。

这是原创音乐的成功

“《歌手》能邀请赵雷参加其实算是对于原创音乐人的认可。这个跟赵雷、李志、陈粒、好妹妹乐队，以及许嵩的成功有直接的关系，这肯定只是个开始。”S.A.G舞台艺术工作组的联合创始人姜北生对记者说。从2011年到2016年，他见证了赵雷六年来的发展轨迹，他曾说赵雷就像个战士。在接受《博客天下》采访时，赵雷说自己最推崇的歌手是许巍。许巍在最新单曲《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中唱道：“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 野。”

赵雷的“远方”似乎总在过去，他在《无法长大》中唱道：“三十岁的眼泪还流有青春余味……不去理睬这浮躁的社会……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只是有些疲惫……别留我一个人睡。”有人评论道：“有理想，但郁郁不得志，生活压力山大，敏感忧郁，幻想逃避，这不就是80后的写照吗？”

念旧，也是赵雷音乐风格的关键词。有公众号曾整理排列了最喜欢的10首赵雷的歌，除了《无法长大》《成都》《南方姑娘》，还有《理想》《画》《少年锦时》《我们的时光》《未给姐姐递出的信》《北京的冬天》和《八十年代的歌》。绝大多数歌曲的旋律，听起来都让我们似曾相识，就是记忆里的味道，对过去有着复杂而温柔的打量，对乡愁、田园和姑娘有着非分的向往。

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纠结过究竟要不要长大的问题，即便没有在应天大街或者玉林路上伤过心，也可能在国定路上失过神。就算没在成都小酒馆门口坐过，可能也在北京愚公移山门前徘徊过，我们去过一样又不一样的成都，这可能是我们被打动的原因。

如此感动又如此乏味

有人曾说国人一贯重词意，轻音乐，而民谣的优势恰恰就是歌词，甚至有人说歌词是民谣的灵魂。《成都》里面唱道：“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唱得台下的观众肝肠寸断。

“对于漂泊在外的人来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成都，它是珍藏在心里的回忆。”赵雷很喜欢这座城市，“觉得成都的朋友性格都挺外向开朗的，对于我这个性格比较内向的人来说是一种浓浓的感染力。城市步调不急促，悠然没压力。太适合生活。”他曾经这样解释《成都》的创作初衷，“很多人觉得这首歌是写给一个人的情歌，其实是写给一座城的情歌。”

“这就是骗你们小姑娘的，所谓学吉他的最初目的。”有音樂人吐槽道。在他看来，“音乐玩深了其实是特别宅的事，后来姑娘们就听不懂了。”一位看了《歌手》才知道赵雷的朋友说，“这些唱民谣的怎么都一样，嗓音都差不多，意境也差不多。”

赵雷曾在2014年登上《中国好歌曲》的舞台，当时他唱了一首《画》，说这是他写过的最美的歌，唱了第一个小节，导师之一的刘欢就为他转了身，刘欢点评说：“词写得非常好，这是一段时间以来我见到的最好的歌词，‘我没有擦去争吵的橡皮，只有一支画着孤独的笔，这真是神来之笔。”

在鲍勃·迪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民谣歌手就理所当然地被称为“诗人”，赵雷笔下的成都似乎和鲍勃·迪伦笔下的纽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喜欢他的人说他的音乐是“文学性的，有画面感的，比诗更真实，比回忆更浪漫的歌词，只有在朴实唱腔和呢喃调子的衬托下才能淋漓表现。真实而善良的，就是美 的”。

曾经一度，听民谣的人鄙视听流行音乐的人，如今听民谣的人反倒成了群嘲的对象，在一波又一波新生代音乐人高举民谣新浪潮的大旗时，也有冷眼旁观者反问，“新生代民谣歌手们为何如此乏味？”

关于赵雷的走红，网友的评论呈现两极分化的态势，有歌迷说：“赵雷静静地看你们飙高音，那么多人都飙个没完没了，他一把吉他缓缓道来，出奇制胜，第二名信手拈来。赵雷这股清流，可算是流出来了。”也有网友留言说《成都》是“一首无法引起内心丝毫波动的口水歌”。

客观来讲，音乐不能用好坏高低来评价，只看听者有无代入自身，产生情感共鸣。从走红到引发争议，与其说是民谣新浪潮，不如说是民众音乐审美的一次次自我反省。从凤凰传奇红遍大街小巷，到《小苹果》《我的滑板鞋》成广场舞标配，再到如今《董小姐》《南山南》为情怀代言，中国民众似乎悄然完成了“乡村重金属”到“小镇嘻哈”再到“民谣”的口味变 迁。

有故事的男同学

在一场发布会上，赵雷就坐在记者身前几米开外的地方，一副左顾右盼，很兴奋的样子，但一登上舞台就变得腼腆而寡言，像是在思考人生。

今年31岁的赵雷从17岁就开始唱歌演出，算起来也“出道”十多年了，走过西藏，混过丽江，从北京的地下通道一路唱到后海。

这样的男同学当然会有很多故事。巨蟹座的他念旧，家里至今摆放着许多老物件：小号、便携式音箱、朋友送的练琴用的节拍器、戴了三年多的帽子，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手风琴、骑了多年的白色机身摩托。

和很多独立音乐人不屑于参加歌唱比赛不同，赵雷可以说是选秀常客。以踢馆身份登陆湖南卫视的《歌手》时，就有人评论说湖南台自打脸，赵雷7年前被《快乐男声》淘汰过两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尽管止步于全国20强，赵雷却说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我要掀起中国原创音乐的新浪潮。”

有没有掀起新浪潮不好说，不过赵雷很快在一年后兑现了他的另一个承诺：“我会做一张自己的专辑。”2011年《赵小雷》横空出世，主打歌曲《南方姑娘》被众多乐迷喜欢并翻唱，这一年他借了60万在胡同里开了间15平米的小工作室。

2012年的一天，他和朋友在鼓楼的一家新疆館子吃饭喝酒，忽然提议说骑摩托车去巡演。

一周后，赵雷买了5辆新车，就这样和另外4个小伙伴一起出发了，做了一场“十个轮子上的民谣之路”全国巡演。

那时候只有纯粹的癫狂和穷开心，一切转折都发生在2014年。要知道2013年赵雷的全国巡演，门票只有70元还有优惠，而一年后登上了《中国好歌曲》舞台，以一曲《画》征服刘欢后身价飞涨。

不愿长大也不去挣扎

2015年11月，赵雷在北京北展剧场举行首场个唱，并启动“我们的时光”全国剧场巡演。彼时巡演票价已经变成不亚于流行音乐歌手，2500张北京站的票很快售罄。也就在这一年，痛仰乐队的经纪人兼口风琴手齐静，接替蒋步庭成为赵雷的新合作伙伴。

2014年推出《吉姆餐厅》、2016年发布《成都》的录音室版本，在文艺青年中掀起一阵热潮。去年年底，赵雷发行个人第三张专辑《无法长大》，熟悉赵雷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在公众视野面前曝光的时间更多了，甚至出现在了一档名为《大事发声》的音乐直播节目里，与伍佰携手飙歌。

在赵雷的众多老物件中，有一件纯金制成的刺猬挂件，赵雷觉得自己就像只刺猬，他曾说“那些隐形的刺让我拒绝着一切虚伪的东西，但在阳光下可以相互温暖”。这后来也成为歌迷眼里，他的形象标志，能够相互温暖但彼此无法妥协。

在去年的一次访谈中，赵雷坦言30岁的愿望是开摩托车巡演，买房结婚。对于一个已经声名鹊起的民谣歌手来说，这听起来很世俗，但并不难实现。

目前赵雷演唱会的内场票已经炒到上千元，“当年他在173墙上（武汉173音乐酒吧，知名民谣歌手演出场所）签名时，演出才几十块钱的门票，现在已经抢不到票了，又是秘密花园变景区的感觉。”他的歌迷如是说，赵雷的爆红让他们既开心又有几分难过。

在《无法长大》里，赵雷写道：“总是觉得工作太忙，常常被冷眼灼伤，别要求太多，学着时间一样洒脱，哦，Baby，我性格不是这样的，既然无法长大，那就不要学着别人去挣扎。”但不挣扎，从某种程度上也许也意味着妥协。在2月11日播出的《歌手》中，赵雷凭借自己的又一原创《理想》获得了当场的最后一名，与上一场的第二名相去甚远。歌曲的主题依旧是青春和梦想，连挑剔的耳帝都说：“这首歌比《成都》更能让人感动，唱得也不错。”但观众似乎已经不觉新鲜了。

摘自微信公众号“娱乐资本论”（ID：yulezibenlun）部分内容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