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建
赵雷终于红了,这让很多赵雷的歌迷松了一口气。明明很有才华的一个实诚小伙子,人品又好,歌又好听,咋就不红?宋冬野红了,马頔红了,陈粒红了,连尧十三都红了,就赵雷没红,还有没有天理?!仿佛他们这么多年就陪着他下一个赌,赌的就是一口气,见证的就是这一天。“赵雷不红,天理不容”是在民谣界流传很久的一句话,这像一个魔咒,缠绕了赵雷七年。现在,魔咒破了,一首《成都》让赵雷红了,也算是大快人心、皆大欢喜。
很多民谣歌手的歌词写得好,传唱得也广,但总觉得“隔”了一层,不真实。这层“隔”的东西,就像涂了层油彩一样,好看花哨,拿来做签名也文艺,但谁都知道那不是生活真实的样子。赵雷的好在于他的歌老实,结实、不夸大也不矫饰,词也写得直白,不会玩一些花活儿,不像某些民谣歌手那样油气,写一些看起来很诗意的漂亮句子。赵雷从人到歌,都透出一种质朴、本分的底色和样子。在鱼龙混杂的民谣圈子里,赵雷的低调和老实倒显得更为突出了,听了让人放心。
最早听赵雷是那首传唱很广的《南方姑娘》,旋律好听,有画面感,唱得也动人。虽说“姑娘”是在民谣中出现最高频的一个词之一,但赵雷的歌里面的“姑娘”很少與爱情有关,更非情人、女友类的角色。在赵雷的歌中出现最多的女性角色是“姐姐”和“妈妈”,美丽、温柔、坚强,是最值得歌颂的对象。也许是所承受的现实压力太大,遇到的挫折太多,早期的赵雷总是给人一种悲苦无依、漂泊无定的感觉,在心理上还是像个孩子一样需要年长女性的安慰、庇护和关爱。《未给姐姐递出的信》里对姐姐亲切如拉家常般的倾诉,《妈妈》一歌听来让人想哭,而在《三十岁的女人》里,赵雷这样唱:“我喜欢三十岁女人特有的温柔,我知道,深夜里的寂寞难以忍受。”细腻动人,没有和“姐姐”的彼此亲近,很难有如此体贴。
温柔的女性更有持久的韧性与力量,赵雷痴恋于此,也乐于在女性的温柔里获取力量。所以听赵雷的歌,往往深情得不可名状,多情得让人心疼。这深情不是痴恋于某个有名有姓的女人,而是扩展为所有温柔多情的女性。听赵雷,让人想起贾宝玉,在他们眼中,每个女人都有可爱可亲之处,都是温柔的“姐姐”。所以赵雷的歌多叙事性,这种叙事又是非常私密的倾诉式的,包含爱意的对话式的,遇到挫折、委屈、失败、打击,倾诉的对象必然是那个知心又温柔体贴的“姐姐”。
这样的赵雷,在心理上还是有点长不大,因为他需要倾诉,需要有个人来听他的苦恼、委屈与痛苦,他需要安慰、解惑与指引。新专辑《无法长大》大概也自证了这种心态:不是拒绝长大,也不是不愿长大,而是“无法长大”。看专辑封面,赵雷深情注视着一个委屈脸的孩子,看起来像注视着童年时的自己。而整张专辑,尤其《八十年代的歌》,有股浓厚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怀旧味道。我一开始听,觉得这张专辑偏流行了,从歌词到唱腔,都有股非常熟悉又久违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歌曲的味道。起先我以为这是一种“戏仿”或“致敬”,但后来觉得赵雷这样的老实孩子,对待音乐的态度应该是严肃的,不会想着去玩一些花样,搞一些名堂。他所唱即所想,即使缺点和优点一样明显,也不会去掩饰、掩盖。
我向来不喜欢那些苦哈哈的“伤痕”作品,总觉得过于自怨自艾的人和作品,境界都是不高的,因为无法超越自己和现实,眼睛和内心都被钉住了。所以赵雷那些歌词如“如果我真的哭了是舍不得北京”、“我以为有永不褪去的幸福留在我身旁”、“欲望请放过脆弱的我,想念你的我却无话可说”,几近于流行歌词,哀伤显得过度。我能理解这些不舍、失去与思念的哀伤,却很难说被打动。如果“哀伤”也不幸成了一种风格和习惯,难免让人怀疑这种“哀伤”的真实成分有多少。
说到那首让赵雷爆红的《成都》,也很难说是一首非常优秀的作品。为什么一首非常有地域性色彩的歌会火遍全国,着实让人奇怪。这种游客式的对一座城市走马观花般的轻描淡写究竟和成都有多少关系呢?换掉玉林路、小酒馆这种非常有成都特色的地点外,这首歌名更换为任何一座城市都毫无违和感。这首歌能在成都以外的地方火起来的原因,也许是听歌的人在听这首歌时,已将成都自动替换为自己所在的城市了吧。
赵雷的好在直白、老实,缺点也在直白、老实,自我重复严重,直白到平庸,老实到没有足够的新意、亮点。赵雷的歌有流行的所有基因在,直到今天才红,差的也许就是运气。现在补上了这口气,能续上多久,没人说得好。流行音乐的创作乏力,所以跑到民谣圈来挖角,一些非常小众的民谣歌手一个接一个地红了。但“红”并不是终极目标和成功标准,民谣歌手能走多远,还要看各自努力和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