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经济民主化对日本经济体制的影响

2017-02-23 20:50任文峰
关键词:财阀民主化经济体制

任文峰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战后经济民主化对日本经济体制的影响

任文峰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传统观点认为,日本现代经济体制的形成得益于战后经济民主化改革。民主化改革彻底切断了日本经济体制与过去的联系,极大地促进了日本经济的发展。然而,近年来一些学者对此提出质疑,以“1940年体制”论等为代表的“战时战后延续论”认为,战争期间的经济体制在战后一直延续而非被切断,美国主导的经济民主化改革,并未本质上改变日本的经济体制,战时体制一直延续到今日。因此,应当对经济民主化改革重新审视。

日本现代经济体制;战后经济改革;战时战后体制连续论

2016年是日本战后经济民主化改革70周年。对于这次改革,传统观点认为它为日本战后经济腾飞扫除了障碍,意义重大。高教版的《世界史》对这次改革评价甚高,视为“一次从思想意识到政治、经济制度方面较为彻底的变革。”[1]也有学者认为,“(改革)使日本经济由战时统制体制转变为政府干预下的自由经济市场体制。”[2]这一“决定论”作为学术界的传统观点,具有普遍代表性。

然而,该观点却难以解释一个基本问题:为何在改革后,日本在政治体制方面是欧美式的议会内阁制,而经济体制方面却是与欧美完全不同的“日本式经济体制”?即,经济民主化改革是否对战后日本经济体制产生了“彻底地”变革?近年来,国内外学术界对这一问题产生了一批新的研究成果,笔者基于“战时战后体制连续论”的视角,重新审视战后改革对日本经济体制的影响,或有新的认识。

一、经济民主化改革对日本经济体制的改变

探讨战后经济民主化对日本经济体制的影响,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什么是经济体制?弗雷德里克·普赖尔曾说过:“‘经济体制(Economic system)’的概念几乎不可能得到精确的定义。”[3]6虽然如此,我们还是需要作出定义,本文引用美国经济学家保罗·R·格雷戈里的定义:“经济体制是在特定地理区域内进行决策并执行有关生产、收入和消费决策的一组体制和制度。”[3]7一般而言,经济体制是指国家经济组织的形式,它规定了国家、企业、各经济部门之间的关系。

尽管明治维新保留了诸多封建残余,日本还是建立起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但是随着战争的发展特别是中日全面战争的爆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为战时统治经济体制。以1938年8月颁布的《国家总动员法》为标志,日本进入“总力战”模式,剥夺了国民生活、生产、财产等方面的一些基本权利,强制劳动,还把国民编入各种“报国会”,强迫“尽忠报国”。之后更陆续发布一系列“统治令”,对物资、银行资金、金融、工资、物价、地租等进行全面统治。

日本战败后,美军主导的盟军最高司令官总司令部(General headquarters,简称GHQ)开始谋划对日本进行全面的“非军事化”改革。美国人深知,为“保证日本不会再成为对美国或世界安全的威胁”,除了“必须摧毁日本军事力量的经济基础,且不允许其复活”,还要求日本必须“彻底改革旧有的经济活动和经济制度”[4]。在GHQ授意下,日本政府对日本旧有的经济体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即所谓的“经济民主化改革”,在经济体制上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是所有制的改变。集中体现在解散财阀和农地改革这两项核心改革措施上。改革前各大财阀对日本经济处于支配地位,仅三井、三菱、住友、安田四大财阀的国内外总资产就达到88.99亿日元,国内资产77.95亿日元,占日本经济总量的24.1%,其中金融资产占比更高达49.7%[5],资本高度集中,且呈现康采恩垄断的形式。1945年9月开始,GHQ与日本方面接触开展解散财阀的工作。第一步是推动财阀系统的中枢机构——本社(总公司)自行解体,随后安田、住友、三井、三菱本社相继解体,各大财阀的资产被冻结。第二步是没收财产。1946年4月20日“控股公司整理委员会”作为解散财阀政策的执行机构按照GHQ的指令成立,委员会勒令财阀交出股票,或作为财产税上缴,或由委员会进行拍卖,拍卖后付给公债,公债偿还期长达10年以上,由于战后通货膨胀严重,所谓“偿还”等同于没收。第三步是将财阀家族成员开除公职,并限制其经济活动,进一步限制个人大股东的权利。最后一步,开展反垄断行动。1947年日本政府先后制订了《禁止垄断和保证公平交易法》和《经济力量过度集中排除法》,对经济力量高度集中的大企业进行拆分,以防止财阀康采恩复活。通过以上改革,原本集中在财阀手中的生产资料被分散,普通国民也获得了部分生产资料,随着法人相互持股不断深化,“个人大股东被法人大股东取代,法人所有制取代了资本家所有制”,“所有权和经营权实现了较为彻底的分离”[6]。土地这一最基本最重要的生产资料的重新分配是过农地改革是实现的。日本政府强制征购地主、神社、寺院的土地,然后卖给佃农和自耕农,在当时严重的通胀下,相当于无偿分配。农地改革后,佃租地的比重已经不足全部耕地的10%,土地所有权由相对集中变得广泛分散,基本消灭了地主土地所有制。

二是经济的管理制度和运行方式改变。战时统治经济体制的突出特点,就是由国家统一对经济进行全面管制,一切经济行为优先服务于战争需要。战败后陆军省、参谋本部、海军省、军令部及军事相关部门被废除,大量机关部门被裁撤,21万公务人员被遣散,战争体制对经济的统治消除,国家经济重新回归到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经济的轨道上来。而且,由于明治维新的封建残余被经济民主化改革摧毁,市场经济的管理制度更加法制化,运行也更加健康。

三是企业内权利主体的改变。主要体现在劳动改革上。1945年底日本当局在GHQ的授意下颁布了《工会组织法》,以法律的形式保障工人享有团结权、团体交涉权、团体争议权等基本权利。不久后颁布的《劳资关系调整法》甚至规定“劳资双方出现矛盾时,不能使用国家权力镇压,必须遵循由双方自主解决的原则。”[7]劳动改革的最大成果是工会的蓬勃兴起:“至1945年底,企业工会数已达800多个”[7],1946年8月,全国工会会员数达到380万人,远超战前最高时的42万人。劳动改革使企业内劳资双方的权利地位发生逆转,资方强势压迫劳方的情况不复存在。

然而,经济民主化改革也存在不彻底性。随着冷战的开始和国民党在大陆的败退,美国的占领政策迅速由压制转为扶持,解散财阀、农地改革和劳动改革都落得“虎头蛇尾”。以解散财阀为例:83家被指定解散的公司仅仅解散了32家,剩余的51家均涉险过关。《禁止垄断法》也大大放宽了限制,受到削弱的多是像三井物产、三菱商事这些与美国垄断资本直接竞争的对手。依据《经济力量过度集中排除法》被指定为排除对象的325家大垄断企业,到1950年1月,被解散的只有18家,最后实际被分割的企业仅11家[8]。无怪乎著名史学家小林义雄称“‘解散财阀’这个措施,有着比实际更为耀眼的外观。”[9]

二、战时战后体制连续论对传统史学的挑战

一般学界认为,“年功序列工资制度、终身雇用制度、企业内工会等‘日本式劳使关系’,重职工轻股东的‘日本式经营’,交叉持股和以主银行为融资核心的融资模式,承包制度,政府对企业的‘行政指导’等要素共同构成了‘现代日本经济体制’。”[10]2那么,这种与众不同的经济体制是如何产生的?是战前的遗产还是战后的创造呢?如篇首所述,传统观点认为现代日本经济体制是战后经济民主化改革的产物。但是,如果我们将其与当时苏联的计划经济体制和欧美的市场经济体制进行简单对比就会发现问题。例如:在企业内部关系方面,终身(长期)雇佣、按照工龄定薪资的年功序列、企业内工会这些制度完全与欧美的按需雇佣、按业绩定薪资、行业工会的做法大相径庭,反而与苏联计划经济模式下的国有企业相似甚多;在融资模式方面,主银行为核心的融资模式既不同于欧美的股票上市融资模式又有别于计划经济的财政拨款模式;在经营过程中,市场经济重股东,计划经济重国家,而日本式经营则是“重职工”;政企关系方面,“政府对企业的行政指导”也有别于欧美主要依靠市场调节和计划经济模式下企业完全服从于政府指令性计划的做法……这些都引发我们的思考。

近年来不断有学者对此提出质疑,并逐渐形成了“战时战后延续论”。率先发难的是东京大学的冈崎哲二、一桥大学的奥野正宽等学者,他们运用比较制度分析和计量经济史学等研究方法得出了不同结论:“20世纪30年代到40年代前期,战时经济化的过程中已经出现了构成这一体制(指现代日本经济体制)的许多重要部分,”[10]2“现代日本的经济体制,是在战时经济计划下,通过企业间进行组织而实现的。”[10]4首先向传统的“战后史学”提出了挑战。

之后,一桥大学的经济学教授野口悠纪雄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冈崎和奥野等人的观点,在其著作《1940年体制――兼论“战时经济”》的序言中写道:“战争期间形成了构成日本现代经济的主要因素”,“日本经济体制仍是战时体制,我将其命名为1940年体制。”[11]3至于原因,他写道:一是“日本在这一时期产生了与过去不同的制度,日本原本并不存在中央集权的财政制度、直接税为主的税收体系、间接为主的金融体系、日本型企业等,这些是根据战时经济的要求被强加的”[11]3;二是经济体制连续性的问题,他认为战时战后“不仅制度上存在连续性,官僚和企业家意识上也存在连续性”[11]3。野口以1940年为分水岭,列举了众多经济体系变化的事实:经营方面,“日本型企业”的雏形就形成于战时――股东权利的削弱,由“股东主权”转变为“从业人员主权”,为稳定因战争而短缺的劳动力,年功序列制和终身雇用制在全国扩大,企业内工会不断普及,转包制度在制造业中产生并盛行;金融体制方面,间接金融体制的原型,已经存在于战时经济之中。最明显的例证就是日本战时金融统制的基本法——《日本银行法》就是1942年以纳粹德国的银行法为蓝本制定的,并且至今仍然在使用;官僚体制方面,“体现在行业统制会等组织的出现和官僚思想的变化”[12];财政制度方面,“则发生了以直接税为中心和向中央集权制度的转变”[12];土地制度由于农地改革地主的力量和权利受到极大削弱等等。野口悠纪雄以事实证明了现代日本经济体制不是美军战后经济民主化改革的成果,而是“战时经济”体制的延续,对传统史学观点提出了更为严峻的挑战。

国际学术界对日本经济体制战后“断裂论”的传统观点提出异议,主张“连续论”的并非个别现象。J.Victor. Koschmann、山之内靖、成田龙一等日美知名学者主编的《总体战和现代化》、粟田健的《日本的劳动社会》、雨宫昭一的《战时战后体制论》、小林英夫的《帝国日本和总体战》等都是这方面的著名作品。上述的“1940年体制论”、“总体战体制论”等都主张日本经济体制在战时和战后是“连续的”,我们笼统称为“战时战后体制连续论”。近年来,这一理论被国内学者引入、吸收,并产生了一系列成果[6][12][13]。可见,对传统“战后史学”的挑战绝非一两个人在“孤军奋战”,“战时战后体制连续论”已经成为当今史坛一股重构日本现代史观的学术潮流。

三、关于战后经济民主化改革的反思

战后的经济民主化改革虽然是美国占领当局推动的,也存在不彻底性和未尽的任务,但其历史功绩无疑是巨大的。首先,解散财阀、劳动改革、农地改革等措施,使日本获得了一定的经济民主,消除了自身难以医治的封建锢疾,促进了日本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其次,各项改革措施铲除了军国主义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日本在战后走上了和平发展的道路,达到了美国改革的初衷。具体到经济体制上,生产资料的所有制、经济的管理制度和运行方式、企业权利主体等都发生了改变,事实证明,民主化改革已经“触动了战前、战时经济制度的根基”[12],不亚于日本经济的第二次明治维新。

同时,对于改革的意义亦不应过分夸大,将“经济民主化改革”完全记入美国政府“功劳簿”的做法,是不可取、不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14]。因为民主化改革不够彻底,部分战时经济体制延续了下来。为什么经过疾风骤雨式的民主化改革,战时的经济体制还能延续呢?战时战后体制延续论认为,主要原因在于(经济)官僚制度和金融制度这两大“构成了现代日本经济的中枢”的关键要素在战后改革中没有被触及。官僚制度方面,不仅“在财政税收制度中存在中央集权体制和以官僚统制对民间经济活动广泛干预为特征的战时官僚机构”[11]39得以保存,而且官僚的思想方法、官与民的关系以及财政税收制度等也被大体继承下来。究其原因,首先在于“占领军未采取军事管制,而是通过日本政府实行间接统治”,其次“更重要的原因是,占领军的经济改革设想是很不系统的。占领军本没有对日本的经济体制进行彻底变革的意图”。再次,“就被称为战后三大经济改革的农地改革、劳动改革以及解散财阀而言,均存在局限性。第四,“日本的官僚组织并非被动地接受由占领军主导的改革。不仅如此,日本方面为了使旧体制得以延续,采取了巧妙的应付办法。”[11]80

金融方面,出于对战后初期日本严重的通货膨胀和物资短缺可能引发社会动荡的担忧,GHQ在对垄断银行暂时“网开一面”,而之后由于占领方针的转变,更没有对旧财阀银行进行清算的必要和理由,这样旧的金融体系得以完整保留下来,并成为财阀日后东山再起的一个重要原因。如野口悠纪雄所言,“和官僚制度一起,1940年体制的主要成分得以留存,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金融制度……以日本银行为顶点的金融界,基本上保留了原有的体制。”[11]70

对于经济民主化与日本经济体制的演变,不应当作为一个历史事件孤立地看待,而应当放到“长时段”的历史过程中进行考察。日本战败后一个较长的时期内,日本经济体制的转型经历了一个外因与内因长期“角力”的过程。第一回合,经济民主化这一“外因”占据绝对优势,改革取得了很大成果,战时统治经济体制被摧毁;第二回合,随着冷战的开始、国民党的败退,美国对日政策转向,民主化改革没有继续深入;第三阶段,从朝鲜战争的“特需景气”开始,日本经济快速发展,战时经济体制这一“内因”的一些要素或进一步发展或死灰复燃,最终内外因共同作用下形成了今天的现代日本经济体制。

总之,日本战后经济体制的形成,经历了一个反复的过程,最后的结果与最初的目标“貌合而神离”。经济民主化改革一度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日本的经济体制,但由于对日占领方针的转变,最终没能改变日本战时经济体制的两大内核:官僚制度和金融制度。此外,日本型企业的雏形等这些核心要素在战时也已经存在,在改革中都没有被触动,日本经济体制自然保持了其历史连续性,“战时形成的1940年体制直至现在依然存在,并构成经济的核心。”[11]73“战时战后体制连续论”的出现,无疑为人们研究当今日本政治经济体制,提供了一种新思路,使我们从对传统观点的盲从中解脱出来,对日本经济体制这一问题进行更深入的探讨,但其为了标新立异,对经济民主化的功绩过度否定也是不可取的。

[1]吴于廑,齐世荣.世界史·现代史编:下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86.

[2]刘咏华.战后美国对日经济民主化政策与日本经济的重建[J].现代日本经济,2007(2):29-34.

[3]保罗·R·格雷戈里,罗伯特·C·斯图尔特.比较经济体制学[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88.

[4]大藏省财政史室.昭和财政史——从终战到议和17:资料1[M].东京:东洋经济新报社,1981:19.

[5]井上光贞,永原庆二,儿玉幸多,等.日本历史大系5:近代Ⅱ[M].东京:山川出版社,1989:778.

[6]刘昌黎.论日本式经济体制[J].日本研究,2005(1):27-37.

[7]冯玮.解构日本战后经济民主化改革“三大支柱”[J].史林,2008(5):155-188.

[8]三和良一.概说日本经济史·近现代[M].东京:东京大学出版会,1993:158.

[9]小林义雄.战后日本经济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18.

[10]冈崎哲二,奥野正宽.现代日本经济体制的源流[M].东京:日本经济新闻社,1995.

[11]野口悠纪雄.1940年体制——别了,战时经济[M].东京:东洋经济新报社,2002.

[12]杨栋梁.论日本战后型经济体制的形成——兼评“1940年体制”[J].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5):66-75.

[13]冯玮.总体战和现代日本经济体制三大特征的形成[J].历史研究,2004(5):155-192.

[14]冯玮.日本经济体制的历史变迁——理论和政策的互动[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456.

The Impact of Postwar Economic Democratization on Japan’s Economic System

REN Wen-feng

(SchoolofMarxism,HangzhouDianziUniversity,HangzhouZhejiang310018,China)

In the traditional view, the formation of Japan’s modern economic system is due to its postwar economic democratization reform, which cut its link off from its past and greatly facilitated the development of Japanese economy. However, some scholars argued against the view recently, the representatives of the “1940’ System” holding the view of the successive system from wartime to postwar believed that the economic system in wartime continuously went into the postwar and it was not cut off. The postwar economic democratization dominated by the United States did not make a fundamental change of Japan’s economic system; and the economic system in the wartime has stepped into today’s Japan. Thus, the reform of the economic democratization should be reread today.

Japan’s modern economic system; postwar economic reform; successive system from wartime to postwar

10.13954/j.cnki.hduss.2017.01.009

2016-03-16

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规划青年基金项目(15YJC770025);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16NDJC044YB);浙江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研究课题(2015B003)

任文峰(1982-),男,山东淄博人,博士,讲师,日本近现代史.

K313.5

B

1001-9146(2017)01-005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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