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东盟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分析——基于桂籍华商的调查

■朱念

投资东盟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分析
——基于桂籍华商的调查

■朱念

桂籍华商与东盟各国政治、经济、文化往来交流频繁，对于研究投资东盟的国家风险因素更具识别价值。文章通过对桂籍海外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的因素进行问卷调查及分析，结果显示：海外投资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主要涉及政治、经济、文化与事件特征等四大类因素影响。同时，桂籍华商与专家学者在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的认定上存在较大差异。积极利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拓展桂籍华商对东盟投资的国家风险识别能力，建立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的防控机制，完善桂籍华商相关组织机构，有利于更好地防范和应对国家风险。

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因素识别

广西地处我国西南，地域上有着沿海、沿边、沿江的特征，是我国海上丝绸之路起点之一，较早就与东盟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上有密切交流。早在宋朝，广西人开始移居国外，至今已经有千年历史。广西是我国重点侨乡，桂籍海外华人华侨遍布全球，以东盟国家华侨居多。桂籍华商以勤劳著称，能较好、较快地适应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已成为东盟国家资本市场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随着我国积极推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和中国与东盟自贸区升级版的打造，中国企业东盟投资数量与规模激增，2010年之后中国对东盟新增的投资占中国对外投资总量的60%以上。截至2015年底，中国对东盟国家累计投资额超过了600亿美元；2015年，广西境外投资协议投资额16.1亿美元，同比增长105.5%。任何海外投资经营者都会对其投资的对象存在的风险进行评估与判断，海外投资主要面临着海外的经营风险、市场风险与国家风险三类风险，而国家风险往往是与东道国政府行为以及与政治、经济与社会文化等有关，这些风险往往难以预见且不易掌控与化解，对国家风险评估与判断往往受个人认知的影响，缺乏系统性与规范性。风险识别是风险管理的第一步骤，是风险管理的基础，其是从错综复杂的环境中，找出面临的主要风险，这些主要的风险就是风险识别因素。

本文之所以选择桂籍华商为调查样本，主要基于桂籍华商在东盟的覆盖面广泛，有着历史的血缘血亲关系，在甄别国家风险因素时，共同的民族性、血缘血亲更加具有敏感性，以及因素识别过程中对所在国民族、文化的认同，有利于甄选出以往研究中易忽略的识别因素。在全球经济低迷的大环境下，桂籍华商在东盟的投资面临着严峻的考验。目前，多数桂籍海外华商在东盟投资倾向于规模小、见效快、技术低端、竞争力薄弱的零售业、餐饮业等传统服务行业，其对国家风险的识别以及应对均受到了牵制。因此，探讨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因素的识别与防控，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本文以桂籍华商为研究对象，对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进行探析，为今后构建海外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的监控与预警提供指标依据。

一、文献回顾

国家风险的识别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但目前对国家风险的研究，国内外学者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国家风险预警模型和预警机制、不同类型风险传染机理等方面，而以海外华商为样本进行国家风险识别因素的研究，学者关注度不高。在我国企业不断对东盟国家投资的背景下，与东盟国家投资的国家风险事件频发的现实情况下，如何利用海外华商在东盟国家的各种资源优势，及时做出国家风险识别与判断，帮助海外华商做出风险管控与积极应对，保障我国企业与海外华商在海外的利益，这也是实现国家经济安全的重要措施。

（一）国内外关于海外投资国家风险的研究

国外关于企业海外投资风险预警模型的研究成果较多，如Fitzpatrick的单变量模型、Altman的多变量模型、Diamand模型、Casey模型等。其中，Simon（1982）首次从学术上探讨企业海外投资风险的预警问题［1］，Dornbusch，R.（2000）［2］、Christlan W.（2008）［3］认为企业在全球从事跨国经营活动，首先要选择进入模式，识别环境变量和交易变量；Yothin（2009）通过调研并构建模型，提出应建立一个识别风险——层次全息模型以应对跨国经营风险多样化和复杂化［4］。

国内学者多以传统分析方法为基础，借鉴国外最新研究成果，提出了一些适合我国国情的新方法与改良模型，如F分数模型、线性判别模型、神经网络模型等。学者对我国海外投资国家风险的预警与监测进行了较深入的研究，如李一文（2014）制定了综合的、较为完善的海外投资国家风险预警指数［5］；张友棠（2012）对海外投资风险辨识模式、风险预警定位系统与预警指标体系进行了完善［6］；田泽（2013）系统地构建了对外投资评价指标体系与模型［7］；张明、王永中（2014）对我国海外投资国家进行了定性与定量分析，形成了风险评级报告［8］。

（二）相关企业、研究机构的研究

自2005年开始，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每年发布《国家风险分析报告》，依据自主开发的国家风险评估模型，对全球192个主权国家的国家风险进行了参考评级并发布《全球风险地图》，全方位、多层次地评估了与我国经贸关系密切国家的风险状况和演变趋势［9］；同年，北京工商大学经济学院世界经济研究中心采用《中国国际统计年鉴》《全球竞争力报告》《世界发展指标》《世界发展报告》及联合国、WTO等国际机构网站公布的数据，通过对70多个国家海外投资风险因素评估，发布了国际贸易风险指数；中国社科院从2013年开始逐年发布《中国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评级报告（CROICIWEP）》，从中国企业和主权财富的海外投资视角出发，构建了经济基础、偿债能力、社会弹性、政治风险和对华关系5大指标、共37个子指标全面和量化评估了中国企业海外投资所面临的国家风险［10］。此外，一些跨国企业与国际机构如Oxford Analytica、美林美银、麦肯锡、Decision Economics、IMF也定期发布经济金融风险报告。

（三）海外华商投资风险研究

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海外华商的研究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相关学者的研究对海外华商投资的研究偏重于投资的环境、规模、地域等传统命题，较少关注海外华商的海外投资，特别是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识别的因素分析。此外，近年来学者开始注意非经济因素对海外投资的影响。李晓敏（2010）对华商海外非商业风险的特点和形式进行了研究［11］；毛华配、徐华炳（2014）以温州籍华商为样本对影响海外华商投资风险认知的因素进行了分析［12］。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企业机构以丰富的研究成果与经验为本文研究提供了非常好的基础与借鉴，与此同时，相关研究领域中也存在着可以继续深入研究的可能。相关研究多局限于理论假设与推演，真实样本的研究较少。这种理论、概况、描述性的研究对于现实中的国家风险防控行为在解释和指导实践上存在一些不足。近年来针对我国的海外投资国家风险频发，主要集中在东盟国家，因而，对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的研究显得十分必要。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采取专家判定和问卷调查的方式收集数据，用主成分分析法，对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触发因素及其权重进行分析。

二、研究方法与对象

（一）研究对象

桂籍华商遍布全球，但多数集中在东盟国家。本研究主要为桂籍华商东盟投资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分析。首先通过侨联、华商会等组织（取得联系）获取信息，从具有广西籍东盟投资背景（包括实业、资金、证券等）的华商中随机抽取200位，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发布问卷200份，实际完成问卷153份，剔除一些无效问卷，回收有效问卷作答卷141份，回收率为76.50%，有效率为70.50%。本次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分析研究样本的人口统计学情况见表1。

表1 调查样本人口统计学情况（n＝141）

从数据样本总体结构来看，调研样本具有以下特点：桂籍海外华商的年龄多处于事业发展期或成熟期（35岁以上比35岁以下的多出65.96%），且以男性居多（高出46.10%），年收入在30万美元以上的居多（多出21.98%），海外投资国家以发展中、后发达国家居多（高出53.20%），所在国有宗教信仰的占多数（多出60.28%）。

表2 国家风险识别影响因素词条专家判定与补充汇总表

（二）指标的选取

1.方法与程序

本研究根据已有文献对国家风险识别因素做出初步的梳理，形成国家风险识别因素词条目录问卷，并由3位有经济学、管理学、心理学学科背景的教授进行审查，初步确定政治、经济、文化与事件特征四大类词条；随后，采用德尔菲法，通过电子邮件进行第二轮专家的意见审定。根据专家的建议与推荐确定词条，根据词条意义的形成完整的5分制LIKERT问卷［12］。将制定的问卷链接地址发给海外华商，然后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回收的问卷进行统计分析。最后，根据所得数据，分析广西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

2.问卷专家意见统计结果

本研究在第二轮征求专家意见时，采用电子邮件方式，邀请对国家风险有较深研究，且主持了相关国家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省部级项目的专家参与问卷调查，共计发送邮件问卷23份，实际回收18份，回收率为78.26%。

由表2可见，候选词条（先通过文献梳理，后由专家审定），支持率为100%的分别为政府稳定、腐败程度、经济水平、内部冲突，而通货膨胀、失业率、外债情况、市场管制（底纹标识）没有获得2/3专家的支持，其中，因通货膨胀、外债情况（边框标识）没有得到半数专家的支持而直接被删除。在补充词条中，获得30%以上专家提名的新词条有：外部冲突、对华关系、经济密切、开放程度、教育水平、宗教传承、媒体渲染、严重程度等，而低于30%专家提名率的词条本次研究不予考虑，最后新旧词条合并共计26个词条用于问卷编制。

3.主成分分析法

本文假设国家风险识别的26个因素是近似的，为加强主成分分析法的有效性，本文以141名桂籍华商东盟投资者的样本数据为分析样本，构建一个原始矩阵，运用SPSS软件计算得出指标变量的相关系数矩阵，并通过KMO及巴特利特球体检验得到KMO值为0.823，根据Kaiser给出的KMO常用标准属于较适合使用因子分析，巴特利特球度检验卡方为1282.38，相应的P值为0.000，因此拒绝原假设认为适合进行因子分析。

表3的因素分析结果共抽取了9个因子，也就是说，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因素主要有9方面构成。依次为：对华关系（权重：9.21%）、政府稳定（权重：8.85%）、腐败程度（权重：7.61%）、失业率（权重：7.85%）、社会安全（权重：8.32%）、宗教传承（权重：7.91%）、媒体渲染（权重：9.07%）、严重程度（权重：8.13%）、影响范围（权重：7.73%），这9个因素对国家风险识别总解释率为74.68%。其中，政治因素由对华关系、政府稳定与腐败程度3项国家风险识别因素构成，代表了桂籍华商对东盟投资所在国政治上国家风险的认知与评价水平；经济因素是指桂籍华商对东盟投资所在国经济上国家风险的分析与评估水平，主要为失业率；文化因素代表桂籍华商对所在国文化、教育、宗教等导致国家风险存在的倾向，包括社会安全与宗教传承等因素；事件特征因素是指事件发生所呈现的特征引发东盟投资国家风险的倾向，包括媒体渲染、严重程度、影响范围等因素。

表3 因子特征值机方差贡献率（n＝141）

4.因子得分

从表3可以看出，通过SPSS软件对原始矩阵进行因子分析，累积方差贡献率为74.68%。该因子可以表示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因子，该因子能够较好地解释9个指标变量。根据该因子可对2015年6月投资东盟10国的国家风险排名。

根据因子得分系数矩阵得因子得分函数为：

从表4可以看出排名前5的国家分别为：缅甸（3.792）、越南（3.613）、菲律宾（3.412）、印度尼西亚（1.751）、马来西亚（1.312）。前3位的缅甸、越南、菲律宾风险因子相近，印度尼西亚与马来西亚的风险因子接近，从国家风险识别来看，前3位的国家正与中国有着政治摩擦，涉及军事、海洋权益等，国家风险因子得分最小的为新加坡，属东盟投资国家风险最小的国家。

表4 2015年5月海外投资东盟十国进行国家风险因子得分

三、讨论与小结

从研究结果来看，影响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的因素由政治、经济、文化与事件特征四大方面，其中抽取的9个因子对桂籍华商海外投资风险识别的影响占到74.68%的解释率。从内容上看，这些影响因素来自桂籍华商所在国的政治情况（如对华关系、政府稳定、腐败程度），有些来自所在国的经济情况（如失业率），有些来自所在国的人文环境（如社会安全、宗教传承），而有些涉及国家风险事件特征（如媒体渲染、严重程度、影响范围）。这表明桂籍华商个体对国家风险的识别是一个复杂多变的过程，其受到多方面的影响与制约。

值得注意的是，在研究过程中，专家的判定意见与海外华商判定的调查结果存在差异。一些比较理性的因素（如腐败程度、政府稳定、经济水平、内部冲突等）得到了普遍的认同，调查中，部分理性的因素并没有排在特别靠前的位置，而对华关系、社会安全、媒体渲染等较为感性的因素影响权重较大。这表明理论上的国家风险识别与真实的识别存在差异，真实决策中桂籍华商对国家风险识别感受更加受主观心理的感性因素的影响，显示出非理性识别的倾向。有研究表明，个人背景因素（年龄、性别、教育、行业、收入等）对其国家风险认知产生较显著的影响。本研究样本中多数人以从事中小型行业为主，且投资规模相对偏小，这些都有可能影响到本次研究的结果。

综上所述，与专家对国家风险识别因素的理性分析相比，桂籍华商对国家风险识别更容易受到非理性因素的影响。本研究初步探明了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的影响因素，并就国家风险的识别影响因素的判定与专家做了初步的比较。这对于桂籍华商东盟投资以及国家风险的管理积累了经验与数据。当然，今后有必要对桂籍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识别的不同个体背景、文化差异以及动态的决策过程等方面进行更进一步的探讨。

由于长期在海外创业投资，桂籍华商对东盟的投资环境、情报信息以及可利用资源等较为熟悉，但是存在一些不确定的风险因素，这些不确定因素的识别是国家风险防范的开始。本研究表明，桂籍华商对东盟投资国家风险的识别主要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共同影响。针对以上研究结果，提出以下建议：一是充分利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契机，吸引桂籍华商联合我国海外投资参与当地的建设。我国各级政府需加强对海外投资的保障与救济措施，通过各种途径保护我国海外投资，从而间接地对我国资本有密切关系的华商予以支持与保护；二是建立华商东盟投资国家风险的信息收集机制。建立相关指标信息的收集制度，开发东盟投资国家风险基本数据云数据端口，构建东盟投资国家风险的防控体系，使海外华商能够有效加工、识别与判断相关信息；三是提升海外华商与祖国的血缘血亲认同感。积极建设与完善桂籍海外华商组织机构，创新资源共享平台，通过各种活动使海外华商既能获得外部的支持，同时产生积极的归属感，共同防范与应对海外投资的国家风险。

［1］Simon.PoliticalRisk Assessment：Past Trends and Future Prospects［J］.Columbia Journal of World Business，1982，17（3）：62－70.

［2］Dornbusch，R.，Park，Y.C.Claessens，S.Contagion：How It Spreads and How It can be Stopped［J］.The World Bank Research Observer，2000，15（2）：177－197.

［3］ChristlanW.Schmidt，TheEffectof Exchange Rate Risk on U.S.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An Empirical Analysis［J］.Dresden Discussion Paper in Economics，2008（9）：125－154.

［4］Yothin.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macro－economic risk［J］.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2009（35）：509－519.

［5］李一文，李良新.中国企业海外投资风险与预警研究——基于中国非金融对外直接投资案例调查［J］.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学报，2014（3）：99－103.

［6］张友棠，闵剑.后危机时代中国企业海外投资风险管理［J］.企业研究，2012（18）：39－41.

［7］孙晓蕾，杨玉英，李建平.系统性风险动态特征与国家风险评级差异性——以金砖五国为例［J］.管理科学学报，2014，17（11）：57－68.

［8］张明，王永中.中国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评级报告（CROIC－IWEP）（2014）［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1－87.

［9］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2014国家风险分析报告［R］.2014.

［10］张明，王永中.中国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评级报告（2016）［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1－113.

［11］李晓敏.“华商”海外非商业风险特点和形式浅析［J］.广州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0（2）：74－77.

［12］毛华配，徐华炳.影响海外华商投资风险认知的因素分析——以温州籍华商样本为例［J］.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3（6）：38－45.

［责任编辑：杨 彧］

An Analysis of the Identification Factors of the＂Country Risk＂of Investment in ASEAN——Based on the Research on Overseas Chinese Investors from Guangxi

Zhu Nian

The frequent political,economic and cultural communication between overseas investors from Guangxi and ASEAN countries has identification value for the research of country risk in ASEAN countries.This article conducts questionnaire and analyzes identification factors of country risks of Chinese overseas investors investing in ASEAN countries.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country risk of overseas investment mainly involves politics,economy,culture and event feature.Meanwhile,there is a big discrepancy between Chinese overseas investors from Guangxi and the scholars in the identification of factors of country risk.We can actively use the construction of＂21stCentury Maritime Silk Road＂to enhance their ability to identify the country risks of investment in ASEAN countries,establish prevention mechanism and improve relevant organizations to better guard against and cope with the country risks.

Overseas Chinese Investors from Guangxi;Investment in ASEAN Countries;Country Risk;Factor Identification

F224；F112

A

1673-8616（2017）01-0041-08

2016-09－02

2015年广西哲学社会科学课题基金“‘一带一路’背景下广西对东盟投资的国家风险预警机制研究”（15DGJ001）

朱念，钦州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广西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广西北部湾海洋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广西钦州，535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