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发
众所周知,周恩来无论在大小会上作报告还是走路、与人谈话或干其他任何事情,他的右臂总是弯曲地端在身前,这是他一个痛苦而无奈的选择。而鲜为人知的是,在由江青引致的周恩来延河坠马右臂伤残后及其治疗这段最疼痛难忍时期,周恩来依旧忍着巨痛忘我地工作,而且之后自始至终再未提及江青之过,由此足见周恩来宽以待人和一心为公的高风亮节。
(一)
周恩来摔伤右臂,是在1939年7月10日骑马到中央党校作报告的途中。
1939年7月10日下午,延安城烈日当空。中央党校礼堂坐满了人,大家都兴奋地翘首以望不久前由重庆归来的周恩来作一场报告。
中央党校学员们有个传统的老习惯,每隔一个时期,或每逢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便提出请中央领导人或直接点名请某位领导人到校,给他们作报告或解答。当时正是抗日战争的第三年,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顽固派公然搞起投日反共活动,在秘密颁发了几个内部文件之后,又公然制造了多起反共惨案。抗日征途,风雨如晦。面对当前迷惘的局势,党校高级班的学员提出请毛主席或周副主席等去给他们作报告,指点迷津。周副主席是这年6月中旬从抗战时期的国民党政府的陪都重庆乘汽车出发,盘山绕水且晓行夜宿,赶回延安来参加中央政治局会议的。回来后住在延安杨家岭毛主席院旁的窑洞里。这次中央政治局会议原定四月间召开,因那时候他代表中央正在皖南新四军军部等地研究新四军的军事战略方针问题,敦促新四军的领导项英贯彻中央向敌后发展的指示,未能归来,所以推迟到现在……
时间过了,还不见人。周恩来向来是遵守时间的模范,怎么今天……正当人们发出一个个问号时,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到正在休假的周恩来的警卫员刘久洲座位旁:“小刘,副主席出事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刘久洲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就跟着来人一溜烟儿跑走。
跑到党校会客室,刘久洲见有许多中央领导已赶来,医生们围着周恩来正在进行抢救。医生问:“您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
周恩来忍着痛说:“自己不小心,落下了马,可能是这一年多来没骑马,生疏了。”
周恩来一向细致谨慎,长征时他骑马白天夜里跋山涉水,长途行军;第一次会见张学良时,他和李克农在雪地上“飞马”去延安……但谁也未听说他遇过险、出过事。这回怎么摔下马而且跌断右臂呢?当时许多人问他,他总是这几句话,而且总是说自己不小心。只是朱德去看他时,刘久洲从旁隐隐约约听他说“是江青突然跑马引起的。”但是在那时,保密纪律性很强,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谁问也不能说。一直到周恩来去世后,刘久洲才听当时随同周恩来的警卫员王来音告诉他周恩来坠马伤臂的真相。
那天早上,毛泽东忽接两个请柬:一个是延安马列学院的,一个是中共中央党校的,都是请他前往作报告的。毛泽东就对周恩来说:“恩来,你从大后方回来,外边的形势大家都想知道,你就帮我去一处吧。我到马列学院,你到党校。要不,我一个人,怎好去两家呢?”周恩来同意了。这时正好江青也在场,她就说:“让我也去听听。”毛泽东告诉她:“你条件不够(指高级干部)嘛!”江青坚持说:“这就更需要学习提高嘛。”毛泽东见她热情很高便让步了:“那好,你跟我去马列学院吧。”江青得寸进尺说:“听完报告我还想看文艺表演。”毛泽东只好有点不耐烦地挥挥手:“好,那你和周副主席去吧。”
去中央党校要过延河,那时延河上还没有架桥。头天的雨水正沿着各条山沟往延河里灌,延河水奔腾汹涌,汽车无论如何也开不过去。毛泽东当即叫警卫员王来音牵出他骑乘的大青马。这匹马伴随毛泽东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爬山涉水很有经验。毛泽东还不放心,又让他的警卫参谋蒋泽民随行。本来蒋泽民也是有马的,这回江青要去,他只好把马让给了江青。
过延河时,水深及膝,王来音给周恩来牵着马走在前边,江青骑着马紧随其后,蒋泽民走在最后边。众人平安地蹚到对岸后,王来音丢开了周恩来的马缰绳,在河滩上穿鞋子。这时,刚刚上了河滩的江青突然心血来潮,她两脚使劲一夹,扬起鞭子,对着座骑就是一鞭,那匹马一下子受惊猛烈地奔跑起来。大青马和江青骑的那匹马原来是一对,江青的马一跑,大青马也跟着跑去。这么一来,江青和周恩来的两匹马一先一后在延河边飞奔起来。就在河滩路将要跑完、江青骑的马即将跑上河岸的小道时,马蹄声惊动了附近人家的一条狗,狗迎着马头狂叫着跑过来。江青见状惊慌失措,猛地一勒马,陡然拐进田间的小道。说时迟、那时快,周恩来的大青马也已跑到,眼看就要撞上江青的马,周恩来急中生智一个急拐弯……偏不凑巧,展现在马头前的是一个刨过树根的大土坑,大青马在紧急避让中蓦地将周恩来摔了下来。周恩来怕头撞到地上的石头,伸出右手去撑地,结果折断了右臂。
受伤以后,周恩来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步行来到党校会客室,虚汗直冒……随即,怕耽误大家听报告的周恩来让中央卫生处派来的医生简单包扎后就走上了讲台。
等坚持到上完课走下讲台,周恩来已经快疼晕过去了,他马上被抬到了学校医务室。他躺在那里浑身冒冷汗,脸色苍白,血渗透了他的右臂。随后,印度援华医疗队的巴苏华大夫给周恩来进行了治疗,为他的右胳膊打上了夹板。
中央党校忽然像山洪暴发般地传出消息:周副主席在骑马过河来党校的路上受伤了!人们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抽紧了心,神秘地互相悄悄地传告着。大家的心都为周恩来揪着。他们谁都想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谁都说不清楚,不免纷纷猜测。中央党校高级班(团级以上干部)的学员更是后悔不迭:不该请周副主席来作报告,既然山洪下来了,汽车过不来,就改个日子算了,何必骑马来,畜牲这东西最容易出事……
周恩来摔伤躺在党校,毛泽东还不知道。最着急的是陪周恩来到党校去的王来音和蒋泽民。周副主席受伤,自然应向毛主席报告。这是王、蒋两人分内之事。他们却十分为难,因为江青这个地位特殊的人物夹在中间,要报不敢,不报又不成。还是按原则办事,由王来音骑马回杨家岭如实报告了毛主席。毛泽东知道后很着急。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一面叫他的秘书叶子龙和他一起去党校看望周恩来,一面对江青发火:“你出什么风头!你耽误了多少大事!……”江青自知理亏,远远地躲开,一声不吭。周恩来受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延安城。各部门的领导人和老战友,一个个先后亲自赶来登门看望。周恩来虽然伤痛很厉害,但还是强忍着一个一个接待他们。对他们说:是他骑马去党校,过河以后马一失蹄跌倒一个大坑里面,摔下来,右胳膊肘杵到了地上。医生已经治了,不要紧的,很快会好的,请放心吧!大家虽然相信周恩来的话,甚至有人说那条路上确实有日本飞机扔炸弹时留下的坑,但是仍搬不掉压在他们心头的那块沉重的石头。他们严肃地要求中央教导大队(即中央警卫团)认真吸取教训,据王来音回忆说:“随后,中央教导大队领导向我们下了指示:从今以后,首长骑马不论走路过河,警卫员必须牵马走!”
当时延安的医疗条件很差,不能接骨。直到8月18日,印度援华医疗队的柯棣华大夫和巴苏华大夫再次对周恩来的病情进行了检查,取下石膏后才发现骨折处的愈合很不理想。他的肘部已经不能活动,右臂肌肉开始萎缩。尽管进行了按摩和热敷,右臂仍然无法伸直,只能处于半弯曲状态。于是,从长计议,中共中央决定要送周恩来到苏联莫斯科去治疗。
(二)
端着疼痛而不能伸屈的手臂,周恩来参加了政治局会议。这次会议先是研究新四军与东南地区党的工作,毛泽东主持会议并作重要发言。他称赞南方工作“做得好,各省工作有成绩”,发展了统一战线,建成有8万人的党组织,发展了青年和妇女工作;开始了工农运动,推进了战争动员,帮助了八路军、新四军和陕甘宁边区等等。会上,周恩来因伤痛阵阵袭来,时不时地紧皱眉头。
作为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在这次会上作了一个很长的关于两年抗战总结、国共两党统一战线现状和中国共产党近期任务的报告。他代表党中央作出结论,说:会议对时局的估计是一致的,认为当前时局有突变的危险,在突变还未到来时,有局部妥协渐变的现实问题。同意毛泽东提出的南方局应以巩固党组织、深入开展群众运动、向中层阶级发展统一战线为工作方针的意见。指出过去工作中一是对中层阶级团结不够,偏重了联蒋;二是利用公开合法机会做群众工作不够;三是巩固党的问题,主要是应巩固已得阵地。
会议结束后,周恩来来到毛泽东的窑洞。毛泽东看着周恩来僵硬的右臂,提议说:“恩来,你到苏联去接受最好的治疗吧。”
周恩来摆摆左手,说:“主席,现在任务重,走不开呀!”
毛泽东说:“你一边治疗,还可以一边工作嘛。我们也需要你去与斯大林见见面,与共产国际联络一下,讲讲中国抗日形势,顺便了解欧洲情况。恩来啊,斯大林和希特勒签订了协定,并与侵占东西伯利亚和中国北部的日本磋商着签订中立协议。我们需要了解苏联的意图,估价形势,作出我们的对策啊。”
周恩来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他那颗心仍然全系在中央的工作上。自跌伤之后,他从未卧床不起休息过一天。虽然有医生的督劝、来探视的同志的恳求和邓颖超的关爱照护,可是他硬是说自己胳膊伤了头脑毫无损伤,依旧可以照常工作。于是,中央开会他照常去参加,文电照旧亲自处理。他只要求中央组织部给他派人记录文稿,因为写文稿这件事并不是可以用左手去写的。
那时给周恩来派去作书记员的,是当年在延安马列学院第二支部学习的陈舜瑶,她曾回忆说:“刚要毕业,中央组织部给马列学院写了个条子,找我去谈话,说周副主席受了伤,手不能正常写字了,周副主席口述的话你要记下来,材料要保密——女同志不多接触人,保密条件好。到杨家岭后,周副主席问了我的简历,给了我一个笔记本,说试试看。先记的是‘八·一报告提纲。他很不习惯他说一句等着别人记一句。他回别人的书信总是一口气说完,我写出来。有时他指出口气不对,就他说一句,让我写一句。他的手不能写字。他伤得非常重,医生差不多天天来给他看病、换药。现在有的回忆材料里说,周副主席当时用左手写了一本厚厚的文件提纲,那是不可能的。周副主席口述过许多文件,章句明确,甲、乙、丙、丁层次清楚,好记录,我在的那一段,都是超工作量的工作,没有散步、活动。来找他谈问题的人不少。那时他是我党驻重庆代表团的负责人,中央统一战线工作部部长,又是中共南方局书记,特别是想了解当时大后方情况的人,都来找他。”
就这样,日复一日,由周恩来口授,陈舜瑶代他记录、抄写、整理有关文稿、文件。他出国之前有很多工作要完成,有好多材料要送往重庆。于是,他指挥着大家整理东西,将材料装进袋子,请陈舜瑶代写了给各方面的信。只有一封他没让陈舜瑶代笔,那就是给邓颖超的信。邓颖超知道消息后,打电报给中央,请求组织批准她陪同周恩来去苏联就医,中央考虑到周恩来的生活需要照料,便批准了邓颖超的请求。此时邓颖超正在重庆,需要她立即赶回延安。周恩来十分体贴邓颖超的心情,怕她着急,就坚持亲笔用左手给她写了一封信。邓颖超收到这封信后,虽然担心,却很镇静,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延安,准备陪同周恩来去苏联治疗。
这封左手写的信,是周恩来对妻子加同志的邓颖超十分敬重的见证,同时也是周恩来右臂伤残那段艰难困苦岁月的鲜明见证。
(三)
在延安的手头工作忙完后,周恩来飞赴莫斯科。当时苏联政府安排了高明的医生为他治疗,先后进行过三次大的会诊,提出两个治疗方案供选择:一个是把肘骨拆开,重新接上。这样胳膊可以运动自如,但要动两次手术且花费的时间会长一些。这个方案万一不能恢复原来的状态,可效果终归肯定是好的。二是不开刀,就是强力拉展已经愈合的肌肉,可是最后手臂只能伸展40度到60度,这样做所需的时间短,但是坏处是愈合的效果不会太好。
苏联医生希望采用第一个方案。他们有自己的自信和自尊,他们不愿意看到病人弯曲着手臂走出他们的医院。然而,周恩来考虑到由于国内工作太忙,不允许在国外滞留太久,所以他坚持选择第二个方案。他说:“我现在不可能长期在国外治病,国内的事情很多。只要能够用它进行工作和生活,我就满意了。”
手术是9月19日在克里姆林宫医院进行的。这是一次小手术,只切除了一小块突出的骨头。过了一周后即25日就已经拆线,经检查伤口已全部愈合。从拆线的第二天起就开始新的疗程,主要是按摩、烤电、运动和浴疗,目的是使受伤的手臂逐渐恢复运动技能。按照教授和医生们的最初估计,周恩来的手臂将可以弯曲45度。
经过一周很有成效的治疗,周恩来的手已可以移动,手部的颤抖也已减轻。却整体不甚乐观,邓颖超在信中不无哀伤地指出:尽管以后手的弯曲程度要比预料的大些,但是要完全恢复将是不可能的,这只手最终将是半残疾的。
强力拉伸是很痛的,多次强力拉伸受的罪就更大了。治疗过程中,有时在注射麻药后,医生把他的胳膊强行按一定的角度加以固定,简直是痛苦异常,特别是在麻药失效后,病人疼痛难忍。
然而,坚强刚毅的周恩来都以极大的毅力坚持了下来。当时师哲在克里姆林宫医院为周恩来担任翻译,每天陪伴左右。他曾回忆说:“疼呵,是人承受不了的疼呵。我从来没有见过能比上他那样坚强的人呵,他竭力地忍住巨痛。”“从某种角度上讲,这弯曲的残疾是他自愿留下的,因为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想赶快回国。”
周恩来在医院共住了两个多月,在新年的前几天出院。住院期间,他密切注视国际形势和有关中国情况的报道,研读了许多东西,其中包括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文件,还会见了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工作人员。由于他的成功交涉,使遭到康生诬陷而被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逮捕的李立三获释出狱。11月7日,为纪念苏联十月革命22周年,周恩来写了《帝国主义战争与民族解放战争》一文。文章就共产国际六大决议案所说的帝国主义战争的三种形式(进攻苏联、帝国主义相互之间、侵略弱小国家)指出,第一种没能实现,第二种正在进行,弱小国家已经先后成为帝国主义侵略的牺牲品,只有中国站在反侵略的最前线。共产国际由此发表宣言,表示“日本帝国主义毒害中国已达两年之久,中国正在为独立而战,共产国际援助为解放而战斗的弱小民族。”
出院后,周恩来立即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周恩来和王稼祥一起多次会见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书记处的工作人员,商谈干部问题,并为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主席团起草关于中国共产党工作的报告。报告详细介绍了边区政府的工作,八路军、新四军的作战和国共统一战线的情况。报告指出,抗战两年半以来,特别是汪精卫投靠日本以后,国民党领导层投降情绪加重;同时,主张打反共内战的势力越来越大,国民党精锐部队胡宗南正在封锁边区,华中的新四军和山东的游击队都被武装攻击等等。
周恩来曾几次会见季米特洛夫,打消了共产国际一些领导人的顾虑——他们担心中共会因为把工作重点从城市转到农村而远离工人阶级。周恩来讲述了在城市中开展工作的困难,介绍了中共长期以来在农民中间成功开展工作的传统,并向他们保证说,中共在毛泽东的领导下,正在一步步无产阶级化。他向季米特洛夫通报了王明放弃中共在抗日统一战线内部的独立自主、主张与蒋介石无条件合作的错误。他还参加了共产国际对李德问题的审查,了解了共产国际各支部的工作情况,会见了共产国际一些著名的活动家,并在高级党校讲课。
12月29日,周恩来为共产国际撰写《中国问题备忘录》完稿,全文共5.5万字。备忘录详细介绍了中国抗日战争的现状,说目前中共遇到一系列困难,主要是国民党的反共、投降活动和腐化,加上日本侵略者的诱降、英法的妥协,致使投降与分裂成为主要危险。备忘录这一部分还系统介绍了两年半来抗日战争中中国抗日统一战线的情况。
经过周恩来的工作,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主席团作出了关于中共代表团报告的决定,肯定中共的政治路线是正确的。执行委员会主席团强调指出,中共为组织抵抗日本侵略及争取中国人民民族解放战争,不论对中国人民以及别的国家的劳动者——特别是对殖民地和附属国人民有着巨大的意义。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主席团向共产国际各支部提议:展开最广泛的同情和支持援助中国人民抗日斗争的运动,并把这一运动同国际无产阶级反对帝国主义的战争的斗争结合起来。
1940年元旦晚上,周恩来出席共产国际举行的新年联欢会。1940年1月8日,他在青年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会议上,作关于中国青年运动的报告。1月28日,他受中共中央委托致信斯大林,信中指出,由于国民党内投降、分裂倾向加剧,国共统一战线正面临危险。
周恩来从1939年9月至1940年3月在苏联治病6个月中的一系列活动,其实是在医治共产国际的心病,共产国际当时不相信毛泽东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理论。周恩来将毛泽东1939年9月1日《关于国际形势对新华日报记者的谈话》带到共产国际,共产国际对此很称赞,说中共领导正确,给了他们很大的支持。
周恩来在苏联期间,同任弼时一起就“中共七大”的召开时间、新中央的人选及一些人员的安排使用问题,重新进行了慎重而全面的研究,他们的意见得到了中共中央的原则赞同。周恩来又代表毛泽东对李德30年代在中国指导中国革命的种种错误提出控诉,并向共产国际转达了毛泽东的要求,将李德从第三国际驱逐出去。
周恩来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工作是保护好革命的后代。当年他在白区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搜寻烈士遗孤,安排抚养。他常说:不这样我怎么能对得起他们的父母?他在延安时亲自安排将瞿秋白、蔡和森、苏兆征、张太雷、赵世炎、王若飞等烈士的子女送到苏联上学。这次又把刘少奇、高岗等人的孩子带到苏联,在与斯大林会谈时提出了保护要求,达成协议:这批中共子弟在苏联只求学,不上前线(苏联国际儿童院中其他国家的子弟在前线共牺牲了21名)。这恐怕是当时世界上两个大人物,达成的一个最小的协议。可见周恩来的苦心和慈爱。毛泽东让周恩来带了两封给亲人的信,第一封是给毛岸英、毛岸青的,还有一封则是给两年前与毛泽东吵翻被送往苏联治病的贺子珍的。信中说,“今后我们就是同志了……”贺子珍那年30岁。
值得一提的是, 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周恩来心里惦记着的仍是工作。任弼时的秘书、翻译师哲去看望他,他还在忙着阅读什么,师哲疑惑不解。周恩来忽然说:“工作比医病更重要嘛!”师哲反问:“你是来医病的,还是先把病治好为宜。”周恩来说:“我这是外伤,影响不了我的思路和工作。我头脑清醒,精力旺盛,有时兴奋之至。”因为他对医疗密切配合,治疗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
看到自己的伤情无法达到以前想象中的痊愈,周恩来趁邓颖超一时不在身边,就想请任弼时给延安发电报,请当时党的总书记张闻天妥善处理江青的事,请求毛主席不要责备江青,以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张闻天接电后亲自安排江青随同马列学院学生去农村考察。
1940年春天,周恩来身着粗呢西服回到了中国,带回了1架电影放映机和5部苏联电影胶片。至此,周恩来即便进行了如此医治,但手臂恢复完全自如已不可能,右臂已半残。
周恩来延河坠马,终使右臂残疾,其中真相他生前连邓颖超都未曾吐露。历史之谜沉寂了38年之后即在周恩来逝世后大家(包括邓颖超)才知道了真相:原来此事与江青有关。更为致命的是,这次事件带给周恩来一辈子无言的痛苦。常言道:“病身最觉风霜早。”伤残确实在不停地折磨着他,的确给他在工作和生活上时时处处带来了许多不便。每遇天气有点变化,尤其是工作繁累辛苦之时,周恩来伤残处的酸痛那是用语言无法描述清楚的。
(责编 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