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农民运动的先驱彭公达

毛峥嵘

彭公达，湖南省湘潭县西二区下七都下山冲罗家坝（今韶山区永义乡长湖村）人。1903年3月1日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彭公达是中国共产党在大革命时期和土地革命战争初期，湖南农民运动、武装起义的著名领导人之一。他为了崇高的共产主义理想和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奋斗了一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1953年4月，毛泽东亲笔写信给彭的亲属，褒扬彭为革命牺牲的献身精神。

从农民部部长到省委书记

1924年4月1日，国民党湖南临时省党部成立。彭公达随即加入国民党，积极从事国共合作工作和国民革命运动。

为了发动广大受压迫受剥削的农民投身革命，彭公达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于1926年3月在《中国农民》杂志上发表了《农民的敌人及敌人的基础》一文，号召农民团结起来，组织农民协会与农民自卫军，解救自己的痛苦，打断锁链，与特殊阶级斗争，“夺取乡间政权”，“做国民革命军的基础”。

3月16日和30日，农民运动委员会召开第一、二次会议，研究在广州举办第六届农民运动讲习所及有关省的农民问题。彭公达均参加会议并担任记录。会后，他将这两次会议记录整理，刊登在《中国农民》第4、5期上。毛泽东任第六届农民运动讲习所所长后，聘请彭公达担任该所中共组织的专职书记。彭根据党章和毛泽东的意见，将全所中共党员编为一个支部，健全了党的生活。还经常找党员和学员谈心，了解他们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发现积极分子就向支部推荐，发展了一批新党员。

1926年7月，受党组织委派，彭公达返回湘潭。他大力发展中共组织，搞好统一战线工作，发动和组织工农群众，为迎接北伐作各方面的准备。北伐军入湘后，中共湘潭地方执行委员会随之成立，杨昭植任书记，彭公达为委员，负责军事工作。他和地执委其他领导人员一起组织了宣传队、慰劳队、运输队等，全力支援北伐战争。他还常到各地指导工农群众运动，建立农民协会和工农武装，组织其他各种群众组织，开展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他每到一地，就抓武装建设，建立梭镖队。在地执委的领导下，县总工会建立了600人的纠察队，县农会也成立了400人的纠察队，各乡、区也都组织了农民自卫队。

1927年5月21日，许克祥在长沙发动了马日事变，大肆屠杀共产党员和工农群众。长沙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湖南的中共组织遭受了很大打击，原来的省委委员都离开了长沙。在这危难之际，彭公达仍然留在长沙，与林蔚、刘子刚等人组成中共湖南临时省委，领导湖南人民坚持斗争，并提议发动30万农军围攻长沙，反击国民党新军阀。临时省委接受了彭的意见。彭公达和省农协秘书长柳直荀在湘潭主持召开军事会议，制订了反攻长沙的计划，并成立了工农义勇队中路军司令部。会后，他们发动和组织湘潭工农自卫军万余人，集合于姜畲、云湖桥、易家湾一带，准备于5月31日和长沙附近的浏（阳）、平（江）、安（源）、醴（陵）、长（沙）等地10万农军总攻长沙。后因陈独秀右倾投降主义的阻止，停止了行动。随后，国民党在湖南对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进行更疯狂的屠杀，党的活动被迫完全转入地下。

6月24日，中共中央决定派毛泽东回湘组织新省委并任书记，彭公达等17人为委员。彭与新任省委委员们积极同各地联络，很快成立了湘南、湘西、宝庆3个指挥委员会，指挥各地的政治、军事、党务工作，秘密建立工农武装，准备暴动。7月初，省委人员重新分工，彭任农民部部长。在各部工作“无不吃紧”的情况下，他与省委委员们深入各县，恢复党的组织，工作颇有成绩。

8月7日，彭公达参加了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的紧急会议（即八七会议）。由于彭公达与毛泽东“许久以来代表湖南农民革命之激烈倾向”，加上八七会议把发动农民举行秋收起义作为当时最主要的任务，因此，彭与毛都在这次会议上当选为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候补委员。8月9日，新的中央临时政治局召开第一次会议，讨论了湖南的政治形势和任务及省委的组织问题，并决定派彭公达任中共湖南省委书记，和特派员毛泽东一起回湘改组省委，领导秋收暴动。

在错综复杂的斗争环境中搏击

1927年8月11日，彭公达从汉口回到长沙。16日，他在长沙北门外沈家大屋主持召开省委会议，传达中央八七会议精神，讨论并改组省委。新省委由彭公达、毛泽东、易礼容、贺尔康、夏明翰、毛福轩等9人组成。

18日，新省委在沈家大屋举行第一次会议，讨论和缺定秋收暴动计划。毛泽东出席会议并作重要讲话。19日，彭公达继续主持省委会议，讨论起义的性质和政权问题，应打什么旗帜的问题和制定土地纲领。省委将两天的讨论结果书面报告中央。23日，中共中央开会专门讨论湖南工作问题，并函复湖南省委，仍然坚持举行全省暴动，要求打国民党旗帜，只提“没收大地主土地”的口号，“对小地主则提出减租的口号”。30日，彭公达主持召开省委扩大会和常委会议，传达中共中央复函和决议案，并就暴动区域、时间等问题继续讨论。

会后，中共湖南省委决定由彭公达到中央报告秋收暴动计划，毛泽东赴湘赣边界统率工农武装，组织前敌委员会，指挥秋收暴动，何资深到岳州指挥湘北工作，同时与鄂南指挥委员会接洽鄂南与岳州间的农民暴动工作；夏明翰、李六如赴平江发动暴动。几路暴动，互相配合，互相呼应。

9月1日，彭公达到汉口向中央报告秋暴计划。5日回长沙后，立即召集省委常委会议，并吸收各部部长参加，一起讨论暴动日期问题。彭公达提议：“9日破坏铁路，10日各县暴动，13日长沙暴动。”理由是一个暴动的发展不能等待，而各处暴动时间太长，则敌人可以有机会准备来消灭暴动的力量。可惜这一正确主张未能得到多数人的赞同。会议最后形成的决定是：9日开始破坏铁路，11日各县暴动，15日长沙暴动。

9月9日，湖南秋收暴动爆发了。破坏铁路委员会接到命令后，“分途从长岳、长株路线发动”铁路工人，组成若干队分头行动，至10日，就将赵李桥、羊楼司、捞刀河及扫罗、桃林等地铁轨拆去，使长岳路不能通行。11日晚又将易家湾至大托铺之间的铁轨拆毁，电线砍断，使株萍路的交通断绝、电话不通，还炸毁了几座桥梁和水塔。一直到13日，长岳、株萍两路火车仍不能通车行驶。敌人四处告急，惊恐万状。

9日，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由江西修水向湖南平江进发，在渣津镇压了从修水带来的8个恶霸。12日到金坪时，邱国轩的第四团突然叛变，一团团长钟文璋失踪，损失人枪200余，遂绕道进攻浏阳。10日，第二团2000多人在安源暴动，两攻萍乡不克，乃改攻老关，克敌后，12日乘胜克醴陵，缴枪七八十支，砸开监狱，救出被关押的革命同志和群众300多人，组织了醴陵革命委员会，县总工会及县农会亦恢复办公，并开仓将粮食分给农民。因敌张国威调优势兵力来攻，二团即于14日主动撤出，改变原取道株洲攻长沙的计划，乘浏阳空虚，16日一举攻下浏阳。17日因麻痹轻敌，陷敌重围，突围中全团星散。11日，毛泽东率领第三团从铜鼓出发，向浏阳进军，克白沙镇，歼敌10余人。次日，处决了由铜鼓捕来的大恶霸帅尚奎和反革命分子李和国、李宗兴等。当日下午克东门市，召开群众大会，公审反动团总赖南秋和反革命分子赖宴初并就地处决。但在14日与唐生智的新八军激战于东门市时，因敌众我寡，我军失利，撤到上坪。当晚，毛泽东召开第三团连以上干部会，决定放弃攻打长沙的计划，以前委名义通知各路军于19日到浏阳文家市会师，并致信中共湖南省委，要求停止长沙起义。

在以彭公达为首的中共湖南省委领导下，长沙周围各县党组织尽最大努力，组织起义，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但因寡不敌众而失败，未能形成对长沙的军事包围。15日晚，根据当时敌强我弱及民众情绪不高等情况，彭公达和省委决定停止长沙起义。

16日，共产国际代表马克夫（即马也尔）不顾当时革命低潮时期的紧迫形势，要求省委在当晚或次日晨发动长沙暴动。彭公达与省委未予采纳。次日，马克夫再次要求省委令湘东起义军（即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重占平江、浏阳、安源等中心县份，停止向湘南“退却”。

彭公达与省委同志认真分析了形势，对这一错误主张亦未接受，并批评了马克夫。马克夫十分恼火，在严厉指责中共湖南省委的同时，致函中共中央，要求：（一）派一负责中央委员指导此地的工作；（二）中央决议严格地指出省委的决定是背叛的、临阵脱逃的；（三）派来的中央委员改组省委。

中共中央根据此意见，于9月19日致函湖南省委，也错误地认为彭公达和湖南省委停止长沙暴动是“临阵脱逃”，仍然要求省委“一面命令萍、浏、平一带工农军进攻长沙，一面立即爆发长沙的暴动”，并派任弼时“来湘全权代表中央指挥省委执行原定暴动计划，不许丝毫游移”；还要求查明取消长沙暴动计划的经过情形“报告中央处理”。

25日，彭公达向任弼时汇报秋收暴动和取消长沙暴动的情况，并与之讨论有关问题。27日，任弼时主持召开中共湖南省委常委会议，准备鼓动全省举行第二次暴动。但因夏明翰、易礼容为反动当局秘密通缉，且党内出了奸细，使他们完全不能行动，“事实上仅公达一人向外接洽，于工作非常不便”，因此，会议决定改组省委，彭公达仍任书记。

在逆境中继续战斗

10月4日，在任弼时指导下，彭公达和省委依据秋收暴动失败、革命形势逆转、农民情绪低落、工运遭到摧残的情况，重新研究了各项工作的方针，决定农运工作应恢复各级农会，秘密组织农民代表会议；工运工作应恢复省总及职总的活动，扩大经济斗争，号召工人特别是铁路工人罢工，组织秘密队伍破坏铁路，杀工贼。

次日，省委发布《湘省目前农民运动（农村暴动）行动纲要》，指出农民革命的目的在于武装夺取政权，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农民，以坚定农民信心；并要求发动全省第二次暴动，建立工农兵政权。接着，彭公达赴武汉向中共中央汇报。在汉口，他出席了李维汉召集的一次关于湖南秋收暴动问题的谈话会，讨论秋收暴动及改组省委的问题。

10月24日，中共中央派罗亦农、王一飞来湘主持召开省委紧急会议，改组省委，彭公达被免去省委书记职务，改任湘西特委书记。11月上旬，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在上海召开，作出了《政治纪律决议案》，指责湖南省委和彭公达在指导湖南秋收暴动中“完全违背中央策略”，变成了“单纯的军事投机的失败”。他们撤销了彭公达与毛泽东、易礼容、夏明翰的省委委员职务，开除彭、毛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的职务，并给彭公达留党察看半年的处分。

彭公达虽然蒙受了重大的政治打击，但他仍然忠心耿耿，努力为党工作。他化名毕得成，到常德任职。接着，他在常德、桃源交界的平山（河伏）红波寺秘密主持召开了中共湘西代表会议，宣布中共湘西特委成立，并由彭公达兼任中共常德市委书记。会议确定以常桃、常醴、常汉3个特区为战斗中心建立交通网；还讨论通过了彭公达提出的与贺龙取得联系，向湘西西面发展革命势力，建立游击队，实现湘西割据的计划。会后，彭公达主抓恢复、整顿和发展中共组织的工作。到 1928 年 1 月，特委工作扩展到永顺、龙山、桑植等县。湘西党的队伍日益壮大，党的工作进入了“新发展的时期”。

不幸被捕英勇牺牲

1928年6月初，因中共桃源县委书记曾松林及王达叛变，彭公达离开湘西，赴安源向中共湖南省委汇报工作。省委常委听取了彭公达的汇报，于6月7日通过了《湘西最近工作决议案》，对以彭公达为首的湘西特委7个月的工作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此后，彭公达根据中共湖南省委的分配，先后化名来往于长沙、安源之间，进行联络，积极在驻长沙国民革命军第二军第六师戴岳部队中活动，策动起义。

7月中旬，彭公达在安源不幸被赣军第三军第二十一团肖希贤部逮捕。

一天，戴文“贿通看守人员”与彭公达在狱中见了面。戴问彭：“今后怎么办？”彭公达坚定地回答：“坚决拒绝自首，尽量利用关系脱险！”他还对戴文说：“我是九死一生了，希望你能利用私人关系出狱，再设法营救我，如不成，请帮我收尸！”戴文反问：“我同样被捕了，怎么能先出狱呢？”彭公达说：“你始终不要承认是共产党员，我会在讲话中掩护你的。”

一天，敌人会审彭、戴等人时，彭公达利用机会对众人说：“大家都有妻室儿女，讲话要有良心，不要乱讲啊！”敌人问彭公达：“戴文是不是共产党？”彭故意装作不认识戴文的样子，骂道：“他不够资格，你们要杀他，我们欢迎！”

因其他人不认识戴文，又“得到彭公达讯供上的回获，及戴岳、刘策成之外助”，减轻“罪行”，判刑4年送回宝庆执行。

鲁涤平、何键认为彭公达是“共产党首领”，“曾担任过鄂赣湘共产党重要工作”， “实为共党首魁”，故如获至宝，“迭次提案面讯”，妄想从其身上获得中共机密。

身处囹圄的彭公达在敌人残酷拷打、严厉审讯下，运用假自首的手段，与敌人作斗争。他故意装出“颇愿自首”的姿态，一是“报告公案数起”，如他与陈协平等策划除掉临澧赵伯履等四霸，指挥桃源清溪农民起义攻打团防局，以及打掉常德崇河清乡办事处等敌人都知道的事件，二是“提供”一批他被捕前已被捕牺牲的和早已公开身份的 94 人名单；三是“提供”所谓党的“机密”，如大学是共产党代号、中学是青年团代号等普通国民党党员都知道的秘密代号，和一些他被捕前已被叛徒出卖的中共联络点。他这样做，是为了蒙骗、麻痹敌人，以实现自己恢复自由，继续革命的愿望。

后因监狱当局通过内线弄清了彭公达“自首非真”，遂于1928年8月7日将其残忍杀害于长沙小吴门外校场坪。彭公达牺牲时年仅25岁。

（责编 侯春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