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澎
站在边缘
——读小说《野境》
●邱澎
对我而言,小说即故事,故事即人生。许多时候故事丰富了生活。看完《野境》我突然觉得我和故事里的“五婶”一样,被一种将失控的情绪缠绕,我生活的周围也充斥着这样浓厚的氛围,因为,这个世界太喧嚣。
故事的主角“五叔”想要弄张狼皮,送给他的父亲,因为拥有一张狼皮是父亲渴望已久的愿望。故事围绕着怎样得到这样一张狼皮而展开。得到“狼皮”,像飙升的房价,像可以指挥方向的权杖,像投机所得。它的可用性,把整个世界在渴望里搅得沸沸扬扬,让人深切地感到人世间的每一种“获得”都在检验着人性,都表现为或深或浅的“诱惑”。
小说《野境》讲了一个生活在南草甸子里的家庭,故事的主要人物并不多,只有“我”(郝前程),“我”的爷爷、奶奶、五叔、五婶,加上“我”的小姨。故事的时间跨度在三十年左右,这三十年正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和快速发展的三十年,也是我们在从贫穷走向富裕的过程中,重新认识人性,认识自然的过程。同时也是“欲望”大爆发的年代。
故事里的人物五叔、五婶、爷爷、小姨以及不可以直起腰讲话的村长,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故事从五婶给“我”(郝前程)打电话开始,在“我”对五婶患精神病是否“真的”痊愈为质疑开始讲述。看完小说,知道五婶的“疯”是有缘由的,小姨的死从表面上看对她姐姐(五婶)的“疯”有直接影响,但是背后潜藏着的却是这三十年来我们在为“GDP”增长,为个人“幸福生活”,为更多地获得“钱”和“利益”,不择手段疯狂获取的结果。
我曾经下过乡,对三十多年前农村的生活有过真实的体验。小说里我的“五婶”“小姨”是因为父亲去世,母亲将她们姐俩遗弃,独自远走它乡,亲情的寡淡和决绝,让我的“小姨”患上了抑郁症,姐妹俩靠吹琐呐卖艺求生,来到南草甸子卖艺的时候,成了我的“五婶”和我的“小姨”。1977年,我下乡到宾川原红星公社彩凤大队某生产队,每十个工分值二毛四分钱,这在当时的农村,还不是最穷的,可以想见娶一个儿子媳妇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小说中,看到年轻貌美的“五婶”和尚未长大的“小姨”的到来,像是给五叔一次天造的机会,五叔顺利地将“五婶”娶进了门,表面看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却是那个贫苦时期,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五叔娶到五婶后更加拼着劲的干活,在南草甸子,家家户户都以能拥有狼皮为自豪,我的爷爷也想拥有这样一张狼皮,并成了五叔的一次次行动。五叔在南草甸子发现狼窝,并将狼窝里一只小狼的眼刺瞎,瞎了眼的小狼被五叔带回家养在菜窖,患抑郁症的小姨看到瞎狼仔的到来,像是遇见了同命相怜的同类,白天我的“小姨”就会到菜窖看瞎眼小狼,“小姨”与狼仔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信息沟通,晚上,母狼会嗅着小狼的气息来给狼仔送吃的,小狼想“娘”的哀嚎是阴惨惨的,影响人们的情绪,为阻止母狼来看小狼,“五叔”在母狼出入的地方放置了铁夹环,后来母狼为看小狼失去了一条腿,再后来小狼逃出了菜窖,失去小狼加重了“小姨”的抑郁,从此,寻找这对狼母子成了“小姨”心中重要的事,人们在南草甸子拼命地挖掘,“小姨”却在不顾生命地寻找,很像在找自己命运的某种契合,终于有一天寻找狼母子的“小姨”再也没有回来。她的死有些莫名,“五叔”为了报复,更为疯狂地追逐狼群,那对本已残疾的狼母子,就成了“五叔”报复的对象,成了两张狼皮,后来,我的爷爷在毫无征兆中去世,我的“五婶”就成了精神病人,一病三十年,南草甸子依旧,却没有了往日的水美草丰,变得落寞和忧伤了。
那个总是弯着腰的村长,在获利还是保护生存环境中纠结成“虾”状。他明白谁是谁非,讲话的时候却总直不起身子,这多像现实生活里的某些人像,这个人物的塑造看出作者的苦心和匠心,因为在欲望里很难选择。一边是强烈的欲望,一边是环境空洞的加大,在得到和失去中,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小说里,村长没有多少对白,也不怎么出现,但在我“爷爷”去世后,对“我”说的这番话却是这样意味深长,村长说:“你爷爷领着你爹和你五叔干了这么多年,他把整个南草甸子都掏空了,不把他填进去就得把别人填进去呢。”是的,每一种疯狂的掠取,必将付出代价。小姨的死,实际上使“我”家的生活步入了“雪上加霜”的恶性循环。五婶疯后,五叔为了五婶,更加疯狂地对那片草甸展开掠夺,生活轨迹变成恶性循环,人心被折腾,生活被折腾……五婶后来康复了,要将这个过程告诉别人,于是就有了这个《野境》,南草甸子从兴盛到衰落,总有许多人为的影子在作用。他们就是人性的复杂、贪婪与柔弱,善良与破坏、美好与毁灭,五婶的康复还示意着人性的觉醒,示意着理性的回归……
读铁栗老师的小说,它的精彩之处还在于小说结构的巧妙,语言运用的精练,表达的深刻和意味深长。
编辑手记:
《安宁大地》一书流淌着左中美对家园如痴似醉的热爱,对土地深沉执着的眷恋,对母亲及老家父老乡亲刻骨铭心的牵挂。而对于这样的书写,杨纯柱却将其视角聚焦在左中美以其女性特有的细腻、敏锐和善良,深情的回望和诚实的书写上,进而分析和审视她在散文中对村庄的生存状态和命运的思考,以及乡村与人关系的深思和阐释上,在人类共性中阐释全书散文的特质。《大理文化》开篇编发的小说《野境》以其动人的情感和意味深长的内核为胜,而邱澎却联系自己的经历和时代的生态读出了小说的另一番意味,将小说进行了独特的解读。在此希望两篇评论都能带给读者以新的角度、新的思考来阅读和品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