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瑞雪
《窦娥冤》折射的元代社会生活
蔡瑞雪
《窦娥冤》作为关汉卿的代表作,作为中国十大悲剧之一,其深刻的意义在于它通过一个蒙冤而死的普通劳动妇女的满腔怨愤使天地发生异常变化的情节,有力地抨击了封建社会黑暗腐败的政治,强烈地表现了长期遭受压迫的人民群众的反抗情绪。这部杂剧概括了元代社会非常丰富的社会生活,从中读者不难读出元代社会生活的种种情貌,关注作品中的这些信息,更有利于深入领会作品的批判主题。
高利贷是封建剥削的形式之一,在元代则达到了顶峰。《元史·太祖本纪》记载有:“官民贷回鹘金偿官者,岁加倍,名羊羔息。”元代政府设有专门的高利贷机构:设立斡脱总管府(1267),斡脱所(1272),斡脱总府(1283)等机构。这些机构为斡脱商人提供种种特权,他们可以不服差役,不纳商税。据有关史料记载,世祖中统二年(公元1261年),钱债止还一本一利(年息100%),元贞元年(公元1295年),借银20两,同年归还40两(年息100%)。
一般借款之人都是穷困之人,这样高的利息当然偿还不了,那么他们的牲畜、房屋、田地及妻室、儿女便是抵押品被抢夺走,假如这些还抵不上债务则会连累子孙、宗族和亲友,他们将被代偿或作抵押。《窦娥冤》中窦天章正是借了蔡婆的高利贷还不了,才不得已把自己七岁的女儿抵押给蔡婆做童养媳;而赛卢医也是因为借蔡婆的高利贷还不了,又因蔡婆逼得紧急,才起杀害蔡婆之心。故事情节的发展,都在有形、无形中透露出元代高利贷盛行的风气。
贪官污吏、贪赃枉法现象每朝每代都有,元朝也不例外。本文虽未正面描写官吏贪污受贿,但文中第二折桃杌是这样说的:“我做官人胜别人,告状来的要金银,若是上司当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门”,“你不知道,但来告状的,就是我衣食父母”。细细推究起来,原来告状之人需要向官吏们进行贿赂,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元代官场的腐败黑暗。
再有,对待一桩命案,桃杌并未详细询问案情,进行实地勘察,弄清真相,而只是“人是贱虫,不打不招”,只一顿毒打就认定窦娥是凶手。试想如果窦娥不是碰到桃杌,就不可能出现我们看到的这出杂剧了,但她偏偏就碰到了这位把告状的当作是衣食父母的桃杌,如此贪婪而又昏庸的官吏,屈打成招是必然的,草菅人命也是必然的。
可以说在这里桃杌的贪污是造成窦娥冤案的原因,而窦娥冤案的出现正是贪官贪污的必然结果。贪污、酷刑、冤狱在此结成了不解之缘。窦娥在临刑前直斥天地:“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作天。”并且指出“官吏每无心正法,使老百姓有口难言”,直至后来窦娥的三桩誓言一一应验,这正是窦娥屈死前极度的怨愤达到了极点。这也说明了当时元代社会的黑暗,官吏的枉法,百姓的冤狱无处申诉,只有湛湛青天可为之作证,这难道不是窦娥对那些贪官们,对那个社会的血泪控诉吗?
剧中的张驴儿是一个地痞流氓,他为了个人私欲而无所不用其极,他只是碰巧救了蔡婆听到蔡婆自述便“听财起意”,后见到窦娥又“见色起意”,只因窦娥不从便欲毒死蔡婆而逼婚,当误杀了自己的父亲后又反诬陷窦娥。如此种种,让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我们也不知道在元代社会里又有多少的张驴儿。
再有赛卢医,“死的医不了,活的医死了”,只因还不了蔡婆的债,便要勒死债主蔡婆,以杀人消债。后来被张驴儿威胁时,为求自保便将毒药给了张驴儿,导致后来张父被药死,窦娥因而蒙冤。
我们可以看到剧情中,买药看病的原来不是好人,竟然在青天白日里要勒死蔡婆;救了蔡婆的张驴儿竟是个披着人皮的狼;甚至判案的桃杌太守却也是个贪官。窦娥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从官到民,坏人充斥的黑暗社会中生活的。窦天章虽然杀死了一个张驴儿,但更多的张驴儿还逍遥法外;桃杌虽被惩罚,但更多的桃杌却升官发财。所以窦娥纵然不被张驴儿、桃杌逼死,也会被其他流氓地痞弱肉强食。
元朝统治者实行民族分化的种族歧视政策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他们将全国人口分为四等: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作品中的这些内容都反映出了元代社会的状况:等级地位森严,种族压迫严重,流氓地痞横行霸道,尤其当中的蒙古人、色目人,他们依仗特有的身份,到处游荡,惹是生非。这样混乱的局面下怎不出现窦娥的冤屈?
剧情中的窦天章是一个穷困的知识分子,只因生活穷困不得已借了蔡婆的高利贷,当然还不了。后来为进京赶考,筹盘缠,再一次向蔡婆求助,被迫把自己年仅七岁的女儿抵押给了蔡婆作童养媳。从此窦娥就拉开了她悲剧的序幕:剧中的窦娥,三岁丧母,七岁被“卖”,为父抵债,即使嫁了个“同住人,可他又拔着短筹”,为夫守孝刚满,便又遭张驴儿逼婚,逼婚不成,又被冤打下狱,枉送性命……
由此可看出元代下层的知识分子的穷困,因为赶考,他们往往不得去借高利贷,甚至不得已卖妻典儿,然而到后来真正飞黄腾达的又有几人?同时,窦娥悲惨的遭遇不正是元朝社会许许多多被压迫的妇女的写照吗?在那个社会里她们到哪里去寻求她们的自由与做人的尊严呢?
鲁迅先生曾说过“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窦娥冤》毁灭的是一个善良女性的青春生命和柔软的殉道者对现实社会的美好幻想。在关汉卿的这部剧目里,固然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读者看了,也引起了读者的悲伤之情,但透过这部杂剧,我们可以窥视其中折射的元代社会现状,我们如果更深层次地理解作者所处的社会背景,不是能更深入地领悟作品所蕴含的深刻的批判性吗?
★作者单位:贵州黔东南州天柱县第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