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特·布洛赫希望哲学马克思主义性质评价及其现实意义

2017-01-28 05:27谭文红
南都学坛 2017年2期
关键词:乌托邦资本主义马克思

吴 薇,谭文红

(1.南京政治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3;2.中国人民解放军南昌陆军学院 政治理论教研室,江西 南昌 330000)

恩斯特·布洛赫希望哲学马克思主义性质评价及其现实意义

吴 薇1,谭文红2

(1.南京政治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3;2.中国人民解放军南昌陆军学院 政治理论教研室,江西 南昌 330000)

布洛赫希望哲学是否属于马克思主义的性质如何判定,哲学史研究中马克思主义的判定标准何在,“三个始终坚持”——始终坚持资本主义批判论、始终坚持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现论、始终坚持唯物史观的社会改造论是一把尺子。布洛赫的希望哲学思想体系中,无论是对“当代矛盾”的论述、“非当代的矛盾”和“尚未意识”的探讨,还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自由、民主、人权、主体性、实践性等的诠释上,同时具备了上述判定属性,因而,希望哲学属于马克思主义的性质不容置疑。同时,希望哲学性质评价表现出来的本真、包容精神及布洛赫的“梦想”,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也为构建“中国梦”提供了参照思路。

恩斯特·布洛赫;希望哲学;马克思主义性质;中国梦

恩斯特·布洛赫(Ernst Bloch,1885—1977)是德国著名的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他的理论博大精深,但却被视为“无人认领的遗产”。他的理论复杂、经历复杂,如何评价其理论性质,成了一大学术难题。本文想以布洛赫希望哲学是否属于马克思主义的性质判定为题,提出一己之见,以期推进布洛赫希望哲学的接续研究。同时也希望通过这一探究对哲学史研究中马克思主义的判定标准问题以及希望哲学的理论与中国梦的伟大实践之间的联系提出一点自己的看法。

一、判定一种哲学体系的马克思主义性质的基本原则

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的历史进步、固有矛盾、根本弊端及其必然灭亡趋势,替代它的未来社会: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的本质与特征及其实现的根本道路的思想理论体系。其主体内容是“资本主义的病理学”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现论”。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创立起科学的“资本主义的病理学”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现论”,从理论上说,在于马克思创立了剩余价值学说和唯物史观。因此,“资本主义的批判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现论”和唯物史观的社会改造论,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内容,批判资本主义、坚持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前途和理想,是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内容和根本精神。按照列宁的看法,我们虽然可以从思维上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区分为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但是,马克思主义是“一块整钢”,它要求我们无论是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还是理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或科学社会主义,都必须在马克思主义整体精神关照下进行,否则,就会出现总体性质的误判和根本方向的迷失。之所以有此要求,就在于马克思主义的剩余价值学说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不可分割。没有唯物史观对资本主义深层机制的客观认识,就不可能揭露资本主义制度剩余价值生产的秘密,也就不可能找到反抗资本主义制度的阶级力量——无产阶级,也无法找到改造资本主义的现实道路;没有剩余价值学说,马克思恩格斯充其量也只能建构起没有阶级立场的“一般历史哲学”或“一般社会哲学”,不可能为无产阶级提供有效的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思想武器。这就决定了我们评判一种思想体系,无论是哲学体系或是别的理论体系,都必须坚持“资本主义的批判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现论”和唯物史观的社会改造论的高度统一。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柯尔施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科学社会主义看成是一个东西,也是因为他看到了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

马克思主义与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完全不同,它认为,资本主义制度相对于封建主义制度,是一次巨大的历史进步,它无论对人、对生产力都是一次破天荒的历史解放,而且,“资产阶级除非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革命,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1]403。但是,马克思恩格斯发现,资本主义存在着固有的矛盾,这就是生产资料私有制与社会化大生产的矛盾,这种矛盾使资本主义生产的根本目的是剩余价值,从而使资本主义社会成为一个阶级对抗的社会;资本主义的剩余价值生产使资本主义必然出现贫富分化和周期性经济危机;一旦社会着手解决资本主义社会反复出现的根本问题,就必然遇到资本主义根本制度的障碍,于是,资本主义社会始终存在着两难选择:或者容许资本主义周期性危机与社会灾难,或者改变资本主义制度。对于资产阶级而言,后者当然不可能成为主动选项。但是,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彻底改造资本主义的阶级力量就是与这个社会一同成长,而无产阶级利益与整个人类的利益是一致的,无产阶级只有解放人类,才能最终解放自己,替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将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所以,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是与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理想联系在一起的,批判资本主义是前提,兑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理想是目标,这是马克思主义区别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基本内容。

历史上出现的各种各样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学说,都曾受到过马克思恩格斯的批判,如《共产党宣言》中批判的“封建的社会主义”“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真正的社会主义”,马克思恩格斯斥之为“反动的社会主义”,除此之外,马克思恩格斯还批判了“保守的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等等。这些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学说没有坚持科学的世界观方法论,而马克思主义的资本主义批判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现论,是与其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联系在一起的。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与青年黑格尔派及“真正的社会主义”的哲学论战,不在于各自的理想差异,而在于是坚持“思想批判”的历史唯心主义的社会认识论和社会改造论,还是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社会认识论和社会改造论,马克思主义坚持的是后者,所以他们提出:“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1]155

由此观之,判断一种理论是不是马克思主义的标准已经非常明确了,它必须有坚定的立场,始终坚持批判资本主义;它必须有奋斗的目标,始终坚持为构建人类美好的未来——社会主义社会而努力;它还必须有科学的立场和方法论为指导,始终坚持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认识改造资本主义社会、建设社会主义、实现共产主义。这三个“始终坚持”是马克思主义区别于非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区别于非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标准。然而,特别需要注意的是这三者绝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相互联系、不可分割,一个理论必须同时具备这三者才能称为马克思主义,反之,如果单纯从一个角度来对该理论进行判定则有可能将所需判定的理论误纳入马克思主义的哲学体系,造成误读。

二、希望哲学马克思主义性质的确证

结合马克思主义性质评判标准的确立,反观布洛赫希望哲学文本,可以发现,其理论本身始终围绕“资本主义的批判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现论”以及唯物史观的社会改造论三个部分展开言说,既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属性,又拓展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内涵。

一是在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论”的坚持上,布洛赫将资本主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称为“当代的矛盾”,将现在的矛盾称为“非当代的矛盾”。在对“当代的矛盾”的论说上,布洛赫与马克思一致。而对“非当代的矛盾”的探讨则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他指出,“非当代的矛盾”可以区分为主观和客观两个方面,主观的非当代矛盾是指社会主体相对于现在而言仍生活在过去的方式,从而与现实社会之间产生的矛盾;而客观的非当代矛盾则是指资本主义内部本身所固有的矛盾性。他指出,作为无产阶级不仅要批判当代矛盾,更要给予非当代矛盾以更多的关注并加大批判力度,因为只有这样资本主义在社会主义社会中的残余才能真正被清除,社会主义才能真正得以实现。

除了对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进行批判,布洛赫还对资本主义的文化及意识形态进行了批判。为此,他创建了“文化批判法”(凯尔纳语),在文化的视角上与其他意识形态批判理论进行对话、交流和碰撞。布洛赫指出,过去的所有意识形态批判习惯于将意识形态等同于政治话语,认为意识形态是阶级用以进行阶级统治的工具,因此,若要推翻一种社会形态,就必须连同意识形态一起推翻。布洛赫对这种简单粗暴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不以为然,他认为这种意识形态的批判方式充其量只能算是社会的“半启蒙”,即只是一味揭示、丢弃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中腐朽落后的东西,而真正的启蒙应该是在对意识形态的批判中发现解放的潜能并能为己所用。

当然,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虽然包含歪曲、操纵和神化,但是它也并非一无是处,因为它包含着孕育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火种——“乌托邦的盈余”,也正是“乌托邦”的星星之火,才能推动社会主义发展为燎原之势。当然,他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并不止于此,《希望的原理》更是将其意识形态批判理论展现入微,该书共分三大卷、五部分、五十五章,主要涉及“报告:小小白日梦”“奠定基础:预先推定的意识”“过渡:镜中的愿望”“更好世界的轮廓”以及“富飨时刻的愿望意象”五个部分,内容包含梦想、神话、文化、艺术、戏剧、宗教、政治、哲学和信仰等多个领域,并给予白日梦、广告、橱窗、报告等生活化内容以特别关注,这些都是容易为其他哲学家所忽略的范畴,而布洛赫却如获至宝,他指出,这些都是意识形态。意识形态可以深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日常生活就是其最典型的表现,因而,对意识形态的批判必须首先从日常生活入手。布洛赫敏锐地捕捉到那些经常出现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却往往遭到忽视的文化现象,并从它们入手进行意识形态祛魅,试图找寻乌托邦的盈余,为唤醒社会主义沉睡的梦想而努力。哈贝马斯评价布洛赫的思想,认为迄今存在的所有伟大传统都预示着某种功绩,因为意象和思想能够从时代的高峰投射到遥远的未来。

二是在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现论”的坚持上,布洛赫提出要构建“人的社会形式”,即“自由的、人权的社会主义”,而他的这一思想最突出地表现在东欧剧变后他对苏联社会主义运动的反思上。布洛赫在思想早期就常常强调要将民主、自由、人权等范畴吸纳到社会主义体系构建中去,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这一思想逐步得到强化并不断凸显。我们知道,20世纪风云际变,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福山等人公然叫嚣:“人类在接近千年的终点时,威权主义政治和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充分显现出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败象。”[2]与“历史的终结”相似,“理性的终结”“乌托邦的终结”等各种“终结论”甚嚣尘上,国际共产主义事业陷入低潮,很多共产主义者也陷入了思想困境:社会主义相比于资本主义的优势在哪里?为什么社会主义政权会被倾覆?社会主义真的要灭亡了么?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挑战,布洛赫很快调整好心绪投入到社会主义理论的重建中来。在他看来,苏联的科学社会主义之所以失败在于其机械地教条化地理解了马克思主义,阉割了社会主义中的具体乌托邦因素和规范因素,把社会主义理论看成一种抽象的实证教义。马克思主义并非不是乌托邦,而是具体乌托邦的新事物,苏联不加分别地拒斥乌托邦精神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违背,因而必然走向失败。对此,布洛赫指出要想进行社会主义理论的重建,首要任务就是要在人们的思想观念上达成统一,摒弃过去的机械、孤立、单一的理论视野,用马克思主义批判、扬弃的眼光去看待各种社会思潮。这其中,他特别将“人权”“自由”“平等”“民主”等理念拉入其理论视野,并指出“自由”“平等”不仅不是与社会主义相对立的概念,相反还会成为社会主义本身的规范因素和社会主义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还对这几个范畴进行了详解,关于“自由”,布洛赫指出:“只有从人类学角度才能谈论自由。自由是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自由总是一个社会范畴,而且自由原本并且总是一个人类学范畴。”[3]389这与马克思的自由观几乎别无二致,自由意味着“自然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属于人类学范畴。同时,自由也是一个社会学范畴,它是消灭国家和阶级之后达到的人类共同体的和谐状态。布洛赫认为,资本主义及之前的所有社会形态中没有一个社会能被称为自由的社会,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关系都完全被异化了,资本主义社会中所谓的自由主义只是一种“涂脂抹粉”,是给“法治国家的假象”涂上一种“19世纪市民自由的斑点”[3]390。而只有到了马克思那里,“自由”才得到了最为充分的解释,他指出:“在前马克思主义讲坛上,任何地方也未曾有过这种自由的精确性,只有通过马克思,革命无产阶级的使命才得以表明了自身真正自由的近似精确理念。”[3]391需要指出的是,布洛赫对“自由”概念的诠释并不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简单复制,事实上,他还将自由区分了不同的层次,即意欲、选择、抉择、行动、良知、道德、自由等,他认为最终实现自由需要达成同一性标准,即主体与客体的同一,“生存与本质”的统一,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自由观。

关于“民主”,布洛赫始终致力于阐明其与社会主义的必然联系,他援引卢森堡“没有无社会主义的民主,没有无民主的社会主义”这一基本命题,将民主与社会主义定位为一个硬币的两面,这在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重建理论中也是一个创新。

关于“人权”,布洛赫将天赋人权遗产的社会主义继承问题定位为“人权”的核心问题。他在《天赋人权与人的尊严》中详细阐明了他的“天赋人权”概念。而我们知道,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将批判的矛头直指市民社会的理论批判标志着“天赋人权”理论的终结,而此刻布洛赫却将这个范畴作为其著作的核心理念提了出来,这是否与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运思并行不悖?答案是肯定的。事实上,布洛赫的“天赋人权”是旧瓶装新酒,他关注的不是旧有的为了建立、维护和巩固资本主义者自身的地位所提出的那套“天赋人权”理论,而是注入了乌托邦功能的全新的“天赋人权”理念。他指出:“社会乌托邦主要涉及人的幸福,至少废除旨在维护和导致不幸和困苦的社会境况。天赋人权理论涉及尊严,涉及人权,涉及人的安全感或自由的法律保证,即人的自尊心范畴。因此,社会乌托邦首先致力于废除人的不幸;天赋人权首先致力于废除人的被贬低境况。社会乌托邦想要消除一切阻碍幸福的东西,天赋人权想要消除一切妨碍自律性及其规则秩序的东西。”[4]

其实,无论是人权、自由还是民主,都是布洛赫为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找寻的新出路,他在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中构建着他对共产主义社会的理想,就像马克思、恩格斯所说的那样,“共产主义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1]166。而布洛赫就是这样,一直在为建立一个自由、美好、人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努力奋斗。

三是在对唯物史观的坚持上,布洛赫对其中一些范畴有重要的理论创新。首先,在对物质概念的理解上,他拓宽了物质的内涵,创新了马克思主义的物质观。“物质”概念是布洛赫自然过程哲学的核心,传统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物质是不依赖于人的意识并能为人的意识所反映的客观实在,通常我们所讲述的物质是有形、静止、固化的实体。人们总以为静止这一状态是马克思主义物质观的根本体现,其实恰恰相反,物质的静止性并非马克思主义的全部关注点,得到马克思更多关注的是物质的运动性。马克思指出运动才是物质的存在方式和根本属性,布洛赫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在布洛赫看来,物质和自然一样都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能生”的,他用了一个生动的比方来体现物质的能生性——“物质—乌托邦之弓”,弓是柔韧性的象征,物质不是一块“大木头—物质”,而是马克思意义上的“那种趋向、生命力、紧张、诗意、痛苦乃至微笑”[5],而“乌托邦”是内涵于物质、需要通过唤醒来激发其现实能量并最终影响物质走向的重要维度,是物质得以存在的基质。“物质—乌托邦之弓”是能动的,有弹性的,因此,布洛赫还将物质概念概括为敞开的“地平线”或者“母腹”。物质不是固化的、机械的存在物,它摆脱了主客之间的二元对立,成为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意义上的“运动变化的、生动的、个性化的、自身固有的本质力量”,因此,物质作为自然的主体,始终处于人与自然的交互过程中,而物质自身也始终处于不断地自我进化、自我发展中,始终处于尚未完成的“隐德莱希”之中。物质本身所蕴含的“主体性”是传统马克思主义者最容易忽视,也是布洛赫对马克思主义物质观的重大创新所在。

其次,在对实践概念的理解上,他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认知,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对于实践概念,布洛赫进行了两方面拓展,一方面他赞成马克思对未来社会“自然的人化与人的自然化”的预判,认为实践并不仅仅是一种客观物质活动,还应该包含人本身以及人与世界的交互作用,这就要求实践本身要充分关注人;同时,他认为实践是可能性转变为现实性的重要途径,也是主体在改造现实的过程中实现创造性的重要途径,因此,实践对强化人的主体性、创造性有重大意义。另一方面,布洛赫还看到了实践所具有的自我生产功能,他指出,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实践代表着世界的自我布局,因而,如果把世界比作孕妇,那么,实践就担负着“助产士”功能,帮助世界顺利分娩。他通过对实践能动性的高度关注,唤醒了马克思主义对实践概念的更形象、更真切的认知,这对于人类更好地把握能动性与规律性、理论与实践的关系具有重要意义。

最后,在对预先推定与希望这两个范畴的理解上,布洛赫将其归为历史唯物主义。通常,在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中,我们认为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是基于物质的根本观点,所涉及的领域无非是唯物主义的物质观、实践观、生产观等等,而布洛赫却将预先推定与希望这两个范畴纳入历史唯物主义体系,认为人在尚未实践时所表达的愿望都属于唯物史观的范围。他还援引马克思关于再蹩脚的建筑设计师也比再灵巧的蜜蜂高明的论述,论证人所具有的预先推定能力在实践中的重要性。布洛赫指出,希望作为其哲学的核心范畴,被纳入历史唯物主义体系,无非是为了在传统认识论的基础上进一步突出人意识的能动作用,而对这一点的认知是许多传统马克思主义者所缺失的。事实上,正像他所强调的那样,希望是人类关于更美好生活的向往,只有拥有希望,才能创造理想世界、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

总之,布洛赫的人的解放哲学、末世论无一不在摧毁资本家为了巩固自身统治所建构起来的国家机器,批判资本家的残酷剥削和资本主义社会对人民的沉重压迫,同时,他的自然过程哲学又试图从“尚未”这一逻辑起点出发通过构建“希望王国”、勾画“具体的乌托邦”图景来实现马克思所追求的“自由王国”——社会主义社会。他的希望哲学以尚未存在的存在论为基础,探讨“尚未”与“现实”、“物质”与“乌托邦”之间的辩证关系,一方面强调物质对于社会发展的基础性作用,另一方面突出人本身在社会改造过程中的主观能动性作用,这无疑是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继承。此外,他将主体性、实践性、民主、自由等重要哲学范畴纳入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对于马克思主义而言也是具有重要价值的。

三、希望哲学马克思主义性质评价的现实意义

首先,对希望哲学性质的评价对于我们当今学界明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具有重要意义。对于希望哲学的评价并不是易事,虽然“希望”、“尚未”、“具体的乌托邦”等范畴拓宽了马克思主义的言说视域,但也并非这个哲学体系中的所有范畴都与马克思主义亦步亦趋,相反,他的很多范畴在正统马克思主义者看来有点陌生、另类,甚至格格不入,但是,也正是这些范畴给予我们思想更大的自由空间、奋斗的激情和价值升华的良知。过去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总是强调物质对意识的决定作用,而忽视人对物质的能动作用,布洛赫不仅看到了人的能动性,还突出强调了“实践能动性”,在他看来,希望哲学的主题“希望—愿望—梦想”就是实践能动性的最高表现形式。我们对希望哲学的性质评价在某种程度上也正是对马克思主义中诸如“实践能动性”等范畴的复归,这对于我们在理论上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精神,科学地阐释能动性与规律性、理论与实践、存在与认识之间的关系具有重要意义。实践的本质就是希望的对象化、理想的对象化,没有希望,没有理想,人的实践与动物的本能活动又有何区别。人类越文明、越科学、越能以“自由人的联合体”的形式从事改变世界的实践,希望、理想就愈加重要。

其次,布洛赫的哲学博采百家之长,因而,他对其他思想的包容精神正是我们当今学界需要学习的,当今的中国,正以“和平、发展、合作、共赢”[6]266的精神促进人类的和平与发展。布洛赫对其他思想的吸收融合与改造能力更是我们所需要的。然而,无论国内还是国外,还有部分学者因自身思想的保守与封闭,对布洛赫的广纳博采多有诟病,还有人因为布洛赫所建构的体系中包含了过多的马克思主义没有提及的新范畴、新理论而否定其马克思主义哲学属性,其实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忽略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身的包容性、创造性和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对马克思主义的创新与超越正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的内在要求与题中之意。

最后,正确评价布洛赫希望哲学,对于我们投身“中国梦”的伟大实践具有重要意义。理论价值的评估与挖掘最终都是为了火热的实践。布洛赫对希望提出的一系列理论范式及其内在逻辑打破了传统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对马克思主义精神的表述方式,不再局限于对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的单纯解读,而是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精神内化后再用崭新的形式表达出来。这就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范式或创新范式的新思路,让我们在研究布洛赫希望哲学性质中找寻与“中国梦”的契合点,从而为“中国梦”的理论建构提供参照性思路。同时,布洛赫对“梦想”的呼唤与关注对于引导中国人民投身“中国梦”的伟大实践也具有重大意义。

事实上,布洛赫的思想是一部百科全书,充满想象,充满创造,光彩夺目,催人奋进。布洛赫说:“理性没有希望就不能开花,希望没有理性就不能说话。”[7]当下,当我们面对当今世界的物欲与崇高、流俗与远大、理想的激辩与抗争时,我们应在布洛赫的希望哲学中学会用一种理性的眼光去审视每一种理论,我们也应学会满怀一种充盈的希望去探寻每一条出路。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民族的昨天,可以说是“雄关漫道真如铁”;中华民族的今天,正可谓“人间正道是沧桑”;中华民族的明天,一定是“长风破浪会有时”[6]83,有梦想,有奋斗,才能有成功,有辉煌。每一个有志的中国人,都应该成为勇敢的追梦人,活在当下,展望未来。“国家好、民族好,大家才会好。”[7]84这是希望哲学赋予现实的意义,也是属于整个时代的精神!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弗朗西斯·福山.历史的终结[M].呼和浩特:远方出版社,1998:59.

[3]布洛赫.客观幻想[M]//金寿铁.真理与现实.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7:389.

[4]Ernst Bloch. Natural Law and Human Dignity[M]. trans. Dennis J Schmidt. Cambridge,Mass:MIT Press,1986:205.

[5]金寿铁.真理与现实[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7:225.

[6]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7]Ernst Bloyh. The Principle of Hope: Volume Ⅲ[M]. trans. N and S Plaice P Knight. Oxford: Black well, 1986:1367.

[责任编辑:张天景]

2016-12-16

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国外学者历史唯物主义观的理解史研究”,项目编号:11AZX001。

1.吴薇(1990— ),女,江苏省常州市人,南京政治学院马克思主义哲学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2.谭文红(1989— ),女,山东省威海市人,政治理论学硕士,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理论研究。

B089.1

A

1002-6320(2017)02-009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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