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惜春 (湖南化工职业技术学院 412004)
袁昌英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罗惜春 (湖南化工职业技术学院 412004)
袁昌英从人性的多角度出发,塑造了众多具有复杂性情的女性形象,有争取自身价值的贤妻良母、保守封建观念的悲剧女子和宣扬个性解放的新型女性。文本中透出她对新型贤妻良母的赞美,对保守封建观念妇女的同情,对个性解放的新女性的向往,这些女性形象的塑造体现了作者浓厚的女性意识。
袁昌英;文学创作;女性形象
2016年度湖南省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课题成果
课题名称:袁昌英文学作品的创作思想与艺术风格研究(XSPYBZCO21)
袁昌英,湖南醴陵人,生于1894年,作家、翻译家、学者。作为作家,她的文学作品不算太多,但在文学创作方面,最有影响力的是她的戏剧,小说、散文和评论也颇具特色。由于其出身书香门第,早年又留学英法,她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也与同时代很多女作家不同,有争取自身价值的贤妻良母,有保守封建观念的悲剧女子,也有宣扬个性解放的新型女性,每一种女性形象的塑造,袁昌英都会从女性立场出发,体验和关注女性生命的存在。
贤妻良母的传统意义是指以男子为中心,彻底消融自我,相夫教子,辅佐男性成功,并且以此为自己的人生价值的实现的女性。对贤妻良母的理解主要是认同女性的牺牲精神,很少有科学客观地认同女性的内在价值和女性角色的特点。袁昌英主动从女性的立场出发,关注女性教育、女性参政和女性解放等问题。袁昌英认为,男女平等需建立在正视男女差异的基础上,她提倡女性的母性和妻性,她认为女性既要重视争取“为人”的权利,更要重视在家庭中的“为女”的责任和义务。
在戏剧《饮马长城窟》对这一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剧中塑造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妻子形象。一个叫李洁如,一个叫张秀珠。李洁如是个贤妻良母,在抗战时期,甘做贤妻良母,让丈夫全心保家卫国;张秀珠是个时髦太太,不做家务不带孩子,沉迷麻将,不求上进。作者通过对张秀珠的不满和对李洁如的褒扬,对女性的内在价值和角色特点作出了客观科学的分析。袁昌英眼里的新型贤妻良母形象不是传统意义上以男子为中心,没有自我意识,没有自身人生价值的女性,而是在传统美德中注入了新文化的精神,集忍耐与刚毅、善良与聪慧于一身,并活跃于社会,对社会角色自觉认同的女性。袁昌英认为女性的妻性和母性在家庭当中,特别是对于教育子女有很大的作用。在她的作品中,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女性世界是快乐生动,充满活力的,《饮马长城窟》可称是表现这一思想的典型作品。而作为集作家、翻译家、学者的袁昌英来说,她自己更是新型贤妻良母的典范。
在袁昌英的女性观中,构筑了一个新贤妻良母的形象,她虽然仍有传统的相夫教子的内涵,但不再限定女性困守家庭,女性应该有自身的社会价值和历史使命,应该兼任家庭与事业两重职业的能力。新型的贤妻良母是从封建文化中解放出来的独立而自尊的人,告别了传统的奴性,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再是被剥夺了社会权利,禁锢在家庭小圈子里的小女子,而是能自主行使自己的权利,拥有现代文明知识与独立自主能力,具有中华传统美德和“五四”新文化精神,具有善良、忍耐、坚韧、刚毅等高尚品质,具有智慧的头脑并参与社会活动,是承担家庭角色和社会角色的真善美的统一体。
经过数千年不断的强化,人类意识深处早已将男性中心的社会文明体制沉淀为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论在社会生活或家庭生活中,因为父权观念和男性中心观念的影响,妇女都处于一种被压抑或“他者”的处境中。致使在绝大多数的妇女群体身上,存在着一种压抑的、致命的心理。袁昌英深知封建礼教对妇女的毒害,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妇女们受传统女性的观念的影响很深,就算是现代文明社会,也没有在根本上改变女性的依赖性质,在家庭中在社会上都不能达到和男人的平等地位。她为女性的不幸遭遇鸣不平,从女性的立场表现女性的痛苦和展现女性的人生追求。
《孔雀东南飞》是袁昌英戏剧的代表作,剧中的焦母是塑造最为成功的一个旧社会悲剧女性形象。二十几岁便失去了丈夫的焦母,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情感都倾泻在儿子身上,甚至把他当成了“精神上的恋人”。而儿子结婚后,和兰芝婚姻生活甜蜜,焦母本就残缺不全的心开始分裂,性格忧郁悲伤暴怒,她认为是兰芝夺走儿子的爱,于是将压抑的愤懑全部发泄到儿媳的身上。直到兰芝不得不回娘家,最后儿子还是和儿媳双双殉情,焦母只能拿着儿子儿时的肚兜在寒风中哀号。作者从焦母特殊的生理心理因素入手,以女性作家独有的身心体验,运用费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重新阐释了这个故事,深刻挖掘了焦母的变态心里,塑造了一个由于性压抑变得多情又悲伤,慈爱又抑郁的中国寡妇形象。剧中除了焦母还有一个就是慈悲老人姥姥,她十九岁就开始守寡,一生的精力全放在了儿女身上。在得知仲卿每天神情疲惫,容颜憔悴时,她提醒焦母用结婚来冲喜,最后,当焦母失去了儿子发出歇斯底的变态行为时,她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不管是焦母还是姥姥,她们的特点是没有独立的社会经济地位和独立的人格,思想被“三从四德”等封建信条捆绑得不能动弹。她们的职业是伺候丈夫,丈夫若去世早,职业就变成了伺候子女,儿女便成为自己的精神上的情人。一旦儿女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她们的心也就没有了着落。在这种境地下,一种妇女是像姥姥那样,在强大的封建礼教下,宁愿做一个顺民,一生的功绩就在于征服自己的内心,做一个社会认可的贞洁妇女,甚至可以因此立贞洁牌坊,成为后人学习的榜样,还有一种妇女是像焦母那样,由于长期的服从和忍让,自觉地认同了做媳妇时所受的婆婆压迫和虐待,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们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于是变本加厉地行使婆婆的权利。封建礼教的束缚与压迫让女性承担了过多的辛酸委屈,封建伦理造成了女性性格和命运的悲剧。作者对她们复杂畸形的人性内核进行还原,控诉了封建贞节观念的罪恶。
袁昌英通过这些悲剧人物的塑造和描写,揭露了封建礼教,尤其是封建贞洁观对妇女的戕害,不仅是肉体上的摧残,更有精神上的扼杀,致使人性扭曲,心理畸形。她们的变态心理来源于变态生活,变态生活友来源于灭绝人性的变态社会。同时也告诉我们,女性要获得真正的解放只有通过自身的力量才能实现。
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茅盾、巴金、丁玲、曹禺等都塑造了许多新女性形象,她们大部分都是时代的弄潮儿,女性意识浓烈,性格开放,主动追求幸福自由,大胆享受性爱乐趣。袁昌英笔下的新女性形象与同时期的又有些许不同。袁昌英深谙欧美戏剧,受莎士比亚影响很大。莎士比亚的作品中那些心地善良、天真浪漫、才思敏捷的资产阶级女性形象,给了袁昌英创作的灵感。为了鼓舞女性同胞,她塑造的一系列理想化女性人物形象都是莎士比亚式的。
如《结婚前的一吻》中的李雅贞,她是一个千金小姐,善良、正义、慷慨、宽容,牺牲自己的婚姻和面子,成全了好朋友黎爱珍的爱情,妥善的处理三个人之间阴差阳错的故事。李家小姐开朗豁达,变被动为主动,将婚纱让给了黎爱珍,巧妙地说服了父母,平息了双亲的怒气。同时还给了黎爱珍一份不菲的嫁妆,帮助好朋友和自己的心上人终成眷属,在旧中国,很少见到这样有一股巾帼豪气的女性。剧中借李雅贞巧妙处理尴尬事件,表现了她的英雄性格,这种巾帼英雄的豪迈气概,显示了中国女子健全的现代意识和高尚可敬的人格。《究竟谁是扫帚星》中的玉芳是一个二十世纪的新女子,认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在丈夫钦明出国期间,爱上了善于伪装的惟我,钦明回国后,玉芳与钦明最后一次见面,钦明牺牲了自己成全了玉芳,此时的惟我却自私嫉妒,甚至怀疑斥责玉芳,玉芳终于看清惟我的真面目果断分手。剧中袁昌英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现代知识女性的形象,她自由个性,独立意志,当她发现自己的爱人的庐山真面目时,毫不犹豫,果断决定,作品体现了作者提倡解放妇女精神,打破妇女奴性意识,重塑女性独立人格等等,同时也看到作者对于自由爱情、自由婚姻的深入思考。《活诗人》中的李雪梅,是一个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女孩,她自编自导了一场赛诗会来挑选终身伴侣。在三个她喜欢的参赛青年赛诗的过程中,唯有王君雨因去救小白猫耽误了作诗,她被这一举动感动,认为这是人道主义,是有真挚情感和高尚品格的“活诗人”,最后,雪梅将她认为象征爱情的蔷薇花想给了王君雨。文中李雪梅的形象是作者理想的女性形象。
袁昌英有意识地颠覆了以男性文化为中心的传统,将人物关系的设置从男性中心文化向女性中心文化转移。她塑造的一系列理想化的女性形象,多为中上层社会的知识女性,她们自信勇敢、独立坚强、敢爱敢恨。她们有胆有谋,关键时刻坚定果断,与莎士比亚作品中“穿裙子的英雄”的女性形象一脉相承。
作为20世纪20年代优秀女作家之一,袁昌英将女性作为其文学世界的主角,自觉地在作品中表现女性意识,揭示女性深刻人性内核。她对新型贤妻良母的赞美,对保守封建观念妇女的同情,对个性解放的新女性的向往,都让我们深刻地体会到她既现代又传统的女性意识。
[1]王之平.袁昌英散文选集[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3,95 [2]杨小波.试论袁昌英的女性意识及其中和之美[J].钦州:钦州学院学报,2010(06)
[3]现代知识女性的角色困境与突围策略[J].北京:妇女研究论丛,2010(07)
[4]袁昌英笔下的女性形象[J].淮南:安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09)
[5]邹言九.袁昌英戏剧的女性意识探源[J].湘潭:湘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01)
[6]彭彩云.论袁昌英作品的现代意识[J].常德:湖南文理学院,2005(03)
罗惜春(1976—),女,汉族,湖南醴陵人,湖南师范大学访问学者,湖南化工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文艺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