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治刚[陕西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陕西 汉中 723000]
奇卡纳文学中“他者”群体成长路径探究
⊙侯治刚[陕西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陕西 汉中 723000]
根据霍米·巴巴的文化“杂糅”理论,不同文化形态之间的碰撞并不是一个单向的权力运作过程,而是一个彼此交织、互相渗透并充满颠覆及新生的过程,因此在文化的相交地易形成“第三空间”。本文结合奇卡纳文学作品中主人公的成长经历揭示奇卡纳文学中少数族裔群体如何在多重文化背景下构建新的形象,开辟“第三空间”,从边缘走向中心。
文化杂糅 少数族裔 成长路径 第三空间
文化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呈现出动态的变迁。在美国这样一个由众多族裔构成的“大熔炉”里,文化的多元性是其主要特点。各族裔文化之间,少数族裔文化同美国社会主流文化之间的碰撞是一个互相渗透、颠覆、融合及新生的过程。对于处于多重压迫最底端的“他者”群体,在美国主流文化的强大优势面前,如何才能开辟出新的生存空间,获得更多的话语权,从边缘走向中心无疑也是奇卡纳文学所关注的主题之一。本文以桑德拉·西斯内罗斯的小说《芒果街上的小屋》为范本解读奇卡纳文学中“他者”群体的成长路径。
根据霍米·巴巴的文化“杂糅”理论(cultural hybrid),当主流文化同被殖民者的文化相交碰撞之时,文化的混杂状态就会产生。殖民者对被殖民者的压迫和统治绝不是单向的权力运作,而是一种复杂的彼此交织的关系。被殖民者具有能动性,他们能够模拟殖民话语,使之变得不纯,从而进一步地解构及颠覆殖民话语。这就是霍米·巴巴所讲的文化“杂糅”现象。“混杂性”是后殖民研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概念,它为消除各种文化间的等级及隔阂提供了可能性。虽然主流文化因其在政治、经济及军事上的权威使得处于边缘的族裔群体失去了自己的语言、文化和身份,但主流文化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来自族裔文化的影响和冲击。这样一种互相渗透、颠覆及融合的过程易形成多力抗衡的空间,即霍米·巴巴所称的“第三空间”。“第三空间”的产生为破解殖民文化的主体性和去中心化提供了可能,也为族裔文化及其群体从边缘走向中心提供了路径。
基于族裔身份、贫穷、教育缺失等因素,墨西哥裔移民在美国大多是被边缘化的群体。
被边缘化的现实无疑会是他们生存和发展的绊脚石。但是边缘化也可以带来文化上的反思,一些学者就认为边缘也有其优势所在。胡克斯认为边缘亦可作为一种战略资源。他指出他所说的边缘并非人们想丢弃的东西,而是人们乐于在其中并赖以依存的东西,因为边缘往往可以滋生出抵抗的力量。在霍米·巴巴看来,在全球化的时代,边缘显得尤其重要,因为边缘往往是多元文化的混合和相交地带,也往往是新的文化形态的生根落脚之地。因此少数族裔移民群体可以充分利用自身多元文化背景和边缘的优势建立起新的生存空间,从边缘走向中心,实现自身文化的主体性。
奇卡纳文学作品中对于墨西哥裔移民这样的“他者”群体在异质文化背景下的成长路径给出了范例。首先,努力拼搏和不屈的奋斗精神是“他者”群体们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在《芒果街上的小屋》中,小说主人公埃斯佩朗莎的父母正是因为他们的辛苦工作和不屈的奋斗精神才使得他们能够从居无定所到最终在芒果街上有了自己的栖息之地;杰拉尔多,一个墨西哥裔的劳工,在美国从事着艰辛的劳动,肩负起供养家庭的重担,每周为远在墨西哥的老家寄去自己的薪水。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墨西哥裔移民就像作者在小说中所歌颂的四棵细瘦的树一样,以自己顽强的力量在最不友好的生存环境里绽放着生命的光芒。
其次,充分利用身处边缘和多重文化背景的优势构建起新的生存空间,是奇卡纳文学中“他者”群体成长最重要的路径。在《芒果街上的小屋》中,主人公埃斯佩朗莎的个人成长经历正是该成长路径最好的例证。和许多芒果街上的移民一样,小埃斯佩朗莎也面临着成长道路的选择。然而,作为一个生活在美国的少数族裔女性,她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要么遵循传统的墨西哥文化习俗,成为一名家庭主妇,要么成为在美国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的一名廉价劳工,但是小埃斯佩朗莎却做出了一个不同于其他族裔女性的选择。首先,和拒绝讲英语的玛玛西塔及其他墨西哥裔移民不一样,她积极学习英语,以更加包容的态度对待主流文化。作为生活在美国社会的一员,要想获得更多生存空间,语言的掌握是必须的。她的父亲因为不懂英语曾经有三个月一日三餐都是吃火腿鸡蛋,因为那是他唯一认识的英语单词;杰拉尔多因为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及不会讲英语,只能充当廉价劳工,做繁重的体力劳动;此外,小埃斯佩朗莎的婶婶瓜达卢佩鼓励她坚持写作。正是因为目睹了身边人糟糕的生活状况及婶婶的鼓励,小埃斯佩朗莎意识到了语言学习的重要性。她坚持阅读和写作,从图书馆借书学习,并读诗给她的婶婶瓜达卢佩听;她学习自己写诗并和瓜达卢佩及同样爱好写诗的密涅瓦分享自己的创作。正是由于她积极地学习语言,才得以克服面对主流社会的语言障碍,并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
然而语言学习仅仅是第一步。在掌握了语言能力之后,她能够更加全面及深刻地了解美国社会的主流文化。作为美国社会的一员,如果对主流文化采取完全排斥的态度,被边缘化将是不可避免的。不同于自己族裔同胞的是,基于她的多元文化背景,她开始用批判的态度来看待自身的族裔文化及美国社会的主流文化。她更加关注的是文化的多样性及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对于自身族裔文化,她怀有深深的眷恋,但也并非全盘接受。对于其族裔文化中落后和腐朽的东西,她坚决予以反对。在“我的名字”一章中,她对于墨西哥传统文化中认为出生于中国马年的女性会带来霉运的说法予以驳斥,认为这是中国谎言,因为和墨西哥人一样,中国人也不喜欢女性变得强大。小埃斯佩朗莎对于根植于墨西哥传统文化中的男尊女卑的思想予以揭露并拒绝遵从。“要像男人一样离开餐桌,不把椅子放回原处,不收拾餐具。”小埃斯佩朗莎以这样的方式开始自己沉默的抗争。对于美国社会主流文化,她也并非完全认同。对存在于美国主流文化中对于移民族裔群体的偏见和歧视,她以写作的方式将之暴露于公众,并唤起人们对于族裔移民群体生活境遇的关注。通过语言的学习及对不同文化形态的了解和认知,小埃斯佩朗莎成功建立起自己的写作事业。通过书写移民社群生活,她将墨西哥裔移民的边缘化现实传播到主流社会空间,让更多的人关注到他们所发出的声音,同时也促进了不同文化形态之间的交流和理解。
最终,通过自己的写作事业,埃斯佩朗莎找到属于自己的成长路径。这是一条引导她从边缘走向中心,使自己获得主流社会认可的路径。这也是一条让她变得强大,强大到让她可以离开芒果街的路径。不难看出,小说中的主人公埃斯佩朗莎正是现实生活中的作者桑德拉·西斯内罗斯。她是一名墨西哥移民的后裔,是从美国芝加哥墨西哥裔移民社区成长起来的一位在美国主流文学界备受推崇的女作家。作者自身的成长经历无疑很好地诠释了族裔群体们的成长梦想。作者将自己的成长路径移植到小说主人公身上,无疑是要给族裔群体们指出一条从边缘通往中心的成长路径。
从整体上讲,奇卡纳文学同其他美国族裔文学颇有相似之处,它们都带有强烈的族群关怀色彩和文化批判及反思意识。因此在其文学作品中,对自身族裔群体的成长路径的书写和命运的关怀是其必然主题。正如在《芒果街上的小屋》中,作者对于墨西哥裔移民的生活境遇和成长道路给予最多的笔墨,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对他们的同情、关怀和希望,对于他们努力拼搏和积极向上的精神给予最真诚的歌颂。小说中主人公小埃斯佩朗莎最终因为成功建立起自己的写作事业而能够离开芒果街,去拥抱更大的生活空间。这既是作者本身的成长路径,也是作者对她的族裔群体们的命运的一种期许,以及对他们的激励和鞭策。而在小说的最后,埃斯佩朗莎说:“他们不会明白,我离开是为了回来,为了那些我留在身后的人。为了那些无法出去的人。”这正是作者最真实的心声,是作者对自己的族裔同胞们最真切的关怀。总之,对于少数族裔群体成长道路的书写及探索,对族群命运的关怀正是奇卡纳文学的共性表征和主题所在。
[1]Bhabha,Homi.The Location of Culture[M].London:Routledge,1994.
[2]Saldivar-Hull,Sonia.Feminism on the Border:Chicana Gender Politics and Literature[M].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0.
[3]李道全.逃离与复归:《芒果街上的小屋》的移民社区书写[J].东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
[4]罗钢,刘象愚.后殖民主义文化理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
[5]吕娜.当代奇卡纳代表作家研究[D].吉林大学,2009.
[6]任文.美国墨西哥裔女性文学——不应被忽视的声音[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5(6).
[7]桑德拉·希斯内罗丝.芒果街上的小屋[M].潘帕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6.
[8]石平萍.开辟女性生存的新空间——析桑德拉·希斯内罗丝的《芒果街上的小屋》[J].外国文学,2005(3).
[9]肖丽华.后殖民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3.
编 辑:
水 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本文系2017年陕西省教育厅专项科研计划项目:后殖民女性主义视野下美国奇卡纳文学中的“他者”形象研究
作 者:
侯治刚,硕士,陕西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