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
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探析
张振
孙中山先生是近代中国政治发展的里程碑式人物,其执政伦理思想深刻影响了中国社会的历史进程。孙中山的执政伦理思想既是近代中国社会政治与文化的产物,也与其个人的革命实践活动密不可分。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主要表现为爱国主义、责任意识、保障民权及思想立党和制度建党等几个方面。深入研究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有利于梳理中国共产党执政伦理思想的理论渊源,对推动具有中国特色的执政伦理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孙中山;政党;执政伦理
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孙中山先生诞辰150周年大会上说到:“孙中山先生是伟大的民族英雄、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驱,一生以革命为己任,立志救国救民,为中华民族作出了彪炳史册的贡献。”[1](P1)孙中山身处近代百年中国的共和历史之中,在民主主义革命的实践中形成了丰富的政治伦理思想,以高度的革命热情和政治责任感不断发展执政伦理的意蕴和外延,坚持不懈地追求民族独立、社会进步、人民幸福的崇高伦理目标。孙中山致力于中国革命的40年,是其顽强探索振兴中华的40年,也是其执政伦理思想形成和发展的40年。他在以执政伦理为核心的政治意识和政治行为的双向互动中,推动中国政治发展的民主化趋势,塑造现代性思维认知。理性认识与评析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是继承和发扬孙中山先生家国情怀的应有之义,更是把近代以来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为之奋斗的伟大事业继续推向前进的宝贵精神财富。
清末民初的中国社会处在内忧外患之中,传统与现代、外来与本土、保守与革新等之间的较量使中国社会发生剧烈变迁,这正是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形成的历史大场域,包括近代中国社会的政治背景、文化背景及其个人的阅历和政治实践。
首先,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形成的社会政治背景是中国处于一个革命的时代,反帝反封建任重道远。辛亥革命之前,革命任务与反清、反皇紧密结合。孙中山在《上李鸿章书》中提出其改良主张,“而在于人能尽其才,地能尽其利,物能尽其用,货能畅其流——此四事者,富强之大经,治国之大才也”[2](P9),但遭到了封建势力的拒绝。随后维新变法运动的失败进一步让孙中山认识到改良道路不足以救中国,只有通过革命的手段才能推翻清政府的统治,才能实现国家之振兴。孙中山开始进行艰苦的组建政党、武装起义等革命活动,并与保皇派针锋相对,取得了推翻清政府和封建君主专制制度的伟大胜利。当辛亥革命胜利的果实被袁世凯窃取以及国内陷入军阀混战时期,革命任务与护国、护法紧密结合。孙中山始终坚持民主共和的理念,与历史倒退的复辟者、政治权力的争夺者进行抗争,旗帜鲜明地高举三民主义、五权宪法等施政纲领宣传“良政”,其执政伦理理念在现实政治考验中历经淬炼。孙中山晚期认真反思,总结经验教训,此时革命任务与立党、立国紧密结合。“然民族无平等之结合,民权无确立之制度,民生无均衡之组织,故革命战争循环不已,盛衰起伏,视为固然,而未有睹长治久安之效”[3](P131),孙中山在中国共产党以及共产国际的帮助下改组国民党,确立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在新三民主义的指导下继续革命。
其次,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形成的社会文化背景是各种文化思潮激荡,各种民主观念纷纷呈现。当时短短的几十年中,西方的人道主义、民主主义、功利主义、个人主义等对中国传统价值体系不断冲击,尤其是近代西方社会以民主为核心的政治伦理观念的传入。晚清时期,中国已有一些开明人士开始关注西学,国人在新知的传播中对议会等西方民主有了朦胧认识;维新变法时期,随着社会舆情空间的扩大,提升民智、提倡民权的社会潮流悄然兴起,以梁启超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将宪政观念进一步推向大众;孙中山等革命民主主义者追求民主共和国,在持续的挫折中不断进行改变和调适。国人的民主观念逐渐从浪漫走向现实,从君宪走向共和,并在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中得到升华,走向了庶民的民主,这些直接影响了孙中山执政伦理构想的制度设计。孙中山长期海外生活和革命生涯,使其对西方近代的政治和社会制度有着独到的见解。其中,法国资产阶级革命中的“自由、平等、博爱”思想、美国林肯政府的“民有、民治、民享”口号、社会主义革命下的“人民独裁”对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产生了深刻影响。
孙中山的执政伦理思想既是中国特殊国情与其个人特殊经历的共同产物,也是中国传统政治伦理在西方文化冲击下做出的时代反应。作为资产阶级革命的代表者,孙中山的执政伦理思想是在顺应中国历史潮流、合乎社会发展需要中产生并不断发展的,其丰富的伦理意蕴重构了民国时期的中国政治生态。
当时的中国面临着民族解放、民主革命和社会改革三大历史任务。因此,孙中山面对诸多的现实问题和挑战,其建构的执政伦理理念具有明显的时代性、主旨鲜明、价值目标明确等特征。
1.爱国主义是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的永恒主题
爱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精神的核心要义,是执政者维系政权和进行国家建设的最高道德规范,更是执政伦理建设的永恒主题。近代以来,爱国救国一直就是中国人的共同价值目标。“振兴中华”是孙中山首提的时代最强音,将民族独立、国家复兴作为自己执政伦理思想的最高追求,把执政伦理建设由单一的政权建设价值理念上升到建构民族国家的高度,这是对传统中国政治伦理的历史性改造。孙中山在讲到爱国主义与中国传统政治道德时指出:“讲到中国固有的道德,中国人至今不能忘记的,首是忠孝,次是仁爱,其次是信义,其次是和平”[4](P380)。“忠孝”讲得就是忠君爱国,传统家国一体的社会结构最大程度上凝聚民心物力,激发出强烈的民族精神。孙中山还说:“我们今天要恢复民族精神,不但要唤醒固有的道德,就是固有的智识也应该唤醒他。……就人生对于国家的观念,中国古代有很好的政治哲学。”[5](P383)
爱国主义是中国传统道德的重要组成部分,孙中山的执政伦理更是将其进一步发展为民族主义和世界主义。一方面,孙中山对于列强的侵略,尖锐地说道:“凡是一种民族征服别种民族,自然不准别种民族有独立的思想”[4](P355),这就决定了“世界上的弱小的民族不但不能自决,不但不能自由,并且以后所受的压迫比从前更重要”[4](P363)。而对中国来说:“凡是和中国有条约的国家,都是中国的主人。所以,中国不止做一国的殖民地,是做各国的殖民地;我们不止做一国的奴隶,是做各国的奴隶”[4](P345)。针对这种情况,孙中山深刻阐释了民族主义的重要性和急迫性。“民族主义这个东西,是国家图发达和种族图生存的宝贝”[4],在这种极其危险的境地之下,只有善用中国“固有的团体”,把“固有的能力都一齐恢复起来”,建成一个“大国族家庭”,使帝国主义减少作用,改变“次殖民地”的地位。另一方面,孙中山将世界主义作为民族主义的延伸,进一步丰富了爱国主义的时代内涵。孙中山在论述两者关系时说道:“我们受屈民族,必先要把我们的民族自由平等的地位恢复起来,才配的来讲世界主义”[4](P365),何为世界主义?孙中山认为和平共处就是世界主义,使各民族平等的永久性适存,而世界主义实现的前提是实现民族主义,民族主义的定位是救国,“何以说三民主义就是救国主义呢?因为三民主义关系促进中国之国际地位平等、政治地位平等、经济地位平等,使中国永久适存于世界,所以说三民主义就是救国主义”[4](P330)。
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通过一系列的救国运动,在社会各阶层之间形成了维护中华民族整体利益的呼声和追求。孙中山在涉及民族尊严、民族自信、民族地位、民族前途上始终坚持爱国主义的伟大信念,与国内封建势力和国外帝国主义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坚决捍卫民族利益。对于民国初期政治伦理重构的主要影响在于,以爱国主义团结了一大批仁人志士,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社会混乱带来的权力斗争和权威危机,极大拓展和巩固了执政基础。据此,孙中山推动了以爱国主义为凝聚力的革命统一战线的形成,实现了近代以来中国人民在思想上、政治上的第一次觉醒,通过其执政伦理作用于人们的政治心理、政治观念、政治意识和政治信仰,深刻地影响了中国民众的政治行为和社会政治体系,进而推动着中国向现代国家转型。
2.责任意识是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的价值取向
执政党拥有责任意识是政党社会发展成熟的一个重要政治伦理要素,是国家公共权力对执政党的应然要求,也是现代政党执政伦理建设的基本价值取向。
孙中山坚持“天下为公”,主张主权在民,他把社会政治制度的变迁划分为“洪荒时代、神权时代、君权时代、民权时代”[5](P677),将民众摆在国家治理的主体地位,强调人民享有民主权利的自由。孙中山从社会治理—民众参与的角度出发,一方面,致力于唤醒民众自我的权利意识,借以树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历史责任感;另一方面,孙中山审视执政伦理建设,强调民众和执政主体的责任认识的。
第一,民众责任意识的培养是社会进步的根本力量。孙中山在《民报》发刊词中讲到:“今者中国以千年专制之毒而不解,异种残之,外邦逼之,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殆不可以须臾缓[2](P69)。孙中山在历次失败的革命中得出结论:社会变革和政治斗争,并不能简单地依靠技术进步和政体的变更,而是依赖于深层次的文化革命,在于民众历史责任感的建立。他认为,民众应该担负起政治责任,国家“存在之根源,无不在于国家及其国民不挠独立之精神,其国不可以利诱,不可以势劫,而后可以自存于世界”[6](P95)。民众责任感的建立关乎革命事业的成败,“革命事业由民众发之,亦有民众成之”,只有立足于此,才能达到“求天下仁人志士,同趋于一主义之下,以同致力”达到立党、立国的目的[2](P263)。在孙中山的执政伦理中,民众责任感的教育与精神文明建设并重,是民德建设的重要方面。在革命与建设的过程中,孙中山将“尚道德、明公理”与民众政治参与意识有机结合起来,通过极其有限的权力资源进行教育文化的培育,在其政治设想中更是有诸如普及教育、增进全国民族之文化等等,这充分体现了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对于民众责任感培养与发挥的重视,赋予了“民为邦本”思想的现代化色彩。
第二,执政党责任意识的养成是公民权利实现的重要保障。孙中山认为执政者特别是国民党应该具有更高的责任担当意识,应致力于服务广大民众。对于普通党员个体,《在广州中国国民党恳亲大会的演说》中孙中山反复强调:“应该想做大事,不可想做大官。如果存心做大官,便失去党员的真精神”[7](P281)。党员的真精神就是“恪守党纲,观察国情,以舒展国民意旨”[8](P486),“为国家造幸福、为人民谋乐利”[9](P36)。“替众人服务”是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的重要原则,也是孙中山一以贯之的执政党责任意识的重要体现。“人人当以服务为目的,而不以夺取为目的。聪明才力愈大者,当尽其能力而服千万人之务,造千万人之福。聪明才力略小者,当尽其能力以服十百人之务,造十百人之福。”[10](P299)作为党员,更应如此。对于官员来说,树立公仆观念是加强责任意识的重要方面。孙中山从官民关系出发,明确指出国家公职人员都应是人民的公仆,“今经革命之后,专制以覆,人们为一国之主,官吏不过为人民之仆,当受人民监督制裁也。其循良者吾民当任用之,其酷劣者当淘汰之而已”[11](P186),包括总统在内的政府官员必须在工作中清正廉洁,全心为民。孙中山形象地将政府工作人员“当作是赶车的车夫,或者是当作看门的巡捕,或者是弄饭的厨子,或者是做屋的木匠,或者是做衣的裁缝”[12](P333)。政府官员必须以高度的责任意识为全体国民服务,谋求幸福与自由平等之地位。对于国民党自身来说,孙中山坚持政党建构与国家建构的一致性,将党的政治纲领作为执政伦理建设的重要依据。孙中山在建构党国体制之时,便内含着对国民党责任意识的强化意蕴。对于民族国家来说,这种责任意识体现在组织政治内阁、监督政府、对外争取平等;对于广大民众来说,这种责任意识则体现为“提携国民,以求进步”、培养和选拨人才、进行政治宣传与动员。作为执政的国民党,应该努力实现国家进步、国民安乐的“良政治”,成为一个“良政党”。
以为众人服务为核心的责任意识是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建设的关键,它一定程度上规范了政治关系、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以人民权利和义务作为主旨,从强制性法律规范和自律性的道德规范两个方面约束执政主体,使其更好地服务国家和人民。这对于民国初期政治伦理重构的主要影响在于,使广大民众在“主权在民”口号下,逐步认识到自我与社会的关系,明确个人、政党、国家之间的相互联系,在救亡图存的历史场域中将责任意识内化成个人、群体的思维习惯和行为习惯,推动民众积极参与国家建设。
3.保障民权是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的根本目标
维护民众权利义务是执政伦理建设的核心内容,是执政党能否执“善政”的重要考量,是现代执政党执政伦理建设的价值诉求。对执政党来说,执政伦理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为执政党动用国家力量集中社会资源进行经济、政治等建设活动所应遵循的道德规范,其出发点和落脚点在于维护广大民众的权益。
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孙中山从民众数量以及权利的真实性上践行自己的执政伦理价值目标。在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中,民族主义是保障民权的前提,而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则是保障民权的理论总结。从民权主义来看,孙中山旗帜鲜明的指出,“现在是什么世界呢?就是民权世界”[4](P390)。在《驳保皇报书》中,孙中山认为“盖今日国际,惟有努(势)力强权,不讲道德仁义也”[4](P53),国内社会民权更为糟糕。孙中山在《支那问题真解》一文中,详细列举了十一项“最惨酷”限制,如禁止吾人言论之自由、禁止吾人结社之自由、阻止民人物质、思想之进化等,民权遭到严重侵犯。孙中山将最初狭隘的“少数人民主”到新三民主主义中提倡全体国民直接行使民主权利,政治参与的社会基础得到空前扩大,从形式上规定了全体国民平等参与国家事务的权利义务。对于民生主义而言,“我们现在要解决社会问题的纷乱,便要改正这种错误,再不可说物质问题是历史中的中心,要把历史上的政治、社会、经济种种中心都归于民生问题,以民生为社会历史的中心。”[4](P492)孙中山将保障民权、改善民生作为解决社会问题的症结所在。孙中山认为“我们解决社会问题,一定要根据事实,不能单凭学理。……在中国这个事实是什么呢?就是大家所受贫穷的痛苦”[4](P493),解决这个痛苦的方法就是平均地权和节制资本。在其民生主义之中,对于土地问题解决的方法更加注重平民利益,在平等观中渗入了平均的理念;对于民众与资本家之间的矛盾,一方面节制资本,限制少数人以经济实力垄断社会财富,另一方面实行社会分配的公平性改革,努力实现“均富”问题。孙中山理想中的社会,正是物质富裕、精神高尚、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政党政府是保障民权的管理者。政府是管理众人之事的行政机关,而以民管理政事便叫做“民权”,民众的权利更多的与政府发生联系。政府的管理主要集中财政税收用以支持军事作战,民众的权利长期被忽视。在结束军政之后的建设阶段,政府应该着重加强经济建设与社会管理。执政党的建设首要任务在于保障广大党员权利和民众权益。
以民主性为目标的保障民权是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的抽象理论与具体实践的契合点,既是其执政伦理思想的关键,也是实现执政理念的现实路径。
4.思想立党与制度立党是孙中山执政伦理建设的实现途径
世界政党发展规律表明,任何一个执政党要长期执政,须高度重视党员的理想信念问题,同时还要不断强化制度建设,就是思想立党和制度建党双管其下。孙中山在长期的政治实践中,已经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这个问题。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以三民主义作为立党的思想根基,以制度建构作为治党的重要保障,这是他对中国传统政治伦理开创性的改造,也使其执政伦理思想逐渐成为一个政治伦理体系。
第一,思想上坚持三民主义并不断创新发展,重视思想立党。“从前法国革命的口号是自由,美国革命的口号是独立,我们革命的口号就是三民主义,是用了很多时间、做了很多的功夫才定出来的,不是人云亦云”[4](P408),三民主义不仅是资产阶级革命的口号,更是孙中山建党立国的理论根基。民族主义目的在于国家独立,这是其执政伦理理念得以实行的必要前提;民权主义目的在于建立民主共和国,实现人民主权,这是其执政伦理的根本目标;民生主义目的在于解决社会问题,调节社会关系,这是其执政伦理的实现路径。三民主义的执政伦理理念指向独立、民主、文明,这正是当时民族解放、民主政治发展的潮流。另外,孙中山根据时代变化的特点,吸收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指导下苏联建党建国的有益经验,将三民主义发展成新三民主义,促成了国共两党的合作,极大丰富了其执政伦理思想的内容。三民主义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理论,是近代中国资产阶级提出的最为完整的救国、建国方案,体现了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党人崇高的执政伦理诉求和目标。另一方面,孙中山将执政伦理建设作为政党建设的核心。他认为政党要想得到民众的支持,首先要具有高尚的政治伦理道德。在一个政党革命成功之后,它将面临更为迫切的建设任务,而执政伦理建设就成为政党建设的关键。孙中山明确指出:“(执政党)要维持民族和国家的长治地位,还有道德问题,有了很好的道德,国家才能长治久安。”[4](P128)他将中国传统伦理道德与西方自由、平等、博爱等思想相融合,使之成为自己缔造的政党伦理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二,坚持民主政治制度建设,不断推动制度伦理发展。一是在革命阶段的分期上,孙中山在1906年提出“建国三序”的思想,将其划分为“军法之治”、“约法之治”、“宪法之治”三个阶段。1914年孙中山又把这三个步骤概括为“军政、训政、宪政”三个时期,并明确指定在各阶段的任务,为执政建设指明了方向。二是在宪政设定上,国家政权的主体框架应该是五权宪法,在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之外增加考试权、监督权,克服欧美资本主义国家三权分立带来的现实弊端。孙中山谈到五权宪法的重要性时说道:“必以五权宪法为建设国家底(的)基础,我们有了良好底(的)宪法,才能建立一个真正底(的)共和国家。”[4](P3)另一方面,在中央与地方关系上,孙中山认为地方自治既是训政时期训练民众、培养其政治参与意识和能力的基本途径,也是宪政时期地方政府的基本组织形式和国民行使权利的基本途径。他将地方自治与直接民权相联系,指出“除宪法上规定五权分立外,最重要的就是县治,行使直接民权。直接民权才是真正的民权”[4](P11)。在这里,他将直接民权进一步与五权宪法紧密结合,提倡以民众直接行使选举权、罢官权、创制权、复决权推动五权宪法在全国范围的实行,主张权能区分,保证国家机器有效运转。三是在政府运行架构上,力图以制度化限制个人专制的出现。在民国初期修改宪法,建立责任内阁制;在南方军政府时期,初步尝试五权宪法框架,后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建立起稳定有效的行政体系。
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是时代的产物,更是孙中山个人政治活动的实践结果,既带有时代的鲜明特点,又不可避免地含有阶级、个人认知的局限性。客观全面认识孙中山的执政伦理思想既是我们后继者对历史的回答,也有利于我们对其思想进行深刻挖掘。
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的最大特点就是爱国主义,一种基于高度的民族自尊和民族自信,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坚持改造中国必须从中国实际出发,终生将自己与国家的前途命运紧密联系;其执政伦理思想的最大优势就是天下为公、心系民众,要替人民谋幸福,除去人民的忧愁。孙中山深知人民群众的伟大力量,致力于民生主义的建设,以补充和完善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建设中的不足;其执政伦理思想的最大目标就是期盼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富强、最安乐的国家,中国人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民,实现中华民族与世界其他民族的平等地位;其执政伦理思想的最大自信在于负责任的大国意识,哪怕身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之中,中华民族仍然肩负国际责任,我们不但要恢复民族的地位,还要对世界负责任,努力实现中国人以和平为导向的世界主义。可以说,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的特点便是古今结合,中西合璧,带有鲜明的实践性,造就了中国近代政党执政伦理的基本规范,为政党建设积累了可资借鉴的宝贵经验。
当然,基于时代、阶级和个人认知的局限,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难免存在不足之处。其“人群划分”的思想不仅表现在对公民作非阶级的划分,还将党员分为三等,体现出严重的不相信人民,脱离人民的价值取向;其“以党治国”的思想本意在于以政党的力量,把中国引入民主政治的轨道。但党国体制严重束缚了社会发展的自主性,诸多政治性概念的界定模糊给后来者特别是蒋介石等党内争权派留下了操纵政局的空间,成为了独裁统治的体系架构。还有党内家长制作风的形成特别是对党魁的绝对服从这一思想被蒋介石利用,成为蒋介石追求独裁专制的借口,使现代政党精神逐步走向涣散。孙中山的执政伦理思想实质上是一种精英式的伦理道德,与民众的现实需求存在较大的鸿沟,无法最大程度上发动基层群众,在逐步脱离群众的过程中,最终导致其执政伦理思想的空泛和政党的失败。历史证明,近代资产阶级政党无法完成民主革命的任务,它需要孙中山执政伦理思想的伟大继承者与改革者——中国共产党完成这个历史使命。习近平在讲话中重申中国共产党人是孙中山先生革命事业最坚定的支持者、最忠诚的合作者、最忠实的继承者,呼吁全体中华儿女学习和继承他的宝贵精神,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实现中国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1]习近平.在纪念孙中山先生诞辰15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2]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3]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4]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12]孙中山.孙中山选集:下卷[M].上海:中华书局,1956年.
[13]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14]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4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
[15]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16]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8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6.
[17]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2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2.
[18]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3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6.
[19]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9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6.
[20]孙中山.孙中山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21]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9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6.
张振,南京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法学博士。
江苏省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媒体时代执政党意识形态话语权建构研究”(16MLA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