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

2017-01-27 08:48彭继红刘涵
伦理学研究 2017年4期
关键词:伦理观中心主义有机

彭继红,刘涵

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

彭继红,刘涵

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发轫于对现实生态问题的回应和对传统生态理论的反思。它的主要内容有:为了共同福祉,肯定人与自然的整体价值,人对自然负有道德义务;有机的生态思维,关注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关注阶级问题,呼吁解决阶级不平等问题,促使优势阶级担负解决生态问题的责任;长远的整体视野,着眼人与自然的发展走向。它的价值在于超越人类中心主义和非人类中心主义,倡导人与人之间以及人与自然之间建立生命共同体,为破解当前生态问题提供了新的方法,为正确处理人与自然关系提供了新的生态的道德伦理范式。

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伦理观;生态伦理价值

“从前现代的乡村社会直接进入生态文明”,“带给中国一个千载难逢的伟大机会”[1]。有机马克思主义对于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路径关怀,对于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我们要解决好工业文明带来的矛盾,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为目标,实现人的全面发展”[2],“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基本要求具有一定的启发作用。并因此而引发了中国部分知名学者对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关注。作为一种解决资本主义社会与环境问题替代方案的有机马克思主义,它把马克思主义与生态世界观相结合、自然有机体与人类共同福祉相结合、有机思维基础上的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相结合的研究主题中蕴涵着丰富的生态伦理观点。本文基于这些既有观点,试图从生态伦理的发轫、表达、价值等三个方面研究有机马克思主义对生态伦理的根本看法和根本观点;意在抛砖引玉,引发同行专家对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伦理思想的研究旨趣。

一、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的发轫

上个世纪早期,生态学家利奥波德在《沙乡年鉴》中提出了尊重和热爱土地的理论,向人类发出了建立新的伦理意识的呼唤。一个世纪后的今天,成长中的有机马克思主义学派通过分析当前世界生态问题和资本主义自身无法解决的内在缺陷,认为探寻新的解决路径必须坚持有机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如,柯布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是将怀特海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结合后开辟的理论领域,其旨归就是“解放全人类、追求共同福祉”[3]。汪信砚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是一个以生态关怀为主要理论旨趣的马克思主义新流派”[4]。王治河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是当代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思想家和过程哲学家从有机整体概念出发的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新阐释、新发展。”[5]从他们的观点出发,有机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兼顾自然厚道和人的厚道并以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发展为伦理诉求的马克思主义,孕育了一种新的生态伦理发轫。

基于对现实问题的回应。任何一种理论出现都有其深层次的现实原因。有机马克思主义对生态伦理的关注就是基于对现实生态问题的回应。汪信砚认同有机马克思主义理论目标的确立是源自对当下资本主义的生态批判。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全球已经造成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生态与人道主义灾难。一方面,少数富者利用手中的资本优势不断拉大财富差距,并设计出一套专门为自己谋求最大收益的制度体系,致使贫穷及落后国家永远无法逾越这套制度体系的鸿沟。资本私有造成对财富的无穷追求使得当前世界的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40年前,世界20%最富人口与20%最穷人口之间的贫富差距是50∶1,而今天这个数据已经扩大到80∶1”[6](P4)。另一方面,由于人类实践对自然环境造成的重压,自然环境也在向人类发出痛苦的抗议,大气、水、放射性、噪音、食品等自然环境污染,森林草原资源破坏、土壤沙化、矿藏资源的不合理开发和海洋环境污染等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破坏问题层出不穷,且已经危及到了人们的正常生产生活,尤其是人类的身体健康。据统计,当前90%的癌症病因可追溯到生态环境问题。不幸的是,即使这些问题已经引起了公众的关注,但是按照现有的资本主义制度及这套制度采用的理论体系,仍难以实现对现有问题的解决。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生态危机的真正根源是现代性,特别是现代性蕴含的无限经济增长癖。有机马克思主义要反对的,也恰好是这种无限增长。”[7]

基于上述现实问题在全球范围内的扩散,如今摆在人们面前的现实就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资源减少和环境破坏问题,全球气候在逐渐恶化。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把探索建设生态文明作为最终解决方案,制定相应的生态政策去引导人们的道德观念转变和生活方式的改变,但是只有社会主义的国家——中国,将生态文明战略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无疑,这一做法跟当前资本主义的困境构成鲜明对照,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有深远意义。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这就是其关注生态伦理的现实原因。中国提出的生态文明理念(尊重自然、顺应自然、改造自然、人与自然和谐发展)主张自然具有道德地位。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柯布一方面充分肯定了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历史性一步”的积极意义,分析了中国实现跨越的文化积淀、传统智慧和道德观念,给包含生态文明建设道路在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给以了较高评价;另一方面也看好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前景,认为在所有国家当中,中国在某种意义上更有可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生态文明[8]。

对传统生态理论的反思。严峻的现实生态环境问题倒逼学者对既有理论的反思。有机马克思主义基于对传统生态理论的分析研究后,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发展中的马克思主义包涵着对生态的道德和正义。其主要理由如下:首先,他们认为随着资本主义充分发展和矛盾的不断涌现,进一步暴露资本主义的本质,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倾向于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社会主义视为生态社会主义:“生态社会主义旨在提出针对所有社会和生态破坏性系统的替代方案……生态社会主义基于这样一种视角——把其他物种和自然生态系统看作具有自我价值的,并把其视为一个共同命运体的合作伙伴”[6](P194),并且论证了生态系统也是共同命运体价值的一部分。其次,他们认同生态马克思主义者提出的马克思有关著作中的生态思想观点。通过对比马克思《资本论》中资本主义制度与自然新陈代谢断裂的联系,认为马克思批判了资本主义生产、生产关系和现代性文化对环境造成的破坏,从而坚持了任何人类生命的自然存在都以人类生命、其他生命形式、这个星球上养育这些生命的物理和化学条件三个方面的深度统一为前提条件的观点,并且论证了人类生命的存在对其他生命存在的依赖性。再次,他们指出马克思主义眼中的社会文明与生态文明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兼容性。马克思曾以人与人关系“异化”的思维方式批判资本主义社会,这种批判也适合对当下人与自然关系的分析。因为资本主义与环境破坏之间确实有着客观联系。只不过,他们认为,马克思生活的时代,环境危机并没有严重到能激发他去思考如何正确界定人与自然的关系,他的生活使他关注的重心是人类社会和阶级斗争。故应该反思当前生态伦理界对于“马克思对生态原则关注的程度”的争议,同时回应当前对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的新挑战,以概括出马克思主义在人与自然关系判断中可能需要深化和拓展的方式,“使马克思主义可以为我们首次应对人类导致的全球生态危机提供指导”[6](P191),从而论证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也蕴含着生态伦理思想。最后,他们提出:需要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进行“生态重塑”,认为“马克思主义必须是生态与环境哲学”,指明了当代深化、推动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方向,凸显当代社会加强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维度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理论自身逻辑发展的必然。有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生态伦理发轫是其理论自身逻辑发展的使然。有机马克思主义学派理论根基源自怀特海(英国数学家、逻辑学家)创立的过程哲学,核心观点是过程:所有东西都处在变化“过程”之中。哈特肖恩(美国哲学家)对怀特海过程哲学进行了继承和发展,即以“连续性”概念为前提,将万物都视作“有感觉”的存在。小约翰·柯布进一步深化和发展了过程哲学,并为其注入了生态文明建设的相关内容。他被视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领军人物。上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加州的圣芭芭拉石油泄漏事件让小约翰·柯布教授清醒地认识到,生态问题将在未来社会产生严重后果。随后他出版了生态哲学专著《是否太晚?》,还发表了大量相关论文。八十年代末,他又与人合作出版了《为了共同的福祉》,这本书被视为规避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弊端的初次探索。受启发于2007年中国共产党率先把生态文明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以及得到了美国后现代过程研究中心任职的中国学者王治河和樊美筠教授等的推动,注入了中国智慧后的有机马克思主义因包含对生态危机的责任和道德反思,受到中国学者的青睐。

2014年有机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菲利普·克莱顿以当代资本主义危机为研究对象,出版了《有机马克思主义》。他指出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是世界的未来,在地球上,也只有中国才有可能引导整个世界摆脱生态困境,走向可持续发展的生态文明。在书中,作者提出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应以追求人类共同福祉为出发点的生态伦理观,这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天下大同”思想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观念有相似之处。基于不断唤起人们对于生态的关爱、善意以及对共同体价值的追求,有机马克思主义实现了生态伦理的发轫。

二、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伦理观的主要内容

生态伦理观注重从伦理视角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要求人类将其道德关怀从社会延伸到自然存在物。有机马克思主义融合了时代的精华,倡导的主要内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为了“共同福祉”,追求人与自然的整体价值、有机生态思维,兼顾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关注阶级不平等问题,呼吁优势阶级承担相应道德责任、长远的整体视野,兼顾对人与自然的道德正义,重新审视了人—自然—社会之间、当代人与后代人之间等诸多关系,蕴含了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

为了共同福祉,肯定人与自然的整体价值,人对自然负有道德义务,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的出发点。学者格仑德曼提出,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里已经这样写道:“社会是人与自然的完整统一体”,现实生活里,自然与社会构成有机整体。刘湘溶在《人与自然的道德话语》以人类的整体利益作为判断人类与自然交往活动合理性的标准,肯定了自然价值观和自然权利观。后现代生态伦理观把世界看作是“人—社会—自然”的复合生态系统,人与世界是一个整体,人既在社会中又在自然中。有机马克思主义者以此为依据,结合过程哲学,并吸收了中国传统智慧,提出了“共同福祉”的观点。他们认为智慧来自共同体视角的思考,也就是说任何事情开始之前都应该有一个整体的视域,正像中国传统智慧中的“天人合一”、“天下大同”,反映了比较成熟的自然环境观念。人道与天道的贯通一体反映的是人与自然的整体和谐。有机马克思主义者以“共同福祉”为出发点论证了要充分考虑人与自然有机整体的具体原因:就个人来说,首先对想要实现的目标有整体认知,站在整体高度才会有明确的计划,否则就只是乱作一团,最后在绝望中放弃;就国家而言,应该有一个清晰的赖以存在的整体价值体系,尤其应该明确自然环境是整体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否则即使建设起吸人眼球的高楼大厦和看似强大的工业体系,也不能对世界产生积极和持久的影响,反而会造成日益严重的生态灾难。他们通过对西方生态灾难的分析和思考,认为西方思想还缺乏整体视域,一般只是通过对各个部分的观测来理解整体,这样极其容易忽视对环境的关爱,也非常容易忽略对已有弱势群体的关怀。“西方领导人通常缺乏远见,习惯于按部就班经营管理他们的城市和国家,他们已经建造了一些很棒的工厂、大学,取得了很好的科学技术成果。但是缺乏一个整体的视角,这些独立的成就不能聚集成一个内在连贯一致的伟大发明”[6](P214),所以对于西方的现代改革应从以“共同福祉”为目标的整体思维开始。更进一步,应该致力于建设一个以整个地球为中心的全球秩序,即“共同体组成的共同体”。他们憧憬“一个万物相互联系的由共同体组成的共同体……我们所有的人都应该对生命的地球共同体负责”[6](P149)。“共同福祉”的蓝图,对有机马克思主义而言,肯定了人与自然的整体价值,这是其生态伦理思维的起点。

有机的生态思维,关注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的重要内容。老子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自然之网,环环相扣,互相联系,才有了自然万物。生态伦理观的核心观点之一是:“生态自然的开发利用中,应实现人的‘善’与自然发展的‘合目的性’相统一”。有机马克思主义通过肯定自然价值是宇宙整体价值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后,提出了有机的生态思维,以深入研究人和自然的关系。有机生态思维认为,相互关联的事件构成了现实所有生物和自然的生命,并使其具有内在价值;价值存在于每个事件、每个有机的联系之中。对自然生物来说,最大的价值在于努力生存下来并能实现繁荣;对于人类而言,实现价值的方式可能体现在对美的向往、对人生意义的探寻、对爱和被爱的关注、对疾病和死亡的担忧等方面。并且自然生物体和人之间这种对于价值的实现,从内容到形式都是相互关联和互相影响的,就像单个细胞生存离不开他周围的细胞和维持生存所需要的介质,生物都是由系统的相互关系组成,“否认我们与其他事件的关系,或仅仅是重复,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美与和谐”。明白了这些,人类就需要寻求包容的价值观,一方面考虑人类自身的利益,同时也要承担起兼顾其他物种利益的责任。

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依存和作用构成了世界的动态发展。古人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对万事万物动态平衡关系的看法。而今天,相互的具体内容该如何界定?目前,有两种对立的观点。第一种是“人类中心主义”,把人类的利益作为价值原点和道德评价的依据,认为在人与自然的伦理关系中,应当贯彻人是目的的思想。第二种是“生态中心主义”,以自然生态伦理价值体系和相应的发展观为评价尺度。有机马克思主义者们批评任何“人类例外论”口号、批判“认为人类高于且能独立支配地球上所有其他生命形式的自然法则之外的观点和意识形态”。他们在争论中开辟了第三条道路,主张“有机整体主义”,以便更能把争论的观点综合在一起。并且告诫人们“只有人类内部、人类与全球生态系统及共处一个生物圈的其他物种之间,保持和谐与平衡,才会实现人类自身的健康发展”[6](P226)这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的重要内容。

关注阶级问题,呼吁解决阶级不平等问题,促使优势阶级担负解决生态问题的责任,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伦理观的诉求。公正是伦理学久远的范畴。李培超认为“生态伦理学的基本原则是实现利益公正,通过不同层面利益关系的调整,达到人与自然和谐的价值诉求”[9]。刘伟杰研究了资产主义经济制度,说“自然界和弱势阶级共处于被压迫地位”。在分析了全球经济状况和生态现状后,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富人创造的全球经济体系给自身带来了巨额利润,却使数十亿人生活在贫困线或贫困线以下,气候变化首先就是由这些富人而非穷人的消费方式造成的”[6](P226),而穷人却要为富人的消费后果买单,现实还存在一个不容忽视的情况,即使某些富人愿意通过某些方式来消除这些消极影响,但是作为整体富人阶级,是不愿意打破整个经济体系以失去自己的优势权的,这样一来与利益获得之外的资源共享、减少浪费、限制温室气体排放,全球环境治理、公共服务性问题就难以得到根本的解决,甚至在现有的阶级格局下,问题还在一步步恶化,毫无公正可言。今天,富人阶级形成的过度攫取和无节制消费已成为当前社会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全球性社会问题。值得一提的是,很多人容易被少部分富人的所谓回馈社会表象迷惑,本质上则是财富来自自然,财富积累的越多,对自然的破坏越大;富人阶级有了过多的索取后,给穷人留下的自然就少了;别人的高消费就意味着你的低消费。所以,追求利益公正,需要高度关注阶级问题,消除造成阶级不平等的根源,尝试一种有效的生态伦理准则,以着手解决当前的经济失控、生态失控、社会动荡问题。只有先打破横亘在阶级之间的藩篱,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代内公正,公平享有地球,平等对待大自然。基于此,人类的资源节约行为和环境保护行动才能落到实处,承担解决现有生态问题的责任才能变成人们自觉的行为。这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伦理的诉求。

长远的整体视野,着眼人与自然的发展走向,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伦理观的落脚点。从社会关系的共时维度讲,某些人出于对眼前利益的追求,牺牲了他人和环境利益;从存在的历时维度即纵向结构看,生活于当下的人们都离不开对以往历史的传承和对未来历史的开拓,也就是要不断继承过去的文明也要为子孙后代留下遗产。李培超把生态伦理学道德原则的空间性维度称为代内公正,时间性维度称为代际公正。“人类关于未来的善恶、正义等道德责任和目标应体现在‘可持续发展’要求当中”,即体现代际公正。今天我们已经站在历史的分岔口:怎么走?继续按照现有的思维方式和运行规则,留下的只会是无穷尽的灾难。步入生态文明时代的中国领导人,多次呼吁“生态保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基于此,有机马克思主义者提倡思考生态问题的整体反思性和预见性:从人类生存的长远利益出发,从自然运行的基本规律出发,呼吁重新制定长远视野为基础的长远规划,设计可持续的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生态政策,抵制投机主义者,摒弃发展中的唯GDP增长观念,既体现对人的厚道也应该有自然的厚道,既有对过去的厚道也有对未来的厚道,这是其生态伦理观的最终落脚点。

三、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的价值

有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新的世界观,是中国传统智慧与生态文明理念相结合的产物,是过程哲学与环境思想的相互融合的结晶,是对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的超越与创新。它的生态伦理观的价值集中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有机整体思维:为破解生态难题提供新的方法。有机马克思主义通过对当下复杂生态现象的分析,尝试透过生态问题现象背后的本质寻找新的价值导向。面对生态环境的严峻形势,“人类中心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进行过多次交锋,表面看来无法调和,但是从本质上分析,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里,代表人类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的人类中心主义指导实践的机会并不多,“阶级中心主义”和“资本中心主义”是隐藏其后真正影响人类道德取向的幕后主导价值观,经济和资本全球化时代下还出现了“地区中心主义”和“集团中心主义”。由此,我们简单将生态危机的症结归因于人类中心主义或非人类中心主义价值取向都是有失偏颇的。西方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政治模式及意识形态是当下生态危机和生态问题的主要内在根源。它的核心价值和目标是为有产阶级创造和增值财富,为了实现资本对利润的最大化,可以滥用自然资源也能无视环境。有机马克思主义通过有机整体思维分析,进一步认定发达国家应该为生态灾难买单,需要承担更多责任和义务。分析资本主义的发展历程,先发的资本主义国家,先是无节制耗费了本国资源;后为了进一步满足发展欲望,又采用了包括暴力和战争在内的各种手段占有和耗费了发展中国家的资源;之后还向落后国家转移发展带来的环境污染。时至今日,先发国家已完成了现代化,他们又着手设计出利己的游戏规则,致使后发国家为了获得发展所需,不得不选择对自然资源有破坏、对生活环境有污染的发展方式。面向未来,资本主义主导的以“产品”和“服务”为价值评估方式的价值评判标准越来越贯穿于日常生活的大多领域,贫富差距不断拉大,阶级阶层固化趋势逐渐明显……用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能帮助人们看清资本主义价值取向的本质和生态灾难的根源,对于解决当前生态灾难提供新的思考方法。

第三条道路: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新的视角。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观对后发国家尤其是我国实现文明跨越以建设独具特色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提供了新的参照视角。不可否认,面对严峻的环境形势,“人类中心论”还是“生态中心论”的价值争论唤起了人们对自己行为后果的不断反思,达成了一些共识,也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环境问题的好转和生态危机的缓解,但深入分析后发现,其谈论的生态问题及其解决途径始终停留在资本主义框架内,因而不能发现当代生态问题的症结所在。在这种情况下,代表人类整体利益和根本利益的现代人类中心主义无法得到保障,强调自然价值和权利的生态中心主义也根本无法得到尊重,问题的解决陷入了虚无。

只有社会主义制度的中国率先吹响了自觉建设生态文明的号角,从理念提出到最终成为国家发展布局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用了不到二十年时间。有机马克思主义者们欣喜地肯定:世界的未来在社会主义生态文明。但眼下困难是“新生态文明的领导者要完成这项令人生畏的任务,需要与之相适应的理论资源”[6](P8),而作为其指导思想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要满足当前后现代世界的需要,必须利用可借鉴的最新理论资源进行大胆地丰富和发展。中国部分学者为了生态文明建设也在建构属于自己的伦理价值体系。现实情况正如王雨辰所言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生态伦理学理论体系还处于借鉴和学习的不断探索过程中[10]。因此有机马克思主义在探索中,试图努力用新颖的后现代视野审视马克思主义生态哲学资源,并不断概括出对应的新观点,提出了“第三条道路”,倡导把生态与社会主义原则相结合。原因是:“马克思主义与生态思维结合为政治理论和人类政策制定出了最有希望的方向”,这无疑有助于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且为生态伦理建构提供了新视角。

超越人类中心主义和非人类中心主义:为正确处理人与自然关系提供新的范式。有机马克思主义是对人们相互之间以及和自然之间能够建立共同体渴望的回应。客观世界由自然界与人类社会构成。个人离不开社会,其只能作为人类社会的一分子与自然发生关系,故人和自然的关系一般表现为人类社会和自然的关系。在历史的长河里,人类社会与自然的关系主要体现为两种:一种是人类不断地征服自然并改造周围地理环境;另一种是指自然环境对人类活动的反作用,加速或延缓社会发展进程。今天,由于人类社会对自然正义的忽视,导致人与自然关系不断恶化,生态环境岌岌可危要求人们重新反思并审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便有了人类中心主义和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态伦理观。

人类中心主义生态伦理观坚持只有人类才有内在价值,人既是道德代理人也是道德顾客。自然生态环境,它只是为人类服务的;非人类中心主义把环境问题和生态灾难的罪恶之源归于人类中心主义。两种观点都没有全面把握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个有机动态的历史发展过程,人是人与自然关系的主导因素。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超越人类中心主义和非人类中心主义的思考方式,倡导人与人之间以及人与自然之间建立共同体的渴望,追求道德公正和人的尊严与自由,引导人们利用多方面的人文思想资源,实现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生态重塑”,为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提供了新的道德伦理范式。

[1]约翰·柯布.中国的独特机会:直接进入生态文明[J].江苏社会科学,2015(1).

[2]习近平在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时的讲话[N].新华网,2015-09-29.

[3]B.柯布、陈伟功.论有机马克思主义[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5(1).

[4]汪信砚.有机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J].哲学研究,2015(11).

[5]王治河、杨涛.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取向[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5(2).

[6]菲利普·克莱顿.有机马克思主义[M].孟献丽,等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7]杨志华.何为有机马克思主义?[J].马克思主义理论与现实,2015(1).

[8]柯布、刘昀献.中国是当今世界最有可能实现生态文明的地方——著名建设性后现代思想家柯布教授访谈录[J].中国浦东干部学院学报,2010(3).

[9]李培超.论生态伦理学的基本原则[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9(5).

[10]王雨辰.略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生态伦理价值观[J].哲学研究,2004(2).

彭继红,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生态文明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刘涵,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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