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 婷
(作者单位:池州学院)
作为新闻出版业界入选“一带一路”的倡议项目,由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以下简称总局)组织实施的“丝路书香工程”项目已实施两年,初步搭建起了图书翻译出版的产业链条。统计显示,总局公布的三批重点翻译资助图书中已完成项目特点较为明显:从项目语言分布来看,基本涵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主要语种,出版中亚内陆地区小语种图书最多;从图书涵盖区域而言,东亚、南亚、西亚与中东欧地区全覆盖;从项目题材来看,主题出版《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中国共产党历史》以及中国经济与文化社科类书籍都有译介;从参与出版机构来说,社科文献出版社、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五洲传播出版社、中译出版社、外文出版社等入选。尤其是重点翻译资助图书出版在对象拓展、翻译机构建设、译介观念更新等方面取得突破,颇值得探讨、总结与反思。
“丝路书香工程”实施两年以来,重点翻译资助图书出版翻译机构商业化与产业化链条初具规模,出版翻译对象同时呈现出差异化与不平衡形态特征。
一方面,总局重点翻译资助图书发展较快。目前,各出版社以我国周边国家为基点逐步推进翻译出版,不同地区出版翻译对象存在一定差异,总体发展上呈现出不平衡特征。东亚与东南亚翻译图书发展迅猛。东亚、东南亚地区与中国地缘相近、人缘相亲,文化共性和互渗程度较高。几千年来,中国文化与该地区经贸合作与人员往来中,逐渐深入民众生活,培养了广泛受众群体。OCLC数据显示,中国文化图书出版在日本、越南、马来西亚、泰国等地区影响较大。实际上,自2014年至2016年年底,中国医药、传统文化类图书在日本翻译出版增速较快。统计显示,两年间日本共翻译出版了传统中药图书35种,与中药相关的保健、按摩、太极拳等图书62种。其中,针灸疗法、中医等图书一直是翻译重点,而且上述类型图书在越南、印尼、泰国、马来西亚等国家同样是重点内容。当然,中国图书翻译出版在该地区传播方式仍需拓展。图书翻译出版技术应用、新媒体形式采用不多,相关内容图书同质化现象明显,产品多样性与多元化路径缺失。
另一方面,在“丝路书香工程”资助翻译带动下,各企业积极推进各项相关翻译出版项目。受到经济社会发展水平限制,西亚与南亚地区对于中国文化理解尚不全面,相关图书翻译出版产业发展方兴未艾。我国马来西亚、印度的图书翻译出版可见一斑。湖北教育出版社借助马来西亚儿童文学节、吉隆坡书展等平台,拓展与马来西亚图书公司框架合作。2016年出版《影响孩子一生的哲学阅读》(16册)等马来语、印度语图书译介输出版权达72种。再如,印度官方语言是旁遮普语,主要流通在德里、哈里亚纳邦、巴基斯坦等地,使用人数1亿人。2016年旁遮普语图书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 《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瑞草之国》等受到好评,其他翻译图书社会影响力欠缺。而马拉塔语是印度另一使用较多语言,使用人群分布在自孟买到内陆延伸地区,人数达到6500万人左右。自2014年至今,该地区用马拉塔语翻译的中国图书相对较少,仅有少量文学类作品。其他图书包括《太乙金华宗旨》等养身修性的图书,也是自德语转译而来,尽管其在理解东方宗教等方面有推动价值,却无法深刻展示中国文化全貌。可见,西亚与南亚地区图书翻译推介任重而道远。中国出版集团发挥整合优势出版了《中亚文明史》等作品,推动中亚人民与中国人民的友谊互通。西北地区新疆、青海、宁夏等省份发挥地缘优势,将中国文化译介出去,将中亚民族文化引入,维吾尔族《十二木卡姆》、柯尔克孜族《玛纳斯》吉尔吉斯文、斯拉夫文业已出版。东中部省份出版机构也不断祭出新招。2015年以来,浙江大学出版社积极拓展与丝路沿线国家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伊朗、乌克兰、鞑靼共和国等合作,通过《刘强东:赚钱是自然而然的事》等图书的吉尔吉斯斯坦语、哈萨克语、波斯语、乌克兰语等七个语种翻译输出,初步搭建起中亚内陆地区图书翻译出版的框架。然而,尽管中亚某些作家在国外有较大影响,其作品在中国的出版仍有提升空间。吉尔吉斯斯坦作家钦吉斯·艾特玛托夫作品被译成100多种文字,产生了较大文学影响。然而,其与穆赫塔尔·夏汗诺夫对话集《悬崖猎人的哀歌》却尚无中译本。在“一带一路”的倡议引导下,上海文艺出版社已经就其翻译事宜进行了多轮磋商敲定合作事宜。然而,与欧美作家作品翻译热潮相比,中亚地区作家作品译介提上议程的却仍然较少,此种不平衡现象颇值得各出版机构探讨与反思。
“丝路书香工程”实施逐渐深入,重点翻译资助图书出版渐次展开,出版翻译机构商业化与产业化链条也在慢慢成型,成为加速图书推广与传播重要力量。
图书本土化建设提速。海外分支机构的设置在推动图书出版翻译作品本土化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我国已有不少的出版社设立相关机构。例如,中国国际出版集团、中国青年出版社、五洲传播中心等都在国外设立相关性质的部门。在2014年,凤凰出版传媒斥资4.8亿元人民币收购了美国出版公司的童书部门及海外子公司全部股权,成为我国出版集团海外扩张的有力缩影。与凤凰出版集团类似,我国出版机构在海外设置的分支机构大多处于美国、欧洲、日本等出版业相对发达的地区和国家,落后地区的涉猎较少。随着“丝路书香工程”的开展,我国逐渐加大了对于“一带一路”地区和国家分支机构的布局。在相关政策扶持与资金推动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在以色列设立了分社,译介出版希伯来语、阿拉伯语优秀图书;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接力出版社等机构则在约旦、埃及等国设立分社,致力于搭建中国与阿拉伯国家图书译介出版的文化平台;与此同时,2016年9月,社科文献出版社在俄罗斯成立的专门性分社也开始了业务运作。显然,我国出版机构正在通过与“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深度合作模式,凸显中方资金、选题、品牌优势,有效发挥当地出版机构灵活多样、熟悉市场等特点,通过本土化的操作,避免贸易壁垒和文化隔膜,真正实现出版翻译作品的走进去。
图书海外营销渠道提升。如果说设置海外分支机构是异域落地的支点,那么,营销渠道拓展与提升,则是沟通点、线、面的有力支撑。近年来,以“丝路书香工程”为契机,我国出版机构积极参加国际书展推介品牌,不断融入当地图书营销主流渠道,提升产品到达率和传播效度。
一方面,积极融入国际书展平台。“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书展多达70余种,有的国家(印度、阿联酋、罗马尼亚)国际性书展不止一个。国际性书展对中国出版翻译作品宣介有社会效益和市场效益。2016年11月17日,第23届罗马尼亚高迪亚姆斯国际图书展开幕,中国以主宾国身份首次亮相,引起了广泛关注。书展中,50多家中国出版机构带来3000多册图书,内容涉及政治、经济、文化艺术等各个方面,邀请作者现场交流、接受采访,提升中国图书在当地的影响力。这对于推介中国形象、传播中国声音具有重要意义。与此同时,出版机构参展风险与经济压力得到有效管控,分工协作、有的放矢的营销平台架构显现,实现了风险共担、优势互补。
另一方面,主流营销渠道搭建。依靠每年一次国际书展不能真正融入当地市场。只有进入主流图书发行渠道,才能有效实现销售有力支撑。在渠道搭建方面,国有出版集团与民营公司都进行了探索。五洲传播出版社申报了“中国书架”工程。作为“丝路书香工程”组成部分,2016年1至5月,五洲出版社开罗国际图书中心、马立夫书店、亚历山大书店启动,“中国书架”工程开启,埃及当地读者能够非常便利进行出版翻译作品的选取阅读。“中国书架”工程突出了中国特色,在场地租用、图书供给、销售流程设计等方面都具有极强的可复制性和可操作性,便于其他地区复制,便于形成有效商业运作良性循环,发挥项目最大效益。民营公司云南新知集团取得了一定成绩。截至2016年底,该集团已经在老挝万象、缅甸曼德勒、泰国清迈等“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开设了10家华文书局。上述华文数据图书容量均已过万,且多为中文图书,有的已经成为当地最大的书店,这为我国图书走出去形成了较好的示范效用。
尽管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丝路书香工程”取得了较多成绩,然而图书译介主体、组织体系问题并未得到有效解决。
图书翻译组织体系欠缺。图书翻译组织体系问题主要是项目签约后续管理、合作机构实力问题。一方面,译入地合作出版机构与我国出版机构相比,存在规模小、专业性差、抗风险能力不足等现象;某些当地出版集团合同进度不足,选题本土化翻译质量、影响力亟待提高。某些海外分支机构在当地主流图书营销渠道中探索乏力,我国图书翻译出版过去仅完成了“到达”而没有真正“进入”其文化体系。另一方面,存在阐释中国当代文化创新研究成果不足的问题。重点翻译图书涉及文化与政治、社会总论的作品占据了四分之三,集中展示当下中国当代文化创新研究成果类图书相对欠缺。即便涉及中国文化作品,也缺乏中国思想、道路哲学与宗教的深入阐释,影响和效度大打折扣。
图书翻译出版人才欠缺。尽管出版机构不断增强专业水平,加大译者责任力度,出版翻译“传而不通”“通而不受”困境并未实质性改观,本土译介主体模式在图书翻译出版中的不足没有解决。这既因为译者功力欠佳,也出于异域受众习惯与出版市场缺乏了解。
翻译传播创新策略乏力。“丝路书香工程”作为重要渠道的翻译图书的传播,在落地营销等环节存在问题,表现在忽略落地影响评估,图书推广力度不足。这个问题的产生与出版机构的翻译传播选择密切相关。翻译图书本身就存在文化隔阂,倘若缺乏强有力地、形式多样地推广,其传播范围必然受限。翻译图书的推广与营销缺乏变通、考核力度不足是造成上述问题的重要原因。而推广环节对于第三方评估机构缺失,没有对推广与传播的信度与效度进行定期考核,也是翻译图书传播度降低的潜在因素,这些都造成了翻译图书在译入国话语权和影响力受损。
针对上述现状与问题,出版机构只有充分认识受众认知需求、探索翻译模式、完善翻译方式、强化产业路径,才能更好抓住政策契机,实现国际业务的转型升级。
“丝路书香工程”要促进中国文化走向世界,实现沿线国家的文化互通,既要兼顾中国特色,讲好中国故事,展示中国风貌,更要注重受众需求,强化认知更新。从理论上说,国外受众图书需求集中涵盖主题类图书、文化类图书、文艺类图书、哲学社会科学类图书等中国特色题材。实践证明,《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于丹〈论语〉心得》《舌尖上的中国》《狼图腾》等图书在国外畅销,正是国内出版机构把准国外市场脉搏并对症下药的成果。由是观之,“一带一路”下“丝路书香工程”翻译图书选题策划,同样要抓住上述“痛点”有的放矢,真正做到想译入地读者之所想,急译入地受众之所急,真正从读者受众的需求出发进行选材,为后续的翻译工作和市场营销奠定坚实的基础。与此同时,知识社会语境下,受众层次与品位不断提升,深入探讨中国文化的哲学著作与学术作品必将成为读者推崇热点,出版机构也要未雨绸缪,合理创造并引导相关受众需求,按照总局要求,“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讲话精神,翻译出版一批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哲学社会科学著作”。
要积极探索外国译者首选与中外译者合作的模式,正确对待翻译中的“归化”与“异化”问题,提升译作的系统性和表达水平,促进其真正融入国外的语境。一是首选外国译者翻译模式,毕竟外国译者本身就具有较强的当地语言文化水平,同时也具有较强的语言表达能力。这样的翻译作品既能满足中国国内读者的品位,也能够较好地兼顾译入国读者的受众认可。二是探索中外合作译者模式。中外合作译者模式既能有效避免单纯中国译者模式的弊端,也能有效吸取外国译者模式的优点,既能够较好地忠实于原文,也能够对于译入国读者负责,译文也相对流畅,能够真正让读者领略到具有民族特色和译入国文化的作品,营销与推广的路径上自然也相对简单。因此,出版机构要分析上述模式异同,根据自身实际,采取最适合出版机构的翻译模式,更好地促进译作完成。
针对“一带一路”目的国与中国在文化、历史等层面存在的“时间差”与“语言差”,出版机构要充分认知相互的差异,既不妄自尊大,追求大而全的“高端文库”,也不能妄自菲薄仅仅做一些表面功夫的“绣花枕头”。要切实遵循出版与文化接受的规律,自觉考量循序渐进的读者接受过程。译者可以先从摘译、编译、缩译等相关形式入手,保持相关内容在译入国的接受,塑造相关作品的到达率,培养译入国读者的文化兴趣。在此基础上,通过译介策略、传播手段,提升译述内容在目的国的传播与接收,提升作品的影响。在时机成熟前提下,可以推出相关作品的全译本、系列文库,做到既深入到文化体系内部,又节约翻译成本,不断提升文化传播的效果。
数字化时代,中国的出版集团在出版翻译的产业路径上要强化数据的作用,利用数字传播方式实现更好的云端走出去路径,也即实现“一次生产、多次开发、多渠道传播”的基本路向。具体来说,有如下两种途径:授权第三方平台与建设跨境电子商务平台。前者主要针对群体是欧美等平台建设较为全面的国家与地区,后者则需要中国出版机构付出较多的资金与时间成本。对于“一带一路”沿线地区而言,更多地要在后者着力,抢占数字传播的先机。一方面,要强化沿线多国合作项目建设。通过平台搭建、资源体系完善、数字文化地图绘制、专业服务方向锁定等渠道,实现全方位、立体化的服务体系设置。既要突出文化遗产的文献研究数据搜集,也要强调沿线地区特色文化、国情数据、经济发展数据的分析,以便更好地搭建数字文化平台,开展更为全面的合作。中国知网“中英文丝路文化数据库多国合作项目”已经取得了较为完善的成效。另一方面,要完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数字出版翻译的本土化机制。在丝路沿线国家,要搭建读者、出版商平台等获得收益的本土化平台,分享数字化翻译出版的信息、情报,通过定向选题与反馈,满足不同读者群体需要,提升发行商经济效益,更好地为当地用户服务。例如,五洲传播出版社“阿文中国数字化内容运营平台”拥有埃及出版商协会等9家战略性合作伙伴,获得6500余种的阿语数字内容版权授权,为阿语国家出版翻译作品服务提供了重要契机。
出版机构参与“一带一路”图书与文化传播,重点资助图书出版等成果显著,出版对象拓展、翻译机构建设、译介观念更新与主体责任完善等方面特点突出。针对译介主体与组织体系上的问题现状与问题,出版机构只有充分认识受众认知需求、探索翻译模式、完善翻译方式、强化产业路径,才能更好抓住政策契机,实现国际业务的转型升级。
(作者单位:池州学院)